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第一百零六章
也不知是誰說過“情場失意,事業(yè)得意”這樣一句話,用來形容覃坤竟是十分的貼切。
其實覃坤自從出道以來,事業(yè)上一直算得順利。
他的優(yōu)勢不少,有背景,有實力,形象完美,也有自己的個性,智商情商都不差,本人又肯下功夫努力,除了不是演藝科班出身,其它幾乎沒有什么好挑剔的。
但他也有著無法回避的劣勢,他的長相太有特色,自身也太有個性了,造成了非常強的個人辨識度。也就是說,覃坤演任何角色都會帶上很強的他個人的烙印,觀眾看到這個影視人物時,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是覃坤嘛,第二反應才會是,噢,這是這部片子里的某某某。
這對覃坤的進一步發(fā)展是個不小的桎梏。
然而在這一年中,他仿佛是跨過了某一個瓶頸,找到了表演藝術和他個人特色的契合點,將兩者進行了完美融合。
繼《走進秘境》節(jié)目大紅大紫了一段時間之后,身價隨之更上一層樓的覃坤推出了他和著名導演金半山合作的新片《人生的十字路口》。
這是一部思想內(nèi)涵很深,劇情有點晦澀難懂的文藝片,最后的結局更是傷感,金半山導演拍它純屬是一種藝術追求,所有人對其的票房收益都并不看好,一開始的時候籌資都籌不到,最后還是不差錢的男主角覃坤自掏腰包,補上了資金缺口,這部影片才得以順利拍攝。
金半山能成為國內(nèi)著名的一流導演,眼光自有其獨到之處,他能看上這個劇本,就證明這個劇本有它獨到的藝術魅力,只是出于對娛樂導向的考慮,所有人,包括金半山導演自己在內(nèi),都沒有對這部片子的票房抱太大希望。
然而在影片拍攝到一半的時候,金半山就開始興奮起來,等到后期制作的時候,終于忍不住拍著大腿宣稱:這部片子真是拍對了!覃坤就是為其中的男主角形象而生的!把男主角從失落迷茫,再到痛苦抉擇的感情演繹得堪稱傳神,到了唯美的程度。任何東西,只要唯美了,那就一定又市場!
不管時代如何發(fā)展,價值取向如何改變,感人的愛情故事總是藝術永恒不變的主題,永遠不會缺乏觀眾,這部原本并不被大家看好的影片獲得了票房和評論界的雙重認可,為覃坤拿到了國內(nèi)外兩個重量級電影節(jié)的最佳男主角提名。
而有些人仿佛生來就善于自控,穩(wěn)重而自持,永遠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
覃坤顯然就是這種人。
在外界一片贊揚聲,各種活動,代言邀約雪片般飛來的時候,他穩(wěn)扎穩(wěn)打地繼續(xù)著自己的演藝事業(yè),又接了一部高成本大制作的電視劇。
這是一部古代江湖傳奇,情節(jié)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覃坤在劇中很好地延續(xù)了他那已經(jīng)被拔高到一個新高度的演技。
他所飾演的男主角在劇情的最后仗劍獨立,淡然一笑,滄桑漠然中帶著不盡的孤傲清冷,用那張年輕俊美的臉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孤高境界。
這個表情一度被奉為經(jīng)典,粉絲們捧臉大呼:我男神演技逆天了!
覃坤的團隊也跟著興奮,覃坤取得的巨大成就意味著他們的辛苦付出也將有可觀的經(jīng)濟回報。
只耀翔十分淡定地對莎莉說,“藝術來源于生活,真的。”
他至今依然堅信譚熙熙那個時候之所以會放棄了他們,選擇留在那個危險的地方,絕不僅僅只是為了那些財富或者羅慕斯組織內(nèi)部的爭權奪利,她那也是另一種類型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一旦被卷入其中就沒有可能再獨善其身,激流勇退。一旦做了就開弓沒有回頭箭,再怎樣也要繼續(xù)下去!
