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第 124 章
經(jīng)過查驗,寧國公確實是因為吃過秦艽給的藥,身體承受不住,因此暴斃而亡,板上釘釘?shù)氖聦崱?lt;/br> 直接造成寧國公暴斃身亡的是秦艽和慕若蘭,慕若蘭已經(jīng)被官府帶走審問,而秦艽則不知去向。</br>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徐孟州身上,明里暗里的指指點點,紛紛說是徐孟州害死的徐繼,應(yīng)該把他抓進官府問罪才是。</br> 甚至連徐孟州自己都有些懷疑,父親的死,是不是當(dāng)真因為他的疏忽才造成的?</br> 他雙拳漸漸攥進,一時心下沉痛萬分,整個人蒙上了一層氤氳,心口像是壓著塊巨石那般沉重。</br> 特別是回想起最后一次見父親,還起了口舌之爭,他那日本該留下同父親一起用飯,卻一氣之下,揚長而去。</br> 沒想到那日一別,便是永別。</br> 府上為寧國公設(shè)下棺槨和靈堂,請來德高望重的僧人為其超度,一眾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披麻戴孝,三三兩兩跪在靈堂里,哭聲此起彼伏。</br> 徐孟州披上孝服,一身縞素,本也要進靈堂守孝。</br> 徐二爺氣勢洶洶上來,一把摁著徐孟州的肩膀,將他給推了出去,仇視的目光瞪著他,指著他的鼻子道:“出去!你這不孝子,害死父親罪魁禍?zhǔn)祝€有臉過來污了父親的靈堂,我看應(yīng)該被抓去官府問罪的人是你!”</br> 其余人等也接連符合,“對,都是你害死的父親!沒資格踏進靈堂一步!”</br> “你不是已經(jīng)分家了么,滾出國公府!”</br> “出去!”</br> 眾人口中紛紛喊著讓徐孟州滾出國公府,幾個哥哥怒發(fā)沖冠,最后讓人將徐孟州硬生生轟了出去,已經(jīng)是將他視為害死寧國公的兇手。</br> 看著徐孟州被眾人唾棄,靈堂上的某人唇角不易察覺的微微勾起了一些。</br> 徐孟州被攆出國公府之后,神情抑郁,長身玉立,還久久站在大門口,不肯離去。</br> 正是夏天正午時候,烈陽從頭頂灼曬在男人身上,他額上都已經(jīng)冒出了層層細汗,卻絲毫也不在意。</br> 盛長樂在馬車?yán)锏群蛄舜蟀肴眨恢比缱槡郑棺撇话驳模l頻撩開車窗卷簾朝外頭看。</br> 看見陸陸續(xù)續(xù)許多人進了寧國公府,還來了大理寺的官員,把慕若蘭給帶走了,最后徐孟州也被轟了出來。</br> 見徐孟州一直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塑,整個人都不太對勁。</br> 盛長樂先前聽聞阿東說了情況,知道寧國公是因為吃藥才暴斃而亡的。</br> 因為藥是秦艽給的,事情跟徐孟州也脫不了干系。</br> 怕他想不開,盛長樂很是擔(dān)心,便戴上帷幔,下了馬車,來到徐孟州面前,仰頭眼巴巴的看著他。</br> 感覺到他周身陰氣沉沉,盛長樂小心翼翼得拉著他的袖子,壓低聲音道:“夫君,不如先回去,再從長計議?你在這里站著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先找到秦艽再說?”</br> 徐孟州擔(dān)心盛長樂就這么站在寧國公府門口,大庭廣眾之下,會暴露身份,所以只能跟著她,先行離去。