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困局
大事不妙!
看看皇帝那又驚又疑、或恨或怕的神情,再看看聞聲而入、披甲執(zhí)槍的禁衛(wèi)軍們,夏侯宣心頭一片冰涼:皇帝這是把他們這一系的人都當(dāng)成叛賊來看了?!
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夏侯宣恨不能敲開皇帝的腦瓜子來倒一點兒智商進(jìn)去:如果他們夫夫倆以及瑞妃和三皇子當(dāng)真猖狂如斯,敢于光明正大地弄死兩個皇子,哪里還會兩手空空地站在這兒等著禁衛(wèi)軍來抓?要么就是直接帶兵逼宮,要么就讓皇帝也來一個暴斃,那才是奪位的正確“姿勢”啊……瞧瞧驚呆了的瑞妃和傻愣愣的三皇子,“姿勢”明顯不對!
然而這卻也不是一個笑話,當(dāng)四皇子和太子接連暴斃,他們這一群人就真的是太“顯眼”了——有皇子、有寵妃,有身為將帥的公主、還有能做賢臣的駙馬,而且皇子是丞相的準(zhǔn)孫女婿,寵妃的母家勢力不小,公主在朝野間頗有威望、更與鎮(zhèn)北侯府往來密切,駙馬本身能力不俗、還有土豪親戚可以支持錢糧……天哪,這樣一想,即使他們都是無辜的,也足以令皇帝生出滿心的忌憚了,更何況他們本就最有嫌疑?
“快來人、快,給朕把他們拿下!”
伴隨著皇帝驚恐交織的喝令聲,禁衛(wèi)軍們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了過來,以反折雙手的方式擒住了夏侯卓和齊靖安,而對“身為女子”的瑞妃和夏侯宣則是稍稍客氣了幾分,只是橫槍相攔,盡量不觸碰他們。
“陛下!”瑞妃看著橫在眼前的刀尖,心亂如麻,哭喊道:“我們真是冤啊!幕后黑手這是想要一箭三雕啊!”
“住口!”此時此刻,皇帝的心比瑞妃還要亂上好幾倍,耳邊更是嗡嗡作響、太陽穴也一突一突地疼著,令他狂躁不安——用力地閉了閉眼,復(fù)又睜開,皇帝目露兇光、語氣陰沉道:“朕自會下令徹查整件事,在真相明朗之前,朕不想再看見你們,更不想再聽見半句花言巧語!”
說到這里,皇帝環(huán)視了一圈,在幾十道或震驚或呆滯或怪異的目光中,既決絕又有些無力地擺了擺手,下令道:“禁衛(wèi)軍,把瑞妃、三皇子、長公主和駙馬都押到內(nèi)廷西閣去,著一百人隊嚴(yán)密看守,阻隔一切消息往來,待朕后裁!”
瑞妃微微張了張嘴,似是還想再說幾句,可夏侯宣卻是在被禁衛(wèi)軍押著轉(zhuǎn)身的剎那間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瑞妃立時會意,閉口把所有的喊冤話語全給倒咽了下去。
夏侯宣的動作做得隱蔽,別說皇帝沒看見,就連挨他們很近的禁衛(wèi)軍也沒幾人瞧見,可偏偏卻是讓正巧抬頭的二皇子夏侯垣看在眼里,他的目光頓了頓,而夏侯宣也正好看向他,兩人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擦肩而過……
內(nèi)廷西閣是一座被空置了多年的院落,院里荒草凄凄,殿中陰暗破敗。
一路被森嚴(yán)的禁衛(wèi)軍隊伍押送至此,瑞妃一方面覺得她的心掉進(jìn)了深淵里,另一方面則感覺到顏面盡失……入宮伴君近廿載,她聰明謹(jǐn)慎,總是贏多輸少,可今天卻被可怕的敵人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落到這樣一個糟糕的困局里,真教她驚駭交織。
“究竟是誰……居然玩出了這么大的手筆?!”
