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拒敵激戰(zhàn)(上)
陌刀營,也是顧青的底牌之一。</br> 當初為了組建陌刀營,顧青將李嗣業(yè)從疏勒鎮(zhèn)挖來,為了消除他的心魔,還將他的仇人一刀砍了,組建陌刀營時要錢給錢,要人給人,為了湊足人數(shù),顧青坑了哥舒翰一次又一次,陌刀營里有一千多人是河西軍的底子。</br> 為了陌刀營,顧青可謂付出實多。</br> 這一次,陌刀營終于正式派上了用場,函谷關(guān)內(nèi),陌刀營成了主角,他們的任務(wù)是狙敵,將五萬敵軍擋在函谷關(guān)內(nèi)。</br> 三千對五萬,差距巨大,但陌刀營將士上下無一懼怕,李嗣業(yè)下令列陣后,將士們一聲不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將領(lǐng)的令旗揮動下,不停地調(diào)整。</br> 顧青之所以如此有底氣,敢拿三千陌刀營迎敵五萬,重要的原因就是函谷關(guān)的地形。</br> 函谷關(guān)自古便是地勢險要的雄關(guān),早在戰(zhàn)國時期,六國聯(lián)兵攻秦,秦軍在函谷關(guān)迎敵,依托函谷關(guān)險要的地勢,打退了六國聯(lián)兵,史載“伏尸百萬,流血漂櫓”,楚漢相爭時,劉邦也是依托函谷關(guān)地勢拒敵項羽,改變了整場戰(zhàn)爭的形勢。函谷關(guān)地理位置之險要可見一斑。</br> 顧青選定的函谷關(guān)其地形像一個大號的漏斗,前寬后窄,三千陌刀營在前方列開陣勢后,左右便再無多余的空地了,恰好將函谷關(guān)前路擋得嚴嚴實實。</br> 今日的陌刀營將士難得地全體披上了鎧甲,魚鱗甲將他們?nèi)碚谏w,就連面部都帶上了鐵制的面具,只露出一雙殺氣盎然的眼睛,冰冷地注視著前路。</br> 李嗣業(yè)也全身披掛,手里握著一柄特制的陌刀,它比普通的陌刀更長,刀刃更寬,重量大約四十多斤,尋常的陌刀手揮舞不動,但對李嗣業(yè)這種天生的魁梧大漢來說很輕松。</br> 手中陌刀高舉,李嗣業(yè)在陣前來回巡弋,環(huán)視陌刀營的將士們,李嗣業(yè)大聲道:“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幾年顧侯爺和我是如何待你們的,你們心里有數(shù)。安西軍五萬將士,唯獨只有陌刀營每天有肉吃,別的將士羨慕咱們,嫉妒咱們,暗地里議論,說侯爺花了那么大的代價養(yǎng)了一群沒上過戰(zhàn)場的家伙,簡直是浪費,這些話,你們聽了服氣嗎?”</br> 陌刀營將士的火氣瞬間被點燃了,一齊高舉陌刀暴喝道:“不服氣!”</br> 李嗣業(yè)哈哈一笑,然后轉(zhuǎn)身指著前方空蕩蕩的大路,道:“今日,為咱們陌刀營正名的機會來了!三千人對敵軍五萬,唯一能憑借的,只有函谷關(guān)天險,侯爺有令,陌刀營至少要在此堅守兩個時辰,你們能辦到嗎?”</br> 將士們齊喝:“能!”</br> 更有狂妄的將士大笑道:“將軍,莫讓伏軍來了,依托函谷關(guān)天險,咱們索性把五萬敵軍全辦干凈,然后大搖大擺回去請功領(lǐng)賞,讓那些長了狗眼的雜碎看不起咱們!”</br> 李嗣業(yè)笑道:“好,都說驕兵必敗,但咱們陌刀營不一樣,咱們天生就應該狂傲,三千對五萬,能守住的話,在任何人面前都能狂起來。”</br> 語氣一頓,李嗣業(yè)加重了語氣道:“當初從安西出征時,侯爺定過賞罰,斬首一級賞五十文,這個價兒大家都記得吧?”