</br> 回去路上,徐孟州一路一言不發(fā),面色沉凝。</br> 那樣子,落到盛長樂眼里,都稍微有些擔(dān)心,想安慰他,也不知應(yīng)該從何開口。</br> 徐孟州回去之后,才聽聞秦艽已經(jīng)躲到他家里來了。</br> 徐孟州匆匆來到書房。</br> 就見秦艽臉色難看至極,撲通一聲就跪在了他面前,“秦某是來向六爺請罪的……”</br> 徐孟州垂目,紅著眼看著他,“到底怎么回事?”</br> 秦艽低著頭,一時悔恨不已,“是公爺,非得讓我給他藥,還說是最后一次,我實在拗不過他就給了,沒想到……</br> “是我害死的公爺,六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徐孟州聽聞果真如此,氣得一巴掌就打秦艽臉上,因為太過用力,將秦艽都幾乎扇了出去,臉上瞬間紅腫,嘴角都溢出一絲鮮血來。</br> 而后徐孟州抽出阿東的佩刀,一怒之下,就想一刀殺了秦艽,秦艽也閉上眼睛,毫無怨言,只等赴死。</br> 盛長樂見勢不妙,趕忙進屋,將徐孟州拉住,“夫君,你先別動手,搞清楚狀況再說,說不定中途藥被換過,那你豈不是錯殺無辜?”</br> 再說,若是寧國公自己逼迫秦艽拿藥,一邊是徐孟州的命令,一邊是寧國公的命令,秦艽兩邊為難,不得不聽,確實也怪不得秦艽。</br> 盛長樂才又仔細問過秦艽。</br> 秦艽似乎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道:“是慕氏那個狐貍精,整日纏著公爺,肯定是她慫恿公爺逼我拿藥的!若事有蹊蹺,必定與她脫不了干系!”</br> 今日慕若蘭已經(jīng)讓大理寺給帶走了。</br> 徐孟州當(dāng)即快馬出門,本來打算去大理寺,詢問慕若蘭,誰知他趕到大理寺之時,才知,慕若蘭已經(jīng)畏罪自盡了。</br> 事情太過蹊蹺,徐孟州都實在想不明白,若真是有人故意謀害的徐繼,那到底會是誰?</br> *</br> 寧國公的死訊當(dāng)天就在京城里傳遍了,宮里皇帝自然也很快收到了消息。</br> 李元璥面無表情的,將這消息帶給了徐瓊?cè)A。</br> 徐瓊?cè)A聽聞寧國公死訊,顯然也有些詫異,她連忙上來,語氣帶著一絲懇求的意味,“我父親過世,還懇請陛下放我回去看看。”</br> 若是寧國公死了,太后都不回去看看,好像確實也說不過去。</br> 雖然徐瓊?cè)A被囚禁這些日子,一直都在盡力表忠心,可李元璥依舊放心不下。</br> 誰知道這個女人脫離他掌控之后,會不會一轉(zhuǎn)眼就翻臉不認(rèn)人?</br> 徐瓊?cè)A一臉真誠,懇求道:“若是陛下肯放我,我愿意助陛下一臂之力,除掉徐孟州!”</br> 李元璥尋思片刻,臉上漸漸浮出笑容。</br> 妻子尸骨未寒,父親暴斃而亡,兄弟姐妹斥責(zé)背叛,受萬人唾棄……這等眾叛親離,一無所有的滋味,也不知道徐孟州將如何面對?</br> 很快,太后和謝氏都因為寧國公的死訊,也趕回了寧國公府。</br> 謝氏在靈堂里哭得泣不成聲,聽聞眾人指責(zé),害死寧國公的是徐孟州。</br> 謝氏哭著將他們大罵了一頓,“分明是這老不死的,六十多了還色心不死,要玩十幾歲的小姑娘,自己吃藥吃死了,簡直就是丟人現(xiàn)眼,活該!</br> “你們這些人,一個個有什么臉怪到六郎頭上?這些年,你們誰管過這老頭子,若不是六郎花大價錢,一直給他續(xù)命,他墳頭草都兩尺高了,還能活到今日?