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第 111 章
徐太后抬起袖子,一只消瘦的手,死死捏住盛長樂的腮,垂目對上她那雙艷媚勾人的桃花眼,看她眼中還流露出笑意,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好似死到臨頭了,還半點沒有畏懼和求饒的意思。</br> 一想到被她害得這么狼狽,徐太后更為惱怒,不把她剝皮抽筋,實在難泄心頭之恨!</br> 盛長樂質(zhì)問她,“你就不怕讓六郎知道,我是死在他親姐姐手上?”</br> 徐太后輕哼一聲,“他遠在金陵,等他回來,只會看見一具冰冷的尸體,他會以為你是不慎跌落九州池淹死的,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br> 這意思,她是打算把盛長樂淹死,再做出跌入九州池的假象。</br> 盛長樂冷笑,“你以為,你真的可以瞞天過海么?”</br> 徐太后蹙了蹙眉,正疑惑時候。</br> 房門“嘭”的一聲被人破開,明亮的光線傾瀉而入,背著光,一個高大健壯的黑影立在門口。</br> 黑影帶著一身凜然之氣,大步邁入殿內(nèi),隨后才看清,是穿著太監(jiān)衣裳的徐孟州,身如玉樹,衣袂隨風,一張俊美如玉臉上纏繞著氤氳黑氣,凜冽眸光直勾勾落在徐太后臉上,目中帶著質(zhì)疑,又帶著些許惱怒。</br> 他喉中哽了哽,厲聲質(zhì)問道:“當真是你?”</br> 徐孟州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聽聞,恐怕打死也不會相信,為皇帝生了孩子的瑤妃,竟然真的是太后本人,她當真幾次三番想要盛長樂的性命!</br> 看見徐孟州突然走進來的時候,徐太后驚得渾身一震,好似晴天霹靂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險些支撐不住跌倒下去。</br> 背脊一陣陣寒意襲來,讓她一時都有些喘不過氣,只是目瞪口呆看著徐孟州。</br> 他,他不是去金陵了么,怎會突然出現(xiàn)在宮里?</br> 徐太后已經(jīng)整個人都傻眼了。</br> 回想起來方才的一切,再看看徐孟州身上的衣裳,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今日盛長樂分明就是跟徐孟州一起進宮的。</br> 又是盛長樂給她下的套,讓她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br> 她一時得意忘形,氣急敗壞,以為盛長樂必死無疑,竟然真的什么都說了,還把銀針拆掉,把臉露出來給她看!</br> 誰知,徐孟州就在外頭聽著的,他什么都知道了!</br> 難怪盛長樂故意挑釁激怒她,還一點都不害怕,原來如此……這個女人,竟然用了一整套連環(huán)計!</br> 徐太后呆滯時候,徐孟州已經(jīng)上前,把綁著盛長樂的繩子拆開,將她從椅子上扶起來,護進懷里。</br> 男人垂眸,目光溫和了幾分,看著盛長樂被扇了一耳光又紅又腫的臉,想著他真的冤枉了她,不相信她,害得她受了那么多罪,還差點死了,一時無窮無盡的心疼襲來,好似要窒息。</br> 盛長樂躲在徐孟州身后,眼睛還直勾勾的看著徐太后的方向,輕哼一聲道:“夫君,你現(xiàn)在相信了吧,就是你的好姐姐想要我的命!”</br> 震驚之后,徐太后才想起來辯解,她慌忙道:“茂之,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br> 她指著躲在背后的盛長樂,反咬一口道:“是這個姓盛的女人,是她想害我,她唆使皇后給我下藥,害得我險些一尸兩命,還讓皇后來捂死我!我差點就被她害死了!</br> “我方才說那些就是嚇唬她的,沒有真的想殺她!”</br> 盛長樂就知道她會這么說,本來是想讓太后要對她下手的關(guān)鍵時候,再喊徐孟州進來的。</br> 誰知徐孟州怕她出事,等不及就提前闖進來了……</br> 徐孟州怒目圓睜,反問:“你還想狡辯?”</br> 徐太后因為喘息艱難,胸口上下起伏,上來拉著徐孟州的袖子,可憐巴巴的看著他的眼,“你看清楚,現(xiàn)在半死不活的是我!她跟皇帝還是同氣連枝的,是她讓皇帝來刺殺我!</br> “茂之,你一定要相信我!這個女人心腸歹毒,想要害死你的親姐姐,你要不顧我們血脈親情,胳膊肘往外拐,護著她么?”</br> 徐孟州質(zhì)問她,“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何你就是瑤妃?為何你會給皇帝生子?上回派人來下毒,又把昭昭推下閣樓,這些事是不是你干的?”</br> 徐太后自然是否認的,“不是我,我根本沒想過殺她!我這孩子也不是皇帝的,我只不過想給孩子找個身份罷了!</br> “茂之,你應(yīng)該理解我的苦心,我生下這孩子都是為了我們徐家的將來!</br> “現(xiàn)在有了這孩子,皇帝就沒用了,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讓他死在金陵,孩子順理成章繼位……</br> “茂之,你要以大局著想,現(xiàn)在不是我們內(nèi)斗的時候!”</br> 太后那張嘴這么能狡辯,死的都被她說成活的,當時盛長樂都驚呆了。</br> 盛長樂看著徐孟州陰沉沉的臉色,也嬌滴滴的喚了一聲,“夫君,方才你都親耳聽見了……”</br> 她真有點擔心,徐孟州該不會還是會相信太后的鬼話吧?</br> 還好,徐孟州面不改色,猛的一揮袖子,將徐太后甩開。