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去哪里
商隱默然,最后嘆道:“這不是我的初衷。”
于秦朗道:“其實我得感謝你。”
商隱苦笑:“你別讓我心里更愧疚。”
于秦朗淡淡笑了下,沒說話。
商隱目光復雜地掠過他的臉。
其實當初只是好奇,或者……還有一點私心……
但他從來沒想過會因此徹底拆散姜言瀾和于秦朗。
之前兩人離婚,他自然知曉,那天在于秦朗面前透露陸清離,除去私心,他大概也有替姜言瀾試探的意味。
而于秦朗的反應實在出乎他意料。
他哪里想到于秦朗并不追問陸清離的事,反而下定了決心?
商隱在心里暗暗嘆口氣,現(xiàn)在姜言瀾恐怕還蒙在鼓里,等著于秦朗回姜家。
而于秦朗的離開,對姜言瀾到底是好是壞?
商隱無法預計。
他忍不住去看于秦朗,于秦朗臉上一派平和,竟然讓人猜不出他心里悲喜。
于秦朗卻沒管商隱心思,他在想,陸清離的事,姜父姜母知不知道?
他猜,他們肯定是知道的。
當初離婚,兩位老人家都站在他這邊。
要說不感動是假的,于秦朗甚至覺得深深遺憾。
但如今想來,姜父姜母大約也和商隱一樣,不過是希望他能取代陸清離在姜言瀾心里的位置。
或許兩位老人家心里也是喜歡于秦朗的,但他們更多的是以姜言瀾父母的身份,來寄予于秦朗期盼。
當然,父母這種心情,于秦朗是理解的,而且姜父姜母對他的確不錯。
所以……這能怪誰呢,姜言瀾過去許多年,他不曾參與。
而現(xiàn)在,他也追不回那些歲月。
商隱送于秦朗回別墅。
于秦朗下車時,商隱突然道:“如果來舊金山,可以找我。”
平常拍戲,需要去各國取景,保不準哪天就到了舊金山。
于秦朗沉默了下,點頭:“好。”
商隱似乎看出他想法,笑道:“我是指拍戲以外的時間。”
于秦朗頓了頓,也笑了:“再說吧。”
他目前對陸清離的好奇心,還沒強烈到要跑去舊金山一探究竟。
所以他恐怕要讓商隱失望了。
商隱看他一陣,突然輕聲嘆氣:“這件事,是我不該多嘴……總之你以后遇到問題,給我電話,我一定幫忙。”
于秦朗笑笑,沒跟他客氣:“那先謝謝。”
商隱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從后視鏡里看到于秦朗頭也不回地進了院門。
他瞇起眼,一時竟然想不出詞來形容自己心情。
大概他沒想過,原來于秦朗狠起心腸來,是這個樣子。
晚上是出席一個國際服裝新品發(fā)布會,出發(fā)前,于秦朗接到姜言瀾的電話。
姜言瀾叮囑他先吃點東西墊肚子,又問他什么時候結(jié)束。
于秦朗跟他說了個大概的時間,就要掛電話。
姜言瀾卻喊他的名字,阻止了他:“……要不我讓小沫來接你,你們一起去發(fā)布會?”
于秦朗道:“不用麻煩,讓小沫照顧你。”
“……哦。”姜言瀾欲言又止,吭吭哧哧不肯掛斷。
于秦朗不清楚他用意,卻也沒打算多問。
直到于秦朗到發(fā)布會現(xiàn)場,才明白姜言瀾為什么會吞吞吐吐。
簡啟在看到于秦朗的一剎那,臉色也變了變。
兩人目光對上,于秦朗到底早出道幾年,朝簡啟微微點頭,神色平淡地轉(zhuǎn)身和助理說話去了。
簡啟盯著于秦朗背影,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于秦朗心里其實也在感嘆。
這個通告是年前公司幫他接的,他來之前并不知道簡啟也會參加。
主辦方大約知曉兩人之間的恩怨,在臺上的時候刻意將兩人隔開。
當然以于秦朗在圈里的地位,肯定是站最中間的。
而簡啟被遠遠安排在舞臺一側(cè)。
于秦朗盡責地出席完活動,以他一貫的溫雅示人。
主辦方很滿意,給的酬勞厚厚一疊。
活動結(jié)束后,于秦朗一刻也沒逗留,直接帶助理離開。
但他還是沒躲開簡啟。
簡啟在停車場等于秦朗,看到于秦朗出現(xiàn),他直接走近。
于秦朗遲疑了下,讓助理先上車,自己在原地等他。
簡啟停在一米開外,揚起下巴睨他:“言瀾哥沒來接你?”
