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白澤有些難過:若鶴召回來找不到他,怎么辦呢……
“我先替你療傷吧,這傷雖不至死,但總歸會痛,拖下去也不好。”
那少年拿著珠子朝他走過來,白澤點點頭。
他指尖一動,在白澤傷口處前便凝起星星點點淡綠色的光暈,光暈在接觸到白澤時,化作絲絲縷縷的靈氣,鉆進了他的傷口。
白澤頓時感到有一股充沛的靈氣鉆進心窩,化作一股暖意,把胸膛前的疼痛感瞬間被淹沒去。
到底是同族人,連療傷都那般快。
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肯定不一般,至少,比自己可厲害多了,他肯定不只有兩百歲。
可為何呢……?
白澤運轉內丹緩了緩這股進入體內的靈氣,心里才想著的疑惑這下就脫口而出了:“那你又是怎么掉到這里的呢?”
堇月眨眨眼:“實不相瞞,我也是被人推下來的。”
“你也搶了她的心上人?”
堇月忽然笑了一聲:“不是。”
白澤更好奇了:“那是誰?”
堇月不做聲,只是收了手間的療傷法術,白澤這才發(fā)現(xiàn)了怪異之處,驚道:“你的內丹呢?”
堇月稍怔。
白澤慢慢為他解釋:“我雖不厲害,但辨別這些法術出自于哪里還是知曉的,你一直都未動過內丹運轉法力,是因為……你的內丹沒了嗎?”
“而且,我在你身上并沒有感到同族的氣息……你用的,并非尋常法術,而是仙術,對吧?”
堇月又笑了一聲,忽悠道:“你猜對了,我習的的確是仙術,而且,我可算是第一個沒了內丹,還能使出仙術的妖吧。”
“真厲害。”
白澤也不過問他的從前,只是眼里像是閃著星星一般,在幽暗的光線中熠熠生輝,唇邊溢出的話更是又發(fā)自內心的贊嘆。
堇月攤手:“一百年啦,為了生計,我不得不練就這個本領。”
白澤動動唇,卻說不出話來,那模樣像是在為他感到難過。
卻在此時,本靜的出奇的黑暗空間中響起一道長鳴,宛若什么野獸嘶吼一聲,撕裂黑暗,從遠方步步傳近,連腳下的土地都被震得微微晃動。
白澤從未置身過這種環(huán)境,但心里感覺到似有什么危險的龐然大物朝他們逼近,不由得下意識抓住堇月的手臂,張望黑暗的四周。
堇月早已是司空見慣,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這是這里的魔獸,只要我們小心一點不發(fā)出聲響,等它們走過了就安全了。”
白澤點點頭,方才松了手。
堇月將發(fā)著光珠子兜入袖內,拉著他閃身到了一處更黑的地方,躲到了山石后頭。
這里很黑。
堇月拉著他蹲下來,即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他還是警惕地盯著聲源處。
看不見,但白澤仍然能感到頭頂有東西掠過,呼呼的,帶著巨風,應該是巨大的翅膀在扇動,還扇動卷起了碎落的山石,砸在身邊。
堇月將他拉近了些,不由得小聲輕嘆:“這些魔獸都是混沌之氣所化,我可打不過。”
白澤想也是,畢竟這不是天界之域,而是另一個時空。
聽著外頭的聲響遠去,堇月這才將袖中的珠子拿出來重新照明:“它們對光特別敏感。走吧,我?guī)闳ノ业臈碇亍!?br/>
他又從袖中摸出了一個發(fā)光的珠子遞到白澤手里,讓白澤跟著他。
這是一條崎嶇小路,四周依舊昏暗,不過極為隱秘,如同通往山壁之上,藏在山腹之中。
進入了一處洞穴通道后,才慢慢明亮起來,堇月在出入口設了幻術屏障,里頭與外頭的景象完全不同。
山洞陳設簡單,雖有些簡陋,與外頭相比,可不知好了多少。
堇月悠閑地躺到了榻上,閉上眼,用手枕著腦袋,喟嘆一句:“咱們也算是慘到了一個點上。”
白澤亦是嘆了口氣,在他身畔坐下:“真是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堇月哈哈笑了聲:“無妨,這以后的歲月里,咱們還能做個伴,至少不孤單。說不定哪一日,這天上又掉下個人來,又是一個伴,可熱鬧了。”
白澤卻是不作答了,目光有些發(fā)散,聲音輕了些:“我還是想出去,你當真沒辦法出去嗎?”
“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愿……”堇月依舊閉著眼,聲音有些低沉:“而且,就算出去了又如何?天下之大,我又能去何方?”
白澤認真的看他:“要不是澤川沒了,我肯定帶你回澤川,那里可美可好了。”
床上的少年突然猛的彈跳起來,睜大眼似是不可置信:“澤川……沒了?”
