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最初
于秦朗第二天離開了江市。
姜家現(xiàn)在正忙亂著,大少爺車禍?zhǔn)軅贍數(shù)陌閭H被綁架,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于秦朗作為姜家曾經(jīng)的大兒媳,這時候離開,有點不仗義之嫌。
但他早跟姜言瀾離婚,旁人也沒法閑話太多。
于秦朗去了溫哥華。
剛和姜言瀾在一起的時候,姜言瀾曾帶他來這邊。
姜言瀾的產(chǎn)業(yè)大部分在這里,只是從去年開始,姜言瀾漸漸把重心轉(zhuǎn)入國內(nèi)。
記得那一年也是冬天,姜言瀾帶他來莊園,漫天的雪將白樺林都覆蓋了,天地間好像只有白雪飄落的聲音,寂靜又祥和。
姜言瀾在白樺樹下吻他,低喃著愛語,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融化。
……
過往的記憶歷歷在目,但這一次,他是不可能再住進(jìn)莊園了。
于秦朗在鬧市里住下,沒帶任何聯(lián)絡(luò)工具,斷絕了一切聯(lián)系。
白天待在屋里看書,偶爾出去逛逛溫哥華的街道;晚上看一場歌劇,或者穿梭在夜景里。
實際上,于秦朗三十多年來,很少有這樣放松的時刻。
他習(xí)慣了隨遇而安。
對他來說,工作就是一種生活,那些放縱和恣意,都離得他太遠(yuǎn)。
不過當(dāng)他這些天在溫哥華的街市里游蕩,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的時候,卻也享受這種放空。
在咖啡館里閑坐時,也遇到過向他示好的男人女人,但他都委婉拒絕了。
他還做不到心里有一個人的時候,跟別人去約會。
而他這一生的愛戀,都給了姜言瀾。
就這樣在溫哥華待了二十天,除了給父母報平安外,于秦朗中途沒跟任何人聯(lián)系。
姜言瀾的手臂大概早好了,姜家有最好的醫(yī)生,他也不需要擔(dān)心。
只是他沒想到,在他打算離開溫哥華的前一天,商隱竟然找上門。
當(dāng)時他正看完一幕歌劇出來,商隱在門口喊他。
于秦朗愣了下,走過去。
商隱歪頭看他:“喝一杯?”
于秦朗想了想,問他:“你特意來找我的?”
商隱笑起來,大方承認(rèn):“是。”
于秦朗哦一聲,道:“那走吧。”
商隱沒想到他答應(yīng)得這樣干脆,不由多看他幾眼。
于秦朗不管他眼神,徑直往外走,心里卻輕輕嘆了口氣。
他跟商隱其實算不上太熟,對方找他,無非是為了姜言瀾。
兩人進(jìn)了一間酒吧,地方是商隱選的,還算安靜。
于秦朗隨意點了喝的,然后看向商隱。
商隱苦笑:“我也不繞圈子了,言瀾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情很不好。”
于秦朗低頭盯著酒杯,沒說話。
商隱道:“我總覺得是我做錯了,所以來見你,想跟你談?wù)劇!?br/>
于秦朗手指撫過杯沿,緩緩道:“也許你去勸姜言瀾,更有用。”
商隱靜了靜,有些惆悵道:“你知道,言瀾不能再受刺激。”
于秦朗神色平常,似乎并不覺得意外。
姜家所有人都順著姜言瀾,而他性格也像小孩一樣喜怒不定,如果不是不能被刺激,大家又怎么可能對他那樣包容?
于秦朗自從知道陸清離后,漸漸就想通了那些細(xì)枝末節(jié)。
見他不說話,商隱繼續(xù)道:“你這樣也不是辦法,你總歸是明星,言瀾總會看到你,除非他再次失憶,不然總能找到你。”
于秦朗垂下眼:“我會跟他說清楚。”
商隱張嘴看他。
于秦朗道:“我跟他已經(jīng)離婚,他簽過字的。”
商隱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你應(yīng)該聽得懂我意思,我是勸你們重新在一起。”
于秦朗輕輕笑了下:“對我來說,分開是最好的結(jié)果。”
現(xiàn)在誰也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姜言瀾那些過往,就像□□。
也許最好的方式,是幫姜言瀾找回記憶,讓他想起陸清離。
這樣對于秦朗也公平。
但于秦朗卻并不想刺激姜言瀾。
一個人要經(jīng)歷怎樣的痛苦,才能在潛意識里強迫自己忘掉一段刻骨的往事?
況且商隱說過,陸清離已經(jīng)去世。
于秦朗不希望看到姜言瀾憶起從前后,陷入巨大的悲慟里。
商隱沉默半晌,道:“你替言瀾做了選擇,但他未必理解你的苦心,更何況他現(xiàn)在心里只有你。”
于秦朗看他:“你覺得我該怎么做?”
