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2 章 現(xiàn)實(一更)
白柳第二天就能坐起來了,醫(yī)生們都覺得不可思議。</br> 但沒等他們深究這不可思議恢復(fù)速度的原因,白柳就被連人帶床地被國內(nèi)的觀察站接管了。</br> 現(xiàn)在白柳正安靜地坐在觀察站病床上,側(cè)頭看向窗外呼嘯的風(fēng)雪,床邊趴在一個正在打瞌睡的杜三鸚。</br> 門被輕微地叩響。</br> “白柳先生,我們能進來嗎?”</br> 杜三鸚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他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看向病床上的白柳。</br> 白柳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窗外:“請進。”</br> 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那五個押送員和觀察站的站長,他們略顯恭敬地站在白柳的病床床尾,低著頭:</br> “勞煩您幫我們解決了這次押送過來的異端。”</br> 白柳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淡淡道:“我也沒做什么。”</br> “白先生,你做了很有意義的一件事。”站長面帶欣喜地抬起頭來。</br> “之前聽說異端管理局要把導(dǎo)致干葉玫瑰形成的原始植株轉(zhuǎn)移到南極來保存,我還有些不贊同,但因為暫時沒有找到銷毀原始玫瑰植株的辦法,不得不轉(zhuǎn)移到人煙稀少的這邊來。”</br> 站長長舒一口氣:“好在你及時找到辦法銷毀了,避免被其他觀察站的科研人員被玫瑰迷惑后滋生搶奪欲望。”</br> 白柳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了這幾個人,他忽然輕笑了一下,緩慢地重復(fù)站長的話:“搬運到南極的,是玫瑰的原始植株?”</br> 站長一怔:“……是的。”</br> “這樣啊。”白柳自言自語般輕聲呢喃,“你們的記憶被修正成了玫瑰植株啊……”</br> “……只有我記得他死了,只有我記得他活過。”</br> 白柳又轉(zhuǎn)過頭去,點點頭表示了解情況了之后,便不再說話了。</br> 其他人記得的,不過是凋謝了一支無關(guān)緊要的芬芳玫瑰,只有他記住死的是他的神。</br> 五個押送員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躬身向白柳道謝,感謝白柳救了在飛機上差點墜毀的他們,然后和白柳道別離開,讓他好好休息。</br> 機長走在最后,他要關(guān)門的時候轉(zhuǎn)過頭來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白柳,腦海里不知道怎么回想起飛機上這個人對他說的話。</br> 【你有你想救的人,我也有我想救的怪物。】</br> 那個時候白柳的眼眸是那么的真誠,機長擔(dān)任了那么久的異端管理局隊員,大大小小收納了不知道多少高危異端,他從未在一個怪物的身上看到如此動人的眼神。</br> 盡管這個活人異端只是為了救一朵罪大惡極的誘人玫瑰才露出這樣的眼神,但他在那一瞬,也忍不住為之動容。</br> 那朵玫瑰在白柳那里或許就等同于他的朋友,愛侶,親人,等同于他在飛機上就算把自己切成四塊也想拯救的一切。</br> 可最后他救到了他想救的人,白柳卻沒有救到他想救的玫瑰。</br> 機長不知為何,感到了一股深重的歉疚,他靜了片刻,開口道:</br> “我已經(jīng)向蘇隊長匯報你幫助我們的事情經(jīng)過,他說會向上級申請,考慮降級你的危險程度,讓你有更大的活動自由。”</br> “你身上的四個鎖扣在轉(zhuǎn)移到國內(nèi)觀察站的過程當(dāng)中都給你取出來了,在關(guān)于你新的降級評判出來之前,第三支隊不會對你做出任何監(jiān)視行為。”</br> “謝謝你救了我們,和這邊的人。”機長張了張口,“……關(guān)于玫瑰的事情,我很抱歉。”</br> 白柳沒有回答他任何話,他微微欠身道別后,關(guān)上門離去。</br> 等到他們離開,白柳迅速地扯下了手背上輸液管,在杜三鸚的大驚失色中下令:“去把門反鎖了,不要讓任何正常人進來,收拾一下準(zhǔn)備進入游戲。”