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疼呀
一個人的存在需要向其他人支取多少,溫渺渺從未想過,從小生與不斷轉(zhuǎn)換的時空中,沒有父母沒有親人。這是她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生活,沒有目的萬事隨心,從簡簡單單地喜歡,到轟轟烈烈地愛,有家有朋友有他...
可是生活的代價...似乎有些大...
舞天女缺失了那顆,填她心臟的陰鐵多年,早已不剩多少靈力,她將自己最后的記憶都送給了溫渺渺。
那年,溫氏醫(yī)師一族家主,在天女祠將陰鐵取出交于溫若寒與他夫人,陰鐵封印解開,家主被怨氣侵染而死,溫寧被攝魂。
其后,溫渺渺甫一出生,溫夫人氣若游絲,溫若寒祈求聶家主召回刀靈,后因刀靈嗜怨多而難馴,聶家主爆體而亡。
這些記憶中,最好的,大概是溫夫人曾經(jīng)在這里跳過一次傷離恨,她一身白紗舞裙,慘白的面上被脂粉裝點得極其艷麗,溫若寒抱著溫渺渺,身邊站著溫旭與溫晁。
溫夫人舞完,輕輕福禮:“前路漫漫,世事無常,妾身無福作陪,愿攜君恩等七世黃泉,求得你們一世無虞。”
一個人的存在,究竟要向其他人支取多少...
溫渺渺額上的陰鐵印記慢慢變淡消失,她跌落在魏無羨懷里,被暖暖的熟悉感包圍著,可她卻不想睜開眼睛。
魏無羨把她的臉埋在懷里,“傻丫頭,哭什么?”
舞天女的所有靈力耗盡,回歸了原本的模樣。
江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見眾人沉默,面色哀沉,嘆了口氣,“這都干什么呢,還吃不吃雞了...”
夜晚湖邊微涼,溫渺渺趴在溫情膝頭,“姐姐,都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我,阿寧就不會被攝靈,你們也不會過得像現(xiàn)在這樣。”
“說什么傻話,你是我妹妹,阿寧是我弟弟,一家人的事,沒有對錯?!?br />
溫晁躺在一邊,也笑道:“我妹妹平時最是聰明,怎么現(xiàn)在反倒自己跟自己較勁兒了?!?br />
溫渺渺撇嘴道:“看到二哥的時候,我對自己智商就是有點不太自信?!?br />
“哎?死丫頭,又開始了是吧,這次回家就關(guān)你十天半個月,不準你出門?!?br />
江澄坐在火堆旁啃雞腿,不屑道:“我還當(dāng)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值得溫渺渺哭成那樣,不是在找陰鐵了嗎?走,明天就出發(fā)去櫟陽。”
魏無羨無奈,“江澄,你這是餓了幾天啊...阿苑可是一直在看你呢。”
江澄一抬頭,果然那個白白嫩嫩的小屁孩正隔著火堆殷切地看著他。
見江澄也看過來,阿苑踉踉蹌蹌地跑過去,爬上他的大腿,張著嘴瘋狂示意。
唉...
深夜,村落里的百姓們都歇下了,一行人圍坐在火堆旁,商議櫟陽事宜。
此次魏無羨帶溫渺渺來大梵山的原本目的,就是讓她隨溫晁與溫情回岐山,若是平時溫渺渺定然說什么都不肯。只是現(xiàn)在,萬事都不如她所愿,深深的無力感卡在溫渺渺的胸口。
還有系統(tǒng)留給她的最后一個提示,她原本會在櫟陽常氏喪命,既然如此,不如不去。
魏無羨笑話她,“回家還不高興,眼睛都哭腫了,等我辦完事,先去岐山看你?!?br />
藍忘機召出琴,“再聽一曲清心音?!鼻俾晫⒃箽庾韪簦賹㈥囮囮帤馑腿霚孛烀祗w內(nèi)。
不一會溫渺渺靠在魏無羨肩上睡著了,琴音不斷,直至天明。
第二日清晨,溫渺渺在山上對幾人揮手,“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呀!”
走了很遠,魏無羨回頭看,那個紅色身影仍在,對方似乎也看到了他,趕緊跳起來揮手。
這抹紅色從很早,便刻在他心上,經(jīng)年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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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梵山下有一群人隱于林中,見魏無羨等人走遠才出來,為首的正是蘭陵金氏金子勛。
隨侍道:“公子,我們不蒙面了嗎?”
金子勛不屑,“能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殺了,蒙面做什么。”
“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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櫟陽城中,薛洋本是在此等候溫旭,卻在街上撞上了曉星塵與宋子琛。
“等等!”宋子琛一把將薛洋按住,“你是誰!”
薛洋被按著胳膊,心中氣血激昂,卻也知現(xiàn)在不能惹事,回頭笑得甜甜的,“公子啊,你認真的嗎?你不知道我是誰就扣著我?”
宋子琛有些尷尬,忙對曉星塵解釋:“這個小子,長得像以前抓過的一個小偷,后來讓他給跑了。”
曉星塵伸頭看了好幾眼,有些不太確定,還不待說話,被一個大娘一把給推開,指著他二人道:“干什么干什么!放開放開!”
來自群眾的聲音,宋子琛立刻放了人,低聲問曉星塵:“我...我是不是抓錯人了?”
大娘拽著薛洋:“薛公子沒事吧?”
宋子琛一聽姓薛立刻又要上手,“就是薛洋,就是那個小偷!”
