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升朝
敖辛拿著他的手臂,有些固執(zhí)地環(huán)在自己的腰上,往他懷里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側(cè)臉依偎著他的衣襟,便闔眼睡了。不知不覺,溫?zé)岬臐褚忮θ玖怂囊陆螅瑫為_深深淺淺的水跡。</br> 敖辛無聲,眼窩里卻一片水光。</br> 很快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去。</br> 沒有美夢,也沒有溫暖,只有無盡冰冷的黑暗。</br> 她唯有緊緊抱住身邊的男人,才不至于沉下去。</br> 翌日天還不亮,她如時醒來。</br> 也正是往常蘇昀起身早朝的時辰。</br> 蘇昀安睡在床上,敖辛替他掖好被角,自己起身,回頭又?jǐn)n好床帳,隨即喚了宮人進(jìn)來侍奉。</br> 宮女們捧著伺候皇后起居的用具一一入殿內(nèi)。</br> 敖辛洗漱畢,兩名宮女手捧鳳袍,明黃底色,繡紋栩栩如生,從衣襟至擺尾,鳳羽張陳,猶如將翱九天之勢。那等尊華高貴之中,又極其的美艷奪目。</br> 敖辛伸手穿入袖袍里,宮女畢恭畢敬地前后打理,疊整衣襟,輕束腰帶,再伏地將袍擺牽得平平整整。</br> 她端坐鏡前,挽起青絲,頭戴鳳冠,耳墜珠玉,端莊而又極顯雍容華貴。</br> 她眸里黑白分明,神色平靜,褪下了平日里溫和柔美之態(tài),將她侯門將女、一國之后的威儀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br> 這身皇后的著裝,平日里她少穿戴,只有與蘇昀一起出席國之大典的時候才會用上。她曾覺得這鳳袍和鳳冠的分量太為沉重,而今要撐起朝綱、穩(wěn)住人心,確實(shí)很沉重。</br> 儀容妥當(dāng)后,宮人適時地進(jìn)來稟道:“啟稟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到?!?lt;/br> 敖辛道:“讓他進(jìn)來?!?lt;/br> 蘇硯踏入門口,五六歲的孩子,卻端著一副少有的沉穩(wěn)心性,舉手投足,皆是皇子氣度。</br> 他朝敖辛走來,先作揖請安。敖辛回頭看他,神色一動,仿佛眼前的這個孩子一夜之間長大了。</br> 他穿著淺黃色的一身蟒袍,衣冠整齊,稚嫩的模子與他爹極為相似,在抬頭看見敖辛?xí)r,悶沉的眼神終于閃了閃。</br> 他也很久沒能見到娘了。今日一見,和往日變化很大。</br> 她蒼白消瘦了很多。</br> 敖辛讓宮人取了口含的預(yù)防瘟疫的藥片給他含著,盡量避免正面對著說話,伸手摸摸他的臉道:“弟弟妹妹都還好嗎?”</br> 蘇硯點(diǎn)頭道:“都好。我來的時候,他們都還在睡?!?lt;/br> 敖辛笑了笑,眼睛有些微紅,道:“你是哥哥,有些事得你這個當(dāng)哥哥的來做,所以你要比他們更有擔(dān)當(dāng)更累些。正如眼下,他們都還在夢鄉(xiāng)里,你卻不得不起身和娘一起去面對未知的事情。”</br> 蘇硯又搖頭,道:“不累,他們都比我小,我來替爹娘分擔(dān),應(yīng)該的?!?lt;/br> 敖辛側(cè)身回頭看向床榻那邊,輕聲道:“你爹身體不太好,眼下還睡著。