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刺客
“淑妃娘娘急什么呢?東西是你給的嗎?”賀蘭淳雪眉眼含笑:“還是說這些人是收了淑妃娘娘的賞賜才有膽子在殿上攀蔑七殿下的?”
“你血口噴人!”蕭淑妃當即暴怒,臉色煞白:“你!”
“淑妃!”元佑帝警告地看了淑妃一眼:“既然如此,平安你帶著人去搜查一番就是。”
淑妃頓時不敢再說什么,訕訕地坐了回去。太后面沉如水,明明一開始的局面對蕭家是大好的,到了現(xiàn)在她的心跟著一點點地沉了下去。似乎局面已經開始不受控制了
平安的動作很快,搜回來的結果也很明顯,這幾個人在宮中的居所和旁人并沒有什么不同,但是一掀開床鋪底下的被子就是堆滿了的金銀珠寶,就連盛京城中的房契都有好幾張。
幾人一看到搜出來的東西立刻嚇軟了腿,知道是瞞不過去了,于是連忙磕頭請罪:“陛下開恩,這些只是宮里娘娘們給的賞賜,奴婢們只是收了禮,別的都不敢啊,陛下。”
“作為極暉殿的宮人,伺候陛下是你們的福氣,可是私相授受該當何罪?都不是第一天進宮了,你們做了什么事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不需要我提醒你們吧?”賀蘭淳雪輕描淡寫地問:“你們五個人還記得是收了哪位娘娘的厚禮嗎?”
“是蕭淑妃娘娘。”那個精明的宮女立馬抬頭,沒有半點猶豫:“回陛下,是蕭淑妃娘娘給奴婢們送了重禮,想讓奴婢們向娘娘通報陛下的事情,但是奴婢們也只敢說一些陛下今日心情如何,陛下今日去了哪里,只敢說這些。”
“哪里來的奴才居然敢攀蔑本宮!”
蕭淑妃一甩袖子,指著那宮女呵斥道:“瞎了眼的奴才!本宮為何要你們通報陛下的消息!你們算什么東西!本宮乃是淑妃,皇子生母,見陛下何時見不得,要你們何用?”
只是淑妃自己底氣不足,越說聲音就越小,又感到元佑帝探究的目光淑妃更是緊張。
賀蘭淳雪笑了:“淑妃娘娘,別急啊,這只是這些奴才宮女的一面之詞,娘娘,還沒落到你身上呢。”
“公子真的是淑妃娘娘。”那宮女淚眼連連,哭著解釋:“公子,奴婢也不是什么蠢人,是誰給的禮,都記著的,其實各宮娘娘都會給極暉殿的宮人送東西,大監(jiān)那樣極得陛下恩寵的自然是用不上,可是我們這些本來就是苦命之人,活不下去了才進宮做奴婢,是真的眼皮子淺了。所以收了不少,后來淑妃娘娘給的多,就開始讓我們傳消息,我們也知道在極暉殿里做這種事情按宮規(guī)是要掉腦袋的。所以就求淑妃娘娘給了一塊玉料。”
“玉料?”賀蘭淳雪有了興趣:“這有什么說法嗎?”
那宮女解釋道:“奴婢是南方來的,家里沒遭難之前也算是家境殷實,做些玉料生意,所以奴婢知道這里面的規(guī)矩。進貢給貴人的玉料每一塊都是記載仔細的,登記造冊的,世上沒有一樣的玉料。當時南越進貢了幾塊上好的翡翠,陛下賞給了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和貴妃娘娘,奴婢求淑妃給了些邊角料,打了個簪子,不起眼的料子,可那是淑妃娘娘的,簪子就在我床頭放著的,是從哪塊料子上切下來的,內需司一查就知。奴婢自知罪該萬死,求陛下開恩啊。旁的奴婢真的不敢做,只是跟娘娘說些無關緊要的,但是娘娘不覺得這些事情無關緊要,娘娘聽到陛下今日開心心情能好些,知道陛下吃了什么,娘娘也會去嘗嘗,陛下的事情總不予娘娘說,娘娘又實在是掛念,所以奴婢才斗膽通報。”
這宮女聰明機靈,事到如今為了自保她只能賣了淑妃,可是也不忘記抬淑妃一手,她這么一說倒是顯得淑妃一片真情了。淑妃也不至于被這件事牽連得太深。淑妃娘娘若是因為她的幾句話勾起元佑帝的同情復寵了,沒準淑妃還會感謝她呢。
“你們不是只敢說這些,你們是只知道這些吧。”賀蘭淳雪笑了:“姑娘冰雪聰明,做宮女真的是可惜了啊。在這極暉殿里備茶真的是委屈了你這一副水晶玲瓏的心腸了。”
“公子謬贊”那個宮女臉上突然浮現(xiàn)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不過,今日真的是多謝公子了。我在極暉殿多年,連進殿的資格都沒有呢”
賀蘭淳雪一挑眉,臉色一變:“不好!護駕!”
