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中年齡最小的我，也已年過三旬，大哥更是已年近四旬，經(jīng)年累月的征戰(zhàn)，居無定所的奔波，使得我們兄弟子嗣難求。甘、糜兩位大嫂亦曾有過身孕，但可惜的是皆在逃亡奔波的過程中流產(chǎn)，而二哥至今還尚未娶妻！蓉兒這一胎，可以說承載了我們?nèi)值艿南Ｍ?lt;/br></br>我一手托著一個襁褓，動作異常地小心，生怕弄醒了熟睡中的孩子。兩個小家伙臉紅撲撲的，吹彈可破的稚嫩皮膚微微皺起著。右手的兒子比左手的女兒體型明顯要大得多，看來這“家伙”在胎中把妹妹“欺負(fù)”得不輕。</br></br>這兩個小家伙，就是我骨血的延續(xù)！“兩世為人”的我還是第一次為人父，這種感覺實在是難以形容——開心，震撼……</br></br>忍不住，我俯首向前，輕輕在兩個孩子的臉上觸碰了一下。</br></br>“三弟，小心些，別扎痛孩子！”大哥在旁小心地提醒起我來。</br></br>“嗯！”我輕應(yīng)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準(zhǔn)備將襁褓交與旁邊的侍女。但大哥、二哥卻各伸手接過了一個孩子，小心地抱在懷中。大哥倒也罷了，連一向冷靜嚴(yán)肅的二哥居然連面露慈祥的微笑，輕輕拍打著襁褓……</br></br>我轉(zhuǎn)過頭，小心地坐在榻沿，靜靜地看著蓉兒——難以想象，以蓉兒如此柔弱的身軀，是如何誕出兩個孩子的！我只聽大哥說，從蓉兒有臨盆跡象到生出第二個孩子，足足經(jīng)歷了7個時辰。由于早產(chǎn)，又是雙胞之胎，危險自然是可想而知的。期間，蓉兒甚至有過假死狀態(tài)，直將產(chǎn)婆和侍女們驚駭欲死。幸虧貼身侍女錦兒丫頭機(jī)靈，在蓉兒耳邊不住地呼喚我的名字，才奇跡般地將蓉兒喚醒。保住了母子平安。</br></br>蓉兒玉容蒼白無比，但卻有著一種母性的光輝，為她憑添數(shù)分風(fēng)華。</br></br>“相公……你回來了！”不知什么時候，一直沉睡的蓉兒幽然轉(zhuǎn)醒，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柔情和喜悅之色。一陣輕微的唏嗦聲后，蓉兒非常艱難地從錦被中探出柔夷。我急忙伸手，將玉質(zhì)無暇、柔若無骨的柔夷緊緊握住，歉疚地說道：“夫人……辛苦你了！”</br></br>“相公……見過孩子了嗎？”</br></br>“見過了……”我連連點頭。和聲回答道，“兒子像我，將來一定高大威猛。閨女像你，將來一定傾國傾城……”</br></br>“思…”蓉兒微點臻首，柔夷將我手握的更緊。</br></br>大哥、二哥，以及產(chǎn)婆、侍女們不知什么時候，已悄然離開了房間。</br></br>我向床頭挪了挪，隨即小心翼翼地將蓉兒的身子環(huán)進(jìn)懷中……</br></br>房內(nèi)燃著暖爐，熏著寧神的香木，直如暖春一般……</br></br>是夜。就在我府上。為了慶祝蓉兒的平安和孩子的出生，我和大哥、二哥開懷痛飲……</br></br>酒過數(shù)巡之后，我們兄弟三人都已略帶醉意。我的酒量雖好。但因太開心之故，飲下的酒幾乎相當(dāng)于大哥、二哥兩人之量。</br></br>“二弟，三弟！為兄愧對你們啊……”大哥放下酒爵，突然惆悵地說道，“尋常人家，年過而立者，早已開枝散葉，兒女繞膝……”</br></br>我和二哥都放下酒爵，靜靜地看向大哥。</br></br>“云長，翼德！以你們二人之才。若不是因追隨了我這個不中用的兄長，恐怕早已封侯拜將、守牧一州了……”大哥嘆了口氣，感慨地說道，“流離失所十多年，非但荒廢你們建功立業(yè)之機(jī)，更是耽誤了你們成家立室！為兄心中有愧啊……幸好翼德今日終于有后，我……”大哥聲音逐漸哽咽起來。</br></br>“大哥，桃園結(jié)義之時，我等兄弟就曾對天盟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惟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二哥亦激動了起來，昂聲說道，“大哥、我、三弟，我等兄弟三人十?dāng)?shù)年來同生共死，更勝親生兄弟……既是兄弟，曼說未能成家立室，便是拋卻性命，亦不在話下！”