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31章
陸云初猛地站起來,滿臉驚懼。</br> 聞玨被她這個陣勢嚇了一大跳。</br> 整天一驚一乍的,他非常確信她瘋了。</br> 她抬頭望天,四周黑沉沉的,火光照耀下,隱約可見白色的雪花飄落。</br> 陸云初伸出手,心臟直跳:“初雪……”</br> 柳知許從馬車上爬下來,同樣望了望天,擔(dān)憂地道:“不知這雪會不會下大,若是下大了可怎么辦?我們繼續(xù)趕路吧。”</br> 聞玨同樣有此顧慮,點頭道:“你說的對。”他面帶疑惑,“白日時天色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要下雪的樣子,怎么到了晚上就忽然下起了雪。”</br> 因為今晚老天爺決定要讓我摔斷腿了!陸云初深呼吸幾次,平復(fù)心情。</br> 她轉(zhuǎn)頭看著男女主,或許是因為她的出現(xiàn),導(dǎo)致他們倆一直沒太大進展,劇情等不及了,非得讓她受傷激化矛盾順勢推一把進度嗎?</br> 她沒有猶豫,一頭鉆進了柳知許的馬車,對她道:“今晚下大雪,能收留我一下嗎?”</br> 黑暗的馬車里,柳知許眼神變換不明。</br> 她定定看著陸云初,心中疑慮重重。她看不透陸云初,陸云初說話做事總是很有古怪,偏偏又不像是有心接近她的樣子。</br> 這次她和聞玨低調(diào)出城,為的是合作探查機密,陸云初怎么會突然跟上來,還要留下同行?</br> 柳知許不是什么小白花,她的心機手段不比聞玨弱,但在雙強言情小說里,男主總會蓋過女主的風(fēng)頭,女主被記住的往往只有和男主的感情糾纏。</br> 她牽住陸云初的手,陸云初指尖冰涼的溫度讓她下意識蹙眉:“陸夫人,你很害怕?”</br> 陸云初反手緊握住柳知許的手:“是。柳姑娘,我知道你會覺得我行事詭異,但我發(fā)誓,我絕無害你之心。”</br> 她懇求道:“請你今夜留下我,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讓我一個人單獨走。”</br> 柳知許沒有答應(yīng),而是問了一句:“你知道你這樣說話有多奇怪嗎?”</br> 陸云初很忐忑,她并不認為她們倆有多深的情分。她悶悶道:“……我知道。”</br> 空氣中傳來一聲輕笑,柳知許語氣恢復(fù)平常:“好,我答應(yīng)你。”</br> 陸云初愣住了,抬頭看她。</br> 柳知許笑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我不會多問的。我信你。”她眨眨眼,“更何況,我還欠你一份救命之恩呢。”</br> 陸云初腦子木了一下,半晌反應(yīng)過來,她應(yīng)該說的是自己頂替聞玨救她的那件事。</br> 柳知許掀開車簾,對馬夫道:“啟程吧。”</br> 陸云初隨著她的動作往外看去,雪花從星星點點辦成了花瓣大小。短短時間內(nèi),雪就變大這么多。</br> 馬車剛走沒一段路,車廂旁側(cè)的車簾就被掀了起來,露出聞玨黑沉沉的臉,他繞過陸云初,不快地問柳知許:“你讓她留下了?”</br> 柳知許并沒有用陸云初那套說辭說服聞玨,只是道:“是,雪下得太大,陸夫人一個人行路不安全。”</br> 聞玨咬了咬牙,想要趕走陸云初的心思很明顯:“若是平時也就算了,今日……”</br> 陸云初擔(dān)憂地看著柳知許,她知道他們此行不能有任何變數(shù),生怕柳知許臨時反悔。</br> 柳知許沒有理會聞玨的疾言厲色:“你若是著急,就先行路吧,我們隨后就來。”</br> 聞玨驚訝地挑眉,語氣愈發(fā)嚴厲:“你這是什么意思?”</br> 柳知許不答,鐵心要留下陸云初了。</br> 雖然聞玨對柳知許有好感,但這些好感都是建立在她是個聰明人的基礎(chǔ)上,如果她因為一時心軟犯糊涂,那她便配不上他的欣賞。</br> 他嗤笑一聲,拋下車簾,一夾馬腹,帶領(lǐng)侍衛(wèi)消失在大雪中。</br> 這也太沒紳士風(fēng)度了,陸云初很是鄙夷。若不是知道柳知許有影護著,她一定會擔(dān)心此行安危的。