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等到意識回籠的時候,鹿童言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坐在柔軟的床上,目光正對著是倚在盆栽旁的吉他。
剛剛兩個人手臂交纏撫琴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鹿童言躺下去,床上下輕微起伏,她晃了晃腿,拿枕頭捂住自己的臉。
早知道就不說要學什么吉他了。
剛剛回來之前,陳錯似乎是本著教人教到底的原則,讓她把他微信加上。
她看了眼手機,因為是剛剛通過的好友,城堡頭像展現(xiàn)在了頁面最上方。
鹿童言舉著手機,點開空白的聊天框,盯著那個頭像看了會,正要退出去的時候,陳錯發(fā)過來一份word文檔。
點開,是一份樂譜,她翻了翻,大概有十首歌。
六線譜下跟著數(shù)字,上面是方框里是和弦,剛剛陳錯在客廳里跟她說過的。
看著這個聊天框,她突然就有一種兩個人又產(chǎn)生交集的感覺,而且,好像還有一點開心?
剛剛在鏡頭面前,陳錯也許是不想讓她尷尬才沒有拒絕,他一直都會在乎別人的感受,從前對朋友就很好。
不知道現(xiàn)在,他是不是還把她當朋友,鹿童言又想到了那個晚上,可能僅僅是把她當作一個共上節(jié)目的女嘉賓。
鹿童言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他也沒有發(fā)別的消息過來。
她看了會,最后發(fā)了【謝謝】過去。
下午跟著趙西商他們在錄音室里練習節(jié)目主題曲,晚上在別墅前院里弄了個燒烤趴。
主要這個綜藝還是為趙西商他們出道做鋪墊,節(jié)目組給的任務是,DARLING樂隊演出,另外還有兩個圈子里的朋友過來。
設備在一旁架好,前面留著空地,陳錯也作為吉他手上場,和他們唱了首《追光》熱場。
《追光》是DARLING樂隊新專輯里的主打曲,很燃的一首歌。
下午在錄音室聽他們排練了幾次,現(xiàn)在聽還是覺得熱血沸騰。
院子里擺著折疊椅,旁邊還有魚池,養(yǎng)著十幾條紅白相間的錦鯉,噴泉冒著水。
寧詩詩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開了灌飲料小口喝著, “你們這環(huán)境還挺好的,真想常駐。”
沒錯,寧詩詩是飛行嘉賓之一,下午鹿童言還挺驚訝,因為她倆有段時間沒見面了。
鹿童言點點頭,翻著爐架上的青菜串,上面有一部分烤糊了。
她這個人其實挺沒意思的,不太會和別人聊天,所以有時候會看起來比較敷衍。
但是對嘉賓好像要熱情一點,不能讓人家受冷落。
鹿童言自己在這心里糾結(jié)了會,烤串翻過來翻過去,想了個話題轉(zhuǎn)頭,看見寧詩詩捂嘴笑著,和湯和文聊的火熱。
“你們好厲害啊,我都不會。”
“架子鼓難學嗎,有空教教我唄。”
......
鹿童言嘆了口氣,手搭在膝蓋上,刮過來一陣風將煙吹過來,嗆的她偏頭咳嗽了幾聲。
其實她有時候還挺羨慕寧詩詩這種性格的,人長得又可愛,到哪都能和別人處的開。
“沒事吧。”
一聲關切的詢問,鹿童言抬眼,楚遠拿著烤盤過來,身上穿著件工裝背帶褲,同色系襯衫,很復古的裝飾。
“沒事。”
楚遠遞紙給她, “你咳的眼淚都出來了,我來弄吧。”
“謝謝。”鹿童言接過,往臉上按了幾下。
化了妝,不敢亂擦。
“這個也挺帥的,叫什么名字。”寧詩詩湊過來小聲問, “我剛剛注意到他了。”
“楚遠。”
“這節(jié)目誰想出來的,全是帥哥,回頭我去問問導演能不能加人。”
鹿童言:......