你去向他請安吧,他能聽見的?!?lt;/br> 蘇硯步子穩(wěn)穩(wěn)地一步一步走去,在床榻帳前停下,端端正正地揖道:“給爹請安?!?lt;/br> 隨后敖辛牽著蘇硯,母子倆一起出了寢宮。</br> 天色漸漸亮開了。是個晴天。</br> 東邊隱隱有霞光,很快就要日出了。</br> 一大一小兩人,不緊不慢地走出屋檐下,走出宮殿門前的臺階,往朝殿方向而去。</br> 旭日東升時,一道鐘聲響起,文武百官進(jìn)入廣場,登上殿前臺階,依次有序地進(jìn)入朝殿。</br> 隨著宮人高聲唱和:“升朝——”</br> 朝臣們?nèi)脊砉Ь吹群颉?lt;/br> 從朝殿側(cè)邊的帷幕后走出幾名太監(jiān),搬了一張座椅放在那殿上首的龍椅旁邊,隨之才有一大一小兩抹身影緩緩走出來。</br> 敖辛走在前,蘇硯跟在她后面,稍稍垂眼便見得朝堂之上、群臣百官嘩然之景。</br> 但敖辛泰然自若,蘇硯年紀(jì)雖小卻毫不怯場,母子兩個走到殿上首,敖辛平穩(wěn)端莊地落座在龍椅旁邊的座椅上,讓蘇硯坐在平日里他爹上朝坐的這龍椅上。</br> 他年少,龍椅于他而言顯得太寬大。</br> 下面朝臣們已然響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之聲。</br> 敖辛施施然開口,聲音朗然響徹朝堂,道:“眾位大臣,有何異議者,可大聲說出來?!?lt;/br> 便有朝臣上前一步,稟道:“臣等恭迎皇上升朝,卻未曾聽說是大皇子殿下和皇后前來。自古后宮不涉政,更未有登入朝堂聽朝之先例,這……恐怕不合規(guī)矩?!?lt;/br> 另有朝臣道:“另則,大殿下雖貴為皇子,可這朝堂龍椅,乃是天子寶座,大殿下貿(mào)然坐下,也于理不合?!?lt;/br> 敖辛抬手示意,身側(cè)的太監(jiān)乃是平時蘇昀身邊管事的太監(jiān),那太監(jiān)取出卷軸展開,唱道:“諸臣聽旨——”</br> 朝臣們聞聲,立即整整齊齊地跪了下去。</br> 圣旨內(nèi)容承認(rèn)了皇帝龍體欠安,暫且無法早朝;當(dāng)下瘟疫橫行、朝綱不穩(wěn),而國不可一日無君,特此立大皇子蘇硯為太子,代為監(jiān)國。但太子年幼,需人輔政,當(dāng)朝皇后母儀天下、能掌大局,故太子監(jiān)國期間,由皇后臨朝聽政。皇后與太子令乃天子令,面皇后與太子如面天子,諸臣百官不得有誤。</br> 圣旨宣讀完畢后,朝臣們神色各異。</br> 自有全數(shù)配合服從的大臣們,也有不服的大臣們。</br> 現(xiàn)在皇帝病下了,大家心知肚明,是感染瘟疫無疑了,這個時候立太子監(jiān)國無可厚非,可是為什么要由皇后臨朝聽政?</br> 朝中有相當(dāng)一部分朝臣都是最初蘇昀在做安陵王打天下時本家的家臣,蘇昀當(dāng)了皇帝以后,他們自是全力發(fā)展本家在朝中的勢力,在往蘇昀后宮塞人失敗以后,又謹(jǐn)防著外戚勢力過于龐大。</br> 而今讓皇后聽政豈能得了,再這樣下去,外戚把持朝政,如若皇帝大病不愈,難道還要把這國家交到外戚來手上不成?</br> 因而那部分朝臣是極力反對。</br> 朝臣道:“誠如先前所言,臣等從未聽說過有皇后聽朝輔政之先例,后宮不得干丨政的規(guī)矩不可破。太子監(jiān)國理所應(yīng)當(dāng),但理應(yīng)從朝臣們中間推舉能擔(dān)當(dāng)大任者做輔國大臣?!?lt;/br> 此言一出,連連有其他朝臣附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