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忽然,懷中的發(fā)出了刺眼的白光。
白澤急忙翻出那面鏡子,還未來得及看一眼,便被堇月橫手奪了去。
耳旁是一聲一聲此起彼伏的吼叫,互相交疊。
——這里棲息的,哪里只是一只!
白澤覺得他們已經(jīng)被當成了中心目標,那些魔獸們卷著風,朝他們而來。
堇月欲將鏡子扔掉,卻被白澤拉住了,他急著道,仿若哀求:“不能扔!別扔!別扔……”
仙家的東西,好使是好使,只是使用起來的作用連真是連光都奢華。
“白澤,你在哪里?”
鏡中忽然傳來鶴召的聲音,貫著法力,一層一層蕩開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白澤驀然有一種想落淚的感覺。
“鶴召,我在虛空混沌里!”
來不及了!
魔獸速度極快,在他們頭頂盤旋,巨大的翅膀扇起狠厲的颶風,黑暗中忽閃而過,怎么也看不清。
堇月攥著鏡子低咒一聲,但到底是依著白澤,并未有扔出去的動作。
他一把把鏡子塞回白澤手里,拉著他往山上跑去:“那上頭有我以前的庇護地,先去躲躲!”
二人只覺腳底的大地在劇烈顫動,無數(shù)的石頭砸在他們腳邊。
堇月咬著牙帶他往那座長著靈芝的山上沖。
黑影越來越近了,貼著他們頭頂掠過。
然,它們似乎是因?qū)ぞ镁貌灰娔繕硕鴲琅_始向四處毫無規(guī)則地噴出一團團混沌之氣聚集的烈焰,試圖泯滅光明。
堇月忽然一把推開白澤,而白澤也如愿的失衡摔到山石之下。
原是一枚暗紫色的光球從天而來,映亮了白澤的眼瞳,在黑暗中閃過如白晝般短暫的明亮。
“砰——”
巨大的光球砸下,這片土地都抖了三抖。
火花落地碎成火星濺起,又立馬熄滅,周遭再次恢復(fù)黑暗。
堇月到底沒能完全地躲過沖擊,他只感覺胸膛五臟六腑都被震得錯了位,傷口灼燒的疼痛迅速侵襲大腦,他難耐痛苦地低喊出聲。
“堇月!”白澤急得大喊了一聲。
他死死攥著鏡子,終是手一揚,用了畢生最大力氣,扔了出去。
那面鏡子在高空中幾乎照亮了整個地域,吸引了所有的魔獸。
他們紛紛扔著烈焰光球,聚集地砸向那面小小的鏡子。
終于,巨大的聲響過后。
強烈刺目的光明之后。
一切重新陷入黑暗。
白澤連忙起身去尋堇月。
空氣中彌漫了一股灼燒味和血腥味,讓他心里一緊。
踩過地上凸起的山石,終于發(fā)現(xiàn)了倒在地上的堇月。
“對不起,對不起……”
白澤一遍一遍地道歉,一邊將他扶起。
他自責又無措,嗓音顫著。
堇月強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身體略微有些搖晃:“東西很重要吧?”
白澤愣了下,連擔心得要掉下的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起轉(zhuǎn)。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剛才聽見鶴召的聲音了……鏡子是我讓他送給我的,那是通靈鏡……堇月……對不起……”
“誰會愿意扔自己喜歡的東西,咳……快,往上走……”
堇月實在沒有力氣可,也實在沒有心力帶著白澤回去。他的聲音十分虛弱,只能拿著關(guān)鍵字眼指引著他上山。
…
桃花翩然,鏡子在手中化作粉塵。
鶴召只覺得一股涼意漫上心頭。
他抬步,往那東陵盡頭的結(jié)界處尋去。
…
堇月還未到達山洞后便暈了過去。
白澤看著他被光球灼燒的傷口,又是急得落淚。
那傷口哪里有他想象的那么輕,幾乎是整片胸膛都被灼燒到了,血肉與衣物一片模糊。
“堇月,怎么辦,我要怎么救你……”
白澤急切喃喃。
他想施法為他療傷,卻發(fā)現(xiàn)對堇月根本無甚用處。
“你別死啊堇月……”
有什么辦法救他?
白澤忽而想到了什么。
他將堇月小心翼翼地放在洞內(nèi)的石榻之上,又從他的袖中摸出了那顆照明的珠子,往外頭而去。
靈芝生有靈力,而這靈力,對修補自身很有幫助。
說不定,能救他。
……
“你不能進去!”
有幾個看守結(jié)界的小仙急忙攔住鶴召:“神君出關(guān)護法已結(jié)束,你來是想進去搗亂嗎!我家神君還在歸神呢!”
鶴召被吵的著實煩躁,饒是他生得再溫潤再如玉再能管理表情,此刻也板著一張臉,沉聲道:“與我隨行的朋友掉進了你們的虛空混沌,我進去尋他可有任何錯?”
“你朋友掉下去了?那不是死路一條了?還進去尋他,混沌虛空這么大,魔獸那么多,他怕是早就尸骨無存了!”
鶴召蹙眉看他們,不愿再廢話了:“我就問一句,讓不讓我進去?”
