蘇薇一瘸一拐地走了會，躲在實驗室外的樹下給沈嬌發(fā)信息，讓她別等第二節(jié)了快出來。她原本以為沈嬌不會在教室看手機，還覺得很煩躁，誰知道沈嬌直接回了個好。她還看到陳睿幾天前給自己發(fā)的消息：“薇薇，我得去一周，下周一來學(xué)校找你。”她看著煩，直接刪了。沈嬌打著嚯嚯走過來，也不問她怎么現(xiàn)在就逃了，直接開始吐槽：“王浩宇是不是有病啊，我都說了我不過陽歷的生日，他還是在梓園給我訂了個明天的包房！我沒衣服穿啊！”蘇薇笑了，聽到她暗戳戳地秀恩愛，拉著她快坐下，笑著說：“你新買的那個長裙好看呀，穿粉色的那個針織外套，還說沒衣服。”沈嬌嘟嘟嘴，她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很冷，嘟嘴倒是很可愛。她又說：“挺好的，王浩宇是不是又給你準備什么驚喜了。”“我其實也這么想！但還是算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蘇薇摸了摸她的背，輕輕說：“夠了啊已經(jīng)，對你這么好。”她想了想又問：“有哪些人來啊？”沈嬌又打著嚯嚯，伸了個懶腰說：“老樣子唄。”蘇薇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的說：“他認不認識三班的啊？”“誰啊？”“余舟。”沈嬌立刻直起身轉(zhuǎn)過來看著她：“誰？余舟？！你什么意思啊！”蘇薇有些尷尬：“我問一下啊，剛好看見他打球。”沈嬌笑了，瞇著眼問她：“什么意思啊，你喜歡他啊？”蘇薇不好意思，但還是嗯了一聲。沈嬌又笑：“我理解啊，他長得帥，晴晴她們幾個都暗戀過他，但是他對女的我感覺沒什么興趣。而且你那個少管所陳睿，你不能腳踏兩條船吧。”蘇薇惱怒：“我又不喜歡他！我跟他就見過兩次，手都沒拉！”蘇薇看著沈嬌掛著笑的臉，聲音小了起來：“而且我又不追他，我就是想要是能接觸就接觸唄，我不想畢業(yè)了一句話都沒說上。”沈嬌也是個仗義的，她挽著蘇薇的手，跟她說：“我試試啊，盡量！”她們聊了一會，足球隊訓(xùn)練完了，她們看到余舟和幾個男生往小賣部走，她們也站起來準備跟上去。蘇薇站起來，“嘶～”剛剛余舟那一球力道不小啊，她站起來小腿受力，一下子有些痛。她走了兩步，還好，能走。沈嬌問怎么了，她也如實說，剛剛余舟踢球踢的。沈嬌突然拍腦門，驚喜地說：“有了！”蘇薇真的覺得她看起來這么女神一個人，為什么老是有些女神經(jīng)病的舉動。沈嬌挽著蘇薇往小賣部走，邊走邊說：“你得裝成特別痛的樣子，我們?nèi)ビ炈　碧K薇不好意思，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這樣不好吧。”“好得很！你沈姐今天教你怎么解決他！！”她們看見余舟他們進去了，沈嬌讓她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自己進去買了一根冰棍。沈嬌出來的時候，余舟跟幾個男生站著講話，陳哲看見她說“是你啊。”沈嬌走過來把她褲腿撩上去，果然腫了，她把冰棍放上去。蘇薇有點不好意思，冰棍冰的她有點難受。陳哲也走過來：“小結(jié)巴，這么嚴重啊。舟！”他喊一聲，那幾個男生都過來了，蘇薇臉紅了，低下頭。