白澤“嗯”了聲:“大莫七八年前就沒了,我也差點死在了那里,我大概也是澤川那里,唯一活下來的妖了吧。”
“所有的精怪都死了。”
堇月眸子暗淡了幾分,看了白澤許久,一言不發(fā)。
白澤不知曉他為何這般驚訝,想到他并非來自澤川,便不打算繼續(xù)這個話題了,只是繼續(xù)繞回原話題:“你說‘就算有’,出去的辦法就是還有的,對不對?”
“沒試過,不知道。”
他又懶懶地躺回去,似乎對于出去并無太大興趣。
白澤垂下腦袋。
——
“白澤呢?”
鶴召周身氣場冰冷的駭人,纖纖都有些嚇到了,但她極力鎮(zhèn)定,只是緩緩道:“我怎會知曉。”
“店家說你找過白澤,他去哪了?或者,你把他弄去哪兒了?”
鶴召只是低眸看她,面上表情沉了幾分,并無過多情緒表達,但纖纖就是感到了他的怒意,甚至是,滔天怒意。
那目光,仿佛在□□裸地拷問她一般。
“阿召哥哥,你不信我?”
纖纖袖中的手緊張地攥緊,她仰頭看著他,那股心虛,卻是化作眼眸悲戚。
“我最后問你一次,白澤在哪里?”
聲音徹底冷了下來,鶴召絲毫不被她的楚楚可憐所打動,他垂下的手緊握著,指骨泛青,纖纖有那么一刻懷疑,若不是他克制著自己,下一秒,那只手就會掐上她的脖子。
狠戾之氣。
那是纖纖認識鶴召百年以來,從未見過的。
陌生至極。
纖纖壓住顫抖:“我不知道!”
鶴召轉身,衣袍翻飛,抬步奪門而去。
明明怕的要死,纖纖卻不知哪里來的膽子吼他:“你站住!”
她想,他這一走,就是徹底地走了。
“阿召哥哥,這門婚事,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會同意?”
鶴召頭都未回,冷哼一聲,白衣背影再也不是纖纖記憶中那個溫潤如玉的鳳召。
終是,徒留她一人哭倒在地。
…
鶴召行于那方桃林,步履生風一般帶動花瓣四處飛揚。
前方小鎮(zhèn)皆是護法回來的仙者,成群結隊回來把酒,交談甚歡。
茫茫人海,鶴召自是無從找起。
他心里煩悶至極,一拳砸到了花樹上,花瓣簌簌落下,袖中也飛出了一方硬物,撞在樹上哐啷作響,掉落在厚厚的花瓣之上。
鶴召微愣,他急忙撿起,這才想起這通靈鏡來。
那日白澤不過拿走的是其中一個,而這另一個,被他順勢帶在了身上。
通靈通靈,需得兩面鏡子相同,方能實現(xiàn)作用。
但愿,白澤隨身帶著他的鏡子。
鶴召兩指捏訣,指尖閃爍著藍色的光暈,慢慢劃過通靈鏡的表面。
那鏡面慢慢明亮起來,接著,如水波一般蕩出漣漪。
彼時的白澤正跟著堇月出門尋找所謂的靈芝。
高等神仙是不需要進食的,因為他們可吸收天地之靈氣提升自己修為,達到辟五谷的境界,可低等的神仙可不一定了,更何況他們妖。
聽堇月說,混沌之內斷不會生長什么植物,可卻有一種靈芝,這靈芝不僅養(yǎng)活了這里的魔獸,也養(yǎng)活了他。
只是這靈芝生長在高處,不易采摘。
堇月到底不是真神仙,即使會些仙術,也不能維持太久,就連當初那個救白澤的池子,也是耗費了大量仙力鑄成的,恢復需要些時日。
靈芝會發(fā)光,在黑夜中極容易辨認,只是有靈芝的地方,必定有魔獸。
白澤還是替堇月感到難過,百年間,不知經(jīng)歷過多少的生死關頭。
也不知他受了傷,一個人,偌大的空間內又是如何照顧自己活到現(xiàn)在的。
堇月看著他亦是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哈哈一笑,掩去所有從前到今的酸澀。
是啊,百年,他到底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
他只是不想死,不想如那人愿,僅此而已。
“那里,我看見了!”
白澤激動地拉了拉堇月,抬著手中照明的珠子指向上空。
堇月卻急忙地捂住了他的嘴,同時迅速奪過他的珠子藏入袖內,退閃一邊。
就在此時,一聲吼叫聲響起,聽著聲音傳來方向,離他們竟那般近!
“他們長居黑暗,眼睛不好使,只要盡量不發(fā)出聲響,不發(fā)出光亮,不會怎樣的,你別怕。”
堇月小聲安慰他,白澤只是點點頭表示已了解。
靈芝生在中心處的那座小山上,發(fā)著幽幽的熒白微光,偶爾有黑影掠過,掀起碎落山石作響。
堇月拉著白澤在黑暗中前行。
這條路他已經(jīng)走過上千百萬回了,即使無光也能摸索過去。
但白澤卻不一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堇月的手,注意腳下與那頭頂魔獸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