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六碗湯(十三)
女大不中留,真是女大不中留!!!!!!!!</br> “你怎么來了,我不是讓你好好休息的么?”清歡劈頭蓋臉地質(zhì)問。</br> 惟寅好脾氣地笑著,“恰巧老祖宗閉關(guān)出來,為我解了捆仙索,又幫我療傷,師尊和諸位長老們也是老祖宗找來的。”</br> 于是清歡這會(huì)兒才把視線投到自家老頭兒的身上,露出笑容:“師父,好久不見啦。”</br> 老頭兒渾身一抖,小徒兒一笑,他就渾身發(fā)毛,總覺得這丫頭要對自己使壞的樣子……“哼,你心里還有我這個(gè)師父嗎?”雖然是質(zhì)問,但表情卻是顯而易見的疼愛。玉衡子上前抓起清歡的手捏了捏,又仔細(xì)端詳了她的根骨,咋舌:“小徒兒,你……”</br> 清歡但笑不語,湊到玉衡子耳邊說了句什么,聽得玉衡子十分激動(dòng),睜大了眼睛,險(xiǎn)些連話都不會(huì)說了。“你、你、你——”</br> 惟寅好奇地看過來,清歡微微一笑,并不解釋。四百年前發(fā)生的那件事,現(xiàn)在的弟子們不知道,難道長春子他們也不清楚嗎?惟仲,這樣的一個(gè)魔修,竟然混入了他們?nèi)f劍宗,甚至還成了代掌教真人,這是多么令人恥辱的事情!“你這孽障!今日本座便要清理門戶!”</br> 長春子對惟仲儼然恨到了極點(diǎn),四百年前死去的那些修士,他沒有一日忘懷,養(yǎng)傷期間甚至還因此險(xiǎn)些生出心魔。看著面前一襲紫袍的俊朗男子,長春子的心在滴血。他為人古板嚴(yán)肅,平生只收了兩個(gè)徒弟,一個(gè)是寄予厚望的惟寅,另一個(gè)便是惟仲。雖說對待惟仲,他并沒有像對惟寅那般看重,卻也是悉心教導(dǎo),沒有絲毫松懈。</br> 然而就是這樣,惟仲仍舊誤入歧途。想起四百年前,萬劍宗險(xiǎn)遭滅頂之災(zāi),長春子看著惟仲的眼神里充斥著憤怒與失望。</br> 可惟仲像是沒有看到長春子的恨鐵不成鋼,他是個(gè)極其冷酷的人,在他心里,沒有什么比得上他的修仙大業(yè)。“師父,我這么做有什么錯(cuò)?我想變強(qiáng),我想成仙,我錯(cuò)了嗎?我沒有錯(cuò)!”</br> “事已至此,你竟還不知錯(cuò)!”長春子失望之極,“四百年前死在你手中的弟子們,你可曾有過一絲悔意?”</br> “弱肉強(qiáng)食,這就是修仙界。他們太弱了,弱者自然要死。”惟寅理所當(dāng)然地說。“若是按照師父你的教導(dǎo)修煉,我要何時(shí)才能登上仙道?日復(fù)一日的修行歷練,每一次渡劫都很有可能死去。我為何要那樣辛苦?我完全可以輕松成仙,把雷劫渡到旁人身上。師父,你知道么?以修士的心臟和靈獸來修煉,真是事半功倍啊!你若是不信……你看!”說著,他毫不客氣地便釋放出了威壓。</br> 殿內(nèi)修為弱的弟子都面色如土,渾身抖動(dòng)不止。并非是他們都感到了恐懼,而是本能。下位者在面對上位者時(shí),總會(huì)情不自禁地感到恐懼和不安。</br> 清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惟寅,他修長的身體倚在她身上,鼻息間縈繞著似花香又似果香的少女氣息,俊臉頓時(shí)悄悄泛紅。</br> “師父一直器重惟寅,想要將掌教的位子交給他,又何曾想過我?”惟仲算是想開了,今日諸位長老出關(guān),必定是要難逃一場惡戰(zhàn),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從此以后躲躲閃閃遮遮掩掩,橫豎以他的修為也能抗衡玉衡子長春子等人,倒不如拼個(gè)魚死網(wǎng)破。他本就不是正道之人,從不在意手上又多了幾條人命。既然想開了,說話的語氣就變得輕佻傲慢起來。“現(xiàn)在惟寅已是廢人,修為只到筑基,我倒是想看看,師父你要將掌教的位子給誰?”</br> 說完,又轉(zhuǎn)向清歡,“嘴上說什么要我喚惟寅出來,原來師叔祖一早就把他給救走了啊。不過沒關(guān)系,如今他不過是個(gè)廢人,成不了什么氣候。師叔祖若是喜歡,便帶走吧。”說著還揮了揮手,仿佛惟寅是什么沒有價(jià)值的垃圾一樣。</br> “竟然……已是大乘后期!”長春子喃喃著,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短短四百年的時(shí)間,惟仲就能和修煉一萬多年的玉衡子相提并論,不,也許還要更強(qiáng)!</br> 惟仲得意地望著大殿中眾人震驚畏懼的表情,這種居高臨下俯瞰眾生的感覺讓他覺得非常美妙,他合該這樣高貴,這些低賤的人種合該對他頂禮膜拜!“你看,這樣修煉既快又安全,何樂而不為?”</br> “孽障……孽障、孽障!”長春子再也無法忍受,甩動(dòng)拂塵欺身上前,其他長老也都圍了上去。</br> 諸人皆是修為極高的真人,可是和就差一步便可渡劫的惟仲相比,到底還是不夠的。見狀,玉衡子也加入了戰(zhàn)局,同樣處于大乘期的玉衡子一出現(xiàn),局面頓時(shí)有了變化,惟仲從游刃有余變成了略顯吃力,梅傲蓉見了,十分焦急,也欺身上前,她修為雖不及諸位真人,卻勝在是名劍修,只見她劍花一挽,出手極其狠辣。