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0 還有希望
女巫VV終于從三仙島的圍困中解脫出來。瓦爾普吉斯之夜范圍內的臨時數度對沖恢復常態(tài),并將三仙島那巨大體量瓦解時產生的“垃圾”收集起來。只是,她的速度仍舊沒有偏差儀式對統(tǒng)治局范圍內一切事物的扭曲和侵蝕那么快,而同樣恢復從暴走狀態(tài)中恢復過來的三仙島也無力再去和偏差儀式的扭曲力量進行競爭。</br> 每一個呼吸的時間,都有成千上萬的垃圾碎片被重新扭曲成那巨大的不對稱的宛如生物組織機理般的模樣。這些垃圾原本就是三仙島暴走時吞下的統(tǒng)治局區(qū)域,不是一兩個,也不止兩三個。每一個區(qū)域都是如此之大,重新被偏差儀式扭曲后,反而讓人有一種“統(tǒng)治局區(qū)域終于重新又出現(xiàn)了”的感覺。</br> 可實際上,并不是那么回事。統(tǒng)治局的這些區(qū)域早就完蛋了。如今留下來的,不過是一堆“糞便”而已。</br> 一眼望不到頭的“糞便”仍舊擁有極大的價值,女巫VV可以利用起來,但是,一旦它們被偏差力量扭曲,性價比就會降低。只是,女巫VV哪怕在短短的幾十秒內,就重新將自己曾經為了對抗三仙島那暴走的侵蝕力而被削減的瓦爾普吉斯之夜范圍,擴展到了其最初狀態(tài)的十幾倍,幾乎相當于曾經的一個統(tǒng)治局區(qū)域了,但這種成長的速度仍舊遜色于偏差儀式的扭曲速度。</br> 偏差儀式的覆蓋面積之光,扭曲力量之大,簡直讓人懷疑,這個由火炬之光完成的最終偏差,究竟是依靠什么作為動力的——它應該有一個具體的力量源頭,可是,用邏輯去思考,倘若如今這種由偏差儀式導致的扭曲速度和程度,與那個力量源頭成正比,那么,那個力量源頭又是多么可怕啊。</br> 哪怕是覆蓋了一個統(tǒng)治局區(qū)域的瓦爾普吉斯之夜,在這個假想中的源頭面前,也無異于一個星河系與其中的一顆恒星的對比。而曾經能夠反作用于這種扭曲現(xiàn)象,對其進行吞噬,納入自身構造一部分的暴走三仙島,無疑更是體現(xiàn)出其終極力量的強度,以及其神秘性的高度。這些現(xiàn)象都意味著,三仙島確實可以在某種狀態(tài)下,在某種特殊的環(huán)境中,戰(zhàn)勝偏差儀式的源頭。</br> 那么,最初被估計為“可以和中繼器一戰(zhàn)”的三仙島,到底是強還是弱呢?全方位作用于統(tǒng)治局遺址的偏差儀式,其源頭和中繼器相比,又到底是強還是弱呢?</br> 女巫VV心中思考這個問題,她有一個更加可怕的猜測:這種對比上的模糊,或許不是因為比較對象的曖昧,而是這些比較對象根本就不應該是比較的對象。說不定,它們是同一種東西。是同一種東西在不同切面上的表現(xiàn),是某種東西的一部分。而這樣的想法,無疑讓她很快就能和桃樂絲提到的“病毒”、末日真理教準備召喚的“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曾經殺死她的“江”聯(lián)系起來。</br> 女巫VV十分肯定,如今正在發(fā)生的一切,以及從這些發(fā)生的情況背后暗示存在的因素,全都是緊密關聯(lián)在一起的。而自己如今這個可怕的想法,正是將這種緊密的聯(lián)系向前推了一步——沒有人會想要這么做,因為那預示著一種不可更改的結果——那就是,這種緊密的聯(lián)系,其實不是多個因素之間的聯(lián)系,而是同一個因素的不同表現(xiàn)之間的聯(lián)系。</br> 這里沒有真正意義上復雜多變,性質不一的東西。而只有一個東西。</br> 一個難以想象,無法理解的龐然大物盤踞在視野可以見的地方,也匍匐在無法看到,無法設想的地方。所有的人和非人,都無法看清它的全貌,而僅僅是觸碰了它的一部分,卻將自己觸碰的那一部分看作是常識上獨立的事物——這是最基本的錯誤,但也是最基本的希望。</br> 這個想法在女巫VV想到的時候,立刻在她的腦海里深深扎根,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她只能祈禱自己是錯的,否則,她看不到任何希望,一切都將會按部就班地腐朽。