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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屋里頭一團(tuán)亂象，大妮跌坐在地上，小臉憋得通紅發(fā)紫，扯著嗓子嚎哭著，李捕頭扶著后腰，踉蹌的站起身子，銅鈴般的眼珠子死死瞪著周莊頭，怒聲咆哮道：
    “你是怎么跟萬氏這個娼婦勾搭在一起的？還真是不要命了！”
    李捕頭身強(qiáng)力壯，兩手抬起桌子，狠狠的朝向周莊頭砸去，萬氏滿臉是血，連滾帶爬的將大妮抱在懷里，推搡著自己弟弟，口中道：“你快去幫周莊頭，姓李的身手不錯，周莊頭一個人怕是也應(yīng)付不過來。”
    萬氏的弟弟萬二根先前在田里頭干農(nóng)活，剛剛聽到動靜從外邊跑回來，一聽這話，一把抓起掃帚，劈頭蓋臉的朝著李捕頭砸去。
    萬二根到底也是個年輕的漢子，手上的力氣實(shí)在算不上小，直將李捕頭打的氣血翻涌，透不過氣，再加上前頭還有一個周莊頭，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三個男人打了一通，李捕頭漸漸力有不逮，周莊頭看準(zhǔn)機(jī)會，一腳踹在他肚皮上，將人再次按倒在地，狠狠的捶了幾拳，之后用麻繩將這個禽肉不如的東西綁了起來。
    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周莊頭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問：“要不要將這人送到官府，否則你們一家子怕是也經(jīng)不起他折磨。”
    這話說的不假，今個兒周莊頭要是沒有及時趕過來，萬氏就算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
    女人模樣狼狽極了，頭發(fā)散亂，弟妹羅氏拿了一塊濕帕子，萬氏接過后擦了擦臉，雙眼還是又紅又腫，看著十分可憐。
    “李年，我不想給你當(dāng)媳婦了，你要是愿意寫下休書，我就不把你送到官府，怎么樣？”萬氏走到李捕頭面前，緩緩蹲下身，清秀的臉上隱隱露出幾分痛苦之色，剛才李年下手實(shí)在太狠，現(xiàn)在她渾身還疼的厲害，身上的衣裳都被冷汗打濕了。
    李捕頭神情十分猙獰，牙齒咬的咯吱作響，要不是雙手雙腳都被麻繩死死纏住，萬氏還真怕這人直接暴起，將自己打的腸穿肚爛。
    “萬芳娘，你還真是不知廉恥，想讓我些休書，讓你跟那個奸夫風(fēng)流快活是吧？別做夢了！”
    周莊頭緊皺著眉頭，扭臉沖著萬氏道：“寫什么休書？這種人也配休了你，還不如送到官府。”
    萬氏緩緩搖頭，幽幽道：“李年，你可是吃公糧的，若是我將你告到官府，你捕頭的位置可還能坐穩(wěn)當(dāng)？”
    一聽這話，李捕頭臉色鐵青，氣的渾身直打哆嗦，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萬氏口中的威脅戳中了李捕頭的死穴，捕頭得位置在京城緊俏的很，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他，一旦出了點(diǎn)什么差錯，那幫孫子便恨不得將他拉下來，取而代之。
    一時間，屋里頭除了大妮的抽噎聲，再也沒了其他的動靜。
    萬母將大妮接過來，抱在懷里，嘴里頭不斷念叨著：“造孽……真是造孽啊！”
    眼眶一紅，萬氏強(qiáng)忍著沒有哭出來，眼睛盯著李捕頭，過了不知多久，她兩腿都蹲的隱隱有些發(fā)麻了，才聽到這才氣急敗壞的聲音：
    “寫休書就寫休書！萬芳娘，以為這奸夫會對你好？男人到底是什么德行我會不清楚？送到嘴邊的吃食，不吃白不吃罷了，離開了我，看你下半輩子該怎么過！”
    “那就不必你操心了。”萬氏幽幽的說了這么一句。
    萬家沒有讀書人，家里自然也不會存放紙筆一類的物事，還是萬二根跑到李家村的秀才家里頭，讓秀才寫了休書，又討了些朱砂，讓李年跟萬氏簽字畫押也就成了。
    朱砂在村里頭甭提有多金貴了，那秀才也是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攢下了丁點(diǎn)，萬二根把東西討走時，他心疼的臉都皺成一團(tuán)，不過聽說萬家的姑娘要跟丈夫分開，這可是大事，一點(diǎn)朱砂就算再怎么稀罕，也不必計(jì)較。
    萬二根拿了薄薄一張紙回來，抓起李捕頭的手，蘸了朱砂在休書上按了一下，之后尤嫌不夠，還畫了個押，當(dāng)初他姐成親時，萬二根就覺得李年不是什么好東西，對這樁婚事也不太滿意，偏偏他爹娘看中了李捕頭的身份，覺得這是官家的人，比起土里刨食兒的強(qiáng)了不少，年紀(jì)大些也更會疼人，且兩家挨得又近，一旦出了什么事兒還能照看一番，哪想到會變成這樣？
    畫了押之后，萬二根把休書拿到了萬氏面前，沒吭聲，臉色難看的緊。
    強(qiáng)擠出一絲笑，萬氏沖著周莊頭道：“今日之事多些你了。”
    周莊頭搖頭道：“沒什么謝的，以后這人要是還來找你麻煩，就讓你爹娘去廢莊找我，我還真不信他能反了天！”
