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宋枝坐在次臥的單人沙發(fā)上,等聞時禮拿醫(yī)藥箱回來。她的手里還拿著給他找的黑色衣褲,不知不覺開始回想剛剛的場景。
在浴室里洗澡的聞時禮,聽到她的聲音有哭腔。
他就直接穿著濕衣服出來。
再然后他看見她手里有干的衣服,也不著急換,而是第一時間給她處理傷口。
還還握住她手臂扶她!
不止如此——
他還用手指,輕輕點過她的臉。
甚至捏過幾次。
“”
“?”
宋枝腦子里白了幾秒。
這是和異性的肢體接觸吧?
算的吧?
老男人不經(jīng)意間就碰她?
還在她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情況下!!!那么多次!!!
一只手數(shù)不過來的多!!!
剛剛被聞時禮握過的地方。
立馬跟著燙起來。
宋枝有點崩潰。
嗚嗚嗚,別別發(fā)燙!
她覺得自己的手臂有點兒不爭氣,一個勁兒變燙,于是用手握住聞時禮剛剛握過的地方,試圖以此來降溫。
宋枝同時還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老男人碰一下而已。
枝枝,你要堅強!
沒事的!
在自我安慰進行得差不多的時候,宋枝目光落在次臥的落地鏡上。鏡中能看見自己的整個身體,包括——
一張滿面泛紅的臉。
宋枝偽裝的平靜直接崩塌。
自己的臉紅成這樣?
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聞時禮拿著個藍色醫(yī)藥箱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宋枝反常的舉動。她正捂著自己一邊的手臂,紅著臉盯著鏡子看。
他實在覺得好笑,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醫(yī)藥箱放在腳邊,笑著問:“被自己的顏值驚艷到了?”
“”
宋枝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也沒心情和他貧嘴,收回視線耷拉著腦袋,剛哭過的眼睛還是紅紅的,手無力地垂在身側(cè)。
臥室里靜悄悄的。
男人沐浴后的清香味在漫延。
聞時禮蹲在她面前,抬手把她的裙擺推倒膝蓋上面一點的位置,露出傷口。他眼瞼一抬看她,以為她被疼得厲害:“這么難過阿?”
滿腹心事的宋枝沒應(yīng)。
聞時禮沒再和她說話,垂眼仔細觀察傷口:“你這很嚴重阿,小宋枝,再晚一點就——”
他沒往下說。
宋枝被嚇到,抬起頭忙問:“就怎么樣阿。”
對上男人含笑的桃花眼,他薄唇輕啟,仰頭看著她笑道:“再晚點傷口就愈合。”
“”宋枝怔了下,“哥哥,你在嘲笑我嗎?”
聞時禮揚眉:“哥哥不敢。”
宋枝抿了抿唇,沒好氣地拆穿他:“你只是口頭上說不敢。”
其實沒什么不敢。
沉默。
幾秒過后,蹲著的聞時禮單邊手肘擱在膝上,另一只手抬起戳了戳她的腦門:“小朋友,你才是真的沒良心吧?哥哥不過是想逗你開心,你還倒打一耙指責(zé)我。”
“”
明晃晃的諷刺,哪里像要逗她開心。
這男人思維有什么誤區(qū)。
聞時禮又道:“你真是個小祖宗。”
聽著自己被他奉為小祖宗,宋枝沒由來心里有點說不清的開心,聲音軟下去:“為什么這么說。”
“你說呢?”
宋枝偷偷瞄他一眼,埋下頭,聲音變得更加小:“我不知道”
聞時禮低低笑了聲,一邊打開藥箱一邊說:“哥哥要給你處理傷口、擦藥、冰敷,還得給你呼呼?現(xiàn)在你還要誤會哥哥。”
話里話外都在指責(zé)她是個小沒良心。
宋枝竟無言反駁。
她抬手捂了下剛剛被他用手指戳過的額頭,嘟噥一句:“你要是不愿意那就——”
“哥哥愿意。”聞時禮打斷她,拿出醫(yī)用棉簽和碘伏,“你是給我找衣服弄傷的,哥哥哪里會不愿意。”
宋枝聽完后,沒說話。
聞時禮拆開棉簽包裝,而后問:“這回答不滿意?”
宋枝依舊沒說話。
聞時禮:“哥哥哪句話沒說對?”
宋枝低聲問:“是不是覺得我特別麻煩嬌氣。”
“嬌氣?”聞時禮眉梢微微一揚,抬眼看她,“小公主不應(yīng)該嬌氣嗎。”
“那覺得我麻不麻煩。”
“不麻煩。”聞時禮耐著性子,擰開碘伏瓶,“我們小宋枝怕不怕痛?”
他說——
我們。
宋枝思緒停滯一秒,沒聽到后面那幾個字:“你說什么?”
聞時禮:“怕不怕痛。”
“不怕。”
聞時禮掃她一眼:“真不怕阿?”
宋枝點點頭表示肯定。
聞時禮贊許:“真勇敢。”
雖然聽著她說不怕,聞時禮用棉簽蘸著碘伏,往傷口上去的時候,手上還是刻意放輕了力道。
他敢保證,只有飛鳥的尾巴擦過水面那樣的輕,萬萬沒想到換來一聲哀嚎。
“哥哥!”
“”
驚得聞時禮直接拿開棉簽:“很痛阿?”
