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8:斑點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它吃完最后一粒斑點。..七路中文它不再閃光,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最后只剩下紅色的眼睛在星星之間閃爍。它的眼睛似乎脹得很大,而且相隔很遠。它的陰影遮住了天上的星星,嘴巴越逼越近。就像一條巨蟒撲來,它的舌頭似乎一下刺到他的臉上。
屏幕頓時一團漆黑。
他嚇得身子一縮,舉起了雙手,過一會兒又心有余悸地瞪著屏幕。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快得像一場噩夢,然而又是那樣不可思議,那樣絕對真實,令人無法想象。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想給卡本報告。一位睡意未消的侍衛(wèi)告訴他,船長身體不好,不宜打擾,現(xiàn)在沒有人負責(zé)。他一個勁兒地懇求,那侍衛(wèi)生氣地不再理他,最后竟然咒他跳進太空摔死算了。
他回到顯示鏡。那個移動的黑點已經(jīng)消失。它那雙碩大眼睛里的紅光那是探照燈嗎?尋找食物嗎?現(xiàn)在變成黑色了,是因為它吃飽了嗎?他心仍懸著,便一直開著探測儀器。什么都沒有了,沒有杰生?科萬,沒有外星人基地,也沒有殘骸。終于,遠處的太陽跨冰而來,這時火星科萬號進入了視線。它正準(zhǔn)備減速著陸,只有幾個小時行程了。
“我們的監(jiān)測器不見了。”維拉?布魯恩告訴他。“關(guān)于那個物體,你還有些什么數(shù)據(jù)?”
現(xiàn)在激光到達她那兒需要將近一秒,光傳回來也需將近一秒。
當(dāng)?shù)却幕卮穑蛩却幕卮饡r,他看見她僵硬臉頰上的太陽標(biāo)記底下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上嘴唇邊還有零星的黑色胡須。
“我看見了殘骸那兒發(fā)生的事情。雖然我不敢”他禁不住搖搖頭。“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居然有這樣一種動物活著。”
“活著?”她僵直的臉龐什么表情也沒有。“什么活著?”他抖抖嗦嗦地一口氣把自己看見的東西給她描述了一番。她只是微微瞇了瞇眼睛。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由衷地佩服她那波瀾不驚的冷靜。
“船長,”講完之后,他問了一句。“難道你們沒看見嗎?”
“不是我值班。”她停了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們技術(shù)員報告,那個不明物體似乎襲擊了殘骸和我們的監(jiān)測器,所以停止了信息傳送。”
“難道他沒看見那家伙的外形?”
“他報告說我們的設(shè)備失靈了,沒看見任何細節(jié)。”
“我想我真的看見它是活著的。”他努力擺出一副跟她一樣的冷靜模樣。“一個太空動物。外形有點像只昆蟲,眼冒紅光,器亮得耀眼。好大比哪艘太空船都要大。它吃金屬它熔化了殘骸,然后將滾燙的金屬舔著吃了。它移動起來比什么都快,就那樣襲擊了監(jiān)測器。”
他又停下來觀察她的反應(yīng),但她依然不動聲色。
“船長”他有些急了。“難道你不相信”
“我信不信沒有關(guān)系。”她聳聳肩,沖著屏幕直皺眉頭。“我敢說這件事一定超乎尋常。那位技術(shù)員好像看到了什么東西嚇得他神思恍惚,連話也說不清楚了。我們現(xiàn)在正試圖讓他安靜下來。”
“船長”他一直想和她一樣鎮(zhèn)定自如。“那兒真出現(xiàn)了動物。