</br> 惟仲陰笑道:“這是你們自己找死!”說著丟掉手里長劍,雙手握拳,低低咆哮起來。漸漸地,九嬰從他體內(nèi)分離,最后流著涎水雙目放著綠光,盯著眼前這一批修士。惟仲狠戾道:“吃了他們,一同修煉!”m.</br> 有了兇獸九嬰,局面再一次翻轉(zhuǎn),玉衡子等人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九嬰極其兇殘,梅傲蓉又劍法精妙,實(shí)在是叫人難以抵抗。慢慢地,他們便有了敗像。</br> 惟寅著急不已,可惜他如今修為不高,根本無法幫忙。清歡見他急得眼睛都快紅了,道:“我可以去幫忙,但你得答應(yīng)我一個(gè)條件。”</br> “你說!”</br> “現(xiàn)在還沒想好,等我想好,自然會(huì)問你要的。”語畢,清歡拍了拍吉光,吉光長嘯一聲,飛身而去。</br> 九嬰雖是上古兇獸,煞氣極重,可吉光卻偏偏克制于它,更甚者,九嬰的骨子里有著天生對吉光的畏懼。就如同老鼠怕貓一般,方才還十分強(qiáng)大任意玩弄真人們的九嬰哀鳴一聲,竟連躲都不敢躲開,趴在了地上簌簌發(fā)抖。惟仲見狀,咬牙切齒,他的真身便是兇獸九嬰,只可惜當(dāng)年作惡多端,被仙人封印于萬劍宗的后山,如今他與梅傲蓉雙修,靈識(shí)在他身上,九嬰就只剩下了一具皮囊。沒有智慧的兇獸,在見到克星神獸后,根本不會(huì)去反抗或是掙扎,被嚇得趴在了地上,連體型都縮小了不少。</br> “掌教真人,不知可否借紫云寶劍一用?”</br> “啊……師叔請。”長春子拱手。</br> 長老們共同召出紫云寶劍,那劍通體泛紫,劍身雕著十分精致的花紋,透出莊嚴(yán)之氣,一看便是神器。清歡將劍拔出,完全沒注意到老頭兒奇異的表情。她走到九嬰身邊,九嬰畏懼于她,根本不敢動(dòng),她便當(dāng)著惟仲的面,手起劍落,將九嬰的頭顱砍了下來。那九顆頭顱盡皆跌落地面,九嬰化作塵土,瞬間消失不見。</br> 惟仲卻是要瘋了!那是他的肉身!是他的肉身啊!當(dāng)下,他便有了與清歡玉石俱焚之心,可他剛向著清歡沖過來,便被她的指頭頂住了額心,整個(gè)人動(dòng)彈不得。</br>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是馬上就要渡劫的半仙,怎么可能會(huì)被一個(gè)女人的手指頭點(diǎn)住,就再也動(dòng)彈不得?!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清歡淡淡地看著他,道:“凡人想要成仙,本是逆天而行,因此要遭受極大的考驗(yàn),方能容納于天道。無數(shù)修士選擇避世苦修,心性堅(jiān)定,一心修仙,而你……只想著借由梅傲蓉的純陰之體雙修,既享了顛鸞倒鳳之樂,又想要一步登天。后來甚至于以邪法吸取他人修為,修仙修心,你永遠(yuǎn)無法成就大道。”</br> 惟仲只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被她敲碎了,他不肯接受這個(gè)事實(shí),便拼命的搖頭,清歡的指尖在他眉心輕輕一點(diǎn),他便整個(gè)人摔了出去,整個(gè)人癡傻地趴在地上,竟是瞬間修為散盡。</br> 梅傲蓉瘋了般撲過來,滿眼怨毒地盯著清歡:“你我到底有何仇怨,要如此害我一家!”</br> 清歡并未憐憫他們,永遠(yuǎn)不知道錯(cuò)的人,也不需要她的憐憫。她轉(zhuǎn)向長春子,“掌教真人,如今惟仲已被我廢去修為,九嬰已死,梅傲蓉……就由掌教真人發(fā)落吧,只是希望掌教真人能留她一條性命。”</br> 長春子還沉浸在清歡一根手指頭就點(diǎn)住了惟仲的驚訝中,只知道癡癡地點(diǎn)頭。</br> 見狀,清歡重新回到了吉光的背上,便要離去。惟寅卻追了出去:“清歡!”</br> 她回頭。</br> “你……”他似乎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br> 是有過心動(dòng)的,她待他那樣好,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真的是喜歡她的,本是想,若是清歡愿意,兩人結(jié)為雙修伴侶也未嘗不可。然而方才聽她所言,雙修并不是正道。可即便那樣,他也不想她離開。</br> “修仙修何?”清歡問。</br> “修仙修心。”這是每個(gè)修士入門所聽見的第一句話,但從來沒有人真正做到。為了成仙,為了變強(qiáng),他們迷失了自己,早已忘了初衷是什么。</br> “既是如此,日后仙途漫漫,你且兀自珍重。”清歡低首一笑。“替我謝謝老頭兒。”</br> 見她仍是要走,惟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清歡!留下來,留下來不好么?”</br> 清歡知道,若是不給他一個(gè)死心的理由,怕是日后千年里,他的情劫便會(huì)是她:“我已成仙。”</br> 從此以后,芳蹤渺茫,再無相見之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