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舍命一博不死不休
“依謝尚書所看,我等當如何應對?”
有人拱手詢問道。
“哼,既然他要不死不休。”
“那我等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謝文淵雙眸中閃過一絲狠戾,眾人聞聲心中都是一個咯噔,莫名的有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本官已經(jīng)調動了我謝家在這上京內所有的暗子,準備與那賊子殊死一搏!”
謝文淵面色陰沉道,
不出所料,
眾人聞聲大廳徹底炸開了鍋,
結黨營私,欺上罔下是一回事,可在這天子腳下公然襲殺欽差又是另外一回事,這兩點之間的區(qū)別他們還是分得清楚的。
“謝大人,這豈不是形同造……”
有人嘴皮子打著哆嗦道。
“聒噪!”
謝文淵猛然將手中的茶杯摔出,滾燙的茶水濺了那人一臉,后者被燙得滿臉通紅,疼得滿地翻滾。
余下那個字也被生生咽了下去。
“都到了這個關口還要畏手畏腳不成?”
謝文淵起身厲喝道。
“當真是做大人養(yǎng)尊處優(yōu)久了!”
“到了拼命的時候一個個成了王八!”
“……”
場中沉默眾人良久,
“本官又豈能不知道在這上京城里動用私兵是什么樣的后果。”
“往大了說,那便是形同謀反……”
謝文淵長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
“可,爾等也要知道,我等皆是出自名門望族,豪強世家,陛下當真又能盡誅我等九族不成?”
“為政不難,不得罪于巨室!”
“想來陛下是曉得這個道理的。”
“事成以后,本官會親自帶著諸位向陛下磕頭請罪,或許在場的諸位同僚大多都會掉了腦袋,可依照陛下的性子,再不濟也能保全家中妻兒老小……”
“終歸給自己這一脈留下一絲香火……”
眾人聞聲皆是埋頭思索。
“馮大人為前車之鑒,”
“爾等,就干等著滿門被屠嗎?”
謝文淵起身走到眾人面前陡然拔高語調厲聲質問道,話音落下,兵部的幾人眼中已經(jīng)涌動出幾分決然,暗自攥緊了拳頭。
因為事實確實如此。
于公,自己等人貪贓枉法,即便這次僥幸躲過,可若是日后被他錦衣衛(wèi)查出,別說是私底下干的那些腌臜事,單單貪墨的那些銀子就夠掉自己等人掉十次腦袋了。
于私,他駱瘸子身死一事,在座的眾人或多或少都參與了一些,又或者幫著遮掩了下去,都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們從不后悔殺了那駱武。
可,于那賊子而言,
自己等人確是當真是殺了人家父母。
如此大仇,
常人尚且滿以忍氣吞聲,
何況還是駱家那個殺胚?
“下官聽謝大人的!”
念頭通達后,
兵部的一個侍郎咬了咬牙率先起身道。
“還請謝大人吩咐吧。”
有人領頭之后,
余者也是紛紛起身開口道。
“嗯!”
“既然如此,那本官便直言了!”
“雖然這是上京城中,比不得我謝家在清河郡當?shù)卣癖垡缓簦瑥恼哌^萬的場面,可也怎么著能湊出三五百死士。”
“另外本官素來信佛,平日一有空閑便去城中那白馬寺小住上幾日,偶爾也修繕下廟宇,給寺廟添添香火,給佛像貼貼金箔,這么多年算下來,四五十萬兩銀子的香火情份總是有的,想來那寺里的九戒大師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謝文淵把玩著手中的佛珠喃喃道。
“在座的諸位也都別藏著掖著了,各位大人既然能在朝廷身居要職,雖大多都是文官,可哪個背后又少了宗族的支持?”
“哪怕是上京不如家中勢大,可……”
“再不濟幾十,百來人總能湊得出吧?”
謝文淵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我張家出死士一百二十人!”
“另外,下官還曾暗中扣下了數(shù)百甲胄和戰(zhàn)馬原本是想著等仗打起來,運到邊關賣給燕人好好賺他娘的一筆銀子,事到如今大人已經(jīng)走了,下官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那兵部侍郎參與此事最深,自然也是最先開口,看那神色也是拿出了全部的家底,便是律法中明令禁止的東西也抖了出來。
“我王家出死士一百八十人!”
“下官早些年在江湖中結識有數(shù)名四品的刀客,今日以千金酬之,想來也可助力我等一臂之力!”