女巫VV沒有對任何人述說自己的想法,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絕望和恐懼的源頭,她不希望自己的這種悲觀想法,會影響到那些可能拯救人們和自己的人。</br> 尤其是如今居于三仙島內部的義體高川。哪怕按照她的這種想法,義體高川看似有希望,卻其實早已經就陷阱中,這個陷阱就是“三仙島”本身。而且,無論是哪一方的中繼器,就連火炬之光所謂的“偏差”,也全都是陷阱而已。</br> 人和非人的東西,看似在操縱這些東西,卻其實是被陷阱控制著,去完成某個任務。他們,它們,呆在中繼器里,追尋中繼器,執(zhí)行各種儀式,看起來像是在掙扎,卻實際是在一種無知中,成為了某種巨大機制的一部分。</br> 它們,他們,在運作末日進程,其行為本身就是一個可怕的儀式。</br> “你是……?”三仙島終于接通了女巫VV不斷發(fā)出的通訊,義體高川的聲音充滿疑惑,因為,他透過三仙島看到的,不是具體的某個朋友,而是一片錯亂的數據流,其構成的形象沒有一個具體的輪廓,只有一個大概的范圍: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認出來了,這就是瓦爾普吉斯之夜。</br> 只是,他不熟悉這個瓦爾普吉斯之夜,在三仙島里存儲的數據特征里,沒有這號人物。但另一方面,確實是對方救了自己。</br> “是我,新世紀福音的女巫VV。”</br> 義體高川對女巫VV當然不可能感到陌生,盡管對方和新世紀福音這個組織,都曾經是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但在實際工作中,NOG和聯(lián)合國都與之有過深入的交流與合作。那些私下里辦成的事情,在過去一直是不能公開的秘密,但到了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保密的必要了。</br> 因為,女巫VV和新世紀福音都已經覆滅——原本是這樣的,可是,女巫VV卻再次出現(xiàn)了。義體高川不免有些驚疑不定,就他個人來說,盡管討厭末日真理教,但更多的情緒是針對如今在瑪爾瓊斯家領導下的那部分末日真理教,以及野心勃勃又極度殘忍的納粹們,反而對女巫VV和她領導下的新世紀福音沒有太大的惡感。</br> 在他看來,女巫VV的理性和常識,可是末日真理教三巨頭之中強的,也是最具備人性的派系,可惜的是,末日真理教不是由女巫VV主導的,否則,馬恩相信,事情斷不至于如此。哪怕是席森神父堅持的原教旨,也無法在“人性表達”上贏過它們。</br> 即便如此,來救助自己的是女巫VV,而不是倫敦中繼器,仍舊讓義體高川有一種不詳的預感。</br> “是桃樂絲讓我來的。”女巫VV十分清楚義體高川會想什么,因為,換作是她也會這么想,不過,作為數據對沖空間的意識生命,交流數據再方便不過了。</br> 三仙島檢測到瓦爾普吉斯之夜的特征正在向自身延伸,但并不是全方位的覆蓋,而就像是一條看不見的觸手。義體高川立刻明白了,女巫VV想要做什么,他在確認三仙島的信息防火墻已經恢復正常運轉后,確認了這種更加直接的數據交流。</br> 瓦爾普吉斯之夜的“觸手”在插入三仙島開放的接口后,立刻在義體高川的腦海里構成了一個容易理解的形象——一條巨大的數據管道,這條數據管道穿透信息和物質的隔閡,以宛如“想象”的方式,和此時正插在他身上的眾多管線連接在一起。當然,這不是物質上的,更不是物理上的,這種連接雖然實際有效,但具體情況更加復雜。義體高川此時“看”到的,更像是一種簡化的只存在與他腦海中的想象。</br> 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里,關于倫敦中繼器、桃樂絲和倫敦中繼器、宇宙聯(lián)合實驗艦隊、“莎”和如今的瓦爾普吉斯之夜的狀況,以及所有人的處境,都以一種冷酷無機的方式傳遞到三仙島中,經過一層層過濾和拼裝,再輸入到義體中,在高川的認知里構建出一個立體而復雜的模型。</br> 這讓義體高川很快就理解了現(xiàn)況。