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許你余生
次日,明溟睜眼時已是落日西斜,不過她自己絲毫沒有意識到,看著從窗間灑進來的陽光,還以為是早上。她渾身酸痛,宛如跑了八千米,揉揉睡得發(fā)昏的腦袋,將衣服穿上,卻看見蕭霄坐在外面低頭看書。
“圣上不去早朝么?”說完還不忘打個大哈欠。
蕭霄滿臉一副吐槽,抬眼道:“我已經(jīng)回來了。你再睡半個時辰能趕上晚膳了。”
明溟紅著臉低聲罵了一句:“還不都是因為你......”
蕭霄大笑不止,將她拉過來坐在腿上,自桌上拿過一卷質(zhì)地上乘的卷軸,明溟眼尖,直接奪過來,問道:“這是什么?”
“圣旨,”蕭霄握著她的手,將這卷圣旨展開,除了頁腳的璽印,竟是一卷空白,“若是今后我負你,你拿著它填就是。”
明溟臉色微變,抬頭看向他錯愕地問:“你就這么放心?不怕我搞得天下大亂?”這東西從生性謹慎的蕭霄那里拿過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我信你。”蕭霄摸摸她的頭頂,微笑道,如果不是足夠了解她,他萬萬不敢如此行事。
明溟怔怔看了他許久,方緩緩道:“謝謝你。”心底有些觸動,這份心意太沉重,自此,她對他也不再有半分懷疑。
“不必謝我,反正你不會有用到的一天,”蕭霄握著她的手,突然笑起來,“不過,若真是要填,你那狗爬字還真是拿不出手。”
明溟臉一紅,想掙脫他的懷抱,卻被他箍緊:“我?guī)闩R字。”
“不臨!”讓她練字?開什么玩笑?一手好字是一個理科生該有的嗎?
“你看,若真有那么一天,你連字跡都仿不像,別人一看不就露餡了?”蕭霄笑得戲謔,拿了一支筆遞到她手中,道:“先把你我的名字寫一遍。”其實倒不是非要教她臨字什么的,只是喜歡抱著她而已。
“你無不無聊?”明溟白了他一眼,卻乖乖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又要提筆,卻被蕭霄按住:“別寫了,我不想你糟蹋我舉世無雙的名字......”
明溟嘿嘿一笑道:“我就說別學(xué)了,寫字嘛,人家認識就行了,寫那么漂亮干嘛?又不能當(dāng)飯吃。”
“你那字著實太丑。我看就先臨完四書五經(jīng),臨完應(yīng)該差不多了。”
明溟看了那一疊書,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EXM?我托馬臨完老命可都沒了!你是嫌我活得太長了?”
蕭霄卻是笑道:“一千多年,的確是長了點。”
“雖然說是一千年不假,但是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這種說法你應(yīng)該知道,我在那邊其實也就真真切切活了不到二十年,只是對于這邊來說過了千年吧。啊說起來,我回來也兩年多了,那邊估計也就十來天的樣子。”說著明溟也想起那邊的點點滴滴,也不知道清影有沒有按照約定放了她大兒子和其他人。
蕭霄問道:“那邊,是什么樣的?”想來兩人認識了許久,還沒聽明溟說過那邊的情況,看她聰明伶俐,想必定是個好地方吧。
明溟抬頭道:“唔,和這里很不一樣,比如法術(shù)啊武功什么的都沒有,倒是科技比較發(fā)達,至于科技是個啥,我這水平太次,也解釋不好,反正借助科技吧,生活就比較方便咯。比如你說我寫字丑,我在那邊就不用寫這么多東西,用手指頭敲敲鍵盤就可以了,還有好多,我一時也跟你說不完。”
蕭霄笑道:“那就慢慢說。”
明溟撇嘴道:“我怕到時候你要嫌我話多了。”
蕭霄將一本書遞到她手里,笑道:“你一向話多嘴毒,可我?guī)讜r嫌過你?”
明溟正要還嘴,只聽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忙從他懷里鉆出,跑到門口去迎人,一個不小心撞在桌子腿上,哀嚎一聲又捂著腿迎出去。
來人是安寧公主的貼身宮女,明溟這才想起,那日與安寧公主約了今日一起用晚膳,對方見她遲遲不到,才叫了宮女過來喊她。明溟讓那宮女等在門外,回頭問了蕭霄,蕭霄看她那一副非去不可的表情,便放她去了。
明溟與安寧自初見那時起就大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兩人都是不拘禮法的性子,問了年齡,明溟長安寧三歲,便以姐妹相稱。此時兩人正在安寧宮中下棋,安寧向來對自己的棋藝不甚自信,直到現(xiàn)在遇到明溟,棋風(fēng)簡直豪邁得可以,經(jīng)常斷送一大片棋子給她,下了幾局,安寧忍不住問道:“姐姐這棋藝真是差得可以,皇上平日不教你下棋么?”
