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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瑯揀了塊干凈的石面坐下,仰頭望了眼開始點綴點點繁星的深藍(lán)色夜空。
身后,不時傳來她潑動水面發(fā)出的嘩嘩聲,悅耳得像銀鈴。
他靠在身后還帶了白日烈日余溫的石塊上,唇邊掛了些許若有似無的笑意,側(cè)耳聽著身后的動靜,終于,在陣陣撩撥般的水聲中,他閉上了眼睛,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了一副畫卷——月兒像一朵梔子花,寧靜地開放在暗藍(lán)的夜空東南角。波光微動的湖面上。美人如芙蓉般地亭亭而出。濕潤的烏黑秀發(fā)垂落,細(xì)致描繪著她曲線起伏的柔軟身子。她彎腰,雙手掬水至頂,水滴便如脫了線的珍珠串兒一般,沿著她光潔的肌膚歡快地一路滾落……
魏王殿下想著,想著,忽然覺得一陣口干舌燥,喉結(jié)倏然上下滾動,身體也一下繃緊起來。知道不對勁了,急忙睜開眼睛,長長吁出積聚在胸中的那一口濁氣。
身后的水聲還在嘩啦嘩啦,充滿了難擋的引誘。誘著他去看一眼,不過偷偷一眼而已。
他呆了片刻后,忽然覺得先前選擇待在這個地方,不但愚蠢,而且明顯,也是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品德。
他再次想了一遍自己這幾天猶豫過后終于做出的那個決定,自嘲般地?fù)u了搖頭,再次長長呼了口氣。
得找點事做,分下注意力才好。要不然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么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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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春在水里洗了自己的長發(fā),再撩水洗身子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后起了一聲悠揚的葉笛聲。
摘兩片新鮮葉子置于唇邊,有人便能吹奏出如同笛子一般的靈巧樂聲。
這時刻,她竟然聽到了。
她繼續(xù)洗著身體,聽著發(fā)自于身后的他的陪伴聲。唇邊忍不住浮出了個小小的笑容。
這位魏王殿下,他到底還能給她帶來多少的意外和……小小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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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星空下的葉笛聲是如此悠揚,她甚至有些不舍得打斷。但還是很快從水里出來了。穿回衣服赤足立在湖邊,她一邊擰著手中的長發(fā),一邊對著身后道:“殿下,我好了。”
葉笛聲停了下來。片刻后,她看見他從石塊后慢慢現(xiàn)身,踏著夜色,朝自己緩緩而來,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殿下,你要不要也去洗洗……”
她笑著抬眼時,看見他正凝視著自己,雙眸里映了星光與湖色,閃動著微微的晶芒。
他沒有回答,只是蹲下了身去,拿了她的鞋,在她驚詫無比的目光之中,替她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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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春,明天你就啟程回上京吧。”
他起身后,她聽見他這樣低聲說道。
她握住長發(fā)的手頓住,笑容也凝在了唇邊,想了下,小心地道:“一定要走嗎?我留下,也是可以幫著做些事的。”
蕭瑯沉默片刻后,開口道:“你是女人。戰(zhàn)場上不需要女人。”見她似要反駁,立刻又道,“你聽我說。突厥人一向驍勇蠻狠,這次的這場戰(zhàn)事,對方傾全力而上,短期之內(nèi),恐怕難以有個結(jié)果。即便是靈州城,也不能算是完全安全。你若一直留在這里,我不放心。所以我希望你回上京,在家里等著我回。好嗎?”
繡春一語不發(fā),手動了下,繼續(xù)慢慢地擰著長發(fā),直到擰干了,她打散發(fā)絲,最后甩到了自己身后。
幾滴水隨了她的動作,從發(fā)梢被甩了出去,甩到了他的面頰與咽喉之上。他呼吸一滯,看見她已經(jīng)微笑著點頭,道:“好。我聽你的就是。”
說完,她已低頭,與他擦肩而過,朝著林子那頭去了。他怔了片刻后,終于牽了馬跟在她的身后。
黯淡的月光從林子里的樹梢頭斑斑駁駁地撒下,光線有些昏暗。她一直默默在前走著,他在她身后幾步外跟隨著。快出林子時,他看到前頭的她忽然停住了腳步。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飛快轉(zhuǎn)過了身,幾步到了他身前,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狠狠一推,他不由自主蹬蹬蹬地后退,后背便抵在了一棵白樺樹干之上。
“混蛋!你就是個混蛋!”他聽見她飛快道,“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你要我走,我走就是。只是我告訴你,倘若你敢不好好地回來找我,我不但要重新找人入贅,我還要天天詛咒你,詛咒你下輩子也得這樣的老寒腿!”
她說完,踮起腳尖,夠到了他的嘴,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下他的唇,在他發(fā)出一聲舒適的低低喉音時,毫不客氣地立馬張嘴,一口咬住了他的唇瓣。
魏王殿下立刻發(fā)出一聲似是歡愉,又似痛楚的吟呻聲,整個人僵住了,一時竟忘了反應(yīng)。
她咬完了,松開了他的嘴,揚著下巴道:“疼吧?”
魏王殿下呆呆地點頭。
“這就對了。叫你好好記住我的話!”