余舟走過來，看了看，沈嬌抬頭說：“是你踢的嗎？那你來幫我按一下，我去買瓶水。”余舟也沒拒絕，蹲下來幫她拿著冰棍，按在蘇薇腿上。蘇薇感覺心跳不受控制了，耳朵也很燙。她偷偷抬頭，在要對視的時候飛快扭過頭，卻對上了另一雙眼睛。蘇薇覺得，這黑夜恐怕都沒有陳哲的眼睛黑。蘇薇移回視線，看著余舟，小賣部門口暖黃的燈光打下來，他看上去是溫暖的，剛剛踢完球額頭上還有汗，頭發(fā)也有些濕，蘇薇似乎聞到了荷爾蒙的味道。蘇薇頭埋的低，余舟抬頭只看見她臉上一片陰影。陳哲站在旁邊，她抬頭偷看余舟，陳哲卻看清了她的臉，她的小鼻子，還有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是她。“在居民樓見過。”陳哲突然開口。蘇薇有點驚訝，余舟也側(cè)過臉去看他。她小聲地說：“見過兩次。”陳哲突然笑了一聲，低低地說：“是三次。”余舟也笑：“是初幾的？”沈嬌出來說是初三的。他們又問怎么不上課，蘇薇剛想回答，就聽見陳哲說：“薇薇。”蘇薇有些發(fā)懵，疑惑地看過去，不知道他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還叫得這么親切。余舟卻笑了一聲說：“阿哲說的原來是你啊。”蘇薇嘟著嘴吧莫名其妙地看他，他卻毫不在意，低頭看她的傷，仿佛剛剛那句話不是他說的。蘇薇鼓起勇氣問他：“陳哲跟你說什么啊？”余舟啊了一聲，是疑問的語氣。陳哲拿膝蓋撞了撞余舟的肩膀：“問你啊，明天去不去。”“什么去不去？”“明天這倆小妹妹過生日，人家叫你了你去不去。”蘇薇真的佩服沈嬌的社交能力，余舟轉(zhuǎn)過來看她一眼，“明天你生日啊？”“不是…是她生日。”沈嬌一臉無語的表情，接過去說：“我陽歷跟她農(nóng)歷一天，干脆就一天過了。”陳哲搞不清什么陽歷農(nóng)歷，他反正無聊，又問余舟：“放個屁啊舟。”余舟說：“明天要和愛兒看電影。”蘇薇感覺自己今天要去世了，她好不容易有跟他接觸的機會，那個愛兒又是誰！“一起來吧。”蘇薇說，“沒關(guān)系，一起來吧，我請你們吃蛋糕。”余舟想了想說：“看情況吧。”他的手指碰到蘇薇的小腿，蘇薇小腿動了動，她又說：“不用敷了，謝謝你。”余舟看她，陳哲也看，看到記憶里她始終紅著的眼睛，現(xiàn)在透著冷漠和不自在。余舟拿著化了一半的冰棍站起來，那幾個男生已經(jīng)走了，就剩陳哲。陳哲和沈嬌在說話，余舟扶她站起來，他一只手穿過她的手臂，蘇薇看著他勁瘦的手臂在提她起來的時候露出一些肌肉，有點害羞地看向別處。四個人開始往教學(xué)樓走，高中和初中不是一棟樓，余舟扶著她，沈嬌和陳哲走在前面，她問：“你們怎么知道我叫什么？”“陳哲說的。”“啊？我沒跟他說我叫薇薇？”“上次你自己說的。”蘇薇有些疑惑，但還是說，“我叫蘇薇，蘇醒的蘇，薔薇的薇。”“余舟，多余的余，輪船的舟。”蘇薇一下子笑出來，前面的兩人轉(zhuǎn)過來看了一眼，她笑了會又說：“我知道！”走到初中教學(xué)樓，第二節(jié)課的鈴聲剛好響起來，蘇薇教室就在一樓，她快走到后門的時候轉(zhuǎn)過來問他：“余舟，那個愛兒是誰啊？”“我女朋友。”蘇薇看到他的表情，就算是在這昏黑的教學(xué)樓前，僅靠著教室傳出來的光，和外面路燈打進來的那些，她還是看到他臉上的笑，她內(nèi)心酸澀，啊，他已經(jīng)有了提起來忍不住笑的人。