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原來,她還有心11
他曾說過,讓她信他。
話里的意味早是分明,不管怎樣,他都愿意尊重她的決定,不管,她愿意去,抑或不愿意去。
他都愿意,為她,在這一次,去做一場,無關(guān)江山帝業(yè)的謀算。
只是,在這一刻,她竟然沒有任何猶豫,就說了愿意。
他本以為,她至少會說,容她再考慮一二。
可,她竟是沒有,只這樣,默然、決絕地由千湄扶著朝皇甫漠走去。
那件天水碧的裙衫,映著海水的澄藍,分不清,是哪種顏色,更為澄凈,僅看到皇甫漠徑直走下甲板,手朝她遞出。??Qúbu.net
而她,把她的手放在皇甫漠的掌心,皇甫漠的掌心微微一收,她嬌小的身子便依到了皇甫漠的身旁。
這個動作,曾經(jīng),他也對她做過,可,現(xiàn)在呢?或者將來、以后呢?
能對她做這個動作的,終將不是再是他了罷?
他的容色雖然如常,唯有他自個清楚,那笑是僵化在了唇邊,綻不開,亦斂不去。
一旁有觴國宮女上前,千湄不得不松開相扶的手,只這一松開,千湄的眼底就要流下淚來,千湄硬是生生地忍住,只將臉別過去,不再瞧蒹葭被觴帝攙著,步上船艙的樣子。
而奕翾在觴帝和蒹葭經(jīng)過身邊時,卻是輕輕笑了起來,笑聲中,她走下甲板,步到西陵夙身邊:
“看來,最后僅有臣妾愿意陪在皇上身邊。”
說完這句,她又壓低了聲音:
“任觴帝奪走了欽圣夫人,皇上的胸襟還真大呢。”
這一語,帶著幾許挑撥,沒有想到,這么輕易地,蒹葭就隨了觴帝走,這不啻是另外一種收獲,比那所謂的秘密武器更大的收獲。
因為,她清楚地看到,西陵夙的臉色一黯,而那晚,談及這武器時,西陵夙的臉色,卻是沒有如此的。
不管過程怎樣,能達到她要的結(jié)果就好。
她輕柔地牽住西陵夙的手:
“無論怎樣,臣妾會和皇上站在一起的。并且,會盡力說服父皇,放下昔日的仇怨。”
西陵夙只和她虛浮地牽著,朝行宮走去。
這一日,書房內(nèi),僅西陵夙一人,幾案上,堆積著似乎永遠批不完的折子,很奇怪,以往批復這些折子,至多兩個時辰,定能批完,畢竟只是少量前朝沒有辦法定奪,需要他御筆批復的折子。
可今日,枯枯地坐了這半日,卻發(fā)現(xiàn),臺上摞的還是那么疊折子,原是出神了許久,攤在面前的折子一直沒有換過。
思緒一片空茫,仿佛想去想些什么,又害怕去想。
“皇上,千湄求見。”鄧公公的聲音在殿外傳來。
“傳。”
千湄?伺候蒹葭的千湄?
呵,他竟是連一名伺候她的宮女,都那么希望見到?
可,現(xiàn)在,蒹葭已在觴帝的船上,又怎會有什么音訊讓千湄來傳呢?
但,終究是允了千湄的覲見。
千湄徐徐入得殿內(nèi),她的手里奉著一個托盤,托盤上,赫然是一件淡藍色的披風,披風旁邊,還放置這一個香囊。
“奴婢參見皇上。”待西陵夙免了她的行李,她復呈上托盤,“這香囊是娘娘親自繡的,填了皇上最常用的蘇合香,懸于枕旁,最是靜心安神的。這個,娘娘沒說何時呈給皇上,是奴婢做主送了來。”
她先將香囊遞上,很精致的女紅,很素雅的圖案,香氣也是淡淡的。西陵夙接了,她接著又道:
“這披風也是娘娘給皇上縫制的,這個,娘娘吩咐讓奴婢待到起風時,給皇上送來,眼下,外面的風倒是大了,所以,奴婢一并給皇上送了來。”
她行前幾步,跪叩在地,將托盤奉到西陵夙的跟前。
香囊是最先繡完的,而這披風則是最近幾日的事。
哪怕先前,她不明白,為何娘娘身體還不大好,就利用所有獨自一人在殿內(nèi)的時間縫制這件披風,現(xiàn)在,她想,她是明白了。
原來,那個時候,娘娘就知道會隨觴帝而去,她作為娘娘的近身宮女,也到今日,方知悉了這件事。
按著宮里的規(guī)矩,她自是以后都不會說出去,可不說,不代表心里不想。
方才,回到空無一人,娘娘曾經(jīng)住過的殿內(nèi),看著這香囊和披風,終是明白了娘娘的用心。
無論香囊和披風,都是淡藍的顏色,是皇上最常著的。
而這其后縫的披風,不啻是所有衣物中縫制起來時間最少,也是最少用到眼睛的。
娘娘早就知道,時間不夠多了,所以,才會這般,悉心地憑著手感去縫制這樣一件衣物。
并在今日一早,囑咐她這句話。
當她的手撫過這件披風時,心底不由得難受起來,待到稍起了些風,便送來了西陵夙這邊。
西陵夙凝著這件披風,魑魅山那次,她卻也是曾想他補過一件袍子,猶記得彼時她嬌嗔的樣子,可,那件衣物,最終,留在了殺戮的那晚,再尋不回來。
而她,終究,還是為他縫了一件衣物,縱然,變成了披風。
“替朕披上。”簡單的四個字,他不會將任何的情緒外露。
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什么事能讓他把情緒外露,現(xiàn)在,亦是如此。
“是。”千湄應聲,將托盤放在一側(cè)的小案上,拿起披風,照著以往伺候西陵夙的規(guī)矩,把這件披風替他系上。
在室內(nèi)披上披風,無疑是很怪異的舉止,他卻也做了。
手指攏在披風內(nèi),依稀有著她特有的清香。
攥緊那只香囊,仿佛觸到,便不是僅僅是香囊,而是她被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緊攥在手心的纖細小手。
而現(xiàn)在,這只曾被他攥緊過的小手,該是會攥在那一人的手中罷……
隨觴帝才走到船艙內(nèi),蒹葭便不動聲色稍欠了身,從他的相攜中抽出手來。
船艙內(nèi),坐著奕傲,他等在那,看著蒹葭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時,臉上還帶著明顯的慍怒:
“老夫不管什么原因,你一天不離開他,老夫一天就不會認你這個女兒!”