千真萬確而且恐怖之極現(xiàn)在一定在摸黑飛行,沒有打開它用來找到斯比卡號位置的探測燈光。它有可能襲擊簡諾特,也有可能襲擊你的飛船呢。”
這一次她毫無表情的眉頭皺得更緊。
“德恩先生,我們大家都不安全。”她仿佛是在責(zé)備他。“總有一天,人類將不再對太空感到陌生,如果我們能夠活下來,如果我們能夠適應(yīng)。可那也是將來的事兒嘛。眼下,我們面臨的現(xiàn)狀對我們完全是陌生的。如果我們想活下來,就必須接受這些現(xiàn)狀。”
“不過巴瑞克的話很有道理。”希塔有感而發(fā)地說道:“如果被人逮到我們跟帝國的公主同行,那我們就都得去特奈隼的地牢里一游啦”然后希塔轉(zhuǎn)向瑟琳娜問道:“你到底有沒有個說法,還是你根本就在耍我們?”,
瑟琳娜趾高氣昂地挺起身來。“我不習(xí)慣跟仆人解釋我的行動。”
“我看,有幾個誤會,我們的盡早澄清一下。”老狼說道。
“你就回答問題,親愛的。”寶姨對那女孩說道:“別管問題是誰問的。”
“我父親把我囚禁在皇宮里。”瑟琳娜想當(dāng)然爾地答道,好像一句話就足以解釋一切。“我實在受不了,所以我就走了。還有另外一件事,不過那件事跟政治有關(guān),你們不會懂的。”
“瑟琳娜,我們懂的可多了,多到你會很驚訝呢”老狼大爺對她說道。
“我習(xí)慣被尊稱為夫人。”瑟琳娜尖銳地說道:“或稱為公主。”
“我還習(xí)慣人家跟我講實話哩”
“我還以為這里你當(dāng)家呢?”瑟琳娜對滑溜問道。
“這問題我就答了。”滑溜直接了當(dāng)?shù)亟涌诘溃骸澳惚槐硐囹_了。”
“是個舊條約的事情。”瑟琳娜說道:“那個條約我又沒簽,所以我想不出我為什么要受那個條約的拘束。我必須在我十六歲生日那天,出現(xiàn)在歷瓦王大殿上。”
“這我們都知道。”巴瑞克不耐煩地問道:“到底是什么問題?”
“我就是不去,說什么都不去。”瑟琳娜宣布道:“我不會去歷瓦國,而且任誰逼我都不去。樹精森林之后乃是我的親戚,她會讓我避一避的。”
吉博司稍稍恢復(fù)了神智。“瞧你干了什么好事”吉博司在驚嚇之余,質(zhì)問瑟琳娜道:“我會接下這個任務(wù),是因為我很明白我會受到優(yōu)渥的報償甚至還會升官;但你這等于是拿我的頭去撞墻,你這個小白癡”
“吉博司”瑟琳娜叫道;她被吉博司的話嚇了一跳。
“我們別站在這兒,還是離大路遠一點罷”滑溜建議道:“我們顯然還有些話要談,而站在這通大道上,只怕難免遭人打擾。”
“這主意倒不錯。”老狼應(yīng)和道:“我們就找個地方過夜吧;等早上醒來,人清醒一點,我們再決定該怎么處理這事。”
眾人上馬,穿過廣闊的田野,朝著一哩外,沿邊種了一排樹的鄉(xiāng)間小路而去。
“這兒如何?”杜倪克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路旁一株開始在午后的春陽里冒出新葉的大橡樹。
“可以了。”老狼說道。
大橡樹寬廣的樹蔭相當(dāng)宜人。這條鄉(xiāng)間小路兩邊都有矮小的石墻;石墻冰冰涼涼的,上面長了青苔。爬過了石墻,就看到一條一條小徑,蜿蜒地通往附近的池塘邊。
“我們可以在石墻后頭升火。”杜倪克說道:“這樣火光就不會被大道上的人看見。”
“我去撿柴。”嘉瑞安自動提議,眼睛一邊四下搜尋樹下散落的枯枝。
到了這時候,眾人已經(jīng)發(fā)展出一套搭營過夜的默契;在一個鐘頭之內(nèi),就把帳篷搭好、馬兒喂好,火也生妥了。此時杜倪克眼尖地看到池塘的表面有幾個小漣漪,便把一根鐵釘放在火堆里烤熱了,然后小心地把這釘子槌成彎鉤。
“這要做什么用的?”嘉瑞安對杜倪克問道。
“我剛在想,晚餐若來點鮮魚也不錯。”那鐵匠一邊說道,一邊把魚鉤按在自己的皮圍裙上面磨,接著杜倪克把魚鉤放在一旁,又夾了一根鐵釘,放到火里去烤。“你要不要也來試試運氣呀?”