余舟送了她就和陳哲回去了。沈嬌問她要不要回教室，不回就去家屬院，蘇薇說不清楚心里面是什么感覺，她自以為的所有甜蜜一下子被推翻了。他和她說話，他手指碰到她小腿，他扶著她回教室，然而剛剛他那個笑容，卻讓自己如置冰窟。他有女朋友了。蘇薇木然說了句，去家屬院吧。沈嬌皺著眉，覺得她很奇怪，她們偷偷往外走，突然有老師出來，對著她們喊：“哪個班的！怎么不回教室！”沈嬌轉(zhuǎn)過來：“老師，她小腿被撞了！我?guī)メt(yī)務(wù)室！”老師擺了擺手，她趕緊扶著蘇薇走了。她們走到家屬院，有幾個人也在，看見她們過來，招呼了兩聲，是沈嬌的朋友，如今，也是蘇薇的朋友。他們在打牌，還有個女生在抽煙。蘇薇走到一棵樹旁邊坐下，沈嬌正想坐下來陪她，那邊有人喊，蘇薇向她點點頭，沈嬌過去了，她聽見她說：“薇薇腳崴了讓她休息會，今天誰贏了啊。”旁邊吵鬧，這里離教學(xué)樓遠，也沒什么人住，只有些租客租來帶孩子，偶爾也有人開窗喊小點聲，但是沒人理，如果有老師來，大家就直接往校門跑，或者翻墻出校。蘇薇心里頭很煩，她想著那個愛兒，想余舟的笑，又想到陳哲喊她薇薇。她突然想起來，陳哲第二次見她，那次是家長會，還是爺爺來的。
　　她腦袋聰明，上課聽課，作業(yè)不怎么做，但是考前晚上偷偷開臺燈復(fù)習，半期考試居然考了班上第六，年級第十，她自己也很驚訝。爺爺來開家長會，對她還算滿意。那天她送走了爺爺之后，回宿舍準備開門，又聽見自己的名字，她們說她作弊這次考這么好。她一腳把門踹開，里面的人嚇了一跳，蘇薇問：“誰他媽說的作弊？”沒有人答，她又問：“誰？”她走到她們面前，一個一個看過去：“是你？還是你？”她穿著校服，表情很冷，她們被嚇到了，有些尷尬，同宿舍的一個女生說：“她們不是說你。”“那是說誰？還有誰叫蘇薇？”有個女生大著膽子說：“他們都這么說！你做沒做你自己知道！”蘇薇冷笑一聲，走過去手揚起來舉到半空，那個女生尖叫一聲，卻沒有巴掌落下。蘇薇咬咬牙，恨恨地說：“自己腦袋蠢，不準別人考高分嗎？我就算是作弊，你們也考不過。”“你怎么這樣！”“我怎么樣？你們背后說我這么多壞話我沒打過你們吧，信不信我搞死你們？”那個女生一下子哭了出來，旁邊幾個女生開始安慰她，恨恨地瞪著蘇薇，圍著那個女生出去了。蘇薇覺得心煩，換了件吊帶長裙，穿了個小開衫出去找沈嬌了。
　　下午，班主任劉老師把她叫到辦公室，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老師聽說你是你們小學(xué)年級第一進來的，初一的時候你成績也還可以，但是前段時間你成績不太理想，我還以為出了什么狀況，但是這一次老師覺得還是很滿意的。”蘇薇也高興，平時老師叫她去辦公室都是批評她，讓她注意影響，扎頭發(fā)，不準戴耳釘，搞好人際關(guān)系什么的，她終于有了那種正常師生的感覺。然而老師又說：“你老老實實跟老師說，這次考試有沒有作弊！”蘇薇腦子嗡的一聲，她不可置信地看過去，劉老師又放低了聲音說：“老師相信你有這樣的能力，但是有同學(xué)反應(yīng)看見你考場作弊，我不能不管！你一開始跟其他同學(xué)有矛盾，小打小鬧，有同學(xué)告狀，我都是偏心你的，你后來變得不三不四的老師也沒有放棄你，這次我覺得很欣慰，但是又有同學(xué)來反應(yīng)，老師不知道該相信誰了！”