</br> 柳知許臉色不變,為她倒了杯熱水:“喝點吧,你身上很涼。”</br> 陸云初有些赧赧:“抱歉,是我拖累了你。”</br> 柳知許搖頭,笑了一下:“這條路只有一個方向可走,而最近的荒廟就在不遠處,按這雪落的勢頭,他們再怎么疾行也會在荒廟處停下。”她壓了壓車簾,語氣平靜,“我們會在那里見面的。”</br> 她說的沒錯,等到她們到了荒廟處,聞玨一行人早已在這兒生起了火。</br> 他見到幾人進來,臉色一變,以為她們故意跟上來的。但下一刻,腦子轉(zhuǎn)過彎兒來,明白她們只能在這兒歇腳躲雪,便壓下了怒火,什么也沒說。</br> 他坐在火堆旁邊,等著柳知許過來烤火,順勢給他低頭道歉。</br> 結(jié)果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們過來。抬頭一看,柳知許他們在廟堂邊角拾了一些枯草枯柴,自己生起了火堆。</br> 他盯著兩人,恨不得用眼刀將陸云初千刀萬剮。</br> 還沒多看幾眼,陸云初忽然站起來,一副要往外走的樣子。</br> 聞玨驚了,他平常很恨地盯著她,她也沒有這樣的反應(yīng)啊。</br> 陸云初沒走幾步,柳知許就拽住了她。</br> 柳知許滿臉驚詫:“陸夫人?”</br> 陸云初難以控制身體,她努力轉(zhuǎn)頭,擠出幾個字:“攔住我。”原來摔斷腿的方法還是從馬上跌落,她剛才走進破廟提心吊膽的,生怕哪里塌方把她腿壓斷了,所以沒讓柳知許把她綁起來。早知如此,她一定不會讓自己身體可以行動。</br> 柳知許第一次沒有維持住平靜的神情,她下意識拽緊了陸云初的袖口,語帶慌張:“怎么了?”</br> 聞玨見狀走過去,既然陸云初已經(jīng)來了,他沒必要再攆走她,于是他道:“別走了,留下吧。”</br> 可是陸云初偏生要跟他唱反調(diào)一般,甩開柳知許的手:“我必須得走。”</br> 聞玨不樂意了,把刀一橫:“我還偏不準你走了。”</br> 柳知許又驚訝又無語,趕緊借此機會攔住陸云初。</br> 而陸云初面上波瀾不驚,心里還真想給他磕個頭。謝謝你,杠精男主。</br> 她重復(fù)道:“我必須得走。”</br> 柳知許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說,但既然自己答應(yīng)了陸云初無論如何都得留下她,就必須的堅守諾言。況且暴雪突至,現(xiàn)在確實不應(yīng)離開破廟。</br> 她緊緊拽住陸云初的衣袖:“雪太大了,出去很危險。”</br> 陸云初臉上神情不變,但眼里情緒翻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往外走絕非出自本意。</br> 柳知許心中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慌,她總是對不可控的事情感到害怕。是有人威脅她嗎?不可能,若是有人盯著,影一定會告訴自己。那么威脅她的人不在附近,或許是用其他人威脅,或許是陸云初忽然反悔,或許是南疆的蠱蟲……</br> 每一條理由都被她否定,她實在想不出答案。</br> 她拋開理智,決定相信直覺。</br> 陸云初不懼聞玨的威脅,推開他的刀鞘,猛地往外沖。</br> 聞玨沒想到她會這么瘋狂,沒來得及攔住她,眼看著她就要沖入大雪中,柳知許忽然從背后抱住了她,兩人一踉蹌,就地打滾摔倒在廟門前。</br> 柳知許壓在陸云初身上,撐住自己的體重的同時不讓陸云初起身。她低頭看著陸云初,冷靜道:“除非你告訴我理由,否則你不許走。”</br> 雪風(fēng)刮起柳知許的黑發(fā),陸云初與她雙眸對視,很難不心動。</br> 誰知下一刻,聞玨跑過來,一把拽起柳知許,恨鐵不成鋼道:“你跟她鬧作一團做什么,她發(fā)瘋要走就讓她走,死在外面正好!”</br> 或許是女主撲她那一下打斷了劇情的安排,陸云初感覺身體控制權(quán)短暫地回歸。她沒有猶豫,抬腳對著聞玨就是一踹。</br> 聞玨被踹得向前撲騰幾步,轉(zhuǎn)頭詫異地看著她,下一刻暴起:“你找死!”</br> 陸云初:“對!我太賤了!快,把我綁起來!”