又是一名工部的侍郎高聲道,他出自太原王氏的一脈分支,費盡心機這才爬到如今的位置,在家族中這才稍有話語權,而今如何能輕易放棄,同樣也是下了死力氣。
“我劉家出死士八十人!”
“下官家世不如諸位顯赫,可祖籍青城,和那山上的劍派有上百年的淵源,如今正好有幾名長老在家中做客,想來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劉姓的郎中也是抖出了所有的底牌。
“我崔家出死士七十人。”
“我李家出死士五十人。”
余下眾人也皆是舍命一博。
……
“如此算下來,我等攏共能湊出死士一千八百余人,外加十余名四品的門客和江湖好手,此外還有個精通佛法三品登頂?shù)木沤浯髱熤嚒?/p>
“此番,何愁大事不成!”
謝文淵揮袖道。
“既已商討出了結果,咱們何時動手!”
兵部侍郎等不及開口問道。
“稟大人,屬下……”
恰逢此時,方才派出的探子也趕了回來湊到謝文淵身旁低聲稟報道。
“說吧,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外人。”
“據(jù)那眼線說講,在馮府的那些緹騎全都調回了衛(wèi)所,距離那駱府足足隔著十來個坊市,想來是無礙。”
“屬下后邊又帶人繞著駱府四周饒了一大圈,沒有發(fā)現(xiàn)值守的人馬,如今那賊子的府中除了押送銀子的車隊外便再無他人。”
“哼,那賊子倒是心大!”
“既然如此,那便都下去準備吧!”
“一個時辰后,務必動手!”
謝文淵揮手道。
“大人那賊子如此松懈,會不會有詐?”
有人疑心道。
“下官早些時候隔著老尚書府邸幾條街也聽到一陣轟鳴之聲,據(jù)下邊門客所說,觀那升騰的劍氣,怕是三品的劍客傾力一劍而為才能做到。”
“下官雖然不通修行,可也曉得劍客捉對廝殺的能力天下無雙,若是藏在駱府,陡然殺出,怕是九戒大師也擋不住啊。”
有人冷靜分析道。
“你莫切要忘了還有死士!”
“死士,死士,此時不死更待何時?”
謝文淵幽幽道,
“本官早些年也曾聽聞過,偌大的江湖中三品的武夫已然是世間少有,劍客更是不過一手之數(shù)。”
“可一千八百余人不畏悍死的圍殺,便是三品登頂?shù)膭鸵仓槐荒苌谋M氣血……”
“難不成他錦衣衛(wèi)頂著臭名昭著朝廷鷹犬的名頭,還能有二品的劍客相助不成?”
“要知道,便是他朱家也只有一人……”
謝文淵望著皇城的方向喃喃道。
“可,下官還是覺得還是太過倉促,可否多給兩個時辰,容下官安排下家眷?”
有人右眼皮跳動不止,
心頭莫名有些不安試探著開口道。
“要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說了四更天,便是四更天!”
“這般重大之事,豈能一再拖延?”
謝文淵不愿在等直接蓋棺定論道。
“如此,也罷,下官這便回去安排!”
那人聽著謝文淵不容置疑的語氣,
也是狠下心來咬牙認下。
“下官,告辭!”
……
等到眾人散去后,
數(shù)輛質樸的馬車從謝府的后門隱蔽駛出,頂著夜色冒著大雨往城外而去,看那車轍深淺皆是輕裝簡便。
“稟大人,夫人和少爺他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各個關節(jié)已經(jīng)打通,出城之后就直奔清河郡的老家。”
“府里的所有的銀票,田契,地契一類的東西也都交給了夫人一并帶走了,想來回到本家之后也不至于捉襟見肘。”
“嗯,你且?guī)厦突鹩腿ツ怯罉方稚显偬砩弦话鸦穑瑒毡匕疡v守上京城的那幾衛(wèi)人馬注意力吸引過來。”
謝文淵目送著那幾輛馬車融入夜色之中繼續(xù)安排到,此刻心中最后的顧慮也打消了,即便在自己看來已經(jīng)無比穩(wěn)妥,可仍不愿拿妻兒老小的姓命去賭那萬分之一的意外。
至于其他人,
若是都跑了家眷焉能如此賣命?
本就是信佛之人,
焉能不懂死道友不死貧僧的道理?
“燒吧,這把火燒得越大越好!”
謝文淵眺望著遠處越來越大的火勢,瞳孔中倒影起躍動的火苗,看那猙獰的臉色竟是如同瀕臨死亡的野獸一般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