</br></br>“大哥！二哥所言甚是……”我接著二哥的話，便欲繼續(xù)勸薦大哥。</br></br>“啪～！”大哥突然將桌案一拍，決然說道，“我意已決就乘此番三弟也在壽春，為云長你把親事辦了！”</br></br>“啊～～！”我和二哥面面相覷——原來大哥打的是這個主意。</br></br>“哈哈……”我大笑起來，拍案說道，“我贊同大哥的決定！二哥也不該再拖了，乘這個機(jī)會，正好是喜上加喜，雙喜臨門！”</br></br>“該是三喜臨門……”大哥呵呵說道，“你糜氏大嫂亦已有三月身孕……”</br></br>“如此大喜，怎能不慶？”我急舉觥敬向大哥……</br></br>由于太過開心，我們兄弟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直至翌日午時，我才從宿醉中轉(zhuǎn)醒。</br></br>簡單地梳洗，并換了套衣服后，我先回臥房探望了蓉兒和兩個孩子。可能是因為看到我回來而心情轉(zhuǎn)好的緣故，蓉兒的氣色比之昨晚好了許多，原本蒼白的玉顏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些許血色。</br></br>在房內(nèi)呆了半個時辰，待蓉兒和孩子都入睡之后，閑不住的我便動身前往大哥的郡守府。</br></br>我來到郡守府議事廳之時，大哥正在廳中與人商議事務(wù)。</br></br>“翼德，你昨日趕了一天路，為何不在家中歇息？”大哥見我到來，有些驚異地詢問道。</br></br>“閑不住，就過來看看！”我向大哥施禮后，呵呵一笑，隨即打量起四周的情形來——議事廳內(nèi)總共只有6個人。除大哥、徐庶、孫乾、糜竺外，還有兩位儒士是我所不認(rèn)識的。</br></br>“將軍，還未有空向您恭賀呢……”徐庶、孫乾、糜竺三人非常熱絡(luò)地向我道喜說道。</br></br>“呵呵……”我笑著向三人回禮說道，“元直、公佑、子仲，今晚都到我府上去，我要與你們一醉方休……”</br></br>“雖然下官酒量不濟(jì)，但將軍這個酒是一定要喝的！”孫乾開心笑道。</br></br>“翼德，此事不必由你操心了！”大哥笑著接口說道，“今夜我將大宴文武。為我侄兒、侄女慶賀，到時你過來便行！”</br></br>“多謝大哥！”大哥中年無嗣，內(nèi)心中已將我的一對兒女看作自己所出。</br></br>“大哥，這兩位先生莫非就是你信中曾提過地——諸葛孔明先生與張仲司先生？”我看向那兩位陌生儒士。</br></br>“正是！”大哥起身走到我的跟前，先指著其中一位相貌英俊儒雅異常的青年文士說道，“這位是諸葛孔明先生，鹿門德公之徒、元直之同門，見識高遠(yuǎn)，世之奇才！”</br></br>“主公過獎了！”諸葛亮躬身微施一禮，自謙說道，“襄陽諸葛亮（由于提前出山，諸葛亮沒有去南陽隱居，所以這里就自稱襄陽人了），見過張將軍！”</br></br>諸葛大名垂宇宙，萬古云霄一羽毛！</br></br>在我那個時代，但凡國人，若提到諸葛亮，恐怕是無人不知。諸葛亮直名便可直接與“智慧”劃上等號。此前我見過了郭嘉、徐庶、陸遜、龐統(tǒng)……若僅論智謀。這幾位與諸葛亮恐怕也相差無幾，甚至在伯仲之間。但眼前的諸葛亮，予我的震撼才是最強烈的。</br></br>“孔明先生不必多禮！”我急回禮說道。“聞先生之名久矣，今日得見，實乃三生之幸！”</br></br>見我態(tài)度如此恭謙熱切，諸葛亮也不禁有些訝異——諸葛亮雖對自己的才華學(xué)識深信不疑。但論及名氣，當(dāng)世之內(nèi)，除襄陽外，恐怕也無幾人知曉諸葛亮之名。</br></br>“亮一介凡才，不敢當(dāng)張將軍盛贊！”盡管心中思緒萬千，但諸葛亮并未形之于色，和聲自謙道。</br></br>“三弟。這位是張仲異先生，大儒胡公毋班之徒！”大哥再為我介紹起另外一人。</br></br>“東平張懿，見過張將軍！”</br></br>“張先生大才，兄長信中多有提及，張飛有禮了！”我回禮后，仔細(xì)打量起張懿來。張懿的相貌比之諸葛亮可謂相差甚遠(yuǎn)，但平常無奇的相貌背后，卻也有一種不凡的氣度，令人無法忽視。但這張懿有一處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過于銳利。如果要做個簡單的比喻，便如鷹、狼一般。</br></br>“孔明與仲異，皆是當(dāng)世俊杰，得他二人相助，實是我之幸，亦是社稷、百姓之幸！”