當(dāng)禁衛(wèi)軍們堪堪退出西閣正殿、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四人,瑞妃便咬牙切齒地開了口,話里雖是帶著疑問的味道,但更多的還是痛恨、驚懼和茫然失措。
相比之下,夏侯宣就鎮(zhèn)定得多了,此時他正為齊靖安揉捏著胳膊、活血舒筋呢——方才那些粗暴的禁衛(wèi)軍們并不懂得“憐惜”他可憐的駙馬,險些沒把齊靖安的手臂給掰折了,令夏侯宣很是不爽與心痛,所以他栓上殿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關(guān)懷他的駙馬,至于他那同樣需要關(guān)懷的母妃和哥哥嘛……排隊等著唄。
然而,夏侯宣尚未開口回應(yīng)瑞妃,夏侯卓倒是先來反問了自家母妃一句:“太子大哥和四弟出事,當(dāng)真與你們沒有半分關(guān)系嗎?”
“當(dāng)然沒有!”瑞妃頓覺一股悶氣堵在了胃里,另有一股怒氣直沖腦門,“阿卓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懷疑你的親娘和胞妹造反叛亂么?!”
夏侯卓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復(fù)又挺直了腰板,忿忿道:“既然你們沒做過,那我多問兩句又怎么了?我只是不想糊糊涂涂地背個天大的黑鍋,有什么錯?!”說著說著,他越發(fā)激動了起來,低吼道:“母妃!這些年來,你瞞過我多少事……以前我從來不問,那是怕你敷衍我、平白傷了母子感情,可這一回出了這么大的事,難道我還不應(yīng)該問個清楚嗎?”
瑞妃瞪大了雙眼,一時間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今兒到底是什么日子?繼被自己的皇帝丈夫打成叛賊之后,素來悶悶挫挫的大兒子也來氣她,她這是犯了太歲吧?!
見瑞妃無話可說,夏侯卓反而越說越起勁了,還擺出了一張嘲諷臉冷笑道:“先前母妃你一聲聲喊冤,可有想過我的心里憋了多少冤屈?在父皇和其他人的眼里,你、我、妹妹和妹夫都是所謂的‘三皇子一系’,要抓就一起抓了……可在我們中間,我這個三皇子算個屁!”
“好了哥哥,”眼看著瑞妃給他的大兒子氣得臉都充血了,夏侯宣終于開了口,淡淡道:“事已至此,我們除了和舟共濟(jì)還能怎樣?要不然你就出去對那些禁衛(wèi)軍們說……請他們把你這個三皇子殿下當(dāng)個屁給放了!然后再去找父皇,請他老人家也把你當(dāng)個屁給放了,如何?”
夏侯卓一下子就噎住了,好似看怪物似的看著他的妹妹——剛剛他是在心情激蕩之下才脫口說了個“屁”字,自覺已經(jīng)很粗豪了,可他貌美如仙的妹妹呢?如此平靜、如此淡定地說著不雅的話……而且駙馬就在旁邊啊!在丈夫面前表現(xiàn)得如此粗豪真的可以嗎?滿心滿腦都是無語,夏侯卓再也吐不出半句怨言了,難得醞釀出來的強(qiáng)硬氣勢又完完全全地泄掉了。
隨著夏侯卓的偃旗息鼓,西閣的正殿內(nèi)靜了下來。直到這時,他們才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破敗腐朽的、令人生厭的氣息環(huán)繞在四周,深刻地提醒著他們當(dāng)下的處境。
半刻后,瑞妃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來,在這破敗的殿內(nèi)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全不顧那上面厚厚的灰塵。坐定以后,瑞妃也再不想去理會她那非但幫不上忙、反而還會給她添堵的大兒子了,只看著夏侯宣,目光灼灼,語氣肯定,道:“你已經(jīng)想到法子來破開這個困局了,對不對?別賣關(guān)子了,直說罷。”
夏侯宣似笑非笑地?fù)u了搖頭,背著手轉(zhuǎn)過身去,看著緊閉的殿門,又透過殿門上的破洞看向守在殿外院子里的禁衛(wèi)軍們,“母妃真是高看我了,當(dāng)前情況不明,我能有什么破局的辦法?且看看吧,應(yīng)該很快就會有變故……當(dāng)變故出現(xiàn)的時候,機(jī)會也就來了。”
瑞妃蹙眉,“還會有變故?今天的變故已經(jīng)夠多的了……”說著她霍然抬首,“究竟是誰在幕后搞鬼?!”