相信覃坤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才會對男主角滄桑無奈的心境感觸得那么深,演得那么傳神。
莎莉至今也沒有搞清楚當初他們?nèi)ヅ淖詈笠黄凇蹲哌M密境》時出了什么事兒,問也沒人告訴她,只知道回來之后覃坤變了不少,連耀翔身上的跳脫機靈勁兒都褪去不少,仿佛一夕之間忽然成熟起來。
她在旁敲側(cè)擊,追問了一年多也沒結果之后只好徹底放棄。既然佛曰:不可說!那她就別自己難為自己了。
這時見耀翔又露出了一臉哲人相,就見怪不怪地一敲他,“行了!少裝深沉,趕快來和我一起看看這幾份簡歷!坤哥的工作安排都已經(jīng)排到年底了,咱們倆個累死也跟不過來,當務之急是趕緊給咱們自己也找兩個助理,好把不需要親力親為的事情交代出去。”
耀翔感慨,“咱倆這也算是混出頭了,當初剛跟著坤哥做助理的時候我怎么也沒想到我也有能用上助理的那一天!”
莎莉?qū)ψ约旱穆殬I(yè)前景非常樂觀,“那是,看坤哥這個發(fā)展勢頭,咱們好好跟著他干肯定錯不了。你看著吧,過幾年說不定我就能攢夠買房的錢了。”
耀翔望天,“莎莉,你個女孩子急著買什么房!”
莎莉一瞪眼,“我樂意自己買,你有什么意見?”
耀翔估計自己是不小心碰到了她那恨嫁的敏感神經(jīng),連忙說道,“我沒意見,一點意見都沒有。”隨后嘿嘿一笑,“其實你別要一定在C市,換個地方肯定現(xiàn)在就買得起房子了,比如去西部的風城,上次咱們不是跟坤哥去過嘛,那地方發(fā)展得也挺好的了。”
莎莉白他一眼,“對阿,買是買得起,問題是我瘋啦!在那邊又沒有親戚朋友,自己一個人跑到風城去買套房子住著犯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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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城是西部的第一大城市,經(jīng)過這些年的發(fā)展,其繁榮程度比起東部和南部的幾個中心城市也已經(jīng)不遑多讓。
加之風城周邊有不少歷朝歷代遺留下來的文物古跡,旅游資源十分豐富,風城的經(jīng)濟沾了近些年旅游業(yè)火爆的光隨之更上了一層樓,世界各大高端品牌的酒店在市區(qū)里都能找得到。
夏季酒店就是其中一家比較有特色的五星級豪華酒店。
風城夏季酒店是夏季國際酒店集團斥重資在國內(nèi)建造的一家高檔五星級酒店,豪華大氣,建筑風格別具匠心,號稱是風城一處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完美融合的地標性建筑。
酒店不但外表漂亮,內(nèi)部的各項設施也完善,有四十四間豪華裝修的客房,和二十七間套房,配備全天候管家服務。泳池,健身房,會議室全都是國際標準,連餐廳因那美味高質(zhì)的菜品而名聲在外。
夏季傳統(tǒng)餐廳,海鮮自助餐廳,意大利餐廳一直口碑不錯,上座率極高,去年夏季酒店又在夏季傳統(tǒng)餐廳的菜單上新加入了東南亞風情系列,因為用料講究,口味地道,也得到了不少新老食客的交口稱贊。
…………
夏季傳統(tǒng)餐廳明亮潔凈的后廚里,東南亞風味區(qū)。
一個穿著雪白廚師服,有著圓圓身影的女人正站在爐旁照看著兩大鍋湯,一鍋是傳統(tǒng)的泰式冬蔭功湯,另一鍋則是中式的沙參玉竹老鴨湯。