大哥對兩人似乎非常滿意。</br></br>“大哥，你們適才在商議什么？”我點點頭，腦中依然在想著張懿的奇特眼神，口中卻問起其他問題來。</br></br>“正在商談如何安置那些自汝南遷入壽春的百姓！”大哥笑著說道，“云長前番攻略汝南，共遷了9萬余民眾入壽春……”</br></br>“哦～～？”我感興趣地接口說道……小半個時辰后，在徐庶等人齊心協(xié)力地謀劃之下，一個非常完善的方案被制訂了出來，大哥當(dāng)即決定以此法施行，特別強調(diào)務(wù)必使百姓能夠安居。整個商議過程中，我大多時候只是充當(dāng)聽眾，只間或提些小建議。</br></br>事有結(jié)果后，大哥特別吩咐了徐庶他們晚上來府上赴宴，而后便宣布暫且議事到此。</br></br>分別向大哥和我行禮后，徐庶幾人魚貫出廳。無意之中，我瞥了一眼張懿的背影，驚異地發(fā)現(xiàn)他眼角余光竟似能夠看到身后。</br></br>鷹視狼顧？？？？我腦中迅速反應(yīng)出這個詞。如果我記得不錯，漢末三國時期有著“鷹視狼顧”長相之人，似乎只有一個——司馬懿！</br></br>司馬懿是河內(nèi)名門司馬一族中最杰出的人才，而司馬族卻是曹操政權(quán)的中堅力量。照理說來，司馬懿怎么也不可能跑到大哥這里來出仕，難道我所料有差？</br></br>“仲達(dá)留步！”略一沉吟，我突然大聲向張懿喊道。</br></br>聽得背后傳來的喊聲，張懿立時停步，似楞住了一般。</br></br>“三弟，你叫的是誰？”大哥略顯愕然地看著我。</br></br>此刻徐庶、孫乾等人也相繼轉(zhuǎn)過頭來，好奇地看向我。</br></br>“張將軍莫非在叫下官？”轉(zhuǎn)過頭時，張懿面色如常，有些驚愕地詢問道，“只是下官之字是仲司，而非仲達(dá)……”</br></br>“呃～～”我歉然說道，“是飛口誤了！仲司先生見諒！”</br></br>“張將軍叫住下官，不知有何事？”張懿露出恍然的神色，和聲問道。</br></br>“不知仲司先生家中有兄弟幾人？我曾見過一人，與先生頗為相似，那人道自己是家中老蟲，排行第八！”我笑著問道。</br></br>“下官家中只有兄弟二人，且胞弟已死……”張懿面色黯然地說道。</br></br>“仲異是故陳留太守張孟卓族侄，其族中親朋多半已被曹賊所殺！”大哥在旁為我解釋道。</br></br>“飛出言無狀，請仲司先生見諒！”我面現(xiàn)歉色，拱手說道，“先生請自便！”</br></br>“下官告退！”張懿回禮后，舉步離廳。</br></br>“三弟，有什么不對么？”大哥一見我的神色言行，就知我對張懿有所懷疑。</br></br>“大哥，沒什么！這位張先生確實很似我曾見過的一人……”我笑著回道。事情未有證實之前，胡亂誣言有失人和。</br></br>“哦……”大哥點點頭，也沒把這件事放心里去，笑著說道，“三弟，我已讓子仲、子芳為云長籌備婚事了！公佑道四日后便是吉日，最宜婚娶……”</br></br>“……”我回首望了眼張懿背影消失的方向，隨即跟著大哥朝內(nèi)堂走去……</br></br>將出郡守府時，張懿一個不小心，險些被門檻絆倒。</br></br>“張大人，你不妨事吧？”徐庶急扶住了張懿，關(guān)切地詢問道。</br></br>“多謝徐軍師……”張懿立穩(wěn)身形后，拱手向徐庶道謝道，“諸位，懿先告辭了……”</br></br>“告辭！”</br></br>“告辭！”</br></br>徐庶、孫乾等人也各自拱手，各歸職府……</br></br>諸葛亮望著張懿的背影，突然微笑起來。</br></br>“孔明，想什么呢？”徐庶在旁淡笑問道。</br></br>“先回去吧……”諸葛亮沒有直接回答，笑著轉(zhuǎn)換了話題。</br></br>“嗯……”</br></br>軍師中郎將府，書房</br></br>“孔明，今日見著了張將軍，有何感想？”徐庶笑著問道。</br></br>“相貌還跟以前差不多……”諸葛亮想起了七年前徐州的一幕，微笑說道，“此外，豪爽依舊，卻多了數(shù)分睿智……”</br></br>“呵呵……”徐庶笑著點點頭，“張將軍之智，也是難以估量的……對了，最后張將軍那些問話，你有看法？”</br></br>“別有深意！”諸葛亮淡然而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