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暴斃
聽心上人說明天就離京,齊靖安滿意地“嗯”了一聲,一雙大眼睛瞇成了兩彎月牙兒,再然后……他就蹭在心上人的懷里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中。
夏侯宣本來還想問問他的兄弟們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但見齊靖安這副困困倦倦的、上下眼皮都黏在了一起的小模樣,顯然是被他的父母兄弟們接連“蹂躪”得狠了,夏侯宣頓時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化了,什么想法也沒了,便一把將齊靖安打橫抱起,先到浴室里洗白白,而后兩人相擁而眠,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次日上午,夫夫倆慢慢吞吞、你儂我儂地從床上爬起來,收拾妥當(dāng)以后,正要攜手去向皇帝辭行,宮里就來人了,剛好與他們在駙馬府的前院碰上……
“王總管?”來的正好是夏侯宣的熟人,這個老太監(jiān)在這些年里收了公主殿下不少好處,也給他偷偷傳遞過不少有用的消息,總的來說雙方合作愉快,便連齊靖安也對這位王總管有著不錯的印象,所以他們夫夫倆的態(tài)度都很友善,笑問道:“是父皇讓你來傳我們進宮的么?”
可王總管的臉上卻是一絲笑意也沒有,整張臉皮都僵僵的,仿佛打了蠟。他點了點頭,話音急促地說:“公主殿下、駙馬爺,快隨咱家進宮吧,陛下等著呢。”說著他拂塵一甩,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復(fù)又回首感慨了一聲:“出大事了……”
夏侯宣原就覺得有些不對,聞言腳步一頓、心下一凜,反問道:“什么大事?”他腦子轉(zhuǎn)得很快,立時就有了種種不妙的猜測,下意識地捏緊了齊靖安的手。
王總管神色復(fù)雜地停頓了片刻,才唉唉嘆道:“是四殿下出了事,就在昨兒夜里……四殿下暴斃了!”
“……!”
馬車轔轔,載著面色沉沉的公主和駙馬往皇宮急趕而去。
“昨天你的五個兄弟把我拽到南苑一聚,最初的時候大家都有點兒放不開,太子大哥便喚了戲子伶人來表演,我們邊看戲邊聊天,氣氛就逐漸熱絡(luò)了起來。之后大家開始吃吃喝喝、談天說地,吃飽了以后就猜謎、投壺、作詩唱詞、互相灌酒,最主要的活動就是拿我開涮,還說了些葷段子……一直鬧到二更后,大家才醺醺然地散了,各回各窩。”
齊靖安仔細回想著昨夜的每個細節(jié),努力想要找出些許端倪來,可是卻不那么容易——“在我的印象里,四弟并沒有顯出什么異常來,就是活躍了些、比較愛表現(xiàn),他當(dāng)場作了十來首詩,還寫了一篇辭藻華麗的隨宴賦,在文學(xué)造詣上完全勝過了我,借此灌了我好多酒……”
“四弟從小就被徐貴妃養(yǎng)出了張揚、自傲、不服輸?shù)男宰樱滥闼裕蛱焖谋憩F(xiàn)倒是正常得很。”夏侯宣沉吟道。
齊靖安點了點頭,“其他四位殿下的表現(xiàn)也都挺正常的,基本符合你以前給我做的介紹——太子大哥主持大局,既沒怎么耍我,還特別照看了五弟,頗有長兄的氣度;二哥秉持中庸之道,做什么都不冒尖,但該他的時候也挺積極的,一應(yīng)活動有輸有贏,酒也喝得不少,而且臉上一直帶笑,打趣我的時候妙語連連,很會調(diào)節(jié)氣氛;三哥看起來有點兒悶悶的,可他灌我酒的時候真不含糊,恨不得把我灌趴下,說起話來也不怎么客氣,讓我聽著總覺得有些嘲諷的味道;五弟年紀雖小,猜謎卻是一把好手,更何況他自己不用喝酒,倒是把我們這些做哥哥的都給狠灌了一通……”
夏侯宣聽齊靖安回憶了每個人的表現(xiàn),一時間還真找不出什么端倪來。
又想到他們夫夫倆原本就要瀟灑離京、天高任鳥飛了,結(jié)果卻忽然出了這事兒,翅膀又給拴住了,饒是以夏侯宣的沉穩(wěn)性子,心里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許躁意和郁氣來。
但見齊靖安的臉上既有憂慮又有遺憾,卻也透出了幾分難以掩飾的倦意,夏侯宣便強行壓下了紛紛擾擾的心緒,放軟了語氣安撫道:“好了靖安,我們也別想太多了,現(xiàn)在連四弟的死因都還不知道呢,能分析出個什么來?一切都等見了父皇再說吧,到時候再隨機應(yīng)變,總之四弟絕不是我們害的,誰也休想攀扯我們。”
齊靖安無奈地吁出一口氣,苦笑道:“四弟亡于你的歸寧之日,而且還是在同我宴飲之后出的事,我們想要撇清關(guān)系談何容易?少說都要沾上個‘婚事不吉’的評價了。”
——四皇子死得如此之“巧”,當(dāng)真是巧合的概率該有多低?只要存在著幕后黑手,那么單看他選定的這個動手的日子,顯然就是想要攀扯新婚的公主和駙馬:齊靖安即將就任寧京監(jiān)政使,而夏侯宣已經(jīng)是手執(zhí)半枚虎符的兵馬副帥了,兩人俱都手握實權(quán),不知礙了多少人的眼,更不知有多少人想在他們身上玩幾招一箭雙雕……
“哼,我們的婚事吉利得很!”夏侯宣眸光一厲,“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我們的好日子里整了這么一出,看我不弄死他!”