同時照看兩個湯,那女人稍許有點手忙腳亂,剛把大蝦,檸檬片,九層塔,薄荷葉……一堆材料加進冬蔭功湯里,還沒來得及攪拌一下,旁邊的老鴨湯就已經(jīng)花花地燒開了。
那女人連忙丟下手里的東西去調(diào)老鴨湯的火,大火調(diào)成小火,讓湯保持在輕微沸騰的狀態(tài),咕嘟咕嘟的燜煮。
剛把老鴨湯的火調(diào)好,冬蔭功湯又開了,連忙轉(zhuǎn)身過去往湯里加椰漿和淡奶油。
不知是因為兩個大湯鍋旁邊溫度太高,還是因為著急,女人的額頭上開始不停冒汗,不時要抬手用袖子擦一擦。
不遠處有一排儲存食材的大冷柜,冷柜后面站了一男一女兩個同樣穿了白色廚師工作服的人。
站在他們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照看兩大鍋湯的女人忙碌的樣子,不過兩人一點沒有要過去幫忙的意思,只站著說閑話。
女的那個叫方琴,長得中等身材,胖瘦適中,年紀輕輕的,乍一看整體形象還不錯,只是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她臉上精明氣太足,以致露出了點刻薄相。
男的那個叫滿宏,和方琴差不多年紀,不過長得沒什么特色,很容易讓人過目就忘。
方琴撇撇嘴,“這個譚熙熙還說是伍老大為了東南亞風味組特別招聘來的特色廚師呢,鬧了半天就會做兩個湯。那鴨子湯還是中式的!我暈,這后門走得也太厲害了。”
滿宏點點頭,“可不是。”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就是這個冬蔭功湯也是她進來之后伍老大現(xiàn)教的,就這點手藝,虧她好意思天天在后廚晃。”
方琴露出個不屑的表情,“人家有后門。”
滿宏哼一聲,“要是我只有這么點本事,有后門我也沒臉來。”
方琴酸溜溜點頭,“可不是,所以說這人不但能走門路,臉皮也夠厚呢。”
滿宏剛要答話,忽然背后挨了重重一巴掌,拍得他一個趔趄,一個粗豪的聲音罵道,“上班時間都在這兒偷什么懶,沒看見那邊正忙著呢!趕快去,把一會兒擺盤要用的蝦餅炸出來!”
說話的人正是兩人剛才提到的伍老大,也就是這后廚東南亞餐組的組長。
兩個人偷懶聊天被抓個現(xiàn)行,都不敢多吭聲,灰溜溜干活去了。
伍老大走到譚熙熙身邊,先揭開老鴨湯的鍋蓋,看了看那鍋沙參玉竹老鴨湯,隨即點點頭,“不錯,你做這個湯的技術很穩(wěn)定。”
又看了看譚熙熙正在折騰的那鍋冬蔭功湯,“火再小一些,看好時間,十五分鐘后立刻關火。”
譚熙熙,“知道了。”
伍老大走開前又悄悄拍拍她,“別理那些瞎嚼舌頭的人,你干得挺好的。”
譚熙熙回頭靦腆一笑,“知道了,謝謝。放心吧,我沒空理他們。”
方琴和滿宏是從正規(guī)廚師學校出來的,畢業(yè)后又輾轉(zhuǎn)著在好幾家酒店實習了一年多,然后才托關系找門路,費好大勁進了夏季酒店,進來之后只能從打下手做起,慢慢論資排輩往上熬,自然看不慣她這種野路子出身還被特聘進來的人,別的不說,光工資每個月就比他們兩個高出兩千多塊,那兩個人能心理平衡就怪了。
不過譚熙熙真的忙著呢,確實是沒空去搭理這些背后說閑話的無聊人。
十五分鐘后把冬蔭功湯的火關掉,再和來上晚班的小李交代了一下鴨子湯的火候和最后要加鹽的份量,譚熙熙就擦擦手準備下班了。
這也是廚房里好多人看她不順眼的原因之一:不管廚房里其它工作人員的班怎么輪換,她永遠只上早九點到晚四點這個時間段的班。
理由是必須回家去做家務照顧孩子。
當初譚熙熙這理由一說出來頓時惹來一堆人側(cè)目,都在想你就這覺悟還當什么廚師,直接在家待著當家庭婦女得了。眾所周知,廚師就是個和正常人的生活作息不一樣的職業(yè),大家都休息吃飯的時候廚師才最忙!