于秦朗不太喜歡他這種囂張?zhí)翎叺臉幼樱@一次,不知道為什么,于秦朗竟然沒覺得反感。
大概是他從簡啟的話里,聽出了一絲落寞和不甘心。
于秦朗默不作聲地和簡啟對視。
簡啟勾起唇角:“這個活動,是言瀾哥替我找的。”
于秦朗頓了幾秒,真誠道:“其實以簡先生的家世,完全沒必要依靠姜言瀾。”
簡啟一笑:“我樂意。”
于秦朗點點頭,表示了解,溫和道:“如果簡先生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簡啟沒答話,只是盯住他。
見狀,于秦朗提醒道:“這里雖然偏僻,但保不準會有記者突然出現(xiàn)。”
簡啟卻不買他這份帳,仍舊緊緊盯他。
于秦朗皺了皺眉,不再理他,轉(zhuǎn)身要走。
“你最近肯定很得意,言瀾哥他一直不見我。”簡啟在他身后喊。
于秦朗驟然停下腳步。
簡啟揚高聲音:“但我一定會想辦法讓言瀾哥回來。”
于秦朗回頭,看他片刻,一字一句問:“你愛他?”
他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再加上他面無表情的一張臉,竟然有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簡啟大約被震住,一時怔愣在那里。
于秦朗深深看他一眼,轉(zhuǎn)頭上了車。
簡啟愕然,他似乎從于秦朗眼神里,瞧出了悲憫意味。
只是那悲憫,為誰流露的?
等簡啟回過神來,于秦朗的車子早開出停車場。
坐在車上,于秦朗忍不住按揉額角。
他手機一直在響,但他實在不想接。
助理好幾次悄悄回頭,張口想提醒他。
但于秦朗一直望著車窗外,神色惘然,助理突然就不敢去打擾。
江市的夜景果然美,燈火輝煌,流光溢彩。
手機還在響,于秦朗輕輕嘆口氣,按下聽筒。
姜言瀾急切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阿朗,活動結(jié)束了?”
于秦朗嗯一聲。
他語氣平緩,讓人猜不透心情,姜言瀾更加急了:“那你……”他頓了頓,帶著幾分懊惱,道,“阿朗,我真不知道你也會出席……”
于秦朗不想跟他談論這件事,淡淡打斷他:“沒什么。”
姜言瀾其實頗了解于秦朗的性格,見他如此,也不敢再多說,轉(zhuǎn)開話題道:“你現(xiàn)在在哪,我讓小沫去接你?”
他一直以為于秦朗晚上會回姜家。
白天得知他受傷時,于秦朗焦急跑來的場景,讓他感覺到了對方的心意。
于秦朗沉默一會,道:“我累了。”
姜言瀾立刻嘟囔:“可是阿朗,我在等你回來。”
于秦朗閉了閉眼睛,狠下心來:“有事明天再說吧。”
姜言瀾那邊瞬間沒了聲音。
于秦朗也不講話了,但他也沒舍得掛斷。
兩人都只聽得見對方隱忍的呼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于秦朗開口道:“小茂有沒有消息?”
姜言瀾道:“還沒有,二弟急得快瘋了。”
于秦朗輕聲安慰:“一定會沒事的。”
姜言瀾悶悶地道:“我們已經(jīng)派人去打探,有點眉目了,但對方不好應付。”
于秦朗聞言,不由脫口道:“那你小心點。”
他意識到自己語調(diào)失態(tài),忽而就有些不知所措。
姜言瀾卻高興起來,低低地喊他名字。
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就像古遠的洪鐘,悠悠地撞擊在他心底。
于秦朗慢慢閉上眼睛:“言瀾,我有點累,先掛了。”
說著不等姜言瀾,他直接掛掉。
助理從后視鏡里擔憂地看他。
于秦朗定了定神,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靠在椅背上,等精神恢復了些,睜開眼,問助理這段時間的通告多不多。
春節(jié)過后,是藝人最忙的階段,活動多,代言也多。
助理翻看行程,道:“還好,安排得不算太滿,秦朗哥你到時候可以多休息幾天。”
于秦朗在心里盤算。
助理以為他不滿意活動量,忙解釋是因為公司知曉他去蘇黎世陪父母,有意給他減少工作量。
這也算是他作為公司一哥,所享受的特殊福利。
于秦朗感激地笑了笑,問道:“馮導那個劇本,什么時候開拍?”
助理翻了翻:“下個月十五號。”
于秦朗略微沉吟:“你問問公司,看能不能把其他活動都推了。”
助理詫異:“都推了?”
于秦朗點頭:“我想再休息一段時間。”
助理忙問他怎么了,是不是身體問題。
于秦朗笑著說沒事,末了道:“馮導的電影我會準時去劇組報道。”
他重新閉上眼。
可是不多久,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方沫。
于秦朗沒有猶豫,接起來。
方沫喊了他一聲秦朗哥,繼而沉默下來。
于秦朗笑問:“出什么事了,小沫?”
方沫還是不說話。
于秦朗柔聲道:“言瀾給你氣受了?”
方沫終于肯理他,悶聲道:“言瀾哥剛剛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說你不回家了。我……我覺得……你是不是想走……”
于秦朗笑起來:“我能走到哪里去?”
他是明星,是公眾人物,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方沫甕聲道:“白天你叮囑我,要我照顧好言瀾哥,我想了一遍,原來秦朗哥你早就……早就……”
他再說不下去,聲音哽咽起來。
于秦朗沉默片刻,道:“小沫,你能不能先替我瞞著言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