蘇薇抬起頭看見劉老師臉上皺起的無官，焦慮的神色，她說：“你拿一科卷子，我做了你能信我嗎？”劉老師點點頭，拿了一張數(shù)學(xué)試卷，草稿紙，還有筆。她接過，坐在那里慢條斯理地做起來。她做了四十來分鐘，做完了。劉老師看著她做完，心里面都是愧疚。蘇薇說：“我做好了。”劉老師拍拍她的肩膀：“老師錯怪你了，但是有同學(xué)反應(yīng)，我也是怕冤枉你。”蘇薇不理會這句，她只問：“劉老師，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這樣？”“做試卷嗎？不是為了證明自己嗎？”“不是做試卷。”蘇薇把發(fā)圈一扯，撥到一邊，露出自己的耳釘。辦公室門開了，有老師進來，還有幾個人。老師開始批評那幾個人，考得太差。那幾個人眼睛卻一直往這邊撇。蘇薇不管，她看著劉老師錯愕的眼光以及那一絲莫名其妙，她說：“我跟你說過，他們嘲笑我，不讓別人跟我玩，詆毀我，你都覺得是小打小鬧。我整夜失眠睡不著，只能上課睡覺，你聽他們的，說我晚上玩手機看小說看漫畫。我跟男生幾句話都沒說過，你也信他們的，打電話給爺爺說我早戀。”那邊老師批評人的聲音突然停下來，劉老師慌張制止她：“我們今天談的是成績！”蘇薇笑了一聲：“我努力學(xué)習考好成績，你又信他們說我作弊。”“我沒信！蘇薇你現(xiàn)在是什么態(tài)度！”“你沒信就不會讓我做題！老師，我可能做錯了事，但是你們錯的更多！”劉老師聽她沒頭沒腦來這么一句，辦公室里的其他人都看著他們，她惱怒地站起來，拍了下桌子：“你看你流里流氣的樣子！跟老師說話這是什么態(tài)度！我不是批評了他們嗎，也沒有冤枉你！”蘇薇紅著眼睛，胸腔起伏，看著劉老師居高臨下地指著她，覺得很沒意思，轉(zhuǎn)過去走了。她不想回教室，跑到家屬院樓背后蹲著哭，憑什么，她那么努力，連老師都懷疑她！她哭了一會，想起來墻上有苔蘚，趕緊把開衫脫下來，白色的開衫后面染了幾片綠，她吸了吸鼻子，拿著往外走，她走出去，邊走邊拍衣服，深呼吸，嘴里還自言自語地說：“太他媽不值了，薇薇，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薇薇，沒有關(guān)系。”她路過一棵樹的旁邊旁邊突然站起來個人，把她嚇一大跳，她身體一震，那個人卻哈哈大笑，陳哲，又是他！蘇薇咬著嘴唇瞪他，他還在笑，還學(xué)她說了一句“沒關(guān)系。”他哪里看起來冷漠？明明這么討厭！蘇薇這樣想著羞恥地打了他一下，轉(zhuǎn)身跑開了。陳哲看見她的長發(fā)飄在風中，鵝黃色的長裙，露出的胳膊很細，白，瘦，真的好像要被風吹跑了。他剛剛上了體育課，自由活動，他在這里等余舟，想進去抽煙聽見里面有人哭，又走開了。他想起來剛剛她被嚇到的反應(yīng)，眼睛紅紅的，跳了一下，像只小兔子。薇薇，他心想，叫這個名字啊，怎么又在哭。