可惜她有伍老大做后臺,其它人看不慣也只有腹誹的份兒。
夏季酒店為餐廳聲譽著想,每個菜系都花重金聘請了頂級廚師,且給予了很大的自主權,大廚下面的團隊由他自己全權負責,酒店不會直接干預,所以只要有伍老大罩著,就算遲到早退多拿錢也完全沒問題。
譚熙熙去和伍老大打了個招呼,無視了幾道若隱若現(xiàn)的不友善目光,就直接換衣服走人了。
愛看不慣就讓他們?nèi)タ床粦T好了,有本事也去找個夠硬的關系來和伍老大打聲招呼,自然也能四點下班。
她這個工作可是周給安排的,周是個非常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是她非得鬧著要回國來工作生活,周肯定能給她在泰國安排一份更加清閑的工作。
譚熙熙住的地方離酒店稍有點距離,助動車要開二十分鐘才能到,到了地方之后把助動車往自家樓下一放,直奔幼兒園去接女兒周寶貝。
周寶貝今年三歲了,上幼兒園小班。
譚熙熙認為她家的女兒是天底下最漂亮,可愛,活潑,乖巧,聽話,懂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后面省略一千字贊美)的小姑娘。
只可惜小姑娘的父親是誰至今還是個懸案,讓她替女兒覺得有點遺憾。
不過也沒辦法,周說她當初生孩子的時候受了點刺激,忘記了孩子的父親是誰。
既然找不到孩子爸爸了,那就只有自己努力養(yǎng)孩子。
至于她的女兒為什么要叫周寶貝這么個奇怪的名字,譚熙熙表示這全都得怪周!
當初她生孩子疼得稀里糊涂,一切事情都是周操持的,等她清醒過來后,發(fā)現(xiàn)周已經(jīng)給她女兒取好了這么一個怪怪的名字,并且登記在了醫(yī)院的表格上。
周的理由是泰國是個非移民國家,孩子必須隨父親的國籍,所以她女兒名義上的父親必須是周才能得到一個國籍,否則就會成為黑/戶,既然名義上是他的女兒,那么叫周寶貝不是挺好,拓展意思就是周的小寶貝。
為了避免女兒成為黑/戶,譚熙熙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這個名字。只不過她決定回國之后,周又神通廣大地給她弄到了一個國內(nèi)地的身份,周寶貝這個名字的意義就不大了,不過她和女兒都已經(jīng)習慣,也就沿用了下來。
譚熙熙接到周寶貝的時候,她已經(jīng)等得有點著急了,雖然她早就知道媽媽每次肯定都是最后一個來接她,但等得久了還是要哭,就在眼睛里面已經(jīng)醞釀出了眼淚但還沒來得及流下來的時候,她那個總遲到的媽媽終于出現(xiàn)。
周寶貝的眼淚立刻消失,伸出小胖手笑,“媽媽!”
譚熙熙趕上前彎腰抱起她,親一親,“寶貝,媽媽來接你了,今天乖不乖?”
周寶貝扎兩個細細的小羊角辮,臉圓得像蘋果,小胳膊小腿,趴在她肩膀上糯糯地答應一聲,“可乖了。”
譚熙熙笑,“你還會自己夸自己了。”
把女兒放下地,領了她正要走,卻被幼兒園小班的顧老師叫住,“寶貝媽媽,我們每周五的下午都有個家長進課堂的時間,由家長給孩子們展示一個生活小技巧,我們班的大部分家長都來過了,你看看你這周五是不是有時間也來參加一下?”
周寶貝立刻眨巴著大眼睛高興,“媽媽來!”
譚熙熙擦汗,“周五下午請半天假倒是可以,問題是我不會給小朋友上課啊。”
顧老師是個很和氣的年輕女老師,不知是不是當幼兒教師的緣故,說話聲音都溫溫柔柔,攙著點蜜糖的感覺,微笑鼓勵,“不要緊,展示一些簡單有趣的小技巧就可以,比如上個禮拜糖糖外婆來給大家表演了一個剪紙,小朋友們就都很感興趣。”
譚熙熙眨眼詫異,“剪紙?”