</br> 怒火攻心,聞玨理智全無,馬上就答應(yīng):“來人,把她綁起來!”</br> 陸云初心里一松,還沒來得及慶幸,就發(fā)現(xiàn)那些侍衛(wèi)跟聽不到聞玨說話一樣,沒有任何行動。</br> 聞玨也察覺到了他們的異樣,但他來不及多想,準備自己上手擒住陸云初。</br> 剛剛朝她走了兩步,他的心口忽然一痛,全身力氣驟然失去,痛得他差點跪在地上。</br> 他氣得眼睛發(fā)紅:“陸云初……”</br> 陸云初一邊不受控制后退朝雪中走,一邊瘋狂擺手:“不是我!我踹的是你的臀,不是心口!”</br> 很有道理,聞玨緩過勁兒,正想追出去,結(jié)果旁邊的柳知許先一步追了出去。</br> 同他一樣,剛剛走幾步就心口一痛,跌倒在地。</br> 聞玨趕緊上前扶起她,再抬頭時,瘋女人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蒼茫一片的大雪中。</br> 柳知許癱在聞玨的懷里,換不上氣,但用盡力氣喚著:“影。”</br> 可是白茫茫一片的大雪中,并沒有出現(xiàn)那個黑色的身影。</br> 影從來沒有喚不出來的時候,怎么回事?</br> 柳知許渾身發(fā)軟,有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窺探到了她不該察覺的世界。</br> 太陽穴劇烈地抽痛著,她咬緊牙關(guān)忍耐,想要再次呼喊影的名字,但下一刻就無法抵抗,沉沉地昏了過去。</br> 而一頭鉆入大雪的陸云初被迫翻身上馬,雪風(fēng)呼嘯,劈頭蓋臉地往她臉上吹,她眼睛都睜不開了。她把頭埋在馬脖子上,緊緊地抱住馬脖子。</br> 無論馬怎么奔騰,她都不能讓自己被甩下去。</br> 馬跑得太快,鵝毛大雪化作了利刃,不停地往她身上刮,即使她把頭埋在馬脖子后面,也依舊很難呼吸。</br> 她只能低頭看到地面上不停后撤的白雪,感受雪不停地往眼睛和鼻腔里灌。</br>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前兩世的記憶閃回,她發(fā)覺自己都快要忘了摔斷腿時的痛苦了。</br> 或許沒有那么痛吧。</br> 她想到了聞?wù)浚氲搅苏勰ニ牟⊥矗氲搅藘墒赖腻e過。前兩世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世了,而現(xiàn)在他還活著,他們倆總算是有一個人改變了命運,其實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人不能太貪心。</br> 她突然恢復(fù)了力氣,拽緊韁繩,努力地支起上半身往前看。</br> 只是一眼,雪風(fēng)就迫使她不得不重新閉上眼睛。</br> 前方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見。但至少沒有樹叢沒有懸崖,還能安全一段時間。</br> 她咒罵著,緊緊抱著馬脖子。早死早超生,還不如來個痛快。</br> 她穿得很厚,但扛不住在暴雪天縱馬疾馳,沒過一會兒全身都凍僵了,她已經(jīng)感覺不到自己是否還抱著馬脖子了。</br> 不如松手吧,現(xiàn)在掉下去,說不定不會摔得很重呢?</br> 想法從腦里閃過,她一個激靈,立刻清醒過來。</br> 以現(xiàn)在馬奔跑的速度來說,若是掉下去,別說摔斷腿,能保住命都是奇跡了。</br> 她有些害怕,只是一個松懈,劇情都開始影響她的斗志了嗎?</br> 她咬著牙,用盡力氣拽著韁繩,手心被勒出了血,但她感覺不到任何疼痛。</br> 不僅她渾身凍僵,馬也是,韁繩如此勒著它的脖子,它就像毫無知覺一般,麻木機械地超前奔跑,縱身躍入一旁茫茫無際的雪海中。</br> *</br> 柳知許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她想要推開聞玨,想要大喊影的名字,但她完全做不到。</br> 她心中涌起巨大的無力和恐慌,看著喧囂怒吼的雪風(fēng),迫切希望雪中能出現(xiàn)那道黑色身影。