皇宮里,這時的氣氛已是凝重非凡。皇帝高坐在御座上,皺著眉頭掃視著下方的眾人——妃嬪們都到齊了,紛紛捏著手絹低泣著;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昨夜都住在宮里,現(xiàn)下正排排站著抹淚——他們每個人都表現(xiàn)得很悲痛卻也很坦蕩,只有遺憾傷感而不顯半分心虛,但皇帝也明白,久居后宮的人,誰沒有幾分演技呢?
皇帝沉思著,一言不發(fā)。
原本按照常理來說,皇帝不說話,大家都得屏住呼吸靜默著。可偏偏這時有個例外:
“我的兒!我的心肝寶貝……究竟是誰害死了你,母妃一定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皇帝思考了多久,徐貴妃就嚎哭了多久,她癱坐在地,又是傷痛欲絕,又是罵罵咧咧,仿佛完全豁出去了,什么禮儀和規(guī)矩都不顧了。
然而皇帝卻也不喝止徐貴妃,就任由她這么哭鬧,或許是想趁機看看眾人的反應(yīng)?又或許是……就想看徐貴妃撒潑出丑?
“長公主到——齊駙馬到——”便在此時,內(nèi)侍尖利的聲音從殿外傳來,乍然便令眾人心神一震。
在王總管的引領(lǐng)下,夏侯宣和齊靖安并肩入殿,朝皇帝行禮,兩人的表情都是四分震驚加六分悲痛,標準得很,也很有“夫妻相”。
皇帝終于開了口,道了一聲“免禮平身”,以手勢示意公主駙馬去與皇子們站在一處,然后他就又不說話了。
任誰都看得出,皇帝是想等人齊了再開始說些什么,可太子殿下卻遲遲不至。
隨著時間的推移,皇帝的眉頭越皺越緊,就連徐貴妃都哭累了,嚎叫聲越來越小,場中的氣氛也越來越凝滯……
“王伴伴,你去太子府上看看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張伴伴沒把朕的口諭傳到,還是太子他因為某種原因……竟敢拒不進宮?!”再等了約莫兩刻鐘,皇帝忍不了了,他臉黑黑地把才帶著公主駙馬回來復(fù)命的王總管又給派了出去,然后就猛一拂袖、把手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發(fā)出“砰啷”一聲脆響。
“先前太醫(yī)告訴朕,老四是被毒死的!”
王總管小跑出殿以后,皇帝張口吐出了這么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殿內(nèi)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而徐貴妃則是仿佛打了雞血一樣,嚎得比之前更大聲了。
“老四昨夜由南苑回返寢宮之后,先喝了一碗醒酒湯才蒙頭入睡,可今早卻連身子都涼了!毒就光明正大地下在了醒酒湯里,一查就知,下毒的就是他的貼身內(nèi)侍,人證物證俱在,痕跡完全沒有被抹去!”
說到這里,皇帝氣得又摔了一個茶杯——“賊子……真是好大的膽子!”
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皇帝其實并不很為兒子的死感到悲痛,而是更在意幕后指使者的張狂——如此堂而皇之地下毒,把皇帝置于何處?!
事實上,說得殘酷些,皇帝對徐丞相的忌憚越發(fā)深重,他對四皇子也早已“恨屋及烏”了,根本不剩下多少父愛……如果四皇子的暴斃是個精心布置的陰謀,也許查來查去查到最后還真有可能會不了了之!
可偏偏這連謀殺都幾乎算不上,因為根本沒什么“謀”,就是直來直去地買通內(nèi)侍、下毒殺人——只有這么兩個步驟!簡直就是直截了當(dāng)?shù)昧钊税l(fā)指!
“而且那個下毒的內(nèi)侍已經(jīng)招供了……”皇帝神情莫測,“他說,是瑞妃指使他這么干的!”
“啊!”“天哪!”
伴隨著眾人的驚呼和徐貴妃的一聲尖叫,瑞妃“噗通”一聲重重跪下,涕淚在一瞬間流了滿臉——“冤枉!臣妾萬萬沒有那樣的膽子,指天發(fā)誓絕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求陛下明鑒!”
“哼,朕當(dāng)然不會那般輕信……”皇帝冷笑了一聲,當(dāng)下最有嫌疑的人顯然是太子,就連瞎子都能看出來!
然而便在此時,一個中年太監(jiān)卻是踉踉蹌蹌地沖進了殿內(nèi)——“陛、陛下!”
“張伴伴?”皇帝霍地站起身來,正要把心頭的疑問和憤怒一起傾瀉而出,可那姓張的太監(jiān)卻是搶先說道:“不好了陛下,太子殿下他也、也暴斃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看著挺短其實內(nèi)容挺多。。。本來我碼了5k后來嫌啰嗦刪了2k。。。_(:3∠)_
神轉(zhuǎn)折親們都沒猜到哎嘿嘿=w=
ps:感謝扔雷和扔蛋的小天使們!扔雷的有夜戀親、不離不棄親、白術(shù)親和殘痕斷影親,扔蛋的有harleyretinol親,還有扔雷又扔蛋的雷霆夜深親(╯3╰)(╯3╰)(╯3╰)</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