顧老師解釋,“就是剪窗花,以前過年我們會貼在窗戶上的那種紅色窗花。”
譚熙熙嚇得連連擺手,“那個難度太高了,那可是就快要失傳的傳統(tǒng)民間手工藝,我哪兒會啊!”
顧老師看她說著說著就露出了羞怯焦急的神色,簡直緊張得有趣,忍不住笑,安慰她,“沒事啦,你不用也表演剪紙,找一樣你自己比較擅長的事情就好。”
譚熙熙低頭看看周寶貝那十分熱切正仰著看她的小臉,默默把拒絕的話咽了回去,努力開動腦筋去想自己能給一群小蘿卜頭們展示什么他們可以看懂的生活技巧,最后試探問道,“我會榨果汁行不行?蘋果胡蘿卜汁,甜甜的,顏色也好看,小朋友們應該都喜歡。”
顧老師立刻贊成,“可以啊,可以啊,這個想法很不錯。寶貝媽媽,我們幼兒園周五的時候可以幫你準備好蘋果和胡蘿卜,你只需要提前一天把榨汁機送過來就行了,到時候現(xiàn)場給小朋友們演示一下怎么榨果汁,他們保證愛看。”
于是,譚熙熙第二天去酒店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伍大廚請假。
說實話,挺不好意思的,人家那么照顧她,她還動輒請假,實在說不過去。但是一想到周寶貝那滿懷期待的小臉蛋,譚熙熙就不得不硬起頭皮去不好意思一下。
伍大廚當初愿意把她安插在自己手下,純屬是因為一個人托人再托人,托付了一圈,最后才拜托到他這里的關系。那關系雖然是托了一大圈才托到他這里的,但每一個都夠硬,所以伍大廚很識趣的從不多管譚熙熙,見她滿臉為難地來請假就一口答應下來,“行啊,去吧。”
譚熙熙十分的不好意思,“唉,真不好意思,周五又得提前走了,要不你上午看看有什么活兒,盡量多分給我一點吧。”
正好方琴走過來,手里拿著個點菜牌,“今天中午包了貴賓廳的客人提前把菜單定下來來了,都是中餐,咱們這邊只點了個鴨子湯,十人份的大煲。”
伍大廚順手把點菜牌交給了譚熙熙,“給,你的活兒這不就來了。今天中午的客人據(jù)說挺重要,你用心把這鍋湯做做好就算頂周五下午的班了。”
他這么說譚熙熙當然立刻表示肯定認真完成任務,立馬卷袖子準備起來。
過一會兒,伍大廚走開后,譚熙熙身后就響起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她聽到的閑話聲。
一個問道,“這桌客人明明是吃中餐的,怎么還還有一道菜點到我們這邊來了?”
另一個答道,“估計是沒看仔細菜單,以為這道湯也是中餐呢!”
還有一個立刻嗤笑,“沙參燉老鴨,不是中餐是什么?!難道還是泰國菜!”
頭一個立刻冷哼一聲,“這可難說得很,這道菜可是伍老大為泰菜組招進來的特色廚師的拿手菜呢,不是泰國菜是什么?”
另外兩個跟著冷笑起來,“唉,我們都不好意思說,偏有人好意思做,沙參燉老鴨竟然都堂而皇之的成了泰國菜了!”
譚熙熙背對著她們,知道其中一個肯定是方琴,另兩個沒聽出來是誰。
心里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幾個人在欺負你呢,立刻轉(zhuǎn)頭罵回去!不然她們看你老實懦弱,以后會越發(fā)變本加厲。伍大廚給你發(fā)的錢又不是從她們的工資里扣出來的,她們憑什么在這兒指桑罵槐!