嘉瑞安對杜倪克露出燦爛的笑容。
坐在附近,正拿著梳子與打結(jié)的胡子搏斗的巴瑞克抬起頭來,巴望地問道:“如果再請你做一根魚鉤,會不會太麻煩了?”
杜倪克咯咯地笑了起來。“只要幾分鐘的功夫就成啦”
“還得有魚餌才行。”巴瑞克說著便馬上彈起來:“你的鐵鍬在哪兒?”
不久之后,三人便越過田野,來到池塘邊,然后摘了小枝子為魚桿,認真地釣起魚來。
這里的魚貪得無厭,連連攻擊魚鉤上的蟲餌;所以才釣了一個鐘頭,池塘邊的草地上便躺了二十來條體型不小的鱒魚。
他們乘著落日的紅霞回到營地,寶姨則嚴肅地審視他們釣魚的成果。“很不錯。”寶姨對三人說道:“不過你們忘了殺魚清內(nèi)臟了。”,
“噢。”巴瑞克應(yīng)道,臉上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我們以為那個,我的意思是說只要我們釣到了魚”巴瑞克說不上來了。
“去吧”寶姨溫言軟語地對巴瑞克使了個眼色。
巴瑞克嘆了一口氣。“我看我們還是把魚清一清的好。”巴瑞克很抱歉地對杜倪克和嘉瑞安說道。
“你說得沒錯。”杜倪克應(yīng)和道。
更晚的時候,天空轉(zhuǎn)為紫色;等到眾人坐下來吃飯的時候,星星都已經(jīng)出來了。寶姨把魚烤得爽脆焦黃,就連那位悶悶不樂的公主,也找不出這一餐有什么好抱怨的。
吃過飯之后,眾人把餐盤放到一旁,開始討論瑟琳娜逃離賀奈城的問題。吉博司沉郁異常,以至于他整個晚上說不了幾句話;瑟琳娜則是不管眾人怎么勸,都嚷嚷著就算他們把她送會賀奈城,她也會再度逃跑;所以到最后還是談不出個結(jié)果來。
“不管怎么做,我們都麻煩大了。”滑溜愁眉苦臉地論道:“就算我們把她送到她族人那里,也免不了要面對一些尷尬的問題,而且我敢說,她一定會編造出精采的故事,讓我們吃不完兜著走。”
“這些問題,明天再談就可以了。”寶姨說道。從她平靜的聲調(diào)聽來,她似乎胸有成竹,但是她卻沒明講。
接近午夜的時候,吉博司逃跑了。那個驚慌失措的家庭老師,策馬向波倫城飛奔而去的時候,眾人都被響亮的馬蹄聲所驚醒。
滑溜站在僅剩余火的些微火光中,臉上顯得很氣憤。“你為什么不把他擋下來?”滑溜對負責(zé)守夜的希塔問道。
“我是遵照指示,故意放他走的。”那穿著皮衣的愛力佳人瞄了寶姨一眼。
“他這一走,就把真正的癥結(jié)給解決了。”寶姨解釋道:“那家庭教師要是留下來,才真的是尾大不掉呢”
“你早知道他會逃跑?”滑溜問道。
“那是當(dāng)然,因為誘使他逃跑的人就是我。吉博司會直接去找波倫家族的人,并為了保全自己一命,而托出瑟琳娜是自行從皇宮里逃跑出來,而現(xiàn)在落在我們手上。”
“那你們得去把他攔下來”瑟琳娜高聲叫道:“快去找他把他帶回來”
“我費了那些唇舌勸他走開,現(xiàn)在還要去把他找回來?”寶姨問道:“別傻了”
“你怎么敢跟我說這種話?”瑟琳娜逼問道:“你似乎忘了我是什么身分。”
“夫人。”滑溜世故地說道:“你若是知道寶佳娜有多么不在乎你的身分,只怕你會非常驚訝。”
“寶佳娜?”瑟琳娜吞吞吐吐地問道:“那個寶佳娜?你先前不是說她是你姐姐嗎?”