　　蘇薇不知道，第三次陳哲遇到她，是在學(xué)校外面，那天他余舟，還有愛兒在茶水廳的隔間，他去洗手間的時候看見隔壁的簾子沒拉，坐著幾個人，看上去有高中生有初中生，他回來的時候看見蘇薇鉆進去了，有個人把簾子一下拉了過去。他其實不確定看到的人是不是她。后面他在洗手間門口等愛兒，聽愛兒說里面有個女孩子在打電話哭呢，好像是誰生病了，讓他衛(wèi)生紙拿出來自己送進去給她。他正準備拿，里面的人急急忙忙出來了，他抬頭看見她的背影。蘇薇跑過去說了幾句，拿了包就要走，有兩個人站起來送她，她轉(zhuǎn)過來，陳哲看見了，就是她。又在哭。
　　星期六下午，王浩宇來接了沈嬌就走了，沈嬌走之前把陳哲手機號發(fā)給蘇薇，讓她聯(lián)系一下。蘇薇想好好收拾一下，又怕他們不來，還是打了電話過去。“喂。”“誰啊？”“我是蘇薇，沈嬌的朋友。”“小結(jié)…小孩啊，我還沒出門呢，你們到了嗎？”“嬌嬌到了，我們沒一起去。”“哦，你一個人嗎？”“嗯。”“…那我等會先來學(xué)校接你，我也不好意思一個人去。”一個人嗎，蘇薇有點失落，“余舟不跟你一起啊？”“他陪女朋友看電影，看完才去。”他也會去。蘇薇隨便講了兩句就掛了，傻笑了一會，開始選衣服。李思潔今天難得沒回家，說是要月考了這周想在宿舍復(fù)習。宿舍其他幾個女生都出去了。李思潔看著她，緊張地說：“你有約會嗎？”蘇薇心情很好，嗯了聲。“你還是小心些好，那些男生不是什么好的。”蘇薇笑了兩聲，“知道了！你看哪一條好看！”一條是黑色短裙，一條是吊帶長裙。李思潔皺眉：“不冷嗎？”“穿這個上面就穿毛衣，穿這個外面就穿外套。”“那…黑色那個，你穿個白襯衣再穿個外套吧，感覺看起來像韓國學(xué)妹。”蘇薇哈哈大笑，李思潔也笑，她們又看了會帶發(fā)卡什么的，最后蘇薇戴了一個貝雷帽，穿著毛衣，黑色短裙，光著腿踩一雙小黑皮鞋。看起來青春活力，又乖巧可愛。她又涂了點淺色口紅，接了陳哲的電話出門了。陳哲在門口看見蘇薇走出來，有點驚訝，跟她穿校服真的很不一樣。只是腿上那一塊還是青的，她的腿很白，那一塊很明顯。“果然是人靠衣裝。”蘇薇假裝瞪他一眼，還是高高興興地跟著他走。“陳哲。”陳哲轉(zhuǎn)過來，蘇薇比他矮半個頭，他對上她望過來的目光，蘇薇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問他：“那個愛兒，是不是很漂亮啊。”陳哲說：“余舟覺得漂亮。”蘇薇又問：“你們關(guān)系好嗎？”我們?nèi)齻€是初中同學(xué)，愛兒成績不太好，上的是職高，但是人很好，舟很寵她。”很寵她，蘇薇眼睛黯淡下來，輕輕嘆了口氣。“怎么了？”陳哲聽見她嘆氣，好笑地問：“你一小孩瞎嘆氣干嘛？”“我！不！是！小！孩！再說了，你才多大！”蘇薇惡狠狠的表情看上去更可愛，陳哲笑得更大聲了，“哥哥十七歲了，你才多大？一個小屁孩。”蘇薇一算，怎么大兩屆居然比自己大三歲。她撇著嘴翻個白眼，從包里摸出來個棒棒糖遞給陳哲，陳哲接過來：“你們初三的小孩說你打架抽煙喝酒，我看著不像啊。”蘇薇表情突然冷下來，聲音也沒有溫度：“你還聽說什么？”陳哲撕開棒棒糖包裝，察覺她的轉(zhuǎn)變，有點奇怪：“就說這些啊。”“你信嗎？”“我們就覺得你是個小孩。”他們？余舟也聽說了？蘇薇突然停了腳步，想哭，心里很酸，鼻子也酸，陳哲轉(zhuǎn)過來看見她眼眶里眼淚堆著，一下子變得手足無措。他也沒干什么啊，怎么就要哭了，他最怕女孩子哭。蘇薇板著臉說：“我不是那種！我沒有抽煙，沒有打架，但是會喝一點酒。”