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甜咸之爭,網(wǎng)絡(luò)幾大有名戰(zhàn)爭之一。在吃這件事上,吃貨是絕不肯讓步的,甜咸黨撕了好幾年也沒爭出個高下。</br> 咸豆腐腦,灑上蔥花榨菜碎,淋上醬汁辣油,配上一根炸得酥脆蓬松的熱氣騰騰的油條,足矣讓人幸福到產(chǎn)生“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呢”的錯覺。</br> 而甜豆腐腦更容易吸引嗜甜的人群,軟嫩滾燙的豆腐腦淋上糖汁,入口即化,帶著清新的豆香味,既可以稱作主食,又不失為一道甜品。</br> 此時已有紅糖的出現(xiàn),用甘蔗做成,原料天然,味道醇香清甜。《本草綱目》中曾記載紅糖“凝者如石,散者如沙。砂糖性溫,和脾緩肝”,有藥用價值。</br> 姜舒窈兩樣都做了,只看哪樣符合老夫人的口味。</br> 老夫人吃著沒甚新意的早膳,雖然沒有看過那兩碗豆腐腦,但總覺得心里記掛著,一頓飯吃得極不自在。</br> 徐氏站在旁邊伺候老夫人用膳,自然不必?fù)?dān)心有人發(fā)現(xiàn)她在偷看那晚豆花——那白嫩嫩顫巍巍的豆花上淋的是紅糖吧,看著比豆腐更滑嫩,不知口感如何。</br> 徐氏光是想想糖汁與比豆腐還嫩的熱豆花的味道就要咽口水了。</br> 她作為一個多年侍奉婆母的孝順兒媳,自然看出了老夫人的不自在,但她也不會多嘴說什么,更不會幫姜舒窈討好老夫人。</br> 她眼神往甜豆腐腦上瞟,心想涼了可不好吃了吧。</br> 兩人各自思量著,屋外突然急匆匆沖來一人。</br> “娘!”謝珮人未到,聲先到。</br> 沖進(jìn)來發(fā)現(xiàn)老夫人還在用早膳,敷衍地行禮問安,笑嘻嘻地靠了過來。</br> 老夫人一項寵她,見狀無奈道:“今日怎么起得這么早?”</br> “娘,您忘了嗎,今日我要和賀婉瑤她們出去打馬球。”</br> “你呀你。”老夫人戳戳她的腦門,“平日沒見你不貪睡過。”</br> 謝珮縮著腦袋躲過:“我就是來和您說一聲,我馬上出門了。”</br> “急什么,用過早膳了沒?”老夫人一眼看穿謝珮是剛起,估摸著準(zhǔn)備在路上用些糕點墊墊肚子就行了。</br> “沒呢……”謝珮不情愿地回答道,她娘知道她沒用早膳肯定不會放人的。</br> 果然,話音剛落老夫人便吩咐人擺飯。</br> 謝珮急急忙忙的,哪有功夫等丫鬟們來回大廚房擺飯的,瞧見桌上擺著的兩碗豆腐腦,道:“我就吃這個吧,這是什么?以前還沒見過呢。”</br> 徐氏和老夫人都愣住了,沒人回答。</br> 謝珮見狀遲疑道:“這不能吃?”</br> 老夫人神色尷尬,說道:“倒也不是。”</br> “那就成了。”謝珮在吃食上沒什么講究,反正吃粥也得喝一碗,吃這個也是一碗,都一樣。</br> 她隨時拿過咸口的豆腐腦放在跟前,聞著味兒新奇道口:“這可是燉的豆腐?”</br> 老夫人欲言又止:“差不多吧。”</br> 謝珮舀了一勺豆腐腦放入口中,舌尖猛地被燙著了,下意識張開嘴想哈氣,又記著儀態(tài),連忙閉上了。</br> 滾燙的豆腐腦極其嫩滑,還未咀嚼,便順著喉嚨滑下,一路燙到胃里。</br> 謝珮懵了,嘴里還留下醬汁咸香的回味,她卻感覺什么也沒吃著。</br> 一抬頭,見老夫人和徐氏又在看她,疑惑極了。今天她們是怎么了,古古怪怪的。</br> 她一項不喜歡動腦子,有什么就問什么:“這個……不是這么吃的?”</br> 徐氏搖頭,突兀地問道:“味道如何?”</br> 謝珮沒在意,又舀了一勺,吹了幾下才送入口中。</br> 這下總算嘗出味兒了,燙、嫩、滑,這是她的第一感覺。原來豆腐也可以做的這么嫩,好像水似的,入口即化,不用咀嚼便能吞咽。</br> 簡單的醬汁味并不會掩蓋原本的清爽豆香,既有滋有味,又不會太咸膩不適合清晨食用。</br> “好吃。”她點頭,拌了拌豆腐腦,三下五除二吃完,胃里熱熱的,渾身都舒服了。明明方才不覺得餓,現(xiàn)在倒吃得開胃了。</br> 她吃完后擦擦嘴:“這是大廚房哪個廚娘做的,當(dāng)賞。”</br> 老夫人噎了一下。</br> 徐氏知道小姑子的脾氣,自然不想接口回答惹她不快。</br> 于是兩人都沉默了。</br> 還是旁邊站著的嬤嬤見這么沉默著下去不太行,站出來答道:“回四小姐的話,是三夫人做的。”</br> 三夫人?</br> 謝珮愣住了,誰?</br> 她眨眨眼,幾息后反應(yīng)過來,聲音陡然變得尖銳:“是姜舒窈做的?!”</br> 她整日忙著裁衣賞打首飾給手帕之交寫信等等……都快忘了這號人了。