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衷情訴
青廷抱著子鈺回到廂房內(nèi)室,子鈺一路將小腦袋深埋在他懷里,青廷撫上她濕亮的黑發(fā),笑道,“一緊的這樣害羞,怎生好?”
子鈺并不答話,青廷一看,見她昏沉沉的,已快要睡去,心中一時愛意大盛,輕啄上她紅腫的雙唇,將她放到床上,走了出去。
周成跪在廂房外室門口,見他來了,忙伏地叩首,“小的不知鳴翠她竟然擅闖內(nèi)室,請王爺恕罪!”
青廷“嗯”了一聲,沉聲道,“起來吧,日后無論何人,未經(jīng)孤報傳,都不得入內(nèi),知道了嗎?”
周成趕緊應(yīng)是,低頭道,“小的犯錯,自領(lǐng)跪罰。”
青廷微微一笑,笑罵道,“起來吧,孤要你,并不是作認(rèn)錯的用,下次不得再犯!”
回到內(nèi)室,見子鈺竟然起來了,裹著薄毯,燈下正凝神看著什么,遂笑問道,“不累了?才剛不是想睡?”
子鈺一抬眼,眸子熠熠生輝,“這個有趣。”
“何物?”青廷走上去,將她摟到懷中,拿起她正看的書本,原是一部《公羊史記》(作者杜撰),乃前朝一縱橫大家公羊叔所編的歷朝史書,此書就妙在用他縱橫學(xué)術(shù)分析史料,另辟蹊徑,視角獨(dú)特。
青廷有些未料她看的這個,正自沉吟,忽從書本里掉落一封信,子鈺拿起,見信封上面筆跡勁瘦挺拔,骨筋清奇,一時驚奇,脫口問道,“王爺還和王大人有來往?”
青廷大為訝異,剛想問她怎么識得王天余的筆跡,忽想到什么,臉色便暗了下來。
子鈺猶未能覺,把信放到案子上,趴到他胸口上,“聽說李霽李大人已經(jīng)稱病一個多月了?現(xiàn)下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他卻病了,是不是,有何玄機(jī)?”見青廷不語,以為還是象以前一般,只由著她說,偶爾方點(diǎn)撥兩句,繼續(xù)道,“皇上,是不是對丁家有何不痛快?”
抬起頭,卻看青廷已沉了臉色,皺起了眉頭,摟著自己的手臂也僵硬起來,不禁有些忐忑,坐直了身子。
半晌,方聽他說道,聲音極淡,“你一個女子,日日關(guān)心這些個事情!”
子鈺一聽,大為委屈,連著上次贈玉,這已是他第二次斥責(zé)自己這些,便從他懷里掙開,背過身去。
青廷皺緊眉,“熄燈。”
子鈺本想撒個嬌兒,讓他來哄自己,沒想到他如此冷淡,犟勁也上來了,“那您還讓我去貴妃那里!現(xiàn)下您不高興了,便左右看我不是!”越說越委屈,賭氣道,“既如此,我便回去。”
兩人之間沉默片刻,子鈺剛有些后悔,忽聽青廷沉聲喚道,“周成,吩咐女侍進(jìn)來,送宜人回去。”
子鈺猛回轉(zhuǎn)身,一臉的不可置信,青廷坐在那里,平靜的嚇人,見她眸子里寫滿疑問,緩緩道,“怎么,自然是回你的院子,難道,你還想回那乾清宮么?”