宋枝眼淚又有決堤的跡象,喉嚨里冒出一聲哽咽,半晌憋出一個字:“嗯。”
“”
真的太太太太丟臉了。
她原本是想在聞時禮心里留下點堅強不嬌氣的印象,沒想到效果直接兩級反轉(zhuǎn),啪啪打臉。
找個地縫鉆吧嗚嗚嗚嗚。
對上男人深邃含笑的目光。
這一瞬間。
宋枝想,要不換個城市生活吧,反正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不過非常難得的是,這一次聞時禮沒有嘴欠地調(diào)侃她,而是薄唇湊到她膝蓋傷口處,細心地吹了吹后,溫聲道:“哥哥再輕點兒,盡量不弄痛小宋枝。”
“”宋枝一下就覺得有些不自在,別扭地轉(zhuǎn)開臉,“哦。”
膝蓋上有輕微的刺痛感。
更強烈的,是帶著溫?zé)岬娘L(fēng),像是夏天穿過樹梢的那種,不停地吹在傷處,以此撫平痛感。
除外還有擾亂思緒的作用。
在聞時禮給自己處理傷口的時候,宋枝沒有看他,一直把頭轉(zhuǎn)到一旁,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
想站在慶山墓園雙穴墓前的他;
想他看天空云朵時眼底浮出的陰郁;
也在想自己在百度上看到的那則十五年前滾油事件的內(nèi)容。
?
等等。
為什么。
一。直。在。想。他。
宋枝心態(tài)一下就崩了。
等聞時禮丟掉棉簽,抬起頭,就看見喪著一張臉的她:“哥哥真的已經(jīng)很輕了,別怪哥哥。”
“嗯。”
聞時禮拿過早就備在一旁的冰袋,敷在宋枝已經(jīng)包上紗布的傷處:“拿好。”
宋枝乖乖伸手接過:“謝謝哥哥。”
“不客氣。”
“咦。”宋枝看一眼手上冰袋,“哥哥你哪里找的冰袋。”
聞時禮:“你家冰箱。”
宋枝覺得不可思議:“我家冰箱居然有冰袋,我都沒翻到過。”
“哥哥翻到了。”聞時禮伸出食指,落在宋枝的嘴唇中間,“噓——”
宋枝唇間一點冰涼。
四下沉默。
聞時禮的桃花眼斂著幾分笑,他壓低聲音,用接近于氣音的程度對宋枝說:“偷翻冰箱的事,要替哥哥保密。”
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宋枝跟著緊張起來,沒多想直接用手抓住他冰涼的食指,破涕為笑:“翻冰箱又不是什么大事,為什么要保密?很好笑。”
聞時禮:“好笑就對了。”
“阿?”
聞時禮自她手心里抽出手指,臉上是漫不經(jīng)心的笑:“我這不就是為了逗小宋枝笑嗎。”
宋枝愣住:“什么。”
聞時禮:“哥哥不想看你喪著臉,不可愛。”
呼吸仿佛隨著他的話音跟著落停。
復(fù)爾又艱難地續(xù)上。
宋枝覺得臉上好熱,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干脆抓過旁邊自己給聞時禮找的衣物,迅速塞給他:“哥哥你去換衣服!”
“嗯?”聞時禮把衣物撈在懷里,“那別不開心了哦。”說完起身去了浴室。
沒一會兒。
聞時禮還在浴室換衣服,宋枝聽見旁邊桌上的手機在響,想必是他先前洗澡的時候放在這里的。
宋枝轉(zhuǎn)頭睨一眼,一串陌生數(shù)字,來電地區(qū)顯示本地蓮慶。
“哥哥——”宋枝揚聲喊一聲,“你的手機在響,陌生號碼,要幫你接嗎?”
聞時禮:“都行。”
“那我接拉?”
“好。”
得到允許后宋枝拿起手機,手指往接聽鍵一劃。
等接聽后,她沒有先開口說話。
對面?zhèn)鱽硪挥浬ぷ雍艽值呐暎衿畦屗频模犐先ツ昙o也很大,張嘴就是一句:“我的心肝,你到底考慮好沒有阿?”
“”
我、的、心、肝。
嘔——
宋枝差點沒吐出來,真肉麻阿。
震得她一時沒接話。
破鑼女音再度重擊開口:“我這兩天晚上做夢都夢著你摟我睡覺,心肝,你就答應(yīng)我嘛,好不好哇?你打聽打聽,我咪姐從不虧待人的。”
“”
“心肝兒?你咋不說話?”
“是不是對我開的價錢不滿意阿?”
“咪姐不會虧待你我的寶,我——”
宋枝真沒辦法再聽下去,倉促直白地打斷:“那個、你好”
破鑼嗓瞬間消音。
宋枝把話說完:“哥哥現(xiàn)在沒空。”
破鑼嗓:“你是他妹妹阿?”
宋枝沒回答這個問題,只說:“我會轉(zhuǎn)告他你來過電話。”
“不用。”破鑼嗓說,“我晚點自己再打。”
忙音傳來,對方已掛斷。
宋枝內(nèi)心五味陳雜,拿著手機呆呆地坐在那里,回味著剛剛自己聽到的“虎狼之詞”。
——我的心肝。
——咪姐不會虧待人。
——是不是對價錢不滿意。
此時,浴室傳來開門聲。
已經(jīng)換上干爽衣物的聞時禮從里面走出來,黑衣黑褲,整個人顯得十分清冷寡淡,他看過來的眼神里卻依舊含笑。
“誰打來的?”
宋枝現(xiàn)在就像是吃到蒼蠅似的有點反胃,對上他的視線后,半晌后,艱難地憋出一句。
“哥哥,你被人包養(yǎng)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