其實她還挺好奇寧詩詩為什么沒有問陳錯,畢竟他單單站在那,就有種不可言說的優(yōu)越。
正想著,寧詩詩突然將翹著的二郎腿放下,雙膝并在一起,臉上帶著標準的十五度角笑容。
“來玩游戲。”
趙西商拿著幾副牌,陳錯手插這兜,懶洋洋的走過來。
別墅院子里燈火明亮,室外溫度穿著長袖也剛剛好,盡管現(xiàn)在是十二月。
“什么游戲呀。”寧詩詩嬌滴滴的問,眼睛卻不住的往陳錯身上溜。
鹿童言沒有注意,心里算著時間,她明早劇組有戲,晚上要做高鐵去另一個城市,只能在車上補覺。
臺詞還得再順一遍。
“到你了。”
“嗯?”
鹿童言回過神,看到自己面前擺著兩張撲克牌。
一張方塊五,一張黑桃七。
游戲規(guī)則其實就是變相的真心話大冒險,每局每人兩張牌,偶數(shù)點的人可以向奇數(shù)點的人問問題。
她坐著靜默了會,等著被提問。
過了幾秒,楚遠: “妹妹?”
一群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怪,鹿童言看向他, “怎么了?”
“是你問問題哦,可以問祖哥。”
楚遠提醒。
鹿童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牌是偶數(shù),她有時候大腦會放空,容易走神,
她挽了下頭發(fā),抱歉的說: “不好意思,剛剛看錯牌了。”
臉色帶上點微粉,纖手半收在袖口里。
真的很容易臉紅。
湯和文: “沒事,妹妹好可愛。”
“我就說剛剛她絕對是在走神。”楚遠笑。
陳錯抱臂坐在一邊,聞言也抬眼往這邊看。
趙西商慫恿, “問個狠一點的。”
“祖哥有什么黑歷史咱不知道的。”
“好像沒有。”
鹿童言想了下,她還真不知道問什么。
他就坐在她對面,黑色長褲,同色系衛(wèi)衣,面容冷峻。
其實他不開口說話的時候還挺嚇人的。
回國后他好像總喜歡穿這個顏色,以前上學那會倒是很少見他穿一身黑。
也沒什么好奇的,鹿童言遲疑幾秒,問: “你最喜歡的顏色是什么?”
“黑色。”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果然。
又玩了幾輪,到寧詩詩提問陳錯時,她聲音緊張而又帶著點興奮,
“你喜歡什么樣的女生?”
話一出口,快冷下去的氣氛又重新被點燃,連場外的工作人員都是一臉八卦。
導演已經(jīng)想好到時候可以從這里插段廣告。
幾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集在陳錯身上。
趙西商: “說真話,要不然得罰酒。”
說著,真裝模做樣的從后面拎了瓶,估計后期得打碼,教壞小朋友。
鹿童言一臉吃瓜,她也挺好奇的。
陳錯懶懶撩起眼皮,絲毫不在意。
“什么樣的啊。”
他長腿換了個姿勢,視線從鹿童言臉上掠過,然后停留在某一處,像是在思考。
“戴眼鏡,愛哭,有時候有點丟三落四。”
鹿童言其實有一點點的意外,原來他有喜歡的人了。
也是,他這么優(yōu)秀,身邊追求者不斷,怎么可能遇不上好的呢。
意外的尾巴,跟著一點點的苦澀。
說不上來的原因。
即使上午陳錯教她吉他,也僅僅是因為他人好,不是其他方面。
“你這還挺形象。”趙西商默默將酒放回去。
寧詩詩: “戴眼鏡,怎么會喜歡帶眼鏡的女生,墨鏡嗎?”
陳錯挑了下眉,端起面前的水喝了口,不答。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寧詩詩下意識地往旁邊看,鹿童言臉很小,皮膚很白,扎著馬尾,脖頸纖細。
莫名松了一口氣。
她不戴眼鏡。
“看來祖哥喜歡可愛型的啊。”
“要是墨鏡不就是御姐型的嗎?”