</br> 杜三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白柳手背上不住地滴落鮮血,忍不住小聲勸阻:“醫(yī)生說為了防止血栓形成,給你用了抗凝血劑,讓你不要隨便走動,會血流不止的……”</br> 白柳輕飄飄一個眼神過去,杜三鸚縮了縮脖子,聽話地把門反鎖了。</br> “進游戲,劉佳儀他們應(yīng)該在游戲里等著我。”白柳對杜三鸚說,“劉佳儀手上有比抗凝血劑更適合我的治療藥物。”</br> 杜三鸚傻乎乎地問:“什么藥物啊?”</br> 白柳:“解藥。”</br> 游戲內(nèi)。</br> 在流浪馬戲團那棟公會的小樓房外面,劉佳儀焦躁地走來走去,牧四誠一臉放空地蹲在門口,雙手搭在膝蓋上。</br> 木柯一動不動地抱著雙臂地依在門邊,低著頭看不清神情。</br> 唐二打站在垃圾桶旁邊,叼著點燃的煙,有些出神地玩著手里的槍,動作快到肉眼只能看到殘影。</br> 卸下,組裝,取下子彈又裝上,彈匣和槍膛彼此碰撞。</br> ……這么多個世界線以來,他做夢都沒想到白柳會為了救異端處理局的人出事。</br> 被剖心……大出血,倒在冰冷的雪地里被杜三鸚抱著小半個小時才找到救援的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滲出來的血濕透了……</br> 唐二打從來沒有看到過得這么……凄慘的白柳。</br> 他一向無所不能,無所不有,是邪神選定的唯一信徒,世界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縱容他盡情游戲。</br> 但這次……一向偏愛白柳的神明,似乎因為這次白柳不肯按照被設(shè)計好的軌跡行進,好像在狠狠懲罰他一樣。</br> 正在唐二打陷入深思的時候,牧四誠的一聲驚叫打斷了他的思緒:“白柳!”</br>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唰”一下集中過去。</br> 白柳穿著一件很寬大的病號服,手上還在淌血,身后跟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雙眸平視著他們,徑直朝公會門口走過來。</br> 木柯放下雙手,牧四誠跳了起來,劉佳儀停止了走來走去,唐二打收起了槍。</br> 雖然看起來情況不好,但提心吊膽了這么久,這家伙總算出現(xiàn)了!</br> 白柳一走過去,木柯就遞給了他一個繃帶,示意白柳纏一下自己的手臂。</br> 白柳點頭接過,一邊纏繞往里走一邊就開始下令:“我身上還有傷,你們都從杜三鸚那里了解過我的情況了,這些傷不難處理。”</br> “等下去游戲池里找一個難度較低的游戲,進去后,劉佳儀用技能給我療傷。”</br> 劉佳儀點頭:“明白。”</br> 白柳看向他身側(cè)的木柯:“王舜在公會里嗎?”</br> 木柯點頭。</br> 白柳頷首,讓出在他身后躲了一路的杜三鸚:“讓王舜給杜三鸚科普一下游戲內(nèi)的基本知識,統(tǒng)計一下他的游戲數(shù)目給我,以及讓王舜每周空出一個時間段來給杜三鸚上課,同樣的內(nèi)容——因為杜三鸚會忘記。”</br> “對了,提醒王舜在教導(dǎo)杜三鸚的時候不要發(fā)生過密接觸,尤其是情感方面的。”白柳簡單提醒,“杜三鸚的幸運值會影響到他。”</br> “木柯,你和杜三鸚交代一下戰(zhàn)隊和聯(lián)賽的事情,帶他過一兩個一級游戲先適應(yīng)一下。”</br> “知道了。”木柯領(lǐng)命帶著杜三鸚離去,“跟我來吧。”</br> 杜三鸚躊躇不安地看了白柳一眼,在得到白柳首肯點頭后才小跑跟在木柯身后走了。</br> “牧四誠。”白柳轉(zhuǎn)頭看向他,“有事情交給你。”</br> 牧四誠正色問道:“什么事情?”</br> “因為……殺手序列黑桃做的一些事情,我常用的武器和道具都被他清空了一部分,但聯(lián)賽是需要這些東西的,所以我需要好一點的替代品。”</br> “——我個人認為,這個代價應(yīng)該由殺手序列來承擔(dān)。”白柳抬眸,“他們是去年排名第一的公會,今年的道具庫存一定很不錯。”</br> “先讓查爾斯去溝通嗎,如果對方愿意販賣,就購買,如果不愿意……”</br> 白柳眼神下移看了一眼牧四誠的猴爪:“你懂我意思了嗎?”</br> 牧四誠齜牙笑笑,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懂,就是踩點,圍堵他們公會的庫存師,對嗎?”</br> 白柳點頭。