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到小區(qū)的地下停車場。
等車停穩(wěn)后,宋枝打開車門跳下車,然后轉身喊坐在里側已經睡著的聞時禮:“哥哥,下車啦。”
總車程兩小時,時間不算短。
已經做過幾個碎夢的男人懶懶睜眼,看見宋枝站在車外叫自己下車。
恍然間。
聞時禮還以為在做夢,一時沒反應過來。
宋枝見他沒反應,又乖乖叫了聲:“哥哥?”
“嗯?”
他反應過來不是夢,“好。”
下車的時候,聞時禮順手帶上宋枝給他的那把雨傘。
宋枝注意到,那把傘已經被車上的暖氣烘干,還有他身上的衣服,也被烘得半濕半干的,這種貼在肌膚上會令人覺得非常不適吧也不知道他怎么能面無表情忍著的。
幾人剛到電梯門口,宋長棟接到醫(yī)院的電話,說有個精神分裂的患者打傷護工,情況嚴重,需要他第一時間回院處理。
陸蓉跟著著急:“那你抓緊點去醫(yī)院。”
宋長棟應了聲好,然后把手里柳枝遞給陸蓉,旋即離開。
-
家里冰箱沒有太多食物,陸蓉要去趟超市,問宋枝要不要一起。
宋枝掃一眼站在客廳角落的男人,直接一口拒絕;“媽媽我好累,我需要休息。”
陸蓉開始囑咐:“自己在家不要給陌生人開門,不要去亂碰廚房里的燃氣灶,還有——”
“我知道!”宋枝沒有耐心,把鑰匙塞到陸蓉手里后殷勤打開門,“媽媽你快去,多買一點好吃的!”
被強行推出門的陸蓉,有幾秒晃神,覺得很納悶:“這孩子今天真反常”
想到父母都不在家,就只能她和聞時禮兩個人,宋枝忍不住有點小開心。
至于為什么開心,她也講不清楚。
屋里開著恒溫空調,宋枝不覺得冷甚至覺得有點熱,她脫下針織外套,露出兩條雪白纖瘦的手臂。
手里外套還沒放下,就聽見不遠處的聞時禮輕笑著“嘖”了一聲。
宋枝看過去。
發(fā)現聞時禮盯著她露在外面的手臂,面對他正大光明的打量,宋枝竟然覺得有點緊張:“怎么了?”
聞時禮:“真瘦。”
“阿?”
他在夸自己瘦!
哇!奇跡!
女孩子被夸瘦總會覺得開心。
宋枝正準備乖巧地笑著說聲謝謝的時候,就聽見聞時禮極為欠揍地笑著說了下半句。
“跟個小雞仔似的。”
“”
空氣安靜。
無聲里融著男人含笑的目光,和宋枝有點憤怒的視線。
呵呵。
宋枝滿腦子都是“小”字。
他是不是不以小字開頭稱呼她就會死?
小雞仔?!
一見到小姑娘氣得小臉通紅講不出話來的模樣,聞時禮就覺得好玩。
他走到宋枝面前,彎腰伸手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真生氣了阿?”
宋枝板著臉沒說話。
“那你打哥哥兩下吧?”
“”
宋枝盯著面前的聞時禮看,他神色清和溫柔,講話的時候眼角始終含著笑。
叫人發(fā)不起火來。
算了。
宋枝安慰自己不和他計較,畢竟他現在要在家里住一段時間,不能鬧僵。
她又看見他身上半濕的黑襯衫,說:“你去洗個澡吧哥哥,我去找爸爸的衣服給你穿。”
聞時禮維持著彎腰的姿勢,又捏了捏她的臉:“謝謝小宋枝。”
“嗯。”
宋枝把聞時禮帶到空的次臥房間里,指給他浴室的位置后離開。
去給他找干的衣物。
衣帽間里。
爸爸的衣服有些放得高,宋枝不太能夠得到,就從客廳搬來一把椅子。
就算這樣,站在椅子上的宋枝還差一截,她只能把腳墊到最高,手伸到最長,去拿爸爸放t恤的地方。
她突然想到兩次見聞時禮的時候,他身上都穿著黑色的襯衣。
看來是習慣黑色吧。
可是爸爸黑色的衣服很少,宋枝墊著腳夠著手翻找半天,終于在一堆疊好的短t里發(fā)現一件黑色的,在最里面的位置。
不過有點為難她,墊著腳把手伸到最長也拿不到。
這就是一米四的悲哀。
宋枝只好嘗試跳起來,在椅子上一蹦一蹦的去拿那件黑色衣服,又因為蹦的弧度太小依舊夠不到,她只有攢著氣使勁一蹦,成功抓到!