只見那個宮女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直直地對著元佑帝就刺了過去。
此時極暉殿內并無禁衛(wèi),太后和淑妃是女眷,蕭衍和蘇相又上了年紀,太子和蘇謹行站的位置又實在是遠。只有賀蘭淳雪這個病秧子和李言曦那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兩個人站在元佑帝身邊。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只要她一擊必殺,大雍朝廷就要變天了。
太后和淑妃看著刺客連忙驚叫閃開,只可惜她們是女眷,衣擺礙事,閃也閃不了多遠。幾個跪在地上的宮人更是完全傻了,一個個楞在當場,片刻之后才開始尖叫起來,整個極暉殿一時間亂做一團。
那宮女也是算準了這個時機,準備賠上自己的一條性命也要元佑帝血濺當場,就在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得手的時候,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指按在了她澄澈如水的劍鋒之上。
那雪白的寒光離元佑帝的脖頸不到一寸的距離,卻怎么也刺不下去了。宮女驚駭?shù)乜粗R蘭淳雪,這個賀蘭家的二公子是個高手!
“我剛剛一直在想,是什么樣出身的人才會對玉料這么熟悉。后來我想明白了,南越滅國的時候,你們都還小,罰沒入宮也是可能的。這么多年你都沒找到機會,也許今日是天意,你終于等到這個機會了。”賀蘭淳雪淡淡地開口:“南越還沒養(yǎng)大的死士,可惜了。”
那宮女見勢不妙,立即改變攻勢,劍鋒一掃,對著賀蘭淳雪就刺了出去,衣袂翻飛間賀蘭淳雪赤手空拳卻絲毫不懼宮女手中的軟劍,那宮女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禁軍沖入殿中的時候賀蘭淳雪已經把人拿下了。那幾個一同被留在殿內的宮人一個個面如金紙,兩股戰(zhàn)戰(zhàn),若只是收了些娘娘的錢財,傳了些無關緊要的消息,雖然風險極大,但是禍不及家人,甚至主子寬仁,也可能小懲大誡。但是若牽扯進了刺王殺駕的事情里,那必死無疑不說,甚至還要誅九族。
“臣等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禁軍統(tǒng)領拿了人就帶著手下軍士跪在了元佑帝身前,陛下在禁宮中遇刺,于情于理,禁軍都難脫干系。這個時候不管找什么理由都會被責罰,倒不如自己先認了。
元佑帝冷冷地看了禁軍統(tǒng)領一眼:“馮崢,你是越發(fā)懈怠了,你這個禁軍統(tǒng)領做到頭了。明日就不必進宮了了。”
馮崢松了一口氣,還好只是罷官,沒有禍及家人,事已至此,禁軍里一定要有人承擔責任,于是馮崢也不辯解更不求情:“只是磕頭謝恩。”
四個禁軍押著那個宮女,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卸了那宮女的琵琶骨,那宮女的胳膊都被扭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那柄軟劍早就被扔在了一旁。
李言曦玩味地打量著那把劍:“你是南越死士?可是南越亡國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你們進宮的時候都很小,這樣的東西可不是能讓你帶進宮里來的。”
劍鋒一甩,發(fā)出一聲清鳴,這樣的東西不是凡品,不應該出現(xiàn)在一個國破家亡,獨自飄零的奴婢手里。除非,還有人跟她聯(lián)系著
宮中還有南越人。
蕭淑妃驚魂未定,但是這個宮女既然是刺客,那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淑妃臉色慘白跪在地上:“陛下,臣妾一時糊涂,受奸人蒙蔽,臣妾對今日之事一無所知,望陛下明察。”
言罷,淑妃伏跪在地上,元佑帝不開口,她也不敢起來。
元佑帝沒有看向她,而是問了蕭衍:“愛卿,你女兒這次可是犯了大錯,這個宮女是刺客,淑妃又與她往來,愛卿你說我若是不嚴懲她,朕的后宮會如何議論?”
