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
……
2009年3月xx日
今天他好像睡過頭了,趕過來的時候一臉迷糊的樣子,頭發(fā)也翹起,很可愛。我一向?qū)ψ约旱淖灾屏σ詾榘粒桥錾纤臅r候總是感覺還不夠,就像現(xiàn)在,我不知廢了多大勁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觸碰他。我開始感到嫉妒,這樣可愛的表情他怎么能在其他人面前露出來呢?我很矛盾,我既希望他能稍稍自覺一點,不要總是在不熟的人面前露出讓人有機可乘的破綻,但又希望他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因為我對于他來說,連不熟的“同學(xué)”都很難算得上吧……
……
2009年5月xx日
今天被準許出院了,我回到學(xué)校時卻發(fā)現(xiàn)學(xué)校在期中考試,在醫(yī)院呆得太久都忘了這些瑣事。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期中了,可我這半學(xué)期只見過他七次。我有些興意闌珊,考試的時候班級座位都會被打亂,他應(yīng)該會被分到其他班吧,不能見到他來學(xué)校就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開始不死心地一間間課室找過去,至少能夠遠遠看他一眼。我覺得我現(xiàn)在就像是缺水的魚,他就是我的水,幾十天的分別幾乎讓我窒息了。
我終于找到他了,很巧的是我也被分在這個課室,就在他旁邊!監(jiān)考的老師看到了我,他知道我情況,放我進去了。我經(jīng)過他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但馬上又被題目吸引回去。我坐在他旁邊,心跳異常得感覺又要回醫(yī)院就診。我看了看卷子,習(xí)慣性地做出84分的答題。8月4號是他的生日,我每一年都記得很清楚,卻沒有一次機會送出我的禮物……
……
2009年5月xx日
今天下午籃球賽,他是主力。他一向很優(yōu)秀,這世上最優(yōu)秀的人就是他啦。我在教室中看著他在籃球場被當成王者供起,就連他臉上流下的汗水我都覺得很性感。那健康的、活力的、燦爛的他,讓我只能站在教室的陰影中按著腐敗的心臟——好想獨占他,好想要他,將他關(guān)在只屬于我一個人的籠子中圈養(yǎng)著,只能讓我一個人看見他,只能讓我一個觸摸他,只能讓我一個人擁有他……
門突然被打開,他撞了進來,手上拿著一瓶喝了一半的水。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角落的我,將那瓶水隨手扔到垃圾桶,抓起書包就跑出去了。我從垃圾桶中找出那瓶水,欣喜得我自己都忍不住要唾棄自己。沒有辦法,早就沒有辦法了,我早已無可救藥了。我舔著那瓶水的瓶口,陶醉得仿佛在親吻他的唇,我整個人早已變態(tài)了吧……
……
2009年8月xx日
我不知道我居然還能活著寫下這篇日記,我非常清楚他們看我的目光是在看一個死人,充滿自以為是的憐憫,而現(xiàn)在他們眼底除了“這是奇跡”就是“我見證了這個奇跡”的得意感,然后馬上又會變成惋惜和同情,真無聊。
是的,我還是掙扎地活下來了。在剛剛過去的無數(shù)個一秒中,我總以為我會在下一秒中死去,但我還是不死心地活了過來。因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滿滿寫了三頁)……我不想死。死了就不能再看到他了,死了就不能再聽到他的聲音了,死了就不能和他呼吸同樣的空氣了,死了的話——他會忘了我吧(有模糊的水印)。
所以我不想死,我還不能死,我還想更多地去用眼去看他的笑容,用耳去聽他的聲音,用鼻呼吸著與他同樣的空氣,用嘴念著他的名字,用手描繪他的模樣,用心記住他,永遠地。我很貪婪,我真的很貪婪。我不想死,我不想失去他,雖然我從未擁有他。
過去輕生的我如此愚蠢。我想要他,我是真的好想要他,我們是一體的。我舍不得他啊,我太舍不得他了。我不奢望能擁有他,我只想活著,僅僅是活著注視著他……
……
2010年2月xx日
終于爭取到出院了,但是因為他們的工作效率,等我趕到學(xué)校的時候已經(jīng)放學(xué)久許。教室中只剩下值日生在擦著黑板,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难劬Γ铱吹轿液退拿直粚懺诤诎迳稀D鞘敲魈熘等丈拿麊危ǔJ菍W(xué)號相近的兩個人一起擔當,我和他的學(xué)號差了很遠,幾乎不可能搭檔上的。聽那個值日生說,明天和我搭檔的那個人生了病,和他換一次。我果然是壞透了,我甚至開始祈禱我的前搭檔多生病幾次。
我是多么喜歡他啊,喜歡得光是看到兩個人的名字寫在一起就滿足得快要死去了。我讓那值日生回去,然后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教室中,將黑板擦干凈,仔仔細細地、一筆一劃地親手寫下他和我的名字:
吳志、葉清靈。
在兩人名字的旁邊畫了一個框,我滿足地看著被圈起的兩個名字,幾乎快落下淚來。
吳志、葉清靈、吳志、葉清靈……
吳志、吳志、吳志,知道嗎?世上有個叫葉清靈的家伙,喜歡他得快要死去了。
……
黑皮筆記本掉在地上發(fā)出輕響,吳志恍惚地看著它掉落,他也許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又或者是他手上拿的是藍胡子的鑰匙。摔在地上的筆記本翻到了最后一頁,葉清靈那好看端正的字組成了最后一句話:吳志,我能得到你嗎?
吱——
吳志抬起了頭,日記的主人正站在門口。葉清靈看著無措的吳志,他的視線順著向下,直到瞥見了那本黑皮筆記本,一瞬間,一點幽紅閃過了葉清靈的眼眸。吳志看到葉清靈抬起了頭,黑到極點的碎發(fā)蒙著紫暈,雪白的臉露出一個詭異好看到極點的表情。那人淡色的唇輕輕開闔,與日記中一樣地問:“吳志,我能得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