還沒來得及開心,宋枝就覺得腳下一個打滑。
整個人失衡。
——哐當。
宋枝和椅子雙雙摔到地上,膝蓋先著地,立馬傳來火辣辣的鈍痛感。
好疼阿。
自幼嬌養(yǎng)又習慣被人精心照顧的宋枝,很少有摔這么慘過。她手里還抓著那件黑色衣服,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后,坐在地上屈起膝蓋,低眼一看。
膝蓋上被擦破一指寬的皮,露出紅紅的嫩肉來。
還在往外面滲血珠。
那點兒血珠在宋枝這個年紀看來,簡直天災。
直接抱著膝蓋嗚嗚哭了起來。
哭歸哭,但宋枝還是不忘一邊哭一邊用嘴給傷口呼呼。
媽媽說受傷的話吹吹會好一點。
呼——
呼呼呼。
“”
還是好疼阿嗚嗚嗚嗚。
宋枝哭得雙眼通紅,還是覺得痛,立馬又想到浴室里的聞時禮,他會不會已經洗完了,在等干的衣服穿。
想到這里,她也顧不上膝蓋上處“重傷”,用手抹著眼淚扶著衣帽柜站起來。
又溫吞地在柜子里找出一條同色休閑褲。
拿著衣服和褲子,宋枝抽抽搭搭地用小碎步移動著。
每一步都會覺得膝蓋疼。
到次臥時,浴室里還有水流聲傳來。
看來聞時禮還沒洗完。
宋枝慢慢移動到浴室門口,抬手敲了兩下門,竭力控制自己的哭腔,以至于開口的時候聽上去有萬分委屈。
“哥哥。”
水流聲在她音落的兩秒后消失。
男人天生自帶清冷感的聲音傳出來:“你怎么了小宋枝?”
女生這種生物,在委屈的時候千萬不能被人問一句“怎么了”,只要一問,尚且能勉強控制住的情緒會全面崩盤。
正巧宋枝耷拉著腦袋看著自己紅紅的膝蓋,聽到聞時禮問自己怎么了,她的眼淚就和解除封印似的,連串往下掉。
憋了幾秒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似的哇一聲哭出來。
“”
聞時禮:?
房間里回蕩著宋枝委屈至極的哭聲,里面參雜著兩聲男人無奈的笑,然后浴室里傳出聞時禮的聲音:“等哥哥兩分鐘。”
“”
宋枝嗚泱泱地哭著,一直哭到浴室門從里面打開。
聞時禮出現在視線里。
她注意到,他身上還穿著先前被雨淋濕的那一套衣物,黑發(fā)濕淋淋的還散著熱氣,有隱隱白霧。
聞時禮看一眼她手里拿著的衣服,失笑道:“怎么哭了?”
“”
宋枝一時說不出口。
要是告訴他,自己因為摔倒而痛哭流涕,他肯定又會笑她是個愛哭鬼吧?
她不想被他當成愛哭鬼,內心想法卻完全與現實背道而馳,面對聞時禮的關心,宋枝眼淚更像是泄洪似的掉,吧嗒吧嗒,一顆接一顆地砸到地板上。
聞時禮:“給哥哥說,怎么?”
宋枝盯著他。
聞時禮順勢想蹲下和她說話,蹲到一半的時候注意到她膝蓋上的破皮部位:“剛剛找衣服的時候弄到的?”
宋枝視線隨著男人的蹲下而移動,她低頭,看著面前完全蹲下的聞時禮,一邊抽噎哭泣一邊老實點了點頭。
見狀,聞時禮無奈般搖搖頭,笑道:“小笨蛋阿,怎么找個衣服也能弄傷自己。”
“”
宋枝眼淚掉得愈發(fā)兇。
而后,她開始指責聞時禮:“你、你、你——”
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聞時禮:“我什么阿?”
“你、你這個老男人沒有良心!”宋枝有點哽咽結巴,但絲毫也不影響她聲淚俱下的控訴,“我、我、給你找衣服摔傷了,你還罵我笨!”
聞時禮:“好好好。”
他敗下陣來,舉雙手作投降狀,“哥哥錯了,哥哥罪該萬死好不好?”
“”
那也不至于。
宋枝不會得理不饒人,見他認錯態(tài)度良好,委屈情緒消散許多,但還是覺得膝蓋痛。
她朝他小心靠近半步,用手指著自己擦破皮的傷口,委屈巴巴地說:“哥哥,你給我呼呼。”
“嗯?”
聞時禮像是沒聽清似的。
宋枝重復:“給我呼呼。”
聞時禮:“呼呼是什么?”
宋枝露出有些嫌棄的表情,掛著淚珠道:“你怎么連呼呼都不知道,你比較笨吧。”
聞時禮好脾氣地點頭:“是哥哥笨,那小宋枝告訴哥哥,呼呼是什么?”
“就是給我吹吹傷口。”
聽到這句,聞時禮恍然大悟般,懶洋洋拖著尾音阿了聲后,說:“行阿。”
說完后,他站起來:“哥哥扶你去坐下,然后呼呼好不好?”
宋枝乖乖點頭。
剛洗過澡的聞時禮手指沒有那么涼,溫熱的握著宋枝手臂,宋枝瞬間覺得自己渾身都有點僵硬,只能笨拙地跟著他。
只是手臂那處肌膚為什么開始變燙阿?燙得似乎能蓋住膝蓋的疼痛。
宋枝還沒搞清楚這個問題,聞時禮已經扶著她在單人沙發(fā)上坐下,他松開她,說:“家里有沒有藥箱?”
宋枝記得有:“好像在客廳里。”
“我去拿。”
聞時禮剛轉身,就被抓住手臂。他轉身,發(fā)現宋枝正拉著自己,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說:“哥哥,你不是說要給我呼呼嗎?”
“等會兒都不行嗎?”
“”
聞時禮桃花眼微微瞇著,眼角含笑,散漫地吐了句:“怎么這么粘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