“我撒了個謊。”滑溜坦承:“這是我個人的小缺點。”
“你不是尋常的生意人。”那女孩指責(zé)道。
“他是德斯尼亞的凱達王子。”寶姨說道:“其他人也都具有類似的顯赫身分。我敢說,現(xiàn)在你一定可以看出,為什么我們對你的頭銜無動于衷。我們自己也有頭銜,所以我們知道頭銜有多虛無。”
“如果你是寶佳娜,那么他一定是”那公主轉(zhuǎn)身瞪著老狼大爺。老狼大爺正坐在低矮的石階上穿鞋。
“沒錯”寶姨說道:“他看來不太像是那種人物,是不是?”
“你們到特奈隼來做什么?”瑟琳娜以震驚的語調(diào)說道:“你們要來這里使魔術(shù),好控制王位繼承的結(jié)果嗎?”
“何必呢?”老狼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特奈隼人老是以為自己的政治情勢會撼動全世界,但是其實世界各地并不在乎到底是誰取得了賀奈城的王位。我們之所以到這兒來,為的乃是一件比繼位要緊得多的大事。”老狼望著暗夜中波倫城的方向。“吉博司要花上好些時間,才能讓城里的人相信他不是瘋子。”老狼說道:“不過如果我們現(xiàn)在就離開這一帶,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我在想,我們最好離開通大道遠一點。”
“一點問題也沒有。”滑溜向老狼大爺保證。
“那我呢?”瑟琳娜問道。,
“你想去樹精森林。”寶姨對她說道:“而我們也順路,所以你跟我們一起走;等我們把你送到樹精森林,再看看桑霞女王怎么說。”
“那我現(xiàn)在變成你們的囚犯嘍?”那公主固執(zhí)地問道。
“如果把你自己想成囚犯,你會高興一點,那你就去想吧”寶姨說道。然后寶姨就著殘火仔細地審視那小女孩。“不過我一定的把你的頭發(fā)整頓一下。你之前用什么染頭發(fā)來著?看起來好可怕。”
接下來幾天,一行人日宿夜行,而且趕路趕得很急,因為軍團的騎兵竭盡全力尋找瑟琳娜的下落,并在鄉(xiāng)間不斷巡邏。
“也許我們當(dāng)時應(yīng)該把吉博司留下來。”某次差點兒跟軍團兵撞個正著之后,巴瑞克不耐地抱怨道:“這家伙把從這里到邊界之間的每一營軍團兵都鬧得如臨大敵。當(dāng)時若是找個渺無人煙的地方把他丟了不管,還是把他怎么的,可能還比較好一點。”
“你那句‘把他怎么的’,聽起來會送掉人命哪,老朋友。”滑溜咧嘴笑道。
巴瑞克聳聳肩。“總歸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嘛”
滑溜大笑起來。“你真的得想個辦法,別把所有的思考工作,都交給手上的刀子去做;在我們德斯尼亞人心目中,我們的吉魯克兄弟最令人敬而遠之的,就是這一點。”
“我們吉魯克人則覺得,我們的德斯尼亞兄弟不時地想要發(fā)表一點自己為是的高論,這才最令人敬而遠之呢”巴瑞克冷淡地對滑溜說道。
“說得好。”滑溜假意奉承地說道。
一行人繼續(xù)往南行,并隨時準(zhǔn)備躲藏或奔跑。在這些日子里,,眾人對于希塔的特異能力很是依賴。既然前來搜尋他們的騎兵免不了要騎馬,所以這位高個子、老鷹臉的愛力佳男子,便以心智的力量掃過四面八方,尋找附近是否有馬匹的動靜;因此希塔發(fā)出的警訊,通常都能讓人在巡邏隊出現(xiàn)趨近前避之在先。
天上多云,早上過了一半,滑溜領(lǐng)著眾人走上一條少有人跡、雜草蔓生的小徑;嘉瑞安則趁著與希塔并而騎的機會,對希塔問道:“那是什么感覺?我是說,能夠聽到馬兒的心聲,是什么感覺?”