明溟挑眉問道:“哈?皇上為什么要教我下棋?”
安寧笑道:“我看皇上日日都往姐姐那清風(fēng)筑跑,又聽到那些個不實的傳言,還想著姐姐與皇上關(guān)系非同一般呢。”
安寧現(xiàn)在已封了昭儀,但是蕭霄整日都賴在明溟那兒,顯然也只是給她個名頭,明溟心想是安寧吃醋,她不想卷入什么宮廷紛爭,忙搖頭道:“你不要多想,放心,皇上只是喜歡吃我做的菜而已。”
安寧忙解釋道:“我本就無意于皇上,只是奈何印北輸了,被迫進了這皇宮,我巴不得皇上不到我宮里來才好。”
明溟微笑不語,性格再相投,在這后宮也不能隨便相信,雖然宮斗之類的斗到最后對她而言大不了一走了之,這皇宮里沒幾個人攔得住她,但她也懶得惹這些麻煩。
安寧見明溟不說話,便也不再提及此事。兩人又下了幾盤,明溟心不在焉,安寧贏得也沒了興致,恰好此時晚膳也做好了,隔著老遠,明溟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那辛辣的感覺正是她的至愛。她從小就嗜辣如命,來了這邊以后發(fā)現(xiàn)居然沒人吃辣,憋得簡直要出了毛病,此時聞到這味道,鼻子伸了老長。
安寧問道:“姐姐也喜歡吃辣?”
明溟一拍大腿跳了起來:“我喜歡得不能再喜歡了!”
安寧笑道:“那太好了,我原先還怕姐姐吃不慣印北的口味。”
明溟急得眼珠子都快掉進碗里了:“不不不不不!沒有的事!我就好這口!咱別聊了快吃吧!吃吧啊!”
安寧眉毛微挑,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半癡半顛的人是前天那音律造詣非凡的高人,見明溟那模樣,安寧忙將碗筷遞給她。
明溟也不再客氣,那桌上的水煮魚、麻婆豆腐,吃了個干干凈凈,卻還意猶未盡。安寧笑道:“姐姐,你若是不嫌棄,待會兒拿些辣椒回去就是。”
明溟大喜道:“啊!哈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妹妹你看看你喜歡什么?我回頭拿些給你!”
安寧笑道:“我倒不缺什么,只求姐姐讓皇上別往我這兒來。”
明溟微微頷首,不再多說。
只聽一聲尖細的貓叫,明溟耳朵登時豎了起來,門口一只純白色的波斯貓跑了進來,一身白色長毛,那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盡是慵懶的神色,體態(tài)輕盈至極。明溟看到這小東西,心頓時被融化了,顧不得旁人在場,蹲在地上就開始逗貓。但那波斯貓看也不看她,徑自從她身邊走過,跳到安寧公主腿上。
安寧公主輕拍貓頭,笑道:“琥珀,可算回來了。”
明溟大聲問道:“啊啊啊安寧這是你的貓嗎?”
安寧道:“是啊,我父親怕我在九燁孤單,就把琥珀也一起送來了。姐姐喜歡?”
“啊啊啊啊啊貓爸爸貓大爺!我可以摸摸它嗎?”
