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第 125 章
徐孟州今日進寧國公府,只是想前去與父親棺槨上一炷香,道別一聲,自然不是全無準備,自投羅網(wǎng)。</br> 所以離開寧國公府之后,立即有人前來接應(yīng)徐孟州,幾人喬裝打扮,飛快撤離京城。</br> 畢竟京城還都是皇族和徐家的實力圍繞,現(xiàn)在事發(fā)突然,若要與他們抗衡,援兵根本趕不過來,只能先退一步。</br> 等太后反應(yīng)過來,下令關(guān)城門的時候,徐孟州早就已經(jīng)策馬揚鞭,在官道上揚長而去。</br> 昨夜徐孟州已經(jīng)提前將盛長樂送出城,一路北上。</br> 等到徐孟州騎馬追到盛長樂的馬車時候,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br> 天邊余霞成綺,地面的馬和馬車都拉成了長長的影子,左右搖晃。</br> 徐孟州還喘著粗氣,從馬背上下來,鉆進馬車里。</br> 盛長樂一見他,立即就撲了上去,兩條纖細的胳膊環(huán)著男人的腰,已經(jīng)是眼眶都紅了,“夫君……人家好擔(dān)心你。”</br> 雖然只分開了一日,可是好似恍如隔世,盛長樂黏在男人懷里,都不想松手,他趕路了一天,一身都是汗味,盛長樂都覺得很好聞,一點也不嫌棄他。</br> 徐孟州明明知道寧國公府有詐,竟然還只身涉險,盛長樂生怕前世的事情再重演一遍,昨夜說什么都不愿意走的,徐孟州把她綁了,硬生生塞進馬車里,讓秦艽和鵲羽悄悄將她離開京城。</br> 還好事情進行如徐孟州計劃那樣,并沒有出太大意外。</br> 唯一讓徐孟州沒料到的,太后竟然真的跟皇帝茍且上了?她還真是,完全沒有底線!</br> 現(xiàn)在京城里,徐孟州已然了無牽掛,除了母親謝氏。</br> 不過他已經(jīng)交代謝家舅舅照看謝氏,再加之,太后也不會真的對自己母親下手,所以她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危險,實在不行,今后有機會再去接她。</br> 徐孟州捏著盛長樂柔軟纖巧的肩頭,聲音低沉暗啞,安慰道:“我這不毫發(fā)未損么?”</br> 盛長樂對上他的眼,又詢問,“夫君,你可知道是誰了?”</br> 她指的,到底是誰給寧國公把藥換了。</br> 徐孟州幾乎能夠確定,應(yīng)該是有人把藥換了,由此嫁禍給秦艽的,才導(dǎo)致徐繼暴斃的。</br> 秦艽知道徐繼有病,做出來的藥有分寸,以前都用過多少回了也沒事,不可能這次突然就用藥暴斃,加之,慕若蘭也被人滅了口,明顯就是其中必有蹊蹺。</br> 估計最有可能是徐家的人,可徐孟州也實在想象不出會是誰。</br> 盛長樂靠在男人身上,一雙柔夷玉手捏著他的大手,輕輕安撫著他,“你別太難過,這也不能怪你,都是他們欺人太甚,我們總有一天會為公公報仇的。”</br> 前世,在盛長樂挑撥之下,徐孟州跟徐家那些人也鬧到最后,分家決裂,眾叛親離得地步。</br> 可是現(xiàn)在,盛長樂倒是一心希望他們兄弟和諧,希望所有人都是維護徐孟州,有些事卻終究無法改變,甚至比起前世來更愈演愈烈。</br> 或許最大的改變,就在于前世幫著李元璥的是盛長樂,徐孟州的妻子。</br> 這輩子幫著李元璥的,卻變成了徐太后,徐孟州的姐姐。</br> 如此巧合,實在叫人啼笑皆非。</br> 徐孟州眸中寒光乍現(xiàn),冷聲道:“是,一個也不會放過。”</br> *</br> 夜里,二人又換做乘船,逆水行舟,速度比較慢,可好在路途平穩(wěn),可以好好睡覺休息。</br> 現(xiàn)在他們前有關(guān)卡,后有追兵,唯一安全的路線,就是不停更換路線,并且一路留下障眼法,讓追兵無跡可尋。</br> 這個逃跑的方法,還是盛長樂上次綁架皇后用過的,效果顯著,官兵一路都被耍得團團轉(zhuǎn)。</br> 唯一不好的,是盛長樂現(xiàn)在正是孕吐的時候,有些暈船,吐得厲害,還沒有胃口吃東西,徐孟州一晚上都在照顧她,都沒心思睡覺。</br> 次日,徐孟州特意讓人去買回來梅子和果干之類酸的東西回來,想為她緩解一下。</br> 想到昭昭懷有身孕,還要如此委屈跟著他一起勞累奔波,亡命天涯,前有狼,后有虎的,危險重重,徐孟州禁不住疼惜愛憐。</br> 懷孕的盛長樂,現(xiàn)在一個頂倆,更加金貴了,徐孟州都舍不得讓她的腳沾地。</br> 她熱,他便替她扇風(fēng),她渴,他便替她端茶送水,她累,便摟著她休息。</br> 只有這樣,才能稍微彌補她一些。</br> 盛長樂念在他父親過世,心情不好,也不好意思對他呼來喊去的,所以能盡量自己做的事情都是自己來。</br> *</br> 與此同時,在宮里,徐太后已經(jīng)氣得面紅耳赤,將底下的人罵得狗血淋頭,“你們這些廢物!那么大個活人,眼皮子底下跑了都抓不到,哀家拿你們何用?</br> “現(xiàn)在就下通緝令!讓所有關(guān)卡設(shè)防,嚴密檢查,若是不把他捉回來,你們提頭來見!”</br> 徐景明唇角微勾,主動站出來,行禮說道:“臣懇請前去捉拿徐孟州,還請?zhí)竽锬锒鳒剩 ?lt;/br> 徐太后看徐景明,還有些不屑,“你小小年紀,怎可能斗得過他,一邊待著去!”