蕭衍驚魂未定,這一切發(fā)生的很快,結束得也很快,甚至他都沒來得及去想賀蘭淳雪為什么能這么輕易地攔住這個明顯武功不低的宮女,倉皇間聽見了元佑帝的聲音連忙回答:“回稟陛下,淑妃娘娘糊涂,但是娘娘本意只是希望與陛下多親近,刺客行刺一事娘娘是全然不知啊。”
“哈哈哈哈哈哈。”那個被按在地上的宮女滿口血沫,哈哈大笑:“淑妃娘娘,您籠絡奴婢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今日的事情,難道您全然不知嗎?這不是您吩咐的嗎?”
蕭淑妃驚駭?shù)靥痤^,死死地盯住那個宮女:“胡說!血口噴人!陛下,臣妾真的不敢,臣妾對今日之事全然不知啊!”
太后臉色陰沉,卻還是故作鎮(zhèn)定道:“皇帝,淑妃是跟了你二十幾年的老人,她什么性子你最清楚,她有沒有這么膽子,有沒有這個手段,你自己心里面最清楚。這個宮女來路不明,意圖不軌,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她的一面之詞根本不足為信。”
元佑帝卻問:“母后這個時候覺得她的話不足為信了嗎?”
太后瞬間明白了元佑帝的意思,這幾個宮人的話都不可信,否則淑妃就和這場刺殺逃不了干系了:“自然,不過是幾個逆賊,他們的話自然是不可信的。”
而跪在一旁的幾個宮人連忙磕頭:“太后娘娘明鑒,奴婢們真的不知情啊,太后娘娘,奴婢們只是收了淑妃娘娘的賞賜,別的一概不知啊。”
太后自然是不會在意這幾個人奴婢太監(jiān)的死活,能保下淑妃才是最要緊的,太后冷冷地看了元佑帝和賀蘭淳雪一眼,她總覺得今日的這場刺殺,順利得就像一場玩笑,發(fā)生得很順利,結束得更順利。就像是有人設了一個局把他們所有人都算計進去了,這一切發(fā)生得都很草率,可偏偏就是發(fā)生了。
蕭衍心領神會:“老臣今日以下犯上,罪該萬死。”
元佑帝冷冷地掃了蕭衍一眼:“起來吧,今日的事朕就不追究了,不過愛卿臉上有傷好好休養(yǎng)吧,這些日子就不必上朝也不必進中書省了,這件事如果傳出去”
“老臣謝陛下恩典。”
蕭衍知道,這件事要是流傳出去,淑妃怕是保不住了,后宮中有身份有背景的女人不止淑妃一個,張貴妃勛貴出身,素來與淑妃不睦,這要是傳了出去,淑妃就是不死,也是永囚冷宮。楊皇后當年不也是牽扯進了逆案,最后楊氏一族一敗涂地嗎?蕭家冒不起這個險。
極暉殿內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很好處理,禁軍把那個宮女押了下去,另外幾個也一同被禁軍帶了下去,之后怎么審怎么辦就等陛下的旨意了。
蕭淑妃和太后氣勢洶洶而來最后卻灰頭土臉而去,蕭衍白挨了一頓打,什么公道都討不回來不說,還有好些時日不能入朝,可是虧大了,《先文王書》一事此時正是處置的好時機,再等下去,還不知道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變故,蕭衍算是知道了,賀蘭淳雪這個人心思詭變,怕是還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