</br> 她躺在聞玨懷里,眼里泛起迷茫的霧氣。她不想依靠在這個人懷里,她的直覺讓她在最艱難最恐慌的時候,只想找影,可她想不起影的面貌,更沒聽過他的聲音,只記得他的黑色身影。</br> 忽然,蒼茫雪幔中出現(xiàn)了一個黑點,那個黑點越來越近,柳知許不由得緊緊攥起了拳頭。</br> 來者一身黑衣,斗篷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精致蒼白的下巴。</br> 他身形瘦削,卻極為挺拔,攥著韁繩的手布滿了丑陋的傷疤。</br> 即便如此,他騎著高馬,低頭看他們的角度仍像是在睥睨。明明看不清神情,但她卻能感覺到他傲然凜冽的氣度,于風(fēng)雪中更甚。</br> 柳知許感覺到聞玨身體變得僵硬。</br> 她聽到他下意識喃喃喊道:“殿、殿下……”</br> 那人坐在高頭大馬上,暴風(fēng)雪試圖掩蓋他的身形,吹過他的黑色斗篷,將從里面鉆出來的墨發(fā)吹起,在空中飛揚不停。</br> 他沒有說話,只是張嘴比了個口形。</br> 雪花太密,柳知許無法辨認,但聞玨卻忽然伸手,用劍鞘指向前方。</br> 黑衣人沒有猶豫,立刻縱馬闖入茫茫雪霧中。</br> *</br> 陸云初不知道跑了多久,或許很短,或許很長,她已經(jīng)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渾身麻木。</br> 她剛才緊拉著韁繩,勉強避過了稀疏的樹林和石碓。</br> 手心的血流出來,很快就被風(fēng)雪凍住。</br> 幸虧還能受傷,這樣下一次拉韁繩的時候,重新破開的傷口能提醒她清醒。</br> 可是她堅持不了了,太痛苦了。</br> 她無法再次喚醒自己的身體,連意志都快要喪失了。</br> 何必掙扎,不如就此跌落,反正都逃不過一個斷腿的結(jié)果。</br> 到此刻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掙扎不過是徒勞,反倒落得滿手傷痕。</br> 若是一開始就從馬上跌落,說不定還會被男女主撿回去,不像現(xiàn)在這樣,四處茫然,天連地地連天,跌落在這兒一定會被凍死。</br> 可是她不能死,聞?wù)窟€在等她。</br> 求生的意志持續(xù)了兩世,絕不會在第三世就輕易消散,反而會越磨越強。</br> 陸云初抬頭,看到前方出現(xiàn)了一處黑點。</br> 看來又是枯樹林,她要打起精神避過。</br> 可是她實在沒力氣了,頭昏沉沉的,像被暴雪壓住了,怎么也抬不起頭。</br> 在似乎永遠不會停歇的狂風(fēng)暴雪中,陸云初終于喪失了斗志,松開了攥緊韁繩的手。</br> 顛簸的馬匹沒有停下,她被甩起,又重重落下,隨時都會被甩出去。</br> “吁——”</br> 一聲尖銳的嘶鳴劃破寂靜的雪夜,皎潔的月光灑下,照亮了縱馬擦身而過的身影。</br> 陸云初被甩飛,但并沒有感覺到疼痛。或許是她被凍僵了,已經(jīng)無法感知疼痛,也或許是積雪太厚,蓬松的雪托住了她……</br> 她抵抗著昏沉的念頭,盡力睜開了眼。</br> 眼前是一抹暗色的衣襟。</br> 她想到了穿越來的那個夜晚,將血人從梁下繩解救下來時,也是這抹暗色衣襟。</br> 奔騰的馬慣性太大,來人無法抗衡,抱住她一同跌落在雪地。</br> 她被藏在溫暖的懷抱里,頭部被護著。他們在雪地里翻滾,最后在陡坡處停下。</br> 她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感覺到身體被斗篷蓋住,然后他起身,將她抱了起來。</br> 大雪沒過膝蓋,他深一腳淺一腳走著,卻走得很穩(wěn)。</br> 陸云初被埋在斗篷里,身體漸漸溫暖了起來。</br> 耳旁是呼嘯的風(fēng)聲,還有腳踩雪地的“嚓嚓”脆響,她嗅到了他身上清冷的藥香,無比心安。</br> 在昏過去的前一刻,她用力抬手,摟住了聞?wù)康牟鳖i。</br> 真好,原來這一世,我們都可以脫離命運的擺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