陳哲看著她的表情被逗笑了，又心疼又好笑，他聽沈嬌說了那些人如何編排她，如何非議她，讓她想假裝變壞，硬生生地堵那些人的嘴。他低下頭給蘇薇擦眼淚，蘇薇嚇得一下子往后退一步，自己用手背揉了兩下，陳哲嘆口氣說：“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什么？”“你就是個兔子。”她撇著嘴，冷哼一聲，陳哲又說：“舟說你像小白兔，我看也是，動不動眼睛就紅。”剛剛愁眉苦臉的，現(xiàn)在聽到余舟的名字又要忍不住想笑了。心里的烏云散開，像是荒蕪的大地突然吹過春風，降過甘霖，她心里的薔薇又要開了。她很少聽到有人說：“我們知道你不是那樣子的。”還是不太熟的陌生人。陳哲明明話挺多的，講第一次見面莫名其妙說他不喜歡女的，第二次見面把她嚇一跳像個兔子，第三次見面跑得快。她想起來第三次應(yīng)該是爺爺生病了，修房子的時候下雨了，收東西多淋了雨，就感冒了，拖著不去醫(yī)院，還是隔壁叔叔打電話跟她講的，她那天著急回家，根本沒看見陳哲。她心里覺得奇怪，原來她注意到他這么多次，他也注意到她。陳哲又說：“你個小朋友有啥煩惱，老哭，今天也是，又要哭，把我嚇一跳。”蘇薇嘟嘟嘴，說：“我不是小朋友，我叫蘇薇。”陳哲笑了：“嗯，薇薇嘛。”去梓園這條路，她走得輕飄飄的，有一種被理解，被保護的感覺。進了ktv，那些朋友找她喝酒，她都不拒絕，倒是陳哲，像個小老頭在旁邊讓她少喝點，卻被叫著帥哥一杯杯地回敬著。“真是不矜持的男人。”蘇薇心想。
　　等了一個多小時，余舟來了。陳哲說自己下去接，蘇薇也去洗手間照了照鏡子，補了口紅。她坐回去，想找沈嬌說話，沈嬌跟王浩宇黏在一起，旁邊幾個女生問蘇薇剛剛跟她一起來的那個是不是男朋友，她說不是，又問她唱不唱歌。她想了下，轉(zhuǎn)過去說：“你幫我點一下吧，衛(wèi)蘭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們分手嗎。”“太賤了！”那幾個女生大笑，指著王浩宇和沈嬌，那兩人莫名其妙的，沈嬌作勢揚起拳頭假裝揮了揮，大家又笑做一團。余舟來了。陳哲推開門，她掠過一眼，只焦急地看向他身后，余舟牽著一個女生的手走進來。蘇薇心砰砰跳，又感覺眼睛很酸，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那女生穿著針織長裙，披著頭發(fā)，化了妝，笑起來很漂亮。余舟牽著她，她手上提著兩個紙袋，余舟在她旁邊說了兩句，她走過來，旁邊女生給她挪位置。她笑著湊過來：“你是薇薇吧，生日快樂！”說完遞給她一個紙袋，她轉(zhuǎn)過去看了看又轉(zhuǎn)過來說：“嬌嬌的我不方便給，我一起給你了等會你幫我給吧。”蘇薇點點頭。她沒去看紙袋里有什么，她聽愛兒說話的語調(diào)，她的聲音，看她的眼妝，眉毛，鼻子，嘴巴。她順著愛兒的眼光看上去，又看見那個熟悉的笑。她只看他這樣溫柔地笑過兩次，第一次是提起她，第二次是看著她，都是她，都是愛兒。蘇薇覺得沒勁，有人喊了一聲，“誰啊這么損，什么你知道我在等你們分手嗎！”那幾個女生忙笑著答到：“薇薇要唱！”陳哲幫她把話筒遞過來給她，她有點尷尬，不敢去看愛兒和余舟的表情，沈嬌在那邊罵她：“蘇薇你他媽的干什么呢，你個王八蛋。”蘇薇站起來拿著話筒講：“這首歌送給昆凌，我老公杰倫怎么能跟她在一起，我的生日愿望就是，把我老公還給我！！”