</br> 陣列內(nèi)氣氛愈發(fā)熱烈了,陌刀營將士們紛紛大笑起來。</br> 李嗣業(yè)指著前路道:“很快就有五萬敵軍殺來,五萬人,那就是五萬顆首級,咱們?nèi)朔值脑挘咳四苜嵍嗌??都會算?shù)嗎?哈哈,此戰(zhàn)我便提前恭喜大家發(fā)財了!回頭卸甲歸鄉(xiāng),你們每個人都是大地主,三代不愁吃喝。”</br> 激昂的戰(zhàn)前動員,再加上誘人的賞金,陌刀營的士氣瞬間點燃,函谷關(guān)前,一股凌厲的戰(zhàn)意彌漫四周,殺氣像黎明前的濃霧充斥著函谷關(guān)前的每一個角落。</br> 營官左右押陣,李嗣業(yè)一馬當先站在陣列第一排。</br> 半個時辰后,叛軍斥候的身影已在山谷叢林間若隱若現(xiàn),見函谷關(guān)前靜靜地佇立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方陣,全軍披甲,每個人戴著猙獰的鐵制面具,靜寂無聲像一片整齊的黑色樹林站在關(guān)前。</br> 叛軍斥候吃了一驚,慌忙回身,飛快向叛軍前鋒奔去。</br> 一個時辰后,叛軍前鋒一萬騎兵已至。</br> 前鋒官是一名武將,名叫曾擎,是史思明麾下平盧軍中的一員大將,頗得史思明器重。</br> 曽擎率一萬騎兵來到函谷關(guān)時已是下午時分,離函谷關(guān)數(shù)百丈曽擎便遠遠看見關(guān)外列陣以待的陌刀營,曽擎心中一突,下令全軍駐馬,然后有些吃驚地看著遠處的陌刀營陣列,心跳陡然加快。</br> 他當然認識這是陌刀營,而且他更知道這是安西軍的陌刀營,當初田承嗣在安西軍大營中了埋伏,被陌刀營殺得七零八落,田承嗣逃得一命后,高尚早將安西軍陌刀營的消息傳給了安祿山。</br> 曽擎沒想到的是,顧青居然能提前預判安祿山會派出援兵馳援洛陽,更沒想到為了拒敵,顧青竟然在函谷關(guān)外動用了陌刀營。</br> 全身魚鱗鎧甲,鐵制面具,刃身三尺的陌刀,整齊劃一的陣列……遠遠看去就像一堵無法撼動的銅墻鐵壁,還沒開戰(zhàn)便給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br> 曽擎只覺得嘴里發(fā)苦,他有預感,今日必有一番苦戰(zhàn)。</br> 再看看四周的環(huán)境,函谷關(guān)四面環(huán)山,唯獨只有通往關(guān)外的一條漏斗型小道,關(guān)外唯一空曠的場地便是陌刀營此刻列陣的位置,而且曽擎所處的位置還是坡路,根本不利于騎兵沖鋒。</br> 難怪當初秦王能憑借此關(guān)拒六國聯(lián)兵之敵,難怪劉邦敢在此狙擊項羽的楚兵,這座雄關(guān)天生就是用來防守的,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美譽名不虛傳。</br> 曽擎太陽穴青筋直跳,揮著馬鞭指了指左右的群山,道:“斥候速去探明左右山上是否有伏兵。”</br> 一隊隊斥候徒步朝山上飛奔而去。</br> 曽擎的目光盯著遠處的陌刀營,正在思索如何破關(guān),后方有傳令兵騎馬奔來。</br> “曾將軍,中軍史將軍催促前鋒速速拿下函谷關(guān),中軍后軍一個時辰后便至。”</br> 曽擎嘆了口氣,然后下令道:“全軍下馬,列陣殲敵!”</br> 這個決定是明智的,如此險要的地形,又是上坡路,騎兵在這里根本沒有作用,下馬列陣擊敵反而更有勝算。</br> 然而,狹窄的小道上根本無法列陣,一萬叛軍只能列出一條長蛇陣。