</br> 牧四誠比了一個ok的手勢后離去。</br> 白柳望向唐二打:“你和佳儀就和我一起進游戲,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適宜和佳儀單獨進游戲,會被圍攻,需要強攻支援。”</br> 聽到這里,唐二打緊繃的神經(jīng)才松懈下來,他頷首:“自然,現(xiàn)在就進游戲池嗎?”</br> 白柳點頭。</br> 劉佳儀也松了一口氣,她還是蠻怕白柳這家伙逞能然后一個人和她進游戲的。</br> 他現(xiàn)在看起來太虛弱了。</br> 但不得不說,就算白柳頂著這副憔悴的樣子,但這家伙一現(xiàn)身,就有種定海神針的感覺,整個公會瞬間就運轉(zhuǎn)了起來,所有人的心都安了。</br> 真是天生的戰(zhàn)術(shù)師,控場能力太強了……</br> 劉佳儀偷瞄了一眼白柳的心口。</br> ——白柳現(xiàn)在這副冷靜自若部署聯(lián)賽的樣子,看起來更完全不像受到了巨大心理創(chuàng)傷,甚至強到意識模糊帶出了游戲的樣子……</br> 到底是誰這么有本事能讓白柳心臟受傷啊?</br> 上輪游戲里,只有一個黑桃有可能傷到白柳,但那個家伙天然呆的程度,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有給白柳造成心理損傷的能力啊……</br> 但白柳這副一上線就要針對殺手序列和黑桃的樣子,感覺的確是被黑桃惹到了……</br> 所以黑桃到底做了什么能惹毛白柳這個萬年冷靜的利益主義者?</br> 劉佳儀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好奇。</br> ——————</br> 殺手序列公會休息室。</br> 黑桃低著頭坐在一邊的沙發(fā)上,對面沙發(fā)坐著撐著雙膝,正在痛心疾首地訓(xùn)斥他的逆神審判者。</br> “你看看你,你要一個人玩游戲我也不是不許,你想要贏,和其他玩家產(chǎn)生沖突都是正常的,誰沒有年輕不懂事,樣樣都想爭第一的時候,我作為你的戰(zhàn)術(shù)師,也不是不可以理解。”</br> 逆神氣到揮手,聲音飆高:“——但你怎么能去捏爆別的小朋友,呸不是,別的玩家的心臟呢?!”</br> “這只是游戲池而已,根本不是聯(lián)賽啊!!有必要嗎!啊!”</br> 逆神的審判者沉痛地一拍大腿:“黑桃,你這樣做是對的嗎?!”</br> 黑桃抱著雙臂和懷里的鞭子,靠在沙發(fā)上頭一點一點,好像是在認錯。</br> 逆神的審判者滿腔的郁悶在看到黑桃罕見的老實認錯,氣也不得不瀉了一大半。</br> 他放柔了口氣,勸道:“黑桃啊,現(xiàn)在還在應(yīng)援季,你這樣囂張地欺負小公會的人,要是被說出去很影響公會支持率的,本來殺手序列的會員就不多,形象也很嚇人了,很多普通玩家都不愿意支持我們。”</br> “這樣吧,我們帶點東西上門去給人家道道歉,大家握握手,就當(dāng)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怎么樣?”</br> 黑桃還在點頭,頭都快低到胸口了。</br> 逆神的審判者面露驚喜:“黑桃,你同意了啊!可不能反悔啊!”</br> 旁邊就有個隊員覺得不太對勁,小心翼翼地上前蹲下來瞅了黑桃一眼。</br> 這個隊員沉默半晌,轉(zhuǎn)頭看向逆神的審判者:“逆神,黑桃睡著了。”</br> 逆神:“……”</br> 逆神擼起袖子,對著黑桃咆哮:“axksaj——黑桃——你個askjhdc——你遲早會跪在這個被你欺負的人面前求對方原諒你的!你個蠢貨!”</br> 其他隊員連忙上前攔住爆發(fā)的逆神:</br> “消消氣,消消氣!我們還要留著他打游戲!”</br> “他也不是第一天在開會的時候睡覺了!”</br> “對對對,按照慣例罰他必須輸三次游戲就行了!黑桃輸游戲很痛苦的!比殺了他還痛苦!”</br> 睡得半夢半醒的黑桃微微睜開眼睛,就聽到逆神一邊深呼吸,一邊下令:“好的,按照慣例,黑桃在會上睡覺發(fā)呆是要罰接下來的三次游戲都必須強制他輸。”</br> “接下來的三次游戲全隊一起監(jiān)視圍堵黑桃,嚴禁他從我們,或者敵人手里拿到任何勝利,這是對他的懲罰,也是對我們的考驗和訓(xùn)練,聽到了嗎!”</br> 全隊斗志昂揚:“聽到了!”</br> 剛醒過來的黑桃緩緩:“?”</br> 為什么又要罰他?不是剛剛才罰完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