商隱愣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于秦朗也不再開口,只是慢慢喝盡杯里的酒。
最后離開時,商隱說:“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
于秦朗沒答他,禮貌地目送他離開。
隔天于秦朗回到江市,誰也沒通知。
讓他詫異的是,助理竟然打電話到家里,語氣聽上去十分焦急。
助理讓于秦朗看早上的報紙,頭版頭條赫然是于秦朗和商隱在酒吧的照片。
旁邊的文字概括起來,影帝和姜家長子離婚,半年內(nèi)搭上神秘富商。
于秦朗看完,還算鎮(zhèn)定,他唯一覺得奇怪的是,記者怎么會恰巧拍到他在溫哥華。
他摩挲著報紙,思索一陣后,給商隱打了個電話。
“商先生,消息你是放出的?”于秦朗開門見山。
以商家的實力,不可能連一樁新聞都壓不下。若是沒得到商隱的允許,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又怎么可能見報。
商隱在那邊笑:“不,我直接給的照片。”
于秦朗:“……”
商隱道:“我拍給言瀾看的,他知道你在溫哥華,但不敢去找你,我只好把你的近況告訴他。”
于秦朗:“……”
報紙上那些內(nèi)容,恐怕不只是透露他行蹤那么簡單。
商隱大約也猜到他想法,微笑道:“開個玩笑而已。”
于秦朗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
商隱頓了頓,道:“你也別太低估自己在言瀾心里的位置。”
于秦朗仍舊沉默著,直到掛斷,他都沒再說一個字。
接下來幾天,于秦朗都在家里。
外界只當(dāng)他還在溫哥華,因而這些天他過得還算舒心安靜。
十幾天后,他趕去劇組。
走之前,于秦朗得知秦茂已經(jīng)被救出來,雖然受了點傷,但并不嚴(yán)重,正在醫(yī)院里治療。
他自然高興秦茂沒什么大事,讓助理去看望了一次,自己卻沒露面。
這個時候,他不想跟姜家人再有牽扯。
馮導(dǎo)見于秦朗按時報到,頓時放下心來。
之前劇組已經(jīng)舉行過開機儀式,于秦朗卻缺席,外界都猜測紛紛。
這次于秦朗的到來,不少媒體聞風(fēng)而動。
再加上他前不久的緋聞,更讓那些記者牟足了勁。
每天都有不少狗仔堵在劇組門口。
見到于秦朗,他們便問他的感情生活。
于秦朗不禁苦笑,只要他繼續(xù)做演員,就一定會被這樣圍追堵截,也會出現(xiàn)在公眾眼里。
真正無處可逃。
李頁暉跟他在同一個劇組,見于秦朗不堪打擾,勸慰道:“這個圈里,最不缺的是新聞,再過幾天,那些記者的注意力肯定就轉(zhuǎn)移了。”
于秦朗感激地朝他笑笑。
當(dāng)初得知李頁暉也參演時,于秦朗還感到很驚訝。
一個劇組兩個大牌影帝,本就不好安排,更何況于秦朗看過劇本,李頁暉那個角色的戲份并不多。
李頁暉似乎看出他想法,笑著解釋:“我欠馮導(dǎo)一個人情,這次是被拉來湊數(shù)的。”
于秦朗心下了然,不由笑起來。
圈里都說李頁暉仗義,果然沒錯。
李頁暉笑道:“我也借機會來看看你,你之前不在江市,方沫很擔(dān)心你。”
他跟方沫現(xiàn)在發(fā)展順利,方沫雖然很少在他面前提姜家的事,但在于秦朗和姜言瀾這件事上,方沫的擔(dān)憂他是了解的。
于秦朗聞言一陣沉默,半晌,才張了張嘴:“……小沫好不好?”
李頁暉心知他想問的是另一個人,但他不提,李頁暉也不好多說,只笑著點頭:“他很好。”
于秦朗緘默下來。
有些話,他再也沒資格問出口。
電影開拍后,馮導(dǎo)封閉了劇組跟外界的聯(lián)系,不許外人進(jìn)入片場,更不許記者拍照,。
這樣一來,片場果然清凈不少。
于秦朗也全心投入到拍攝里。
李頁暉的戲份很快拍完,算起來,總共只在劇組呆了十天。
他離開那天,于秦朗和他吃了頓飯。
李頁暉心情不錯,跟于秦朗聊起自己出道時的事。
后來他笑問于秦朗:“秦朗,你還記不記得當(dāng)初進(jìn)這個圈子的原因?”
于秦朗瞬間就愣在那里。
進(jìn)娛樂圈的原因?
是啊,當(dāng)年為什么執(zhí)意要進(jìn)闖進(jìn)來?明明他性格并不適合這個浮華奢靡的圈子……
大概是因為有一天,他偶然從報紙上看到,那人一擲千金,只為追求一個當(dāng)紅女明星。
于是畢業(yè)那年,他放棄繼續(xù)深造的機會,毅然地投身到演藝圈里。
……
很多事就這樣在于秦朗心里浮光掠影般地閃過。
他不是個喜歡追憶往事的人,但這么多年過去,最初那份心動和執(zhí)著,他還牢牢記在心里。
當(dāng)初……當(dāng)初他也不過是想更接近那個人……
李頁暉離開后,影片又連續(xù)拍了四個月。
這期間于秦朗一直待在劇組,不接受參訪,也沒見任何人。
直到拍攝結(jié)束,他回到江市,出席一個代言活動,才重新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