</br> 徐太后因為身子很弱,被這么輕輕一甩,便輕飄飄的跌坐在地上,旁邊宮人都因為畏懼徐孟州威壓,不敢上來攙扶。</br> 徐孟州垂目看著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太后,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親姐姐已經(jīng)被皇帝謀害,死在金陵,狗皇帝刺殺嫡母,大逆不道,其罪可誅,我自會取狗皇帝性命,為太后復仇,指望她死得瞑目!”</br> 徐太后揚起下巴,抬眸對上男人帶著寒意的鳳眸,心下一震,這意思,徐孟州已是要與她決裂,只認太后已經(jīng)死了!</br> 徐太后面色蒼白,還爬過來,拽住徐孟州一片衣角,“茂之,茂之你不能這樣翻臉無情,我一切都是為了徐家……”</br> 徐孟州眼瞼低垂,輕輕將衣擺從她手中抽了出來,冷聲唾罵道:“你做出這等有違倫常,齷齪至極之事,殘害這么多無辜性命,還連自己弟妹都不放過,還好意思說是為了徐家?</br> “若是這種丑事傳出去,怕是要被天下人恥笑,把徐家列祖列宗的臉都丟盡了,載入史冊更是遺臭萬年,徐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br> “就你那個孽種,你只想著讓他繼位,你可有想過,若是將來他長大之后知道自己的身世,又當如何面對,當真能勝任做好一個皇帝,還是又費盡心思,培養(yǎng)了下一個李元璥?”</br> 盛長樂在旁邊,目中帶著些許傾慕,眼睜睜看著徐孟州盛氣凌人、義正言辭大罵太后的模樣,心里暗爽,唇角也流露出了笑意。</br> 這才是他夫君啊,他總算還是明白的,沒有再被太后蒙騙。</br> 徐太后嘴巴半張半合,已經(jīng)無力再狡辯,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臉色愈發(fā)蒼白,眼角一滴冰涼淚水滑下。</br> 徐孟州只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br> 而后便牽著盛長樂,轉(zhuǎn)身離去。</br> 他們前腳剛走,后腳徐孟州的人就進來,要將徐太后帶走。</br> 徐太后哭聲在背后喊他,“茂之,你不能這樣,我是你親姐姐……小時候我被蛇咬差點死了,都是為了救你……”</br> “……”</br> 可是徐孟州已經(jīng)帶著盛長樂,一路徑直離開皇宮,朝著寧國公府返回。</br> 回去路上,坐在馬車里。</br> 徐孟州眉頭緊擰,攬著盛長樂的肩膀,輕輕捧著她的臉,看著她有些紅腫的左臉,問,“疼不疼?”</br> 其實也不怎么疼,就是有點腫,盛長樂搖搖頭,望著他詢問,“你打算如何處置太后的事?”</br> 盛長樂清楚,徐孟州肯定不會曝光徐家的丑事,不然他自己也臉上無光,同樣他肯定也不會要自己姐姐的命。</br> 徐孟州嘆息道:“太后駕崩,瑤妃早產(chǎn),一尸兩命,這樣你覺得如何?”</br> 盛長樂有些詫異,想了想,還是拉著他的袖子,替太后求了一句情,“她怎么說也是你親姐姐,夫君不會當真這么絕情吧?”</br> 徐孟州卻反問,“當真是你唆使皇后去害她?”</br> 盛長樂心下一沉,手從他衣袖上緩緩放開,臉色略微難看,也就承認了,“是我做的,我就是這么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之人,她都幾次三番要取我性命,難不成還想要我以德報怨?你若是怪我,就把我一起處置了吧!”</br> 徐孟州蹙眉,將她圈進懷里,閉上眼,臉貼在著她的額頭,自責說道:“昭昭,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是我的錯,若非我不信你,你也不會受傷,也不會冒險做后面這些事……”</br> 盛長樂一想起來還有些來氣,一把將他推開,別開臉,道:“如果不是我運氣好,早就死了,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br> 徐孟州眼巴巴看著她,“昭昭,你還裝失憶,讓我跟個傻子一樣圍著你轉(zhuǎn),騙得我這么慘,不如我們就當扯平了吧?”</br> 盛長樂氣得鼓著腮幫子,不想理他,“誰要跟你扯平!”</br> 不過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時確實是她太上頭了,差點走錯路。</br> 若是太后當真被她設(shè)計死了,叫徐孟州知道肯定也不會原諒她的,讓皇后知道她殺了親姑母,估計也不好受,還好太后命大,沒有那么輕易就丟了性命。</br> 徐孟州是去金陵之后,發(fā)現(xiàn)太后尸首果然有問題,所以快馬趕回來,一回來正好遇上盛長樂進宮。</br> 盛長樂本是打算帶徐孟州進宮,到時候去找太后,當面拆穿她的,沒想到是太后設(shè)的局,她便將計就計了。</br> 徐孟州自然是認識到了自己大錯特錯,現(xiàn)在悔不當初,只想祈求盛長樂的原諒。</br> 當天從宮里回去之后,徐孟州一直都在認錯,盛長樂才不想搭理他,還道:“你既然到現(xiàn)在還信不過我,我們還是和離吧!”</br> 徐孟州頭疼欲裂,她為什么沒失憶,還想著要和離?</br> 本來徐孟州派了人手,打算將徐太后送出宮私藏軟禁起來,讓她這輩子都不再出現(xiàn)的,徹底了結(jié)這件丑事。</br> 誰知次日一早,便有人匆匆前來稟報,“瑤妃帶著孩子逃走了!”</br> 徐孟州和盛長樂聽聞,都是大驚失色。</br> 果然,不該小瞧了這女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