    萬氏給李捕頭松了綁，因?yàn)楸宦槔K捆的時間太長，李捕頭好半天沒爬起來，怨毒的盯著萬氏，冷笑一聲，直接轉(zhuǎn)身走了。
    他倒要看看，那個賤人離開他能有什么好下場！
    周莊頭幫著萬家收拾了東西，等到從李家村離開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萬氏姐弟倆將人送到莊子門口，眼見著周莊頭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田壟邊上，萬二根撓了撓頭，忍不住問：“姐，周莊頭是不是對你……”
    “別胡說八道，像我這種被人休了的，哪配得上人家？”
    “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覺得我姐好的很，勤儉持家年輕貌美，周大哥人好，眼神也好，否則也不會殷勤的往咱們家里跑。”
    萬氏沒接茬兒，她今日被李捕頭休了，只覺得身心俱疲，根本沒心思再想這些事情。再者說來，周莊頭在廢莊里干的可好，人家又憑什么找她這樣的拖累？今日過來也只是碰巧瞧上一眼罷了，做人不能忘本，萬氏可不想讓周莊頭生出厭惡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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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用蜜醬腌了一晚上的梅花肉用竹簽子穿好了，直接架在火上，上頭的汁子滴答滴答往下掉，火苗咻的竄高，那廚子慢慢轉(zhuǎn)動竹簽子，也沒用明火烤著，濃郁的肉香味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化開，整個院子里頭都充斥著這股味道。
    錢婆子從廚房里走出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問：“這肉多長時間能弄好？你切的這么厚怕是不容易熟。”
    “就得一條肉架在火上烤，這肉外頭一層烤的金黃酥脆，里頭的肉汁卻被緊緊鎖住，外香里嫩，滋味兒簡直絕了！”廚子說話時，臉上的肉都在顫悠著，明顯就是吃了不少的好東西，否則也養(yǎng)不出這樣的身?xiàng)l兒來。
    “你也別著急，過上一盞茶功夫就差不多了，梅花肉用蜜醬腌制之前，我用篩子戳了不少洞，既容易入味，熟的又快，不過這回的蜜醬品質(zhì)還真是不錯，比我之前在越地吃到的還要好，你是從哪里弄的？”
    “周莊頭拿回來的，等我問問他。”
    廚子摸了摸自己肉乎乎的下巴，吧唧吧唧嘴道：“蜜醬要是多弄點(diǎn)，不止咱們能嘗嘗鮮，還可以拿到榮安坊里頭去賣，肯定能賺的盆滿缽滿。”
    “什么盆滿缽滿？”周莊頭從院外走過來，問了一嘴。
    “你這蜜醬從哪里弄來的？”
    周莊頭面上露出了絲警惕之色，警告道：“老胖，你可不能打蜜醬的主意，那戶人家老實(shí)本分的很……”
    廚子撇撇嘴：“瞧你這話說的，簡直把我看成土匪強(qiáng)盜了，我跟你打聽蜜醬，是琢磨著把這事兒告訴夫人，畢竟夫人是和善性子，不會做出奪人方子的事情，只會買了東西放在榮安坊中賣而已，這樣一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周莊頭抬了抬眼皮子，頭一回發(fā)現(xiàn)這只會做飯的胖子竟然生了一張巧嘴，被日頭曬的黝黑的臉上不由露出了思索之色。
    他去過萬家?guī)状危仓廊f家守著李家村那塊地，根本賺不到什么銀錢，要不是先前將京城里的小院兒賣了，現(xiàn)在說不定連日子都過不下去，再加上萬氏帶著大妮回了娘家，要是不弄點(diǎn)賺錢的營生，哪里能熬得住？
    “你先別跟夫人提，等我明日去問問人家愿不愿意。”
    廚子忍不住嘟囔一句：“怎會不愿？你當(dāng)別人都跟你一樣傻，低頭撿錢的事情都不愿意做？”
    這話說的雖然不好聽，但的確是這么個理兒。
    說話間，梅花肉已經(jīng)弄好了，如同人手臂粗的肉條泛著誘人的金紅色，烤制的時候刷了不少蜂蜜，廢莊里的枸杞蜜品質(zhì)本就極佳，不論是沖水還是直接吃下肚都是難得的好東西，此刻用來烤肉，那股味兒簡直勾人的緊。
    廚子不知從哪里踅摸出了一個盤子，把肉條放在雪白的瓷盤上，用菜刀切成略厚的肉片，肉條里頭是淡淡的粉白色，汁水充沛。
    把盤子往錢婆子手里一塞，廚子道：“快別耽誤了，給夫人送過去！”
    聽到這話，錢婆子才反應(yīng)過來，手里頭拿著竹筷，加快腳步走到了主臥里頭。
    盼兒站在窗前，聞到香氣后轉(zhuǎn)過頭來，笑著問：“今個兒怎么吃的這么早？”
    “廚子弄了梅花肉，這東西趁熱吃最好，涼了便有股腥味兒，不好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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