趁著大家說笑,寧詩詩手搭在鹿童言椅背上,小聲的說: “陳紹祖本人比照片帥多了,我都不敢看他。”
“來,問妹妹一個,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鹿童言面前放著和為奇數(shù)的牌。
趙西商看了眼陳錯, “或者喜歡什么類型的也行,剛好和之前祖哥那個湊一對。”
她習慣性的笑了下,然后搖搖頭。
“沒有。”
“脫口而出的一般都是真心話。”寧詩詩開口說, “對吧。”
鹿童言點頭。
陳錯聽了她的回答,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很快被漠然代替。
那天結(jié)束的不算早,她跟著助理離開,回頭看了一眼別墅。
陳錯背對著她站在設備前,低頭擺動著鍵盤,旁邊寧詩詩雙手交叉握在一起,側(cè)身仰臉不知道在說什么。
她看見寧詩詩掛著笑,眼下細鉆微閃,風揚起長發(fā)。
似乎誰站在他身邊都是合適的,除了她。
鹿童言連夜坐高鐵奔赴下一個城市車廂安靜,玻璃上能清楚的映出自己的臉。
陳錯說過的每句話似乎在后來的時光里都會自動在她腦海里循環(huán)幾遍。
戴眼鏡。
陳錯說的應該不是那種近視眼鏡。
她想到了何嘉欣,喜歡戴墨鏡。
何嘉欣微博發(fā)過陳錯的照片,雖然這件事情說出來不太光彩,但鹿童言有時候點進她的社交主頁,那張微博一直置頂著。
陳錯如果不喜歡,應該會讓她撤掉。
但是他沒有。
安靜的夜晚會放大人的情緒,鹿童言輕搖腦袋,不讓自己再接著深想。
他值得有更好的人愛。
那為什么,自己會有點難過呢。
~
另一邊,趙西商頗為無語的看著陳錯。
“你這是,借酒消愁?”
他盤腿坐在沙發(fā)上提議, “要不然給你買張票,我現(xiàn)在就問岑葉寧她明天在哪拍戲。”
“滾。”
他和陳錯從小玩到大,對這位爺?shù)钠庹莆盏囊磺宥?br />
“嘖。”
趙西商看著靠床坐著的陳錯,雖然知道現(xiàn)在說這種話不合適,但還是沒忍住, “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有種網(wǎng)上很火的,那種,病態(tài)美。”
“或者說,頹廢美。”
要不是怕陳錯酒醒了打死他,趙西商還真想拍張照上傳到網(wǎng)上,肯定有不少轉(zhuǎn)發(fā)。
他是冷白皮,衛(wèi)衣領口露出凌厲的鎖骨,寬肩長腿,背微微頹著。
“陳錯,這么多年你酒量沒漲啊。”
陳錯曲起一條腿,帶倒了站的歪歪扭扭的酒瓶,杯壁碰撞在一起激起串響。
其實他喝醉和平時并沒什么兩樣,只是更加沉默,那雙眸子仿佛浸了墨的寒冰,看著地面的某一處,不知道是在出神還是思考。
趙西商: “就真過不去了是吧。”
陳錯灌了口酒,喉結(jié)上下滾動。
沒回答。
也有默認的意思在里面。
趙西商手搭在下巴上,自己也撈過一瓶, “不過人家姑娘可能真對你沒意思,她都說沒喜歡的人了。”
回憶了下,她說的時候表情自然,不像是假的。
鹿童言也沒什么說謊的理由。
“當年看著你倆不挺好的嗎?”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沒注意男人的眼眶越來越紅。
趙西商: “要不你換一個吧,這感情的事情沒辦法,不能強扭。”
陳錯:......
“身邊好姑娘不是一抓一大把,也不是非一個人不可,活得瀟灑點。”
......
面前人沒什么反應。
“陳錯,你睡著了?”
趙西商湊過去,從下而上的看他。
房間安靜,滿室籠罩著濃烈的酒味。
趙西商嘆口氣,出去給這位大少爺找水。
過了很久,房間里只有弓著腰靠在床尾的人。
陳錯手搭在膝蓋上,低垂著眉眼,聲音又低又啞,自虐般的開口,
“可我就是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