大娘又一巴掌推開宋子琛,“你們說什么哦,薛公子是我們櫟陽好幾家店的老板,偷你們東西?不要瞎講的嘞?!?br />
宋子?。骸翱?..可是...”
曉星塵搖頭:“子琛,算了?!?br />
大娘不愿意了,“我們城里幾個不認識薛公子的,拜托你們打聽打聽好不啦,天天東家西家的幫這忙那,你們外地來的不要太過分哦?!?br />
曉星塵連忙道歉:“對不起大嬸,是我們不好,認錯人了。走了,子琛,還要盡快趕去常氏,耽誤不得?!?br />
“等等!”薛洋聽到常氏二字不得不問,“在下岐山溫氏薛洋,不知...”
“溫氏!”宋子琛驚道,“我們正是為此而來,溫氏溫渺渺,修邪魔外道,一夜之間致使常家一十三口人,喪失靈識化為傀儡?!?br />
“什么!”
曉星塵道:“我二人也是來一探究竟?!睖孛烀祀m名聲不大,但她親近的那些人來頭都不小,而且岐山溫氏素來與其他世家交好,所以他二人收到常家的求助信,并不太相信。
薛洋心急如焚,尋找陰鐵一事從他拿回降災(zāi)就已知曉,索性幾處陰鐵位置他大概清楚,但一直以來隨溫旭尋覓多時,至今一無所獲。
薛洋也無心再去等溫旭了,是不是攝靈,得去看看才知道,“我岐山溫氏一向坦蕩,若二位信任,愿同往。”
宋子琛有些不愿。
曉星塵對薛洋印象頗好,“薛兄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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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一行人傍晚抵櫟陽城,聶懷桑便匆匆告辭。
江澄嘁了一聲,“膽子真小?!?br />
魏無羨:“說不定關(guān)鍵時候,聶兄能救我們一命呢。”
江澄尤為不信。
藍忘機突感心口疼痛,這里的衣襟處存著那枚陰鐵,躁動異常。
魏無羨忙扶住他,“藍湛,你怎么了?”
藍忘機閉眼,腦中閃過幾個傀儡猙獰的畫面,“常氏有異。”凝神半刻后,方才將陰鐵平息,而藍忘機的腦中不?;叵肫鹉侨赵谏P花苑,溫渺渺嘶喊的那聲“好疼啊...”是真的疼,他也只是稍有感知,便疼到鉆心刺骨,那溫渺渺,該有多疼...
三人絲毫不敢耽擱,天色全暗時到了常府。
就是連江澄都能嗅到陰森森的怨氣,“我看我們還是翻墻吧,里面說不定有什么呢?!?br />
魏無羨:“這一路上,你就這句話深得我心?!?br />
三人跳上房頂,眼前景象駭人無比。大院中并排幾個大鐵籠,里面盡是傀儡,面上脖子上布著青色的印痕,眼珠翻白,兩手用力拍打著鐵欄桿。
魏無羨道:“難道常氏拿陰鐵煉了傀儡?”
“噓。”江澄指著內(nèi)院,“那邊有人?!?br />
薛洋被金子勛一掌從內(nèi)院打了出來,跌落在院中。
“你們溫氏將活人化作傀儡,此事仙督已知曉,命我將溫渺渺帶去審問,薛公子若有什么疑問,大可自己上金陵臺問個清楚,何必到常氏來鬧事?!?br />
常慈安此刻坐在木椅上,看樣子受了重傷,話中嘲諷卻絲毫不減,“金公子怕是不知道,這薛洋小時候就是個小流氓,偷雞摸狗常有,此等低賤之人,怎配上金陵臺打擾仙督大人,不如直接殺了,也算為民除害?!?br />
曉星塵與宋子琛持劍擋于前,“未弄清楚事由,怎可輕易殺人?!?br />
金子勛道:“世稱明月清風(fēng)曉星塵,傲雪凌霜宋子琛,想不到兩位道長今日反幫奸邪,莫不是也被攝了靈識?!?br />
常慈安道:“真是可惜啊,要等的人沒等到,反倒等來了這個雜碎,還迷惑了二位道長。幸得金公子在此相助,若不然我常氏今日難逃一劫?!?br />
降災(zāi)出,薛洋推開二人,“不必廢話,出手吧?!?br />
金子勛與隨侍幾句耳語,不一會帶上來兩人,溫晁與溫渺渺,二人身上均有傷痕。
“渺渺!”魏無羨眼底都翻出血色,一把跳下房頂,“渺渺!你看著我,你怎么樣?”
溫渺渺此時早已疼得意識迷糊,縱使身上的傷已經(jīng)不再流血,心口處仍舊有如刀刺,“小哥哥...好疼啊...”
“你們!”魏無羨握著劍的手已經(jīng)發(fā)抖,聲音低沉,“找死!”他根本不愿多說話,片刻也耽誤不得,他的小丫頭,從來都是被捧在手心上,掉一滴眼淚,他都心疼半天。今日...他想殺了這些人...
魏無羨出劍直指常慈安,一波接一波的弟子擋在前面。
江澄與薛洋也不說什么了,拔劍就上。
藍忘機不管周圍纏斗,召琴奏曲,琴聲之大,響徹院落,溫渺渺覺得疼痛慢慢在減輕。
“魏無羨,你還是停手的好?!苯鹱觿讓茉跍孛烀觳弊由?,“不然溫大小姐身上,又要多幾道傷口了,你看了豈不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