“我不大說得上來。”希塔答道:“我從小就能聽到馬兒的心聲,所以我比較不出如果這些我都聽不見,那會是什么樣子。馬的心靈有種向外延伸的特性大概可以說是群性吧馬兒所想的,總是‘我們’如何如何,而非‘我’如何如何。我想,這是因為馬群的天生條件,因為大自然里的馬總是一群一群,而非一匹一匹的。馬兒跟你熟絡(luò)一點之后,就會把你當(dāng)成是馬群的一分子;有的時候,他們甚至忘了你并不是馬。”希塔的話突然停了下來。“貝佳瑞斯。”希塔叫道:“又有巡邏隊來了就在這小山頭的另一邊,有二、三十個人。”
老狼立刻凝目張望。“我們來得及躲到那樹叢里么?”老狼指著前頭半哩外的一叢濃密的矮楓林。
“要趕。”
“那就跑罷”老狼一下令,眾人便催馬狂奔。他們才一進樹林,隱忍了一早上的烏云,便灑下雨滴,打在樹葉上;這是今年的第一場春雨,眾人下了馬,牽著座騎,擠入堅韌的樹枝間,以求藏身。
特奈隼巡邏隊從山丘頂上下來,并在谷地里散開來搜尋。領(lǐng)頭的軍團兵隊長策馬來到離楓樹林不遠處,一連下了幾個簡短的命令,然后他的手下人便幾人一組,分頭搜尋雜草叢生的小徑兩端,以及山丘與山丘之間的田野;至于那軍官,則和一名穿著灰色騎馬用斗篷的平民留在小徑旁,兩人都坐在馬上。
那軍官不悅地瞇眼看著直落的雨勢。“今天可要濕答答了。”那軍官說著便下了馬,并把猩紅色的斗篷拉緊。
“這兒好,隊長。”那摩戈人說著,便牽著自己的馬,走到楓樹林外綠葉突出的枝葉下避雨。
“你應(yīng)該知道,飛行部有個規(guī)矩,或者說,陳氏家族有個規(guī)矩。”她又換回了嚴肅的面孔。“要是你把看見的東西如實報告給審查人員,他們就要找你的麻煩。最好忘了它,”她添補一句。“為你自己,或許也為我。”,
“為什么?”他咕噥道。
“這就是太陽王國的政治。一個古老而煩人的問題。科萬人堅持認為存在外星人,而陳氏家族堅持認為不存在,他們指責(zé)科萬人捏造外星人存在的證據(jù),是在支持啟示者,因為啟示者宣稱,太空中有魔鬼。”
“天魚可不是捏造,那是我母親親自將它帶回太陽那邊的。”
“你母親?”她嚴肅的臉上多少顯得有些詫異。“娜婭?德恩醫(yī)生?”
他點點頭,聽她說下去。
“我認識她,我曾建議她把天魚扔掉,免得陳氏家族端她的飯碗。”
“他們有那么大的勢力嗎?”
“不錯,在大廈是如此,在安全部也是如此,雖然現(xiàn)在的巨頭姓科萬。所以我勸你忘記見過的一切。陳氏家族不會讓你說出去的。”
他將信將疑地盯著屏幕。
“要是他們看見了那家伙”
她的臉顯得更加嚴峻。
“我懷疑有一位陳氏家族的人看到了。我們的探測工程師名叫尼古拉斯?陳。”
忽然她在屏幕里走動起來。“德恩,請把我們的到達時間告之卡本船長。讓他通知站上所有人員行動起來,準(zhǔn)備馬上撤離”
為了找到紐林人的武器,格林威尼離開斯威夫特,來到聯(lián)絡(luò)處。聯(lián)絡(luò)處住著一群專家,他們是來學(xué)習(xí)艾爾德的藝術(shù)和科學(xué)的。
在那兒他找到了一位同胞名叫火花,她是光圈的歷史學(xué)家。
他們屬于無性繁殖類,祖先是行星上的捕食動物,行星變?yōu)樾滦侵螅麄儽黄入x開了家鄉(xiāng)。無性繁殖讓他們迅速適應(yīng)了新的環(huán)境,但從此也使他們停止了進化。雖然在太空生活了將近10億年,但他們的太空外套及閃光的鱗片底下的肌肉仍然孔武有力,顯示出了他們祖先的特征。
