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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峰打電話給黃立工,約見面。他就說了一句在江邊等你,粗暴地掛了電話。
江邊,不是廠區(qū)樓里消防通道。黃立工摸了摸褲兜衣袋,把堅(jiān)硬尖銳的什物都掏了出來,運(yùn)了運(yùn)氣,捶了捶胸,出門去。
春天的長江大堤,柳樹吐完嫩芽,抽出新條,淡綠婀娜,撩亂著路過行人。江水跟隨柳條的節(jié)奏,微波輕流,水面下卻已開始洶涌。江水混濁,仍醞釀著春潮。
黃立工看著車窗外,小時候這片江面上熱鬧得很,舟艇如織,來回送著過江的人們。現(xiàn)今高速路、高鐵線縱橫交錯,只有運(yùn)沙船和貨輪蠻橫地吃進(jìn)水里,毫無小客船的輕快遠(yuǎn)揚(yáng)。偶爾有自上游一路漂下的游輪,滿載城里過來的老年人,對著江邊指指點(diǎn)點(diǎn)。
前方有一輛車泊在江灘空曠里,一個人靠著車邊。黃立工遠(yuǎn)遠(yuǎn)停車,走過去。
張文峰抽著煙,看著黃立工走近,漠然地打量著他。
“干嘛這么看著我?討債呢?”黃立工努力輕松地笑著說。
張文峰不接話,就只是看著。
“你這輩子都沒這么看過一個男人吧。”黃立工還在竭力抓著輕松的線頭,怕一松手就永遠(yuǎn)飄走了似的。
張文峰抽了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扔了出去。“我不開口,你就永遠(yuǎn)裝作沒事人?”
黃立工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是說許茜茜?”
張文峰不置可否。
“我那時候真沒想過會和她在一起!我知道你對她有點(diǎn)意思,你們要成了我會很高興,都是兄弟。這么久你都沒動靜,我以為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會和她……”黃立工強(qiáng)壓著心里的慌亂,有點(diǎn)著急了。
“別說了。”張文峰平靜的說。
黃立工的心開始往下沉,張文峰的語氣里什么都沒有。他過來之前,心里做好打上一架的準(zhǔn)備,讓張文峰好好揍一頓。眼前的江灘,濕漉漉的松軟,適合翻滾扭打。小時候,他和小伙伴們起了齟齬,沒少在這里扭打以便重新和好。可是,眼前這位兄弟,別說憤怒,連冰冷都沒有。
“你沒把我當(dāng)一回事。”
“不是……”黃立工語塞。
江灘開闊,風(fēng)大了起來,浪聲不絕,帶著殘破的塑料碎片和泡沫屑撲上沙灘。
“我們清倉吧。”
“啊?”黃立工愕然,這個張文峰,今天在鬧什么。
“撤資。我撤出所有投資,以后你我就沒有什么瓜葛了。”
“不行!”黃立工脫口而出。
張文峰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表情古怪,甚至有某種悲傷在里頭。過了一會,他說,帶著倦怠,“和錢有關(guān)的,你倒是很當(dāng)回事。”
“兄弟,你在搞什么啊?!”
“把這兩個字收回去吧。你沒把任何人當(dāng)兄弟過。一個賽爾科工的女兒,你就什么兄弟都不要了。”
“你說什么?”黃立工愣住了。張文峰一臉不屑,臉上明白地寫著,你別裝了。黃立工茫然搖了搖頭,“茜茜爸爸,賽爾科工?我真不知道。”
“許茜茜一個推薦,你就來了5000萬投資,然后你和我說你什么都不知道。”
黃立工確實(shí)不知道,但是,是真的疏忽了,還是有意不去觸碰而致的不知道呢,恐怕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說出來,恐怕也沒人相信。
“干嘛要撤資呢?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情況有多好,爆發(fā)式增長,這絕不是一筆差的投資!以后說不定還能救命呢。”黃立工勉強(qiáng)地說。眼下情形尷尬,更有說服力的那些理由一個都沒法說出來。果然,張文峰輕笑,“我還指望你救命?這么下去,你的公司控制權(quán)很快就是許茜茜的了。”
“不可能!”
“是股權(quán)結(jié)構(gòu)、制度安排讓你這么有信心?還是你搞定了她的人,所以才這么有信心?”張文峰掏出車鑰匙,車燈閃了兩下,解鎖了。“就這樣,你還說是救命,不要命就不錯了。你趕緊安排吧。”他走向自己的車,拉開車門。
“那也不能說撤就撤啊。你做這行的知道,法律規(guī)定了要所有股東同意才行。”黃立工情急之下,沖著他的背影喊。
“是嗎?”張文峰手扶著車門,黃立工看到他似乎微微搖了搖頭,一臉?biāo)魅唬澳蔷徒唤o法律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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