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你是誰
幽暗的炸藥倉庫里,劉博山已經顧不上什么《安全管理條例》了,他直接掏出了煙和打火機,他的腦海里只有害怕兩個字,深入骨髓的害怕,渾身冰冷的恐懼。</br> 打火機啪嗒一聲點燃,跳動的火苗照亮了他黑色的臉。那是一張近乎于抽搐的臉頰,爬滿血絲的眼睛里,還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br> 打火機的火光熄滅,黑暗中只留下一顆香煙燃起的紅點。那顆紅點在不停地顫抖,同時還伴隨著牙齒打顫的聲音。</br> 真的已經無路可走了,橫豎都是個死。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了這步田地,本來當洼家礦的廠長挺好的,雖然賺得不多,好歹一家人吃喝不愁。自己為什么就忍不住金波的蠱惑,去動公司的賬呢?</br> 他還記得第一次揩油,自己拿了2萬,金波拿了3萬。初次干這件事他很慌,良心時時遭受著煎熬,生怕被賀大強給查出來??山Y果沒有,一切風平浪靜。去年底開公司大會,賀大強還著重表揚了自己,給發(fā)了3萬元的獎金。</br> 于是僥幸心理開始滋生,他試著又從公司賬上竊走了5萬,總公司那邊有金波給操作,最后又是風平浪靜,就好像賀大強從來都不會查賬,一切都由金波代管。</br> 貪婪的欲望被逐漸放大,賺快錢的刺激甚至比賭博還有吸引力。明明動動手就能賺大錢,誰還愿悶著頭,在礦上沒日沒夜地出苦力,肝腦涂地的為賀大強掙錢?</br> 從5萬10萬,到30萬40萬,劉博山也知道自己越玩兒越大,這個賬目窟窿也會越扒越深??赏2幌聛?,僥幸心理使他有了依仗。當一個人無法控制欲望的時候,便已經沒了回頭路。</br> 終究還是把自己給作死了!劉博山在黑暗中苦笑,香煙使他獲得了片刻的放松。他知道這時候如果干死了賀大強,那么至少以后他的家人就安全了。金波每次給他提出的建議都很偏激,但似乎又十分有道理。</br> 劉博山把煙頭放到地上踩滅,又使勁搓了搓麻木冰涼的胳膊。殺幾個也是殺,殺十幾個也是殺,已經沒有任何區(qū)別了。那就干吧,炸藥一爆,什么痛苦都沒了;死前的、死后的,一切便都處理干凈了。</br> 他扶著倉庫的墻邊站起身,然后借助手機的光亮,找到了倉庫燈的按鈕。10分鐘之內,一套簡易的炸藥包應該能制作完成。屆時自己揣著這東西,往財務室里一躥,按鈕一按</br> 這個世界,就可以告別了。</br> 于是他抬起沉重的手,直接打開了倉庫的燈。只是在燈亮的剎那間,他猛地又把燈給關上了!</br> 他嚇壞了!嘴巴張成了O型,舌頭僵硬地不能動彈,似乎就連頭發(fā)都立起來了。因為剛才開燈的剎那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就坐在炸藥箱上,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br> 他以為是自己過于恐懼而產生了幻覺,于是他猛地又一開燈,對面竟然真的坐了一個人,一個個子巨高、身材特壯的男人。劉博山沒有見過這人,似乎也不是警察,更不是礦上的,他怎么會黑天半夜坐在這倉庫里呢?</br> 大江平日里雖然大大咧咧,可他的腦瓜子轉得一點也不慢!當年念書的時候,高帥要頂替高原成績的事,還是大江率先反應過來的。再加上這些年他當過兵,退役后又在高王莊挑大梁,每天接觸的都是上級領導一類的人物,那心思和警覺性更不可同日而語。</br> 大江來到洼家礦之后,首先想到的是,這里不僅僅是賀大強的地盤,更是劉博山的老巢。</br> 高王莊這一大幫子財務人員來洼家礦查賬,根本就不具備隱蔽性。劉博山負責洼家礦多年,他還能沒幾個心腹和眼線?劉博山如果真在財務上動了手腳,他還能坐得???</br> 賬上一旦出了問題,那么礦難所有的矛頭,都會齊齊指向劉博山。首先他有監(jiān)督檢查現(xiàn)場爆破的權力,所以他有對爆破點動手腳的機會;其次金寶這段日子,正準備搞大型投資,正是用錢的時候;第三洼家礦之前的財務,都是劉博山一手抓,賬上真出了問題,那肯定就是劉博山所為。因此借礦難除掉金寶,十分合情合理。</br> 這么明顯的動機,就是個普通人也知道是誰在搗鬼。兔子急了還咬人,這劉博山萬一在賬上動了手腳,又得知賀大強帶人來查賬,他還能坐得?。?lt;/br> 所以大江多了個心眼兒,他怕劉博山狗急跳墻,再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來。而劉博山能帶來的最大威脅,無非就是這個炸藥庫!</br> 但大江沒有想到,劉博山會受人指使,要把財務室炸了,跟賀大強同歸于盡。</br> 他之前的猜測是,劉博山可能會引燃炸藥庫,嚇退財務室那些查賬的人。畢竟何月她們都是搞文職的,膽子小著呢,萬一炸藥庫被引爆,誰還有心思在這里查賬?可不得抱頭鼠竄、趕緊逃離現(xiàn)場?屆時劉博山再悄悄潛入財務室,銷毀一切證據,那線索到這里也就斷了,最后估計還是金寶來背鍋。</br> 所以大江來到這里守株待兔,卻發(fā)現(xiàn)炸藥庫的門沒鎖。其實這扇門自打礦難發(fā)生后,就一直沒鎖,他以為有人已經提前進入了倉庫內,準備制造爆炸。于是大江躡手躡腳地進來,想抓對方一個現(xiàn)行。結果倉庫里什么動靜都沒有,正當他轉身想出去時,劉博山竟然推門進來了。</br> 劉博山進來后就開始打電話,角落里的大江,一聽這對話如此歹毒,便趕緊拿手機給錄了音。所以此時此刻,劉博山證據確鑿,所有的罪行,都在他剛才的電話中,主動承認了。</br> 要幫忙嗎?我也懂怎么制作炸藥包!大江一臉鎮(zhèn)定地坐在箱子上,雙手抱胸,樂呵呵地朝劉博山笑了起來。</br> 劉博山張著嘴,他被嚇得魂兒都飛了。黑天半夜,突然有個人坐在對面,關鍵是剛才跟金波的談話內容,全被這陌生人聽了個遍,換誰還能保持鎮(zhèn)定?</br>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劉博山嗓門都抬高了八度,他知道自己必須得弄死眼前這個人,不然一切都完了!</br> 我是你大爺!簡單粗暴地罵了一句,大江直接朝劉博山沖了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