盡管在艾爾德他們地位很高,但一直被視為異類;盡管他們的能力得到了尊重,但由于他們相同的基因和遺留下來的不能生兒育女的獨特特征,所以總顯得與其他種族格格不入。他們壽命長,繁殖慢,因此數(shù)量一直不多。他們從來沒有自己的領(lǐng)地,只是一群博學(xué)之士分散在整個光圈。
雖然格林威尼從未見過火花,但作為同族人,他們一下子就認識了對方。她從自己的太空外套中溜出來鉆進他的外套,貼著身子跟他打招呼。經(jīng)過一輪熱烈的擁抱之后,他開始講起了那個搜尋者王后以及自己怎樣九死一生從伏米倫觀測站逃跑出來。
“我們已經(jīng)得到這個消息了。”她緊緊地纏在他身上,細小的聲音有如電流流過他的身體。“可我們沒問題呀。”
“會有問題的。”他說。“整個艾爾德都會有問題。但只要及時采取行動,我們就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那咱們就行動起來吧,我的小冤家。”她一邊撩撥他,一邊伸出黑牙咬住他的耳朵。“一分鐘也不要耽誤。”
“我是說對付那些搜尋者。”他躲開她的誘惑。“紐林人曾經(jīng)有一種武器。金基妮一再說過這種武器還存在。要是能找到的話”
“過會再說吧,冤家。”
她的尾巴緊緊纏著他,撩得他yu火燃燒。他身不由己地作出了反應(yīng),直到她心滿意足地走回自己的外套,他們才又談起紐林人的武器。
“我上這兒來就是為了研究紐林人的歷史。”她告訴他。“自從聽到搜尋者進攻的消息后,我就一直在尋找那種武器的所有線索。
幸存的紐林人到達這兒時只用了一艘船,他們絕大多數(shù)記錄都在沿途弄丟了。”
“金基妮說他們?nèi)匀粨碛羞@種武器。”
“他們逃跑用的那艘船還在這兒,建成了紀(jì)念館。我和館長談過,把一切都翻出來看了,沒見到什么武器。事實上,有沒有這種武器還說不定呢。”
“可金基妮好像非常肯定”
“館長并不肯定。館長是位半老女人,名叫白絲克瑞比,她保管著一切紐林人的悲慘歷史,但也沒有多少資料。紐林人生命短暫,而且越老越糊涂。白絲克瑞比東扯西拉說的那些話一點意義也沒有。她隱約說過,那種武器已經(jīng)給毀了。”,
“你一定有其它資料來源吧?”
“我奉命查看了檔案,閱讀了紐林人與搜尋者開始接觸時的報告,和對搜尋者以及它們核心生理的描述。”
“這樣野蠻的家伙怎么能夠進化出來?”
“到這兒避難的紐林人認為,搜尋者的遠祖一定是些能夠自我復(fù)制的武器。”
“那它們就是機器嘍?”
“一半是機械,一半是生物。”她回答得很簡短。他感覺她的熱勁兒又上來了。
“這重要嗎?”
“對艾爾德而言,這的確重要。”他控制自己不急著作出反應(yīng)。
“是機器就可以讓它停下來。”
“可我們這兒認為讓搜尋者停下來就是殺戮呀。想當(dāng)初,紐林人能在這兒找到安身之處,條件就是讓他們遵從艾爾德的精神。
“我們的精神是什么呢,小冤家?”她又在捏他耳朵了。“如果我們從暴力進化而來,那一定是種甜蜜蜜的暴力。到我這兒來。”
“等一等。”他側(cè)身閃開。“請先告訴我你對那種武器了解的情況。”
“小冤家”她再次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我無可奉告。”
“那位館長”
“要是你想聽那個老糊涂扯淡,她會告訴你,窮途末路的紐林人發(fā)現(xiàn)了兩具搜尋者的尸體:一個是雌的,還很年輕,另一個是雄的,兩個經(jīng)歷了一場致命的大戰(zhàn)之后,凍死在光圈雪地上。紐林的生物學(xué)家們冒著生命危險取得了一些組織標(biāo)本,利用標(biāo)本他們制造了一種病毒,并希望這種病毒能致搜尋者于死地。”
“沒有成功嗎?”