夏侯宣不答,又飛起一腳把皮球踢了回去,“母妃以為呢?”
瑞妃半瞇著眼,看了看夏侯宣那透出幾分高深莫測的背影,再看看神情很自然、目光始終黏在夏侯宣身上的齊靖安,哼了一聲,“鄭妃?老二?他們哪有這么大的能耐……可若不是他們,難不成是徐老狐貍搞的鬼?也不對吧,這些年來,他們父女倆在老四身上費了多少心血,真要拋個棄子出來也該是舍了老五才對。”
不錯,夏侯宣默默地點了點頭,瑞妃的判斷跟他大體上差不離,而有了這些信息,他已經(jīng)對幕后黑手有了猜測了,甚至可以說是鎖定了目標(biāo),然而瑞妃卻仍在苦思冥想……呵,足可見幕后黑手的這一招“燈下黑”玩的有多妙了。
便在此時,齊靖安忽而俯身下趴,以耳貼地傾聽了片刻,然后就面色凝重地低嘆道:“開始了……”
同一時間,殿門外的院子里陡然騷動起來,“噗嗤噗嗤”和“噗通噗通”的聲音接連傳來,隨即就是驚呼、怒喝和慘叫——
負(fù)責(zé)看守夏侯宣等人的禁衛(wèi)軍百人隊竟是自相殘殺了起來,某些人倏爾偷襲了他們身邊的同僚,而且是毫不遲疑地痛下殺手!
從殿門的破洞窺見這一幕,夏侯宣當(dāng)即回身把齊靖安拉了起來,囑咐了一聲“顧好自己”,然后就三兩步地走到瑞妃身邊,僅用一只左手就提起了她旁邊的一張重量不輕的實木太師椅……
“這是做什么?!”瑞妃和夏侯卓母子倆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轍的茫然,但不同于夏侯卓仍舊呆呆地坐著,瑞妃馬上站了起來,十分機(jī)靈地跑到殿內(nèi)的一根大柱子的后面去了。
齊靖安順勢搬起了瑞妃剛剛坐著的太師椅,走前幾步,將之打橫放置在距離殿門三步遠(yuǎn)處,然后又去搬另一張,并招呼夏侯卓道:“三哥快來幫忙!”
夏侯卓茫茫然地眨了眨眼,遲疑地站起身來,正要把自己身后的大椅子搬起來,只聽“轟”的一聲——殿外有人撞門!帶著血跡的槍尖已刺穿了門扉!
側(cè)站在門前的夏侯宣猛然出手、動作快如閃電,一下子就抓住了那桿刺進(jìn)門里的槍,然后他身體一旋、左手抓起那把太師椅離地繞了個半弧,“哐當(dāng)”一下就砸在了門上——不僅把破敗的殿門撞得粉碎,更將門外的禁衛(wèi)軍也砸懵了!
夏侯宣躍出門來,敵人的槍已完全被他奪至手中,反手一挑就把這桿槍的原主人的腦袋給挑飛了出去!
再然后,夏侯宣橫槍而立,威勢凜然地大喝道:“逆賊故意陷害本帥,就是為了逼宮犯上!無心從賊的弟兄們先跟我一起把那些偷襲同僚的混帳們殺光,再去護(hù)駕以證清白!”
作者有話要說:幕后黑手啊。。。哎嘿嘿小妖精們都猜錯了╮(╯▽╰)╭
ps:感謝扔雷的夜戀親和狼3親,還有扔蛋的雷霆夜深親~撲倒萌妹們來一發(f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