魏王殿下終于回過了魂兒,駭然睜大了眼,不可置信般地摸了下自己還發(fā)疼的嘴,抬頭見她罵完咬完了,轉(zhuǎn)身就要出林子,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伸手過去,一把將她拽了回來,按在自己方才被她按住過的那棵樹干之上,抬手勾起她下巴,低下頭去,長長地嗯了一聲,“好大膽的刁婦……竟敢這么對本王……”
那個“王”字還沒出口,他已經(jīng)狠狠地吻住了她的那張小嘴。
呼吸滾燙,身體滾燙,念頭也隨之滾燙。懷抱中這具還帶了微涼水氣的嬌軟女體,滿足了他先前所有的幻想和望欲。他的渴望如熔巖一般迸發(fā),不可遏制。
這具嬌軀已經(jīng)被他懸空抱了起來,頂在他的軀干與白樺樹干之間。她雙臂勾在了他頸上,腿交盤在他腰上,被他吻得嬌喘吁吁,整個人軟得像一團任他搓圓捺扁的棉花。不知何時起,他也已經(jīng)低下了頭去,齒撕咬開了她還帶了些濕氣的衣襟,把臉壓在她溫?zé)釓椌d的胸脯之上。
她沒有阻止他。
樹頭一只不知道什么鳥,仿佛被這聲響驚動,忽然怪鳴一聲,撲棱棱展翅飛走了。
他一頓。
“繡春……”
他的臉仍埋在她的胸前,臉頰戀戀不舍地與那兩團綿軟來回摩擦,動作卻慢了下來,直到漸漸停下,最后含含糊糊地這樣叫了她一聲。
“嗯……殿下……”
她應(yīng)了他一聲,聲音里也滿是慵懶之意。
他長長嘆息了一聲,終于從她胸前抬起了臉,把她從樹干上放回到實地。借了昏暗的夜光,見她仿似仍那樣懶懶地靠在樹干上,再次嘆出口氣,抬起手,一邊替她掩回衣襟,一邊低聲道:“方才是我不好……不該這樣對你……”
繡春翹著下巴,嗯了聲:“赦你無罪。”鼻音里還帶了些嬌慵余韻。
魏王殿下被她這一聲“赦你無罪”給勾得心弦一顫,差點又要扯開剛剛才被他掩回去的那道衣襟。極力管住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幾步,聲音還略帶了些緊澀:“我記住你的話了。一定會好好回去找你的。”
繡春終于挺直了被他弄得軟綿綿找不著力的腰,低下頭去,自己再次整理了下衣衫,隨即抬頭,對他嫣然一笑:“殿下記住就好。那咱們說好了,我在京中等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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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繡春再次踏上了東歸的路。蕭瑯親自送她到了蕭羚兒還在等著的朱雀鎮(zhèn),與他匯合之后,掉馬回去。
這一趟,仍是葉悟被指派了護送她回。繡春起先反對,但反對無效,也只好作罷。等蕭瑯一行人走了,她看向葉悟,有些不安地道:“葉大人,有勞你了。咱們路上緊趕,早些到,你也好早些回。”
葉悟這回,倒是一反常態(tài),對著她恭恭敬敬地道:“殿下說了,路上務(wù)必不能累到陳大小姐。卑職不敢不從。”
蕭羚兒等了幾天,總算等到繡春回,顯得挺快活,安排車的時候,甚至主動要跟她同坐一輛。繡春對這個唐王世子調(diào)皮搗蛋的功夫,卻是深有領(lǐng)教。推不過他的熱情洋溢,最后只好勉強同意。上路之后,白日里,她大多沉默,只是想著自己的心事。想著這一趟西北之行,如今這樣回去,真正是先前做夢也沒想到的過程和結(jié)果。又想到,回去之后,現(xiàn)在她自然還不適合讓旁人知道自己和魏王的事,祖父也不好說。那又該如何對他解釋自己改了主意,不想結(jié)那門親事?忍不住又有些心煩。
這樣一路過去,想著自己的心事,有時蹙眉,有時發(fā)怔,倒沒怎么留意同車的小鬼頭。
“喂,你在想什么?一路過來,見你總皺眉!瞧得我都煩死了!”
這天晚上,投宿到一家驛站,臨下車前,蕭羚兒忽然沖她問了一句。瞧著像是憋了許久了。
繡春瞟他一眼,自己下了車。見他還不下,便道:“世子,好下來了。”
蕭羚兒跨到了車轅之上,大聲道:“我一見就知道你肯定是有煩心事!給我記著,回去了京城,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我罩著,沒人敢欺負(fù)你!”
繡春茫然,發(fā)了片刻的呆,這才回過了味,實在忍不住,“噗”地一下輕笑出聲。
蕭羚兒臉孔漲得通紅,睜大了眼道:“你笑什么?你不信我有這能耐?我告訴你,等我大了,我不信我勝不過我父王,我三叔他們!”
“行!”繡春笑吟吟道,“世子殿下,往后我就指望您罩著了,成不?您還是趕緊下車,早些歇了吧。白天辛苦了。”
蕭羚兒哼了聲,跳下了馬車,邁著方步昂首而去。繡春望著他背影,搖了搖頭,也跟了進(jìn)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對不起大家。不但沒水里的蛇冒出來嚇唬繡繡好英雄救美,倆二貨還分開了……l*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