可是還有一股慣性的思維在牢牢地管著她,仿佛好早以前就有人一直教她:熙熙啊,萬事別逞強,和人有矛盾的時候讓一步準沒錯的。咱們家的都不是厲害人,萬一惹惱了別人以后要吃虧的。
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慣性思維占了上風,忍住了,沒有轉(zhuǎn)過身去。
到了中午,廚房里便開始忙碌起來,不時有點菜單傳進來,那幾個在譚熙熙背后說風涼話的人也早就在伍大廚再次出現(xiàn)時一哄而散,各自去干活了。
譚熙熙被伍大廚叫去幫忙做芒果糯米飯,讓她把混合好椰漿的糯米飯裝進一個小模具里壓實,然后倒扣在一個個白瓷盤子里。
這活兒譚熙熙經(jīng)常干,倒是不怕出錯,就是擔心自己的那一鍋湯,隔兩分鐘要回頭張望一下,只是這個時候廚房里熱火朝天,大家都在來來去去的忙碌,不時有人會遮住她的視線。
伍大廚有點不解,“你總?cè)タ茨清仠墒裁矗坎皇且呀?jīng)燉好了嗎,溫在那里就可以了。”
譚熙熙笑笑,“怪燙的,我怕有人不小心蹭著。”其實是怕有人又和她搗亂,上一次就出現(xiàn)過明明已經(jīng)調(diào)成小火放在那里溫著的湯,不知被誰又調(diào)成了中火,在那里咕嘟咕嘟使勁煮,幸虧她發(fā)現(xiàn)得早,不然那鍋湯就得熬干了。
伍大廚對她這個怕人蹭著的說法嗤之以鼻,斷然告訴她,“瞎操什么心,根本不可能!”
譚熙熙好脾氣地沒吭聲,直到中午定了貴賓間的客人來了,把菜都送了上去,她才松口氣,可以定定心心的繼承往白瓷盤子里扣一個個小方塊一樣的糯米飯。
沒想到過了半小時,前面餐廳的領班黑著臉捧著個湯鍋進了廚房,氣勢洶洶直奔伍大廚面前,“老伍,你們這湯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做成這樣?”
伍大廚一愣,“怎么?味道不好,客人投訴了?”
領班臉黑得能滴出水來,火大道,“投訴?你想得美!普通客人才投訴呢,這是貴賓間的重要客人,人家直接叫經(jīng)理了!”
伍大廚很沉得住氣,先問到底怎么回事,“這湯到底怎么了?”
領班把湯鍋抱到他面前,“你自己嘗嘗!”
伍大廚拿過一個干凈長柄勺,先在湯里攪拌了一下,確定均勻后舀了半勺出來,低頭嘗了一小口,在嘴里細細品了品,眉頭就皺了起來,“怎么這么咸?”
領班氣得嘿一聲,“你還問我!這湯是你們誰燒的?這也太不負責任了!粗心大意成這樣,就算重復放了一遍鹽也不會這么咸,這還不得放了三次鹽!”
伍大廚知道他直接面對客人,客人對菜的不滿肯定都發(fā)泄到他頭上了,所以到后廚來脾氣大點也難免,于是不去和他一般見識,轉(zhuǎn)頭問譚熙熙,“你放了多少鹽?”
譚熙熙都快嚇傻了,頭上直冒冷汗,“我——我就是按照正常的量放的。”
伍大廚問,“是不是放過之后忘記了又多放了一次。”
譚熙熙使勁搖頭,“沒有,肯定沒有!”晃眼間,忽然看見不遠處方琴,滿宏那幾個人雖然手底下都沒停,但卻不住往這邊瞟,滿眼的幸災樂禍。
譚熙熙頓時醒悟過來,怪不得剛才自己回頭看的時候總會被人擋住視線呢,肯定是這些人那時候做的手腳!自己實在是不夠機靈,碰到一次被人在火上動手腳的事情就一門心思去注意火的大小,壓根沒想到這些人這么大膽,竟然敢往客人吃的菜里面亂加東西。
雖然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她拿不出一點證據(jù),張張嘴,看看伍大廚再看看餐廳領班,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餐廳領班不耐煩了,“老伍,你這樣問不是白問嘛,誰會承認啊!經(jīng)理說了,這鍋湯是誰做的誰就要負責任,到前面去跟客人道歉吧!”