這句話,一再地重復,帶著怒不可遏,讓她聽起來,覺得有些不太對。
只是,一時又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
她僅低垂著頭,繼續(xù)保持著沉默。
“奕茗現(xiàn)在不已經(jīng)離開他了嗎?伯父,朕會好好照顧奕茗的。至于錦國,雖然不存在了,只把觴國當成是伯父和奕茗的家鄉(xiāng)也罷。”
一聲‘伯父’,加上真誠的語調(diào),這句話說得真好聽,她站在一旁,卻仿似一切與她無關(guān)。
就像剛剛,她還是西陵夙的女人,一轉(zhuǎn)眼,變成了觴帝的女人。
這世上,其實真沒有什么東西是永恒不變的,一切,都會變,最為可怖的變化,往往就是人心。
“伯父長途跋涉,想來也累了,朕和奕茗就不打擾伯父歇息了。”皇甫漠說出這句話,便是要帶蒹葭離開。
可,本該轉(zhuǎn)身的蒹葭,卻是下意識地瞧了一眼奕傲,奕傲的袍子下,靴子尖恰是露出來些許,若有似無地,掂了下地。
這個動作極其細微,若不是蒹葭仔細地留意,想必便是錯過了。
“奕茗,老夫希望你好好想清楚!”
在蒹葭被皇甫漠引著轉(zhuǎn)身,朝外行去時,旦聽得身后,奕傲又是開口說了這一句,只這一句,不似方才的慍怒,恰是語重心長的。
不過,配上這句話,倒也得當。
她沒有應聲,只是朝外走去。
回的,當然還是洛州行宮,只是,這一次,她的殿宇變成了觴帝的那一隅。
觴帝騰出他殿宇旁的那一間,做為她的寢室。
她獨自步進殿宇,有觴國的宮女近身伺候。
她想摒退這些宮女,可,轉(zhuǎn)念一想,或許,是觴帝派來監(jiān)視她的也未可知。
于是,索性收了手,默默地坐在靠欄桿的酸枝木椅上。
這一日剩下來的時間,觴帝沒有再出現(xiàn)過,而蕭楠同樣未曾出現(xiàn),她能聞到空氣里隱隱傳來藥草的味道,斷定,蕭楠的寢室離這并不會太遠,或許,就在她隔壁的殿內(nèi)也未可知。
她不是喜歡等待的女子,然,接下來的一切,除了等待之外,便只剩等待了。
傍晚的時候,她終是等來一則出乎意料的消息,竟是,兩國帝君在商榷完會盟最后的條約時,皇甫漠希望能在返回觴國之前,在這里正式迎娶她,并且,也希望能借著這喜事,化去西陵夙和奕傲之間的膈膜。
而,西陵夙是默允的。
于是,婚期,就定在了一日后——九月廿六日。
據(jù)說,那是最近一月中,最適宜嫁娶的日子。
當然,觴帝賜她的位分,同樣是令人艷羨的——中宮皇后。
雖然觴帝繼位有些年份,后宮佳麗眾多,可中宮之位倒也是空懸的,對外只說是三年前便留給了白露公主,卻是一樁足以讓百姓稱頌的美事。
畢竟,歷經(jīng)千辛萬苦,在洛州借坤帝之力,終是尋到白露公主之前,三年內(nèi),觴帝更是連白露公主的父皇都一并好生相待。
而,這洛州會盟,則可引申為,觴國主動向坤國交好,為的,不啻是讓坤國相容前任錦帝。
這樣一個賢名,是帝王都會去博的,何況,這一博,也是極其容易的。
至于,她的身份,自然不再是坤帝的欽圣夫人,‘欽圣夫人’這四個字,該是在西陵夙返回帝都時,便會宣告,于會盟的途中感染疾恙,不幸薨逝。
畢竟,觴帝發(fā)給西陵夙的是密函,坤國前朝僅有幾名重臣知道。
但,除去密函不談,若要師出有名,也完全能說是觴帝見色起意,于暗中擄走夫人。
可,眼下,觴帝的百萬大軍一直駐守在嶺南,哪怕真要師出有名,卻不得不有所顧忌——這份顧忌就是,為了一名女子,在現(xiàn)今兵力懸殊的情況之下,值不值得去行這一役?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曾經(jīng),他讓她信他?
眼下的種種,讓她怎么去信他呢?
原來,今日她就這樣將手放進觴帝的手中,怕的,依舊是他的沉默。
沉默的意味,僅是一個默允罷。
但,因著她的主動,終究是不必面對他的沉默,可,在那之后,他亦是一句話都沒有。只看著,觴帝帶她步上船去。
于是,從今以后,她只恢復到白露公主奕茗的身份,而蒹葭,終將被人淡忘。
其實,不論奕茗,還是蒹葭,都一樣在那人的心里,什么都不是!
網(wǎng)頁版章節(jié)內(nèi)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nèi)容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網(wǎng)站即將關(guān)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nèi)容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