“可以啊。”
話音未落,明溟伸手就去擼琥珀的毛,許是得了安寧的準(zhǔn)許,琥珀并不閃躲,仰著頭十分享受,那模樣當(dāng)真是令眾多鏟屎官神魂顛倒。明溟躺在地上嘆道:“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安寧笑道:“姐姐若是喜歡,常來就是。”
“啊啊啊可以嗎?好好好!我再摸摸摸摸!貓大爺啊啊啊!”琥珀不怕人,此時明溟倒是把它伺候得舒服,它便從安寧腿上跳到明溟懷里,明溟一聲尖叫,摸摸琥珀的爪子,它把爪子伸到她手里,她便輕輕揉揉它的爪子。
安寧看得十分有趣,明溟也是擼貓擼得起勁。若不是映雪的到來,只怕明溟今天是要賴在這不走了。映雪走到明溟身旁,低聲道:“姑娘,皇上讓你回去了。”
明溟正要破口大罵,天人都不能阻止她擼貓啊,但是一想這場合還是得給足蕭霄面子,只好起身離開,臨走前,琥珀還喵了一聲,明溟那一刻感覺心都化了,安寧笑道:“姐姐今后常來便是。我也難得見琥珀親近別人。”
明溟連連點頭,不再逗留,如果再玩一會兒,只怕是這輩子都要抱著琥珀過了。可謂是擼貓一時爽,戒貓火葬場。
到了清風(fēng)筑,第一秒便對上蕭霄哀怨無比的目光:“你還知道回來?”今晚她不在身旁,他有些食不知味。
明溟微笑道:“哈哈哈我不知道回來啊,你不叫我我肯定就不回來了。”她把今日在那兒擼貓的事講了一通,眼中溢滿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溫柔。
蕭霄佯怒道:“你玩貓玩得連我都不管了?”
明溟托腮笑道:“嗯對啊哈哈哈。”
她已除下那落了雪的斗篷,內(nèi)里著了一身利落大方的素凈宮裝,順手將一頭及肩的長發(fā)束了起來,正好露出頸間的肌膚,一片雪白上還有些淡淡的紅印。蕭霄看得眼神迷離,昨晚的事仿佛還歷歷在目,空氣里似乎還氤氳著那曖昧的味道。他扔下手中的書卷,忽而上前俯身抱起她朝里間走去。
明溟一臉黑人問號:“你讓我緩兩天成不成?”
蕭霄并不理會,將她按在床上,她搖頭道:“不是、那個啥,那個,就我、我腎不太好。”
他伸手放在她腰間束帶上:“明日讓御醫(yī)開個方子給你補補。”
她連連推他,奈何力氣太小,這一番掙扎反倒更像是挑逗,點燃他心里那團火,他一手制住她雙手手腕,玩味地看著她。
明溟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將頭偏向一邊,豈知他另一手輕輕捏住她臉頰,將她臉扳過來對著他:“你看著我。”
她撅嘴道:“偏不!”
他微微皺眉,松開她手,緊緊將她抱在懷里,道:“你昨日還說要給我生個孩子,這才多久的工夫,可就不認了?”
明溟也伸手摟住他脖子,大笑道:“生啊!生!名兒我都取好了!”
“你倒是比我還心急。說來聽聽。”他怕把她壓得疼了,已起身坐到一旁。
只見她也坐起身來,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這個名字吧,我琢磨半天,首先肯定得獨特,讓人一下子就能記住才行,還得符合咱孩子這種清新脫俗的氣質(zhì),你取太中二了不行,太文氣又缺點氣勢,以前家里人又說,孩子小名兒不能取得太高貴,不好養(yǎng)活,所以我深思熟慮,要是生個兒子就叫鐵柱!蕭鐵柱!一聽就很厲害對不對?”
“你說什么?”蕭霄握著床柱的右手突然僵住,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她忍住笑意,正色道:“啊孩子他爹你好像不是很喜歡嘛,誒我是說正兒八經(jīng)的啊,大俗即大雅,鐵柱這個名字一聽,你就知道孩子肯定跟他的母親一樣剛正不阿,生女兒就叫正紅,蕭正紅,一聽就覺得孩子根正苗紅有前途好嗎!老子真是個天才!取名界翹楚啊哈哈哈!”
蕭霄扶額嘆息不止,明溟早已憋不住笑得生活不能自理。蕭霄輕咳一聲,伸臂擁住她,嘆道:“你若真給孩子取了這名字,我怕他們會恨你一輩子。”
她順勢窩在他肩頭,笑道:“敢!我打不死這小兔崽子!啪啪就是倆大耳刮子!打到服氣為止!”
“你從前也常常被打么?”
“不不不不不,我就是因為沒被打才這么熊啊哈哈哈!哦對了有個事兒我們先說清楚,我可是一點都不疼小孩子的啊,以后孩子熊起來我是要打的,你別攔著啊!啊要生就不能生一個,要生就生好多好多......”
蕭霄看著她笑了起來,分明還是個孩子模樣,卻已在規(guī)劃自己做母親后的故事,他心中說不出的愉悅,放在她肩頭的手緊了緊:“可是......”
她仰頭問道:“可是什么?”
“可是這些都是后話,你還是先生了再說吧。”
說完,他低頭吻落在她唇瓣上,一手攬住她腰肢,另一手將床幔放下,兩人幾乎又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