譚熙熙弱弱掙扎,“不是我——”
伍大廚皺眉掃視了周圍一圈,發(fā)現(xiàn)其它區(qū)域的幾個廚師也再往他這里看,心里郁悶,知道今天這個臉丟得大了,他就算因為別人托的關系而格外照顧譚熙熙,也不能在這種事上為了她出的錯兒而去和餐廳經(jīng)理頂著干,于是沉聲說道,“熙熙,既然是這樣你就去道個歉吧,這湯確實是你沒做好。”
譚熙熙無奈,她要靠這份工作養(yǎng)女兒呢,這會兒要是硬不去,以后就沒法再待下去了,只好忍氣吞聲地低頭跟著領班來到前面餐廳的貴賓包間。
領班先敲了敲門,才帶著她走了進去。
譚熙熙發(fā)現(xiàn)餐廳經(jīng)理還在里面陪笑對客人說著什么,見他們進去了連忙往旁邊側(cè)一步,把他們兩個人讓出來,“真是不好意思,廚師來了,這事兒是她的失誤,讓她向幾位道個歉,我們馬上會補送一份其它湯品過來。”
貴賓廳里的圓桌旁圍坐著七八個人,其中一個中年女性打著官腔說道,“算了,算了,我們是來吃飯,也不是故意來找事的,既然這么說就算了吧,只不過你們這樣檔次的餐廳還會出這種事故,管理上需要改進!”
經(jīng)理滿臉賠笑,“翁總真是有風度,謝謝,你是我們這里的常客,肯定知道我們這邊菜品的質(zhì)量到底怎么樣,這次真是小概率事件,太不好意思了。”
忽然聽到桌上有個戴粗框眼鏡的人驚訝,“覃坤,這么咸的湯你怎么還把它喝完了?”
大家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在坐在正中的一個正在慢慢喝湯的年輕男人身上,那人長得極養(yǎng)眼,舉止也很有風度,慢條斯理喝下最后一勺湯,放下勺子,拿過餐巾沾了沾嘴,然后才抬眼說道,“是有點咸,不過我覺得味道還可以。”有股很親切的味道。
譚熙熙輕輕“咦”一聲,心想這不是那個大明星嘛,他到風城來了呀,離近了看還真帥!
戴粗框眼鏡的男人梳著時下流行的S卷發(fā)型,穿無領麻布襯衫,配很文藝的條紋背心,一看就是個搞藝術的樣子。在座也數(shù)他比較活躍。驚訝之后立刻就笑,“行了,行了,我們的覃大明星說這咸得能腌咸菜的湯味道不錯,今天來這兒的主角可是他,他既然說不錯,那這位廚師大姐就不用道歉了。”
譚熙熙略有點郁悶,心想我雖然胖點,不修邊飾點,但也不至于被你叫大姐吧?
餐廳經(jīng)理吁口氣,“黃導你開玩笑啦,這湯確實是做的失誤,我們道歉是應該的。”
沒想到眼鏡男看著年紀不大竟然還是個導演。
黃導演大概是因為年紀輕,沒有一般導演的架子,又對覃坤開玩笑,“你覺得好喝早說啊,害大家為鍋湯折騰半天。”
覃坤表情淡淡地說道,“我也是剛發(fā)現(xiàn)。”抬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餐廳經(jīng)理,餐廳領班,還有譚熙熙,“沒事了,你們——”
目光轉(zhuǎn)到譚熙熙身上時忽然沒了聲音,表情瞬間定格。
譚熙熙本來一肚子委屈,郁悶而來,卻發(fā)現(xiàn)這邊的客人都還算有風度,并沒有得理不饒人的意思,頓時心里舒服了許多,不用經(jīng)理催促,主動道歉,“不好意思,廚房里太忙亂,放鹽的時候失誤了,以后一定注意。”
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話很是緊張,說完之后立刻往后蹭蹭,擠到了餐廳經(jīng)理的身后,餐廳經(jīng)理覺得這事已經(jīng)解決了,再客氣兩句就領著他們出來,譚熙熙出門后隱隱還聽見那年輕的黃導演又在問,“覃坤,你怎么了?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