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
白洛南將范謝二人領(lǐng)到了一處偏殿,這是平日里妖王同臣子們議事的地方。輕輕扣了兩下們,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吧。”
推開殿門,看見一個極俊秀的男子,一襲雪白的袍子,隨意地臥在宮殿內(nèi)部的烏木臥榻上,正是妖王。白洛南的長相同妖王像了四成,氣質(zhì)倒是像了九成,都給人一種懶散、玩世不恭的感覺。不過妖王身上的氣息比白洛南危險了百倍不止,踏進殿門的一瞬,謝必安和范無救的全身都繃緊了。不過也僅僅一瞬,妖王就將氣息收斂起來,臥在榻上的他看起來就像個無害的凡人。
面對這一統(tǒng)妖界十幾萬年的王者,謝必安和范無救很恭敬地行了禮:“活無常/死有分拜見妖王。”
“免禮。”妖王支起身子,倚著烏木榻的欄桿坐著,“二位陰帥,許久不見了。北帝可還好?”
“北帝他昨日受了了些傷,須得調(diào)養(yǎng)些日子。”謝必安回答道。這事妖王必然是清楚的,此時說起不過是為了挑起個話頭。
“調(diào)養(yǎng)些日子。”妖王重復(fù)一句,然后抬眸看向站在謝必安左側(cè)的白洛南,“洛南,你且先出去。”
白洛南行了一禮,退了出去,順便關(guān)上了殿門。妖王伸手指了指殿內(nèi)的矮桌和軟墊,“二位陰帥請坐。”
妖界和冥界不同,畢竟多是妖獸化形,雖說也弄了宮殿、床榻,但是在坐這方面,妖族還是更喜歡席地而坐,而冥界在北帝的攛掇下基本都換成了凡界近來幾百年才發(fā)明的椅子。陰帥們曾經(jīng)私下里說過,六界中能說得出名字的大能里面,北帝大約是最喜歡去用凡界那些新玩意的,不僅自己用,還喜歡讓整個冥界陪他一起。說來凡界最近幾千年里各種新東西出現(xiàn)得越來越快,害得冥界隔上百年就要小小的來一次更新。
等到范謝二人坐下,妖王開口問道:“神荼和郁壘都出面了?”
謝必安下意識想回答“是”,話要出口時突然剎住,神荼似乎一直沒有出面。說起來最近幾千年,他去鬼門時,都不見神荼如何說話了。神荼一直都不愛說話,所以謝必安同他也不熟悉,也沒想到這里面有什么不妥,直到此時他才察覺到。“您的意思是?”
妖王冷笑一聲,當初他們幾個人一起在鬼門見證了守門人誓約的結(jié)成,直到現(xiàn)在想起,他都會因那直接和天道綁定的誓約而顫栗。不是普通的僅僅請?zhí)斓酪娮C的天道誓約,守門人誓約是直接和天道簽訂的,那樣的誓約,僅憑郁壘一人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守門人職責外的事情。
“本王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不過郁壘九成九是將神荼的力量占為己有了。”
謝必安被妖王的驚得張大了眼睛,如果是這樣,他們要對付的僅是郁壘一人,而不是兩個那么強大的敵人,這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至于為什么魔君云琰沒能這般推測,畢竟他沒有親身經(jīng)歷。
妖王看出謝必安的想法,澆了盆冷水:“莫高興太早,就算只郁壘一個,也不是好對付的。”
“正因如此,所以我們二人才會來拜見妖王。還請妖王助冥界一臂之力。”謝必安和范無救起身,對著妖王一拜。
妖王微微瞇起眼睛,換了個更舒服些的姿勢倚著烏木榻,“想必你們來妖界之前便篤定本王會對郁壘出手。本王也不同你們繞彎子,妖界可以同冥界聯(lián)手對抗郁壘,也可以等冥界將郁壘的力量消耗一部分后再出手。陰帥就說說怎么讓本王選擇前者吧。”
這便是挑明了談酬勞。謝必安也樂得如此,直接報出自己和其他陰帥們商議出的可以提供給妖界的報酬。妖王一邊思索,一邊用指尖在欄桿上一下一下敲擊著,敲得謝必安心里有些發(fā)毛。這活了幾十萬年的老狐貍,心里藏著什么主意他看不透,看不透便失了往日的從容,雖然面上不顯,心里卻開始焦躁,謝必安不喜歡這種命運不能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
范無救在一旁察覺出自家愛侶兼搭檔的心情,趁著妖王在思考,在矮桌的遮擋下拉住了謝必安的手。謝必安偏過頭看他,范無救用眼神表達“莫慌,有我在。”
雖然有些腹誹“有你也沒用啊,還不都是我在說話”,但謝必安的心情還是瞬間平復(fù)了不少。
妖王并沒有思考太長時間,在求援這件事情上,冥界拿出了十足的誠意,而且冥界淪陷對于妖界來說并沒有好處,更不用提和郁壘的舊怨。之后妖王和謝必安略微討價還價一番,便敲定了支援冥界的人選。比較讓謝必安意外的是,妖王讓白洛南擔任了援軍的總指揮。畢竟白洛南一直以來都是塑造出紈绔子弟的形象,方便他在暗中管理妖界的諜報組織。若是讓他出面領(lǐng)兵,這多年的偽裝就要撕掉了。
同妖王談妥,范謝二人便趕往神界。白洛南將二人送到神妖兩界的通道處后,接到了妖王的傳音,回到妖族王宮后,父子兩個進行了一次單獨談話。
得知自己要擔任將領(lǐng),白洛南也吃了一驚,這不符合他的人物形象啊。只是剛剛提了兩句意見,便被妖王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并被妖王朝腦門上敲了一記腦瓜崩。“小二你是真傻啊!”