</br> “若六郎是不孝子,你們這里,更沒一個好東西,有什么資格不準(zhǔn)他服孝!”</br> 在場的,除了太后,雖沒一個是謝氏生的,可她畢竟還是寧國公夫人,一口氣罵下來,已經(jīng)是無人敢言。</br> 隔日,徐孟州再次來寧國公府,要求為父親服孝。</br> 謝氏親自接他進去,路上便無人敢阻攔。</br> 進靈堂時候,所有人看見徐孟州都很不待見,依舊將他當(dāng)成害死寧國公的罪魁禍?zhǔn)住?lt;/br> 眾人的目光,徐孟州已經(jīng)不在意了,他此番回來,只是想為父親上一炷香。</br> 他穿著孝服,跪在靈堂前蒲團上,磕頭上香,口中念念有詞,卻聽不清在說些什么。</br> 卻不知,今日的寧國公府,就是專門為徐孟州準(zhǔn)備的陷阱。</br> 家中女眷和孩子都已經(jīng)被帶走,謝氏也被人強行拉著離開了現(xiàn)場。</br> 謝氏走的時候,才感覺到不對勁,“你們干什么,你們要對六郎干什么!你們反了是不是,放開我!你們?nèi)羰歉覄恿梢桓姑揖褪亲龉硪膊粫胚^你們!”</br> “……”謝氏的罵聲漸漸走遠,最終徹底聽不見。</br> 徐孟州不動聲色,只是背著身,跪在空蕩蕩只放著棺槨的靈堂內(nèi),面無表情。</br> 靈堂外的院子里,前面站了一排人,背后密密麻麻,里三層外三層,賭得水泄不通。</br> 為首的是徐太后,背后跟著徐景明,徐家老二、老三、老四,皇帝也在遠處站著,只等著看今日這場好戲。</br> 太后由太監(jiān)扶著手,站在最中央,只對著靈堂內(nèi)徐孟州道:“茂之,你弒父害兄,泯滅人性,大逆不道,天理不容,今日哀家就要大義滅親,鏟除你這逆子!”</br> 徐孟州緩緩站起身,轉(zhuǎn)過去,一個人,面對著這么多雙眼睛。</br> 特別是,徐孟州對上徐太后的目光之時,一時眼中仿佛有電光石火,倒是沒想到,徐太后竟然還好端端的,莫不是已經(jīng)跟狗皇帝狼狽為奸了吧?</br> 這樣這能湊到一起,不愧是狗男女。</br> 徐孟州面對這些往日里的兄弟姐妹,吶吶問道:“今日真要當(dāng)著父親棺槨的面,不留情面,做到如此地步?”</br> 對面太后應(yīng)聲,“若是你肯束手就擒,或許哀家可以念在你這么多年為國效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網(wǎng)開一面,給你留一條生路。”</br> 徐孟州冷笑一聲,側(cè)臉?biāo)坪踉谧匝宰哉Z,“爹,你今日可看清楚了,到底是誰容不下誰,既然他們對我無情,你也別再怪我無義!</br> “今日就當(dāng)真你的面,我徐孟州與徐家這些人,恩斷義絕,今后是生是死,或成或敗,再無瓜葛……正如此凳!”</br> 說著,徐孟州將靈堂里擺著的一張凳子,一腳踹下去,一分為二,以示徹底斷絕。</br> 徐太后目光清冷,抬起袖子,口中淡淡說出兩個字,“放箭!”</br> 轉(zhuǎn)瞬間,羽箭脫弦而出,朝著靈堂直射過去。</br> 阿東一把將門關(guān)上,過來把徐孟州撲倒,“六爺小心!”</br> 無數(shù)支箭如同雨點一般襲來,有的插在門上,有的刺穿窗戶紙,射入了靈堂之內(nèi)。</br> 一波箭雨之后,徐太后下令破門而入。</br> 進屋之后,卻見靈堂里空無一人,只有凌亂不堪的靈堂,和插著箭的棺材,以及,一扇敞開的窗戶。</br> “給我追!別讓他跑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