大家哄笑，沈嬌跳起來抱住她，看著余舟說：“可惜薇薇寶貝還是單身，有沒有人看上帶走。”蘇薇看余舟，余舟笑著走到愛兒旁邊坐下了。她剛剛坐過的位置，她站起來，余舟去坐下了。她心里酸澀，跟著伴奏唱，“等等等仍等”“忍忍忍仍忍”她唱完給自己開了瓶酒，也不倒杯子，直接拿著瓶子喝。她看向余舟，他仍然看向愛兒，他們在講話。對了，他們才是一對。蘇薇感覺自己又要哭了，陳哲在旁邊扯過她的酒瓶，卻對上她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他皺眉，湊到蘇薇耳朵旁邊問她怎么了，蘇薇不理，又拿了瓶酒開了喝，陳哲對著愛兒動了動下巴，愛兒走過去看她：“薇薇別喝太多了啊。”你憑什么管我？你是誰？蘇薇不理她，仰頭灌了一口，余舟也過來，不看她，只是對愛兒說：“該走了啊。”“要走？”蘇薇有點慌，怎么剛來沒多久就要走，余舟從她手機拿過酒瓶，對她說：“嗯，等會有點事。生日也別喝太多，等會陳哲送你回宿舍。”蘇薇咬著嘴里的軟肉，愛兒挽上余舟的手，她一用力，把口腔咬破了。她轉(zhuǎn)過去不看他們。不知道人什么時候走的，蘇薇看屏幕聽別人唱歌，唱的是張信哲的《愛就一個字》，我為你翻山越嶺，卻無心看風景。只是他有女朋友了，她的暗戀是不是要結(jié)束了。她一口一口地喝，頭頂?shù)臒艉雒骱霭担孱伭墓馓鴣硖ィK薇腦袋暈，胃里也翻江倒海，她站起來推開門跑出去。她跑進洗手間吐，感覺所有的難過，委屈，失意，都一下子吐出來。
　　蘇薇站起來，沖水，拿紙擦嘴，扶著墻出去洗臉。意識還算清醒，只是看東西還是暈的。嘴里一股味道，她想出去買瓶水漱口。她走到門口，陳哲過來扶著她，他一句話不說，蘇薇也不想說，只是扶著蘇薇往門口走。陳哲看著她，比自己矮這么多，胳膊很細，看上去很單薄。他們走到門口慢慢地下樓梯，他想到剛剛她從洗手間，原本以為眼睛又該紅了，誰知她面無表情，一雙眼睛透著冷漠，還有一種頹廢。他忍不住開口問：“你喜歡余舟？”蘇薇頭也不抬：“是啊。”陳哲皺眉，語氣里透著不解：“你才多大？他有女朋友了！”你才多大？他們一直叫她小孩，小朋友，小結(jié)巴。在他們眼里自己只是小孩而已。陳哲又問：“哭了？我也不是故意說，你這小孩怎么…”或許他們對她這些善意，都只是因為她遇到他們這幾次，都在哭，又覺得她小，男人可能都有些同理心吧。陳哲有些急了，低下頭望過來想看看她是不是還在哭，蘇薇醉醺醺的，看著陳哲湊過來的臉，氣鼓鼓地說：“我沒哭！”陳哲抬起頭：“好好好，沒哭就行。”他剛剛低下去，湊得很近，他看著蘇薇瞪著一雙眼睛，撅著嘴，臉上紅撲撲的，這小孩還挺可愛。他嘆口氣，在臺階下面坐著，讓蘇薇趴到他背上去。蘇薇暈的很，也不計較直接趴上去了。很輕，胳膊細，腿也細，他輕輕地顛了顛，生怕自己太用力把她腿折斷了。她吐出來的氣息就在他脖子旁邊，陳哲心情莫名很好，背著蘇薇下去買了瓶礦泉水和酸奶，還有一包煙。那個老板晦澀不明地看著他們，陳哲挑挑眉說：“這是我妹！”老板尷尬地找了零，說小妹妹真乖，就是帽子要掉了。他把袋子提好，走到樓梯前把蘇薇放下來，帽子歪了，他干脆扯下來拿在手里。蘇薇的頭發(fā)亂糟糟的，頭頂立了幾根毛，她嘖了一聲生氣地問他干嘛，像只炸毛的小貓。陳哲笑了，把水和酸奶遞給她，她搶過帽子戴上，陳哲覺得好笑，看了她兩眼自己走到旁邊去抽煙。