白洛南心說:“不傻也被您敲傻了。”面上乖巧得不行。妖王被白洛南的反應(yīng)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知子莫如父,他哪里看不出自己家臭小子在想什么,忍不住又是一記腦瓜崩。“你說說你,自從神族那小子歷完凡劫,你連一面都沒見到,怎么就這點出息!想當年我追求你母后,只用了三個月就讓你母后心悅與我。”
“您這哪跟哪啊?”白洛南被搞得一頭霧水,他們不是在說援軍將領(lǐng)的事情嗎?
“唉...”妖王嘆了口氣,“小二你這腦子還學別人搞一見鐘情,也太為難你自己了。”
“我還沒被人說過腦子不好使。”白洛南頂了一句。
“你腦子好使那我兒媳婦呢?你往神界跑了幾趟,見著面了嗎?等你把媳婦搞到手,我怕我這千百萬年的壽元都耗不起。”妖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好罵。“陸川閉關(guān)了,他爹閉關(guān)了嗎?你不會先和他爹搞好關(guān)系嗎?”
“陸溟天君太嚴厲了些,我恐他不喜我,便一直沒敢上門拜訪。”白洛南委委屈屈地說。
“你還知道陸溟不喜歡你啊?那給你個機會改變形象的機會你還抱怨,還抱怨!”妖王說著又是兩個腦瓜崩。敲完還不解氣,干脆將二兒子變回原形,逮著毛團子揉了好幾下。
白洛南被親爹揉得毛都炸了起來,一臉生無可戀,世人說妖王風華絕代,氣質(zhì)超群,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妖王要是被旁人看了去,不知要毀了多少人心中妖族之王的完美形象。什么慵懶,什么威嚴都是裝的,自家爹其實就是個愛操心兒女婚事的糟老頭子啊!
***
范謝二人趕往神界的路上,范無救眉頭緊皺,謝必安以為他是憂心冥界的事情,也沒有發(fā)問。等進了神界議事的主殿--凌霄殿了,范無救眉頭還沒有松開的跡象,謝必安才琢磨出不對勁。趁著天帝擺架子還沒過來,謝必安趁機問了一句:“你有什么心事?從妖族王宮出來后就愁眉不展的,我險些當你是學了那個叫施夷光的凡人女子呢。”
“施夷光?”范無救怔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謝必安說的是誰。是凡界的一個美貌女子,生前有心疾,發(fā)作時會捂著心口,微微蹙眉,使得她看起來更加嬌弱,惹人憐惜。只不過命不好,死的時候心含怨氣,又是沉江而亡,再加上滅一國的煞氣,總總因素疊加起來竟是成了厲鬼。當時去勾魂的是對修為尚低的無常,在她手上吃了大虧。事后施夷光被化去怨氣帶回冥界,謝必安好奇是個怎樣的凡人竟使得自己手下險些栽了,便拉著范無救去看了一眼。范無救對她印象不深,卻也記得對方有個好樣貌,他想了想自己現(xiàn)在戴著的丑陋面具,似乎凡界還有個和施夷光有關(guān)的詞叫“東施效顰”?
范無救心情莫名不爽,“你對那凡人倒是記掛。”
謝必安沒料到范無救會這么說,施夷光早投胎轉(zhuǎn)世幾百年了,他這是吃得哪門子的飛醋。一時間,謝必安接不上話茬,也就在此時,擺夠架子的天帝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