鄭氏因著鳴翠那事,一連幾日都有些惴惴的,雖未見青廷發(fā)作,但她素知青廷的脾氣,最是沉的住氣,故只更加謹(jǐn)慎,不敢再做打探。
但子鈺,畢竟已成了她一樁心事,與譚娘子等近人商議之后,還是準(zhǔn)備做些安排。
這日青廷得閑,與妻妾們晚飯。邱氏幾個,已是多日未見了,于氏還特抱了祉曄過來,承歡膝下。
一頓飯吃的到也其樂融融,但青廷與子鈺之間的冷淡,鄭氏還是隱隱感覺到了,心下雖奇,但也暗喜。飯罷,正喝茶聊天,鄭氏見子鈺遠(yuǎn)遠(yuǎn)坐著,便笑喚道,“妹妹近些,這么遠(yuǎn),都要生分了。”
子鈺一抬頭,見青廷正逗著懷中的祉曄,于氏一邊侍立笑著,便又垂下頭去。
譚娘子把子鈺的凳子搬到鄭氏旁邊,鄭氏暗看一眼青廷,對子鈺道,“妹妹,你那院子,太遠(yuǎn)了些,去哪兒都不方便,每日里跑著辛苦,且那也是養(yǎng)病時候的權(quán)宜之所。現(xiàn)在,我看你身子也好了,”說著轉(zhuǎn)向青廷,“王爺,咱們南邊的那幾間屋子,又亮堂,又寬敞,不若收拾出來,給劉妹妹住下吧。”
原來鄭氏與譚娘子合計,子鈺現(xiàn)住那院落,雖偏遠(yuǎn),但一來離青廷后園書房頗近,二來天高皇帝遠(yuǎn),自己反不好拿持,遂想讓她搬得近些,方便自己掌握。
子鈺有些吃驚,還未答話,卻聽青廷嗯了一聲。
于氏卻以為鄭氏有意賣好,捻了一把酸,“妹妹當(dāng)真是惹人疼,不僅王爺,王妃也照拂有加。”
子鈺心中痛極,手心里覺到了指甲的刺痛,吸一口氣,站起身淡淡道,“妾身謝過王爺王妃。”
鄭氏萬未料到竟然會如此容易,一時反有些呆,譚娘子忙趁著倒茶水使了個眼色,鄭氏趕緊回過神,見青廷已放下懷中祉曄,看不出喜怒,掂量了一下,還是說了,“另外,上回太妃娘娘也跟妾身提過,王爺如今,才得祉曄一子,雖說還年輕,但畢竟不美。而且這家里,比之其他王府,姐妹是少了些,不熱鬧。這不,娘娘讓妾身明日過去,給王爺另選幾個侍姬。”
此話一出,不僅于氏,連邱氏都放下了茶杯,各帶了幾分疑惑,大為不解。
青廷站起了身,“再說吧。”
鄭氏連忙起身,“那,妾身明日是去,還是不去?”
青廷走向屋外,頭也不回,“母妃的意思,自然是要照辦的。”
子鈺回到小院,馬嬤嬤見她神色不對,悶悶的也不吱聲,便問跟著的杜蘭,杜蘭悄悄說了,馬嬤嬤連忙進(jìn)屋,見子鈺燈下坐著,若有所思,忙上來勸。
馬嬤嬤勸了半日,口都快磨破,子鈺還是一言不發(fā),馬嬤嬤嘆著氣,“他是王爺,再怎么喜歡您,寵愛您,都是您的夫君,您的天。您跟他治什么氣?您跟他治氣,對您有什么好處?哎喲我的好姑奶奶,您還指著他來跟您賠不是么?”
子鈺躺倒,把頭埋到被子里,馬嬤嬤見狀,只搖著頭要走開,忽見她一掀被子,站了起來,“我要去書房。”
馬嬤嬤驚喜,忙要去喚杜蘭,卻見子鈺疾步走出,“叫老王。”馬嬤嬤停下了步子,犯了迷糊,去書房,卻叫老王做甚?