</br> 曽擎咬了咬牙,拔刀向前一指,喝道:“攻!”</br> 叛軍果然像一條長蛇,齊聲喊殺朝陌刀營沖去。</br> 在叛軍開始沖鋒的同時,李嗣業(yè)也舉起了陌刀,大喝道:“準備——”</br> 左右將領(lǐng)揮落令旗,三千陌刀手將陌刀舞動起來,烈陽下只見一片雪白的刀光閃爍,隨著叛軍沖鋒的步伐越來越快,他們舞動陌刀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像一臺經(jīng)過熱身的馬達,全力加速了。</br>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隆隆的腳步聲敲擊著心臟,雙方?jīng)]有罵戰(zhàn),沒有宣戰(zhàn),一旦遭遇便是你死我活。</br> 殺氣盈野,氣勢如虹,兩軍相隔數(shù)丈時,李嗣業(yè)忽然暴烈地喝道:“陌刀營,進!”</br> 轟然巨響,兩軍像兩頭發(fā)了狂的野牛,狠狠地撞在一起。</br> 沖撞之下,陌刀營前列陣勢出現(xiàn)了小小的亂象,陣列被沖擊得有些亂了,在將領(lǐng)的厲聲呵斥和令旗揮舞下,被沖亂的陣勢很快恢復了原狀。</br> 而沖陣的叛軍卻瞬間分出了生死,沖入陌刀陣的叛軍全部被陌刀絞碎,無一例外,有的臨死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fā)出,人甚至還有意識,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一片雪白的刃光分解成許多塊,最后意識一黑,陷入永寂。</br> 第一波攻擊下,陌刀營將叛軍前鋒的近千人絞成了碎塊。</br> 后面沖鋒的叛軍親眼見到陌刀營的厲害,畏懼之下紛紛停下腳步,一臉驚駭?shù)乜粗栽诓煌]舞的陌刀,哪怕陣前的敵人已死得透透的,陌刀仍在不知疲倦地揮舞著。</br> 陌刀營將士的腳下布滿了獻血和尸塊,血流成河,尸身如山,遠遠望去像地獄里的修羅屠宰場,而面前這些揮舞著陌刀的人,便是修羅場的主人。</br> 畫面太血腥太殘酷,饒是百戰(zhàn)戍邊的叛軍也生出了懼意,無論將領(lǐng)如何呵斥怒罵,始終無人再敢向前一步,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沖入陌刀陣中是怎樣的下場。</br> 剛交戰(zhàn)便陷入僵持中,叛軍漸漸退卻,李嗣業(yè)大喝一聲“止”,陌刀營將士停止揮舞陌刀,然后紛紛從甲胄懷里掏出干糧,趁著敵軍暫時后撤,將士們紛紛大口吞噬著干糧,大口喝著水補充體力。</br> 陌刀營的后勤補給也是全軍最好的,將士們隨身帶的干糧都是風干的肉塊,論口感自然說不上美味,但一塊塊肥瘦適中的肉塊卻很實在。</br> 一炷香時辰后,叛軍約莫總結(jié)出了經(jīng)驗,于是換了另一種進攻方式。</br> 驟然間,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朝陌刀營射來。</br> 李嗣業(yè)毫不畏懼,反而哈哈一笑,然后厲聲道:“陌刀營,準備——”</br> 剛剛補充了體力的將士們再次揮舞起了陌刀,一片幾乎水潑不進的刃光里,對面叛軍射來的箭矢幾乎全被揮舞的陌刀擋下,少數(shù)沒擋住的箭矢射中陌刀營將士,卻無人倒下,將士們皆穿戴密不透風的鎧甲,這批鎧甲也是顧青花了大價錢打造的,此刻終于發(fā)揮了作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