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對視良久。
聞時禮像沒明白她什么意思,唇角微微彎著,嗓音混著低笑:“說什么呢。”
宋枝直接把他的反應(yīng)視作掩飾。
講不清的,心里一下就有點堵。
又安靜幾秒。
聞時禮頭略微往左一側(cè),目光里帶著點探究和審視。但他沒有去問她為什么滿臉失落,而是走過去拿話逗她:“小宋枝還知道包養(yǎng)這個詞?”
“”
宋枝低下頭把手機(jī)輕輕放回桌上,沒說話。
聞時禮:“又不開心阿?”
宋枝還是沉默。
在學(xué)校聽同學(xué)們聊到過“包養(yǎng)”這種字眼,一般指漂亮女生被老男人包養(yǎng)。
宋枝沒想過,這事還能來個兩極反轉(zhuǎn)。
剛剛電話里的破鑼嗓女人,那聲音聽著最起碼得有四十五歲。
心里一陣惡寒。
——啪嗒。
冰袋掉到地上。她正要彎腰去撿,聞時禮先一步蹲下幫她撿起,按在她包扎過白紗布的傷口處。
聞時禮幫她冰敷著,另一只手拿過手機(jī),劃亮屏幕后查看通話記錄,發(fā)現(xiàn)是陌生的本地號碼。他熄滅屏幕,抬眼問:“誰打給哥哥的。”
“”宋枝現(xiàn)在完全不想理他,還是沒忍住陰陽怪氣地蹦了四個字出來,“你的金主。”
聞時禮:“”
他的目光稍稍一頓。小姑娘現(xiàn)在一臉不開心,眼神里流露著對他的嫌棄。真叫人哭笑不得。
聞時禮沒由來覺得好笑,沒笑出聲來,唇角彎得厲害。再襯著他有雙風(fēng)情瀲滟的桃花眼,整個人都顯著妖孽。
宋枝看他一眼,對上視線那一秒又迅速別開臉。
聞時禮:“又偷看哥哥阿?”
宋枝:“”
沒錯,富婆就喜歡他這樣的。
“嗯?”聞時禮輕笑著,“怎么幫哥哥接個電話,就不理人了呢。”
他的笑容讓宋枝有點煩躁。
有什么好笑的?
他就這樣勾引富婆的吧。
勾引富婆。
引富婆。
富婆。
婆。
。
宋枝滿腦子只剩下年紀(jì)大的有錢富婆。順帶還腦補(bǔ)出——聞時禮也像現(xiàn)在這樣對她這樣,溫柔笑著哄富婆的畫面。
想到這里,宋枝臉完全垮下來。
聞時禮能看出她的不開心,語氣放得更溫和,掃一眼屏幕問她:“干嘛耷著臉,哥哥沒有金主。”
宋枝對他狡辯的行為非常不齒:“電話打在你手機(jī)上的。”
“男的女的?”
“”
“?”
好家伙!看來金主不止一個,還不限性別,男女都有。
小姑娘眼睛瞬間瞪大。
牛阿牛阿。
“一個阿姨。”宋枝說,“叫你心肝寶貝,還問你考慮好沒有。”
“”
聞時禮神色微微一滯,似乎在回憶這是哪一號人物。好幾秒以后,才恍然大悟般拖著尾音懶懶阿了聲:“那是我兼職酒吧的顧客,不熟。”
“不熟嗎。”
“嗯。”
“再說——”他口吻寡淡卻又含笑,“問我考慮好沒有,那不就代表我沒答應(yīng)嗎。”
從他平鋪直敘的語調(diào)里,宋枝讓人聽不出真假,但她仔細(xì)想了下他說的也有道理:“那好吧。”
知道自己誤會他,宋枝心里有點小內(nèi)疚。她從他手里取過冰袋,順便帶出個話題想活躍氣氛:“哥哥,你兼職的地方有很多這種嗎?”
聞時禮:“也沒有很多。”
“那包養(yǎng)是要干嘛。”
要怎么和十三歲的小孩解釋這個呢。聞時禮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只是輕輕笑了下。
見他沒回答,宋枝說:“我聽同學(xué)說,包養(yǎng)就是被有錢人養(yǎng)起來,不用工作。”
“差不多吧。”
也許是聞時禮的神色過于冷然,溫柔的笑意不及眼底,讓宋枝有點摸不準(zhǔn)他的想法:“哥哥,我想問你。”
聞時禮:“嗯?”
宋枝沉默幾秒,呼吸收緊了些:“你會答應(yīng)那個富婆嗎?”
聞時禮眼梢一挑:“我嗎。”
“”
他笑了下:“看情況吧。”
宋枝沒反應(yīng)過來。這要看什么情況,她使勁地想,終于靈光一閃般想到重點。她眼睛直直盯著聞時禮:“哥哥,你是不是很缺錢。”
聞時禮站起來,長睫低垂,與她對上視線。
“錢”
“我有錢的哥哥。”宋枝從床沿上跳下,挺直瘦小的身板站在他面前,“我把我金豬罐里的錢都給你,你不要答應(yīng)那個富婆。”
兩人身高差距巨大。聞時禮盯著她看了好半晌,似乎覺得荒唐,笑出聲來:“我怎么能要小孩的錢。”
“”
聽見他不要自己的錢。宋枝有點著急:“那你非要去被人包養(yǎng)嗎!”
見小姑娘臉蛋開始發(fā)紅。聞時禮心里捉弄的心思又起,于是故意笑著說:“富婆有什么不好。”
“哪里好?”
聞時禮桃花眼微微瞇著,眼尾上挑,笑得十分沒個正形:“錢多事少死得早。”
宋枝用一種‘你無可救藥’的表情看著他:“這是誤入歧途你懂不懂阿?你這個年紀(jì),最應(yīng)該做的事就是好好學(xué)習(xí)。”
聞時禮沒繃住,低笑起來,唇角翹得厲害。寬寬的肩膀也在跟著輕輕顫動,看上去十分愉快的樣子。
她像個小大人一樣教訓(xùn)自己的時候,真的有意思,想不笑都不行。
“笑什么阿。”宋枝板著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一樣繼續(xù)說,“只要你不答應(yīng)富婆,好好學(xué)習(xí),我真的會把小金豬里的錢全部給你。”
聞時禮忍著笑,嗓音變低:“那不夠怎么辦?”
宋枝對金錢沒什么概念。也不知道,要多少才夠他想要的。
“哥哥想要多少錢。”
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問出來,聞時禮收斂眉眼間笑意,原本溫柔的臉孔顯得沉冷,給人一種很強(qiáng)的壓迫感。
他抬頭看向窗外的霏霏細(xì)雨,像是在對自己說。
“很多。”
只有兩個字。
很多。
那時候宋枝還看不懂,當(dāng)時他眼底的那一抹黑暗,是野心。
是蓬勃的野心。
她只想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拉著他的胳膊撒嬌軟軟道:“哥哥,答應(yīng)我好不好啊?”
聞時禮自窗外收回視線,看向她時眼里溫和得不行。
“好阿。”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