不得不說,這些變化讓他大吃一驚,例如,他就從未想過桃樂絲會和倫敦中繼器分道揚鑣,也沒有想過近江竟然做了這么多事情,更沒有想過,戰(zhàn)局竟然已經走到了這個敗壞的地步——不過,還是有希望的,無論桃樂絲也好,近江也好,顯然都有自己的想法,而她們的想法同樣在推動形勢,這種背水一戰(zhàn)的事態(tài),也并不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br> 只是,來得太快了。比預想的要快得多,簡直就像是不斷向著某個結果加速,除非有人可以在抵達終點的時候,亦或者說,抵達決定性的事件核心時,動用自己隱藏已久的殺手锏,一舉破壞這個核心,否則就只有被這場漩渦徹底吞沒的結局。</br> 這是危險,也是機遇,義體高川認為自己必須去相信桃樂絲和近江——因為,她們的計劃已經逐步展現(xiàn)出來了,如果她們失敗了。那么,他還有一張底牌。不,應該說,他現(xiàn)在就要去準備這張底牌。</br> 義體高川一直都在依照桃樂絲和系色的計劃行動,也或許也在近江的計劃之中,但是,他不是沒有思想的工具,而只是選擇遵循自己誕生時就被賦予的使命而已。但是,相信對方,遵循使命,并不代表自己就什么都不思考。</br> 一旦開始思考,就必然會有一些后備計劃。哪怕這些后備計劃在他人眼中風險更大。</br> 義體高川沒有猶豫多長時間,大概連半秒都不到,他便明白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所有人的計劃,都已經漸漸浮上水面,只剩下自己的計劃,缺少必要的條件——少年高川。</br> 因為,他的計劃正基于一直在執(zhí)行的“超級高川計劃”和自己猜測到的“少年高川的計劃”。勿寧說,他的計劃是否實施,以及實施結果,將會最終決定“超級高川”是怎樣的存在。</br> 異化的少年高川已經脫離眾人的觀測,其行動方向變得不可測,但是,按照義體高川的想法,他最有可能會去的地方,也只有大多數相互纏繞的因素集結在一起的地方了——如今就是這片廣闊的戰(zhàn)場的中心。</br> 相反,異化的少年高川會潛入人類集體潛意識的世界里,和末日真理教的中繼器正面作戰(zhàn)的幾率很低。</br> 勿寧說,義體高川覺得,異化的少年高川很可能會變成如同“最終兵器”那樣的存在,從而與末日真理教的其它最終兵器匯合——其本質,正是高川和“江”的融合,是一種同質化的體現(xiàn)。</br> 那些“最終兵器”,可不正是一個個的“江”嗎?</br> “如果真的變成那樣,就很讓人頭疼了。”女巫VV得知義體高川對異化少年高川的推斷后,也不由得感到為難,她十分清楚“最終兵器”的實力有多強,盡管它們或許一個個都沒有殺死她的那個“真江”那么強,但數量卻彌補了強度。末日真理教的“最終兵器”可不是一兩個,編號一直排到了999,哪怕其中有空編號,其數量也至少有兩位數。</br> “我們必須讓少年高川脫離異化。”義體高川這么說著,在他的身前,全新構成的管線正托舉起一枚小小的芯片。這是喚醒了女巫VV,喚醒了他自己的重要道具。據說是由近江設計的,整合了精神統(tǒng)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的實驗品。雖然在兩次作用后,它在外表上仍舊完好無損,但義體高川可以感受到,這枚芯片正處于一種惰性狀態(tài)——其內部存儲資訊已經全部被清空了。</br> 即便如此,它仍舊是喚醒少年高川的希望。而義體高川要做的,就是將自身的精神人格資訊提煉并灌輸進去。義體高川不是要讓這些資訊侵蝕取締少年高川,他根本不覺得,自身的資訊可以做到這個程度,他只是寄望于,自己身為“高川”的本質,可以和少年高川同樣身為“高川”的本質產生共鳴。</br> 他不覺得,“高川”那在不斷的絕望和瘋狂中千錘百煉的本質,會這么輕易地,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就被徹底侵蝕一空——如果真的那么脆弱,那么,無論是桃樂絲等人的計劃,還是自己的計劃,亦或者是少年高川那更加危險的計劃,都絕對只是一個笑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