“從未真正試驗過。”她搖著急不可耐的尾巴逗引他。“這是白絲克瑞比講的,也許是她想像的呢。她說,向成年搜尋者射擊這種病毒沒有任何效果。但發(fā)明專家相信這種病毒可以殺死搜尋者的卵或者幼小搜尋者,但那個實驗他們從來沒實施過。”
他蜷起身子,問為什么不。
“小冤家,搜尋者自己就是原因唄。生產(chǎn)的母搜尋者和她們的孩子住在小行星城堡內(nèi),與敵人隔得很遠。要攻擊她們就得從搜尋者群中沖出一條血路,穿過重兵把守的地道,這樣才能到達產(chǎn)房。
“剩下的紐林人正準(zhǔn)備那樣作最后的一擊時,這里卻給他們提供了避難所。他們接受了艾爾德的條件,不再使用武力,乘著原本造來作那次進攻的飛船逃離了搜尋者。”
“那武器后來怎么樣了?”
“白絲克瑞比要知道,她也早該忘了。但她的確讓我把那艘飛船看了個遍,只是我沒發(fā)現(xiàn)什么病毒。關(guān)于這種病毒也沒有一個清晰的說法。我和數(shù)十個紐林人談過,他們許多人似乎都傾向于同意我的看法,即,病毒的存在多半是一個神話,給了他們民族失敗的一點小小補償,表現(xiàn)了他們民族的自尊而已。”
“那不過是你的看法,咱們回到紐林飛船去”
他看見她光潔閃亮的體表正在變形。
“現(xiàn)在我來當(dāng)男人,小冤家。女人,你也許記得,我們自己也是艾爾德的人,所以即使有人把武器塞到我們手里,我們也不宜去跟搜尋者打仗啊。”
再也受不了她如火的熱情,格林威尼全身酥軟下來。
太陽帝國科萬大廈的一個法定組織,它通過太陽帝國統(tǒng)治地球。太陽帝國征服了許多行星,將勢力范圍擴展到了光圈。忠于太陽帝國的歷史學(xué)家們盛贊它,稱它結(jié)束了國與國之間的戰(zhàn)爭,開辟了一個和平進步的太平盛世;反對太陽帝國的歷史學(xué)家們詛咒它,稱它為暴并將其沒落歸于上帝的旨意,由“上帝的魔鬼”來執(zhí)行。
卡本的副手給他收拾干凈,讓他出去迎接火星科萬號。搖搖晃晃走出地道的時候,他一腳踩空,浮在空中拼命掙扎,一位副手趕忙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拖回地面。
“就這么著。”他朝奎恩眨眨眼睛。他的眼睛布滿血絲,而且毫無生氣。“我和布魯恩談過,她來接我的班,幫忙撤離大伙,簡諾特就要被遺棄。”
“船長”奎恩忽然感到一陣擔(dān)憂,為克雷和諾爾,也為喬莫以及所有冒著生命危險到光圈來的人。“有些人愿意留下來”,
“不行。”他惱怒地提高了音調(diào),似乎想喝上一杯。他朝副官作個手勢。“宣讀命令”副官抖開一張泛著黃光的塑料紙。
安民告示
光圈站所有居民,請務(wù)必于今天太陽時間21:00點之前準(zhǔn)備醫(yī)療檢查。然后上火星科萬號撤離。因途中將服用生命剎特效藥,所以勿需衣服和其它個人用品。經(jīng)過預(yù)先檢查允許,每個人可以帶一包個人用品到太陽那邊。最大體積:5公升;最大重量:5公斤。
(簽名)基恩?卡本站長
“生命剎?”奎恩不解地盯著卡本。“有那個必要嗎?”