子鈺來到書房廂房,推門就要進(jìn)入,周成連忙來擋,“宜人,王爺吩咐了,今日任何人不得打攪。”
子鈺蔑了他一下,“我不是那任何人。”
周成后背冒汗,“且容小的進(jìn)去通傳。”
“不必了。”
周成連忙用身子擋到門口,低頭道,“還請宜人勿要讓小的難做。”
子鈺后退一步,周成剛松口氣,忽聽她低喝,“老王。”周成還沒弄清怎么回事,已經(jīng)被老王擒住了雙臂,扭到一邊。
子鈺破門而入。
青廷并不在室內(nèi),想是在竹屋湯池。子鈺怔了一下,想到往日兩人在此間的情狀,和剛才周成的拼命阻攔,心中生疑,便如針刺一般,身子也不由發(fā)顫。想了想,還是疾步向竹屋走去,不自覺間,手握成了小拳頭。
走到竹屋幾步之遙,子鈺想象里面的情狀,心中一時氣急,忽聽里間青廷喚道,“是鈺兒么?進(jìn)來。”
子鈺一愣,腦內(nèi)還沒想好,手已推開柵欄入內(nèi)。
青廷見她四周遭里望了一眼,悶笑道,“你是怕孤沐浴孤單,特來伺候的么?”
子鈺紅了滿臉,又聽他笑道,“這里沒有他人,你可安心了?”
子鈺被他猜個正著,跺著腳就要出去,忽想到今日所來為何,沉了臉,正色道,“您快起來。”
青廷見她嘟著臉,隱隱還有怒意,失笑出聲,但并不起身,反更往池底沉了沉身子。
子鈺不知為何,在他面前就是沉不住氣,此番也是,當(dāng)即便上來,“您快起來,”見他還是不動,聲音也不由高了,叫道,“起來!”說著便來拉他搭在池邊的手臂。
青廷哪里放過這樣的機(jī)會,一下便反將她扯下水,子鈺“哎喲”一聲,已被他籠到了懷里。
青廷見懷中的小人,紅紅的小臉,眸子因生氣而變得更亮更燦然,仿時刻會亮出利爪的小獸,無比鮮艷生動,便將她壓到池邊,就要吻下。
未料子鈺卻大力掙動起來,青廷只當(dāng)她撒嬌,輕輕便制住了她,剛要扯下她衣衫,卻忽見她閉目流出淚來,青廷心中一動,便放松了鉗制,將她環(huán)到懷中。子鈺睜開眼,看向青廷,目光被淚水映得模糊,啞聲道,“王爺要我,便只要這身子么?”
青廷但覺心中一顫,將她摟緊,抬起她臉兒,嘆息道,“傻瓜,你怎么會這么想?”見她眼淚越流越兇,湊向她耳朵,“那日是我不好,讓我的鈺兒受委屈了,不哭了,嗯?”
子鈺直至此時,心中的委屈方真如決堤般傾瀉,使力抱住了青廷,抽噎著不能停息。青廷聽她耳邊哭泣聲,心中也蒙起一股淡淡的哀傷,撫著她頭發(fā),輕嘆了口氣。
子鈺哭了一陣,抽噎著很小聲很小聲說道,“您明知道那是我心中的疤,明知道我多想忘了那人,那段日子,為什么,為什么還要那樣說我?”
青廷長嘆一聲,拍撫著她肩背,“不說了,不說了,好么?”
子鈺抬起頭,青廷卻將她壓向自己胸膛,喟然道,“傻瓜,我并不能做到想象中那樣不在乎。”
子鈺瞬間痛的幾要窒息,更多的淚水不斷得涌下,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半晌,方低低道,“對不起……”
青廷捧起她臉,那蒼白的臉色帶著幾分絕望的疏離,便吻上她唇瓣,愛憐的吮吸,子鈺輕閉上眼,順從的臣服,將自己,全部得交向他。
青廷一路吻來,輕聲道,“傻鈺兒,怎么要怪你呢?只是,你難過了還可以向我撒嬌哭鼻子,我呢?難道我也要這樣……”說著抬高她身子,趴到她胸前,作哭泣狀。
子鈺淚中想笑,卻忽被他含吮住,身子頃刻間軟倒,青廷環(huán)緊了她,見她雙眸被淚水洗得清澈,漫著薄薄的羞澀霧意,輕抵上她額頭,“所以,你要學(xué)會原諒我,嗯?”
子鈺環(huán)上他頸項(xiàng),靠到他耳邊,“可是,您不準(zhǔn)再納妾,我不喜歡。”
青廷笑開,“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