“怎么,你還想動粗?”有人聽他警告的聲音,滿臉不服:“這是東陵的地盤,里頭是我們神君,你怎敢……”
話還沒說完,便見一道金光過
他被放倒外地。
鶴召收袖,抬手間,又是一道金光晃過,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覺眼前一暈,紛紛落地。
“沈回這破法術(shù)還真有點用處。”
鶴召看著自己的手喃道,再抬腿越過倒地眾仙,不顧后頭來的任何人,一頭扎入結(jié)界中。
結(jié)界那頭果真是一片暗色。
天空浮著的烏云如同一團化不開的濃墨,與地的顏色幾乎要融為一體,唯一可見的正是中心處的一道沖天金光。
鶴召只是微微彎唇露出一個笑,卻是冷諷。
那通往虛空混沌的封印已經(jīng)關(guān)閉。
鶴召抬眸看了眼金光處,抬手捏訣,他的身畔立馬浮起層層金光靈力,圍著他轉(zhuǎn)。
“你歸神歸歸神,我救人歸救人,可毫不相沖。”
他又彎了個笑,低著聲繼續(xù)念咒,繞著身體轉(zhuǎn)動的咒語化作刺目的金光,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罩,絲毫未將這方神君放在眼里。
就在金光將要強硬破開地上的封印時,那沖天的光束忽然變得強烈,又驀然收住,那光的盡頭,緩緩露出了一個人影。
與此同時,一道青色的神力拍向鶴召。
可能沒想真?zhèn)耍赃€能被鶴召側(cè)身躲過,只不過剛凝結(jié)的法陣,被那人打散了。
“宵小之輩,休要猖狂。”
沉穩(wěn)的男聲仿佛從天際傳來,鶴召面上表情未變,強風刮起他月白的衣袍呼呼作響,宛若盛開的白蓮,在空中劃開翩然的弧度。
他眼底,隱隱生了絲狠戾。
卻最終,恢復(fù)清明,似乎連理智都回來了幾分。
“小神鳳召,前來此地,只為救隨行好友。”
鶴召收住了所有的情緒,只是微微拱手低眉示禮,背脊卻挺得極直,不謙卑,亦不失禮。
東陵神君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許久,像是打量,又像是摸索著什么。
可最終,搖搖頭,轉(zhuǎn)過身去,聲音依舊悠長,無故生出威嚴:
“離開此地,莫擾本君,這是本君最后的警告。”
他的身影在蒼茫不見邊界的虛空中似要消散,融為一體。
鶴召抬頭:“神君肯為一方東陵自獻元神,如今自是不愿看無辜枉死。我那朋友無端卷入此地,若我再不去救他,恐怕此刻生死未卜了。”
東陵神君哂笑一聲:“你莫不是認為掉下混沌之人還能活下去?且不說本君現(xiàn)在的元神和先前眾仙堪堪壓住這封印,若是你強行打開,到時候這方混沌吞噬東陵,你又作何?”
“我自可,以一人之力阻擋。”
此話一出,東陵神君離去的腳步頓了頓,他袖中的手微微顫抖,似乎陷入了什么回憶。
那日眾神眾仙齊聚,似乎也有一個人,說過同類的話。
他驀然轉(zhuǎn)身,正巧對上鶴召無波無瀾的眸子,那雙眸子沒有過多情緒,宛若深潭,深不見底。
鶴召見他轉(zhuǎn)過身看他來,還是微微有些疑惑的。
但他仍繼續(xù)道:“封印開時,我自法子暫時抵制,神君不必擔憂。”
東陵神君不語,只是打量他,又或者透過他,在回憶故人。
再然后,身體慢慢消失。
鶴召知道,那也只是他的一縷神識。
他不做聲,就當他默認了。
鳳凰一族,涅槃之火,至純至陽,神之一脈,足以幫他暫時壓下封印。
……
白澤小心地循著路往上走,越是如此,底下看不清的黑幽幽空曠地界越是空得讓人莫名地心生懼意。
他摸索著墻上凸起的山石,借著微弱的靈芝光暈辨別行走的方向,同時默默地記著自己所有過的路。
耳邊還有小小的從不同的風聲,從頭頂吹來,掀起他的墨發(fā)柔柔地飄動。
白澤用衣裳將采下的靈芝兜著,小心翼翼地護在懷里。
摘下的靈芝因與大地相離,離了靈脈,本是幽色的光慢慢變亮,甚至閃爍起點點星光般的粉塵。
但白澤只能一邊拿手捂著光,一邊繼續(xù)走路。
他望著周遭的茫茫黑暗,又心疼起堇月來:
這百年來,他與魔獸一地同求生存,一個人孤落落地在這永不見光明的地方,無人說話,無人相伴,每日采取靈芝為生,他是受了多少的苦啊。
若是換白澤在此地,不過三日,怕早已瘋了,再過幾日,直接灰飛煙滅。
白澤暗暗地想:若他們能出去,他一定要帶著堇月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堇月啊堇月,你可不能死,一定要撐住。
白澤看著懷中那幾株閃著光卻巴掌大的靈芝,看了眼上頭遠處生著的碩大靈芝,咬著牙往上攀去。
奇怪之處在于,周圍的吹來的風似乎變大了。
“轟隆——”
仿佛天地塌陷的聲音,整個空間開始微微顫動,白澤連忙扶住背后的山壁,穩(wěn)住腳跟。
聽得一聲長嘯,仿若尖銳的鳥鳴,卻帶著至高無上的威嚴感,遠遠傳來,仿佛隔了一個世紀。
震動過后,又恢復(fù)了平靜。
白澤心里疑惑,一陣狂風在此刻措不及防地卷席而來,吹得沙石迷眼,白澤下意識攏緊了懷中的靈芝。
只是這一睜眼,又是天差地別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