“非常必要。”卡本無奈地聳聳肩。“布魯恩本來希望卡帕拉號能帶些人撤離,但烏魯告訴我,那艘古董船已飛不動了。火星科萬號用正常運輸方式不可能載走這么多人。”
“船長,許多人會死于生命剎呢。”
他再次聳聳肩。“沒辦法。”
“我服過生命剎。”奎恩盯著命令書看了一會,回憶起自己那次緩慢的康復(fù)過程。“我愿意再冒一次險,只因我實在想到太陽那邊。
也許我能活下來。可是那些孩子、老人呢?船長,你必須讓他們留在光圈”
“不行。光圈站要給摧毀掉。”
“摧毀掉?有必要嗎?”
“非常遺憾。”他懶洋洋地抖抖肩膀算是表達歉意。“關(guān)于我朋友邁克林和他可愛的新娘,還有他們愿意生活在光圈上的夢想,我都和布魯恩談過了。她說,她也不情愿下達那樣的命令,但我們離開時必須讓簡諾特恢復(fù)原樣,不能留下任何痕跡把我們暴露給外星人。”
“那卡帕拉號怎么辦,船長?如果它真的飛不動了”
“我們準(zhǔn)備超負荷運轉(zhuǎn)其主磁塊,讓它自行爆炸。”“船長,人們一定會反對”
“不要說了,”他有些煩躁起來。“布魯恩不容許任何延誤。她會親自給你們下達命令的。”他沖激光聯(lián)絡(luò)機點點頭,然后轉(zhuǎn)過身。
“等一等,船長”奎恩走上去還想說點什么。突然他停住了,他想起自己是不能夠把看見的外星人給別人講的。可是那兇惡的家伙仍時時出現(xiàn)在他大腦中。眼下它還在幾十億公里外的地方,人們看不見它,因為它已經(jīng)吃飽了,可它總有再餓的時候啊要是它發(fā)現(xiàn)簡諾特服下生命剎,然后撤離對每個人來說也許都是最好的選擇。他不再爭辯了。看著卡本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進地道,像被狠狠懲罰過的孩子,奎恩忍不住憐憫起他來。
他回到機器旁,想呼叫克雷和諾爾。但沒有回音。他又搜索了一下斯比卡號以前飄浮的位置。什么也沒有。他試著接通火星科萬號,得到的是一串亂七八糟的信號。他想,卡本和布魯恩這會兒也許正在商討撤離事宜吧。
這時,喬莫從地道里蹦出來,嚇了他一大跳。
“生命剎見鬼去吧”他眼冒怒火,手里揮動著一只激光焊槍,另有一只激光焊槍掛在肩膀上。“去他的卡本,去他的巨頭,去他的壞蛋統(tǒng)統(tǒng)見鬼去吧”他把一只焊槍往奎恩面前一塞。
“走吧,同志快點。克雷正召集大伙呢。到體育館”
同志奎恩感到一陣欣喜。他不再是個孩子,而是他們的同志了他接過焊槍,跟著喬莫進了地道。
他們看見幾乎所有的群眾都聚集在體育館操場上,黑壓壓地坐在安全網(wǎng)和跑道上,或者吊在繩索和橫木上晃來晃去,大約有二百人。火星科萬號有限的旅客艙根本容不下這么多人。其中還有十來個孩子,他們太小,不能服用生命剎。
“”喬莫嘟囔道。“跟太陽帝國反了。”
奎恩不準(zhǔn)備那樣干。他緊緊抓住喬莫旁邊的一條橫木,心頭不知該感到遺憾還是渴望。太陽那邊的誘惑之火無法撲滅,但是他不能拋下自己愛著的這些人
克雷高高地站在一條橫木上,諾爾也站在他身邊。他的聲音經(jīng)過墻壁的反彈作用,變得異常洪亮,他告訴人們維拉?布魯恩的命令和撤離計劃。
他讓喬莫談?wù)効ㄅ晾柊l(fā)動機的情況。
“卡帕拉號的發(fā)動機不能作離子推進器了。”喬莫咧嘴笑著。等回音將他的聲音放大之后,他接著說:“用來給光圈站提供能量,也許湊合。今天,一切安全,也許明天,一切也安全。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咱就修理什么問題。”
他伸出黑色雙臂,嘴咧得更開了。
“也許我們會走運。或許要修理主磁鐵,也許修了又修,直到?jīng)]有零件可用。但修理離子推進器的零件都用光了,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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