蘇薇暈乎乎的，想到余舟和愛兒，心里一陣絞疼。她抱著水和酸奶直接上去了。陳哲抽根煙的功夫轉(zhuǎn)過來人不見了，擔心她喝了酒一個人亂跑出事，朝街道上看了兩眼，跑去問剛剛買東西的店老板有沒有看見妹妹往這邊走，老板莫名其妙地搖搖頭。他心里煩躁，想著回包間去看看，或許她已經(jīng)回去了。他回包間去還沒開口，沈嬌疑惑地問他薇薇呢？陳哲心里面憋了一團火，麻煩死了，一個醉鬼不知道跑去哪兒了。他又關(guān)上門出去，一下撞上了從洗手間回來的蘇薇。他看著她冷漠的樣子，撞到人也不看，突然憋不住了罵她：“你有病嗎？”蘇薇莫名其妙地抬頭，陳哲劈頭蓋臉地罵過去：“抽根煙轉(zhuǎn)過來你人呢？走了也不知道他媽的說一聲？”陳哲還想說什么，聽見一聲小小的“對不起。”蘇薇看著他焦躁的表情，感受到他的火氣，軟軟地說：“對不起，我剛剛?cè)ハ词珠g了。”陳哲咬牙切齒，看著她紅著的臉，還有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一下子泄了氣。“我就是怕你遇到什么事。”蘇薇嗯了一聲，問他什么時候回去。陳哲說自己送蘇薇回學(xué)校了再回去。她說：“沒關(guān)系的，我等會和嬌嬌一起回去，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陳哲笑了，吊兒郎當?shù)貑査骸澳愫芟胛铱禳c走嗎？”蘇薇正想辯駁，看著他嘴角掛著笑，也大著膽子說：“這么明顯嗎？”陳哲臉一下子黑了，看了她一眼就往外面走。他走過去的時候似乎帶起來一陣風，蘇薇的短發(fā)微動，她低低地笑了兩聲，有一種捉弄人的感覺，她轉(zhuǎn)過去看著陳哲的背影，才發(fā)現(xiàn)他也很高，穿著白襯衣，只是沒有余舟那么白，她想了想，其實陳哲還挺帥的。她喊了一聲：“陳哲！”陳哲停下了，只是稍微測了側(cè)臉，他心里煩的很，逆著光站在樓道里，蘇薇看著他的側(cè)臉，猜想他的表情。沒有人開口，陳哲站了會就走了。
　　蘇薇看著他的背影有點愧疚，拿了手機給他發(fā)消息，結(jié)果陳哲一個電話打過來，她忙接：“喂！”“嗯。”蘇薇聽見打火機咔擦的聲音，他打了兩次，是不是起風了，他的煙點不燃。蘇薇開口道：“我跟你開玩笑的，沒想讓你回去。”“嗯。回去注意安…”“陳哲！你要不回來吃蛋糕？”陳哲站在風里抽煙，他不知道自己對一個小孩發(fā)什么脾氣，既然她要他先走，還是囑咐兩句，但是他也不想再上來，就直接打了個電話。聽到這句話陳哲想了會，還是說：“薇薇生日快樂，你給沈嬌也說一下，我先走了。”“…你生氣了啊？”陳哲覺得好笑，剛剛那樣子怎么不怕自己生氣，他吐了口煙說：“沒生氣，哥哥沒這么小氣。掛了啊。”蘇薇嘟囔了幾句，什么人啊動不動就叫哥哥，酸死了。她推開門進去了。跟沈嬌說了之后，她安慰了幾句，什么“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條船。”蘇薇輕輕笑了笑。后面就是王浩宇拿著話筒告白，送一條項鏈，推一個大蛋糕，沈嬌哭得梨花帶雨，周圍全是起哄聲。蘇薇也替她高興，拿著沈嬌的手機給他們拍照。沈嬌的生日歡歡喜喜地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