</br> 老夫人并未斥責(zé)她沒規(guī)矩,居然直呼嫂子閨名,只是解釋:“這確實是你嫂子送來的早膳。”心里倒不太相信是姜舒窈親手做的。</br> “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她送早膳來做什么,大廚房是沒廚娘嗎,還是娘這兒稀罕她這碗吃的了,不就是豆腐嗎?”謝珮生出一股子羞惱,自己居然吃了姜舒窈送來的早膳,還夸贊好吃,現(xiàn)在吃都吃了,也沒法吐出來,真是丟人。</br> 她面前空空的小瓷碗,想多說幾句難聽的話也說不出口,嘴唇張張合合,猛地站起來,悶聲道:“我先走了,娘您慢慢用膳。”</br> 她滿臉羞紅地跑了,留下徐氏和老夫人一臉尷尬。</br> 這頓飯用得實在是不愉快,老夫人沒了胃口,揮手叫人撤菜。</br> 徐氏也沒必要待在這了,行禮告退。</br> 出了壽寧堂,徐氏看著撤菜的丫鬟遠(yuǎn)去的背影,微微蹙眉。老夫人用過的飯菜自然都會進(jìn)潲水桶,但那碗豆花估計會便宜大廚房的丫鬟了。</br> 徐氏想著那碗甜豆腐腦,暗道可惜。</br> ……</br> 謝珣午膳是和同僚在東宮用的,一頓飯用得是心不在焉,吃口雞絲想著昨晚的雞翅,吃口米飯又想起昨晚的炸醬面。</br> 這些菜式口味實在寡淡了些,且最精細(xì)的菜品還輪不到他們吃,是以還不如在家吃得好。</br> 藺成吃完自己的份例,抬頭見謝珣還剩一大半,關(guān)切地問道:“伯淵,你可是有心事?”</br> 謝珣回神,搖搖頭,放下筷子道:“只是胃口不佳罷了。”</br> 藺成露出一臉心領(lǐng)神會的神情,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br> 謝珣是同輩中青年才俊的佼佼者,天子親點探花朗,文武雙全,霽月清風(fēng),卑以自牧,當(dāng)?shù)靡宦暋安┪锞印钡拿婪Q。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京城的少年郎誰不奉他為楷模。</br> 可這般郎君,卻娶了那樣的女子,真是……藺成以前見過姜舒窈,此女打扮怪異,舉止粗俗,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能配得上謝珣。</br> 想到謝珣成親一月有余,每日都要面對這樣的妻子,怕是日日煎熬吧。</br> 他提議道:“今日下值后,我們邀上友人去醉霄樓小酌幾杯,你看如何?”</br> 謝珣挑眉,搖頭道:“改日吧,今日家中有事,我想早點回去。”今天姜氏說要同他一起用晚飯,咳……他既然應(yīng)下了,就沒有讓別人枯等的道理。</br> 藺成點頭,欲言又止,再次拍了拍謝珣肩膀。</br> 謝珣被拍得莫名其妙,看著藺成郁郁離開,收回視線瞧了眼自己的肩膀,沒想通是怎么回事。</br> 下值后,謝珣與同僚道別,騎著馬往家趕。到了謝國公府門口,見天色還早,想了想,沒下馬,多溜達(dá)了幾圈才重新回到府門口。</br> 下馬后,往后院走也是慢悠悠的,走到一半,遇見了自己的大侄子謝曄。</br> “三叔,這么早就用了晚膳消食呢?”謝曄何時見過自己風(fēng)度翩翩的三叔溜達(dá)過,大為新奇。</br> 謝珣本就冷氣森森的臉更冷了幾分,瞟了謝曄一眼,恢復(fù)正常步速雍容閑雅地飄走了。</br> 謝珣生氣了。</br> 不是跟謝珣生氣,是跟自己。</br> 他在心虛什么,刻意什么?自己這輩子做什么事不是堂堂正正的,不就是比平日早回來了嗎,至于拖著時辰怕姜氏以為他饞她那口完飯嗎?</br> 到了聽竹院,謝珣已經(jīng)反思好了,神態(tài)自然從容,剛跨入院子,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br> 看,也沒回來多早嘛,晚膳已經(jīng)備上了。</br> 這股香味飄滿了整個院子,有那貪嘴的小丫鬟放下手里的活計,跑小廚房附近探頭探腦,見謝珣從院門那邊走來,嚇得一哄而散。</br> 謝珣又開始不自在了,現(xiàn)在姜氏應(yīng)該在小廚房,他是直接去東廂房等著還是去小廚房看看她?</br> 他站在院子中央思索。</br> 院里飄著濃濃的香味,小丫鬟們蹦蹦跳跳跑遠(yuǎn)的,廊下一個丫鬟也見不著了。夕陽西下,晚霞如薄紗,朦朧而絢麗,為屋檐樹梢鍍上一層暖色。</br> 想著以前冷清、井然有序的聽竹院,謝珣有些茫然。</br> 原來成親后的日子便是這樣,落日余暉,米飯羹湯,人間煙火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