</br> 徐景明頓時就皺起眉,有些不悅。</br> 他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明年便及冠,徐孟州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jīng)快成為一朝最年輕的首輔了,現(xiàn)在,徐太后還總是把他當成孩子似的。</br> 其實徐景明比徐孟州小不了幾歲,從小就在徐孟州的光環(huán)里長大的,甚至別人提起他,都叫不出他的名字,總是說“徐孟州的大侄子”,“首輔的侄子”之類的。</br> 徐景明表面上依附順從著徐孟州,可是心里早就積怨已久,直到某個時候徹底爆發(fā)了。</br> 太后越是瞧不起他,徐景明越是想表現(xiàn)自己的能耐。</br> 徐繼已死,他爹也瘋了,他就等著立功承襲爵位,他就是下一任寧國公,眼下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br> 他要證明自己的實力,證明他能夠把徐孟州踩在腳下,砍下徐孟州的頭顱,回來扔在太后面前,他就是徐家的下一個徐孟州!</br> 徐景明單膝跪地,道:“還望太后娘娘給微臣這次機會,微臣知道徐孟州要去哪里!”</br> 徐太后這才多了幾分興致,詢問,“哦?你說,他要去哪里?”</br> 徐景明回答,“他肯定要去找沈歸!沈歸是熙華郡主的親生父親,若是讓他見到沈歸,他必定會以熙華郡主的死說服沈歸,一起投靠衛(wèi)王,到時候可就大事不妙。”</br> 沈歸是盛長樂親生父親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徐太后也是現(xiàn)在才知曉,當時還有些詫異。</br> 不過想了想,平時徐孟州跟徐景明一直都走得近,把徐景明派出去,真的能把徐孟州抓住也說不一定。</br> 不然,若是真像徐景明所說,徐孟州勸服沈歸,兩人一起投奔衛(wèi)王,到時候可就后果不堪設(shè)想,整個西面都要被衛(wèi)王占據(jù)了。</br> 最后,徐太后答應(yīng)了徐景明的請求,道:“好,哀家派你率官兵前去捉拿逆賊徐孟州,你若是能夠辦妥,哀家可啟奏圣上,讓你襲爵。”</br> 徐景明暗喜,當時已經(jīng)胸?zé)o成竹,領(lǐng)了懿旨,便匆匆離去。</br> 長生殿所有人都散去之后,只剩下一個傅兆熙。</br> 關(guān)上房門以后,傅兆熙便才趕忙上前詢問,“娘娘前些日子了無音訊,臣一直都在找你……”</br> 想到前些日子被李元璥囚禁,聽憑他擺布,太后便覺得心下恥辱不堪,不過現(xiàn)在徐孟州出逃,還不知作何打算,今后肯定還有李元璥的用處,只能暫且留著,忍一忍他……</br> *</br> 徐孟州跟盛長樂喬裝打扮,逃出京城六七日</br> 因為盛長樂懷有生孕,且身體不適,加之天氣炎熱,還要絞盡腦汁的躲避追兵,混過換卡,所以他們行程慢了一半。</br> 這天夜里,他們喬裝打扮,到一家客棧內(nèi)歇腳。</br> 盛長樂好幾天都沒有沐浴了,因為趕路條件有限,只能擦擦身子,天氣這么熱,害得她渾身都癢癢,實在有些受不了。</br> 所以到客棧之后,盛長樂第一個要求就是沐浴。</br> 鵲羽和阿東替她燒水,而后送到屋里,盛長樂便自顧自去了屏風(fēng)背后,一件一件的褪去衣裳。</br> 徐孟州遠遠坐在外頭,看著屏風(fēng)上那個婀娜窈窕的身體,幾乎都能想象得到她的曼妙滋味,一時喉中干澀,哽了哽喉嚨,咽下一口唾沫。</br> 他都好久沒碰過她了。</br> 上回,隱約還記得是將她接回徐府那天,后來她生氣不讓碰,再后來,懷孕了只能看不能吃。</br> 想了想,徐孟州有些放心不下她獨自一人沐浴,便走了上去,“昭昭,我?guī)湍惆桑⌒男┗埂!?lt;/br> 盛長樂本來不想讓他幫的,可是他非要插手,也只能讓他進來。</br> 美人坐在裝滿熱水的木桶里,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肩頭,精致的鎖骨,蓮藕一般的手臂,看得徐孟州熱血上頭,眼前都有些眩暈。</br> 不過也只能忍耐著,幫她一點一點清洗身子,幫她洗澡這種事情,徐孟州也不是頭一回做,以前事后他早就習(xí)以為常了,所以動作還算熟練,伺候得也很是周到。</br> 把盛長樂洗干凈,擦干身子,換上衣裳,然后嬌小的身子抱到床榻上躺下。</br> 盛長樂用不慣外頭的被褥,所以被褥都是他們攜帶在馬車上的,她鉆進被褥之間,舒舒服服的躺著,露出了笑意。</br> 徐孟州也想湊上去,卻被盛長樂嫌棄的推開,“你也要沐浴才能上.床!臭臭的你不許挨著香香的我!”</br> “……”</br> 徐孟州只好出門,前去讓人準備熱水。</br> 可剛剛邁出客房,迎面就撞見,一行官兵帶著人闖進客棧要查房。</br> 徐孟州頓時驚愕不已,因為前來查房的,領(lǐng)頭之人,他一眼就認出來是徐景明。</br> 他怎么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