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試探
    清晨薄露灑在荷塘里,荷葉上清水滴滴,幾個葉片上還有細(xì)小的晨珠滾來滾去,好一幅動態(tài)卷軸。
    九昱在花園采摘新鮮的梨花花瓣,一只黃鼠狼悄悄鉆進(jìn)花叢,突然竄出來,做鬼臉嚇唬九昱,九昱身手極快,雙指夾住黃鼠狼的耳朵提起來。
    黃鼠狼立馬變成大黃的樣子,求饒道:“我錯了我錯了!哎呦哎呦,疼疼疼!”
    九昱忽然打了一個噴嚏,大黃順勢掙脫了出來:“怎么?著涼了?”
    九昱搖搖頭:“梁成山的貨物都搬完了?”
    大黃得意地笑起來:“如姑娘所料,梁家商行的倉庫還沒囤滿,梁成山的資金就出問題了。梁成山想找其他商行的掌柜借款,都被我堵了,他如今只能打戶部的主意。不過,姑娘怎么確定那些人不會借款給他?”
    九昱得意一笑,繼續(xù)采摘梨花花瓣:“好生意,多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盈利。梁成山不想對別人說實話,別人也不會犯傻,我們只需投注一點小小的懷疑,梁成山便一分錢也借不到。”
    大黃:“梁書瀚沒梁成山那么愚蠢,接下來姑娘可有需要我做的?逼梁書瀚答應(yīng)?”
    九昱:“梁書瀚那邊,我自有籌謀。接下來你不用管,不過,你要幫我去做另一件事。”
    大黃忽然看到九昱手邊的梨花瓣,頓時全身像被針扎了一般,條件反射地趕緊往后退。
    九昱一把抓住,不懷好意地微笑。
    大黃想要掙脫:“姑娘,您別這么笑,您每次這么一笑,我,我這小心臟就亂顫?!?br/>
    九昱俏皮:“是覺得我這笑容太美了,對嗎?”
    大黃求饒:“姑娘,您就放過我吧……”
    九昱:“今晚靈闕開答謝宴,咱們?nèi)プ隹停偛缓脙墒挚湛??!?br/>
    大黃:“北都特產(chǎn)老多了,您隨便哪家店鋪買些便是,何必如此費時費心?”
    九昱:“想要收獲人心,自然是要費自己的心,費時嘛,我有你啊?!?br/>
    大黃:“我的時間都是屬于姑娘您的,主要吧,我是覺得便宜了靈闕那幫人?!?br/>
    大黃繼續(xù)想撤,九昱直接擋道,雙手一叉腰:“這梨花餅,你到底做還是不做?”
    大黃垂頭喪氣。
    九昱一咧嘴:“今日晚膳給你加雞腿?!?br/>
    隨后九昱豎起兩個手指:“兩個!”
    大黃勉強地點點頭。
    九昱滿意地離開,沒走兩步,又回頭,捏住大黃的鼻子,逼他變回黃鼠狼:“做好梨花餅就快去查龍鱗!否則,什么都吃不到。”
    黃鼠狼吐舌頭,剛要跑,九昱扔過來一根雞腿:“叼去!給你的獎勵。梁家的事兒,辛苦了?!?br/>
    大黃叼著雞腿,遁走了。
    此刻的梁家,雞犬不寧。
    梁成山瑟瑟發(fā)抖地跪在地上,梁書瀚隨手抄起一本書,直接砸向他:“你居然敢動國庫儲備金,你,你,膽大包天,想翻了天了!”
    梁成山聲音顫抖:“叔父,我這也是為了咱們梁家啊。河?xùn)|水位急升,很快就會引發(fā)水患,到時候咱們正可以大賺一筆。以前水患之時,咱們不都是如此嗎?”
    梁書瀚一聽這話,更加來氣:“我讓你管好鹽商競選一事,這才是梁家長久之計!”
    梁成山狡辯:“但水患之利更是可觀,您知道的!咱們以前在糧食方面獲取那么多利潤,給梁家創(chuàng)造了多少財富?其實水患之中,藥材之利也極大,可是這些年藥材的來源和流通幾乎都被禺強的玄海商行把持著,咱們一直插不上手。如今好不容易插進(jìn)了玄海商行的供貨渠道,一定可以在今年的水患中獲利更多。有了這次合作,慢慢地,咱們甚至可以用高價把供貨渠道攔下來,干掉玄海商行。到那時……”
    梁成山滔滔不絕,所言也不無道理,梁書瀚有些微微動心。
    梁成山見梁書瀚有所遲疑,繼續(xù)說著:“那筆國庫儲備金本來就是咱們梁家籌集獻(xiàn)給王上的,如今只不過暫時拿回來用一下罷了?!?br/>
    梁書瀚捻著稀疏的胡須,踱著步子,思忖許久,還是堅定地?fù)u頭說:“不,不,絕對不行!以前賺那些賤民的銀子,是給王上供奉。如今你是把王上的錢往自己兜里拿,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若是王上知道,梁家上上下下幾十口可就全完了!”
    梁成山爭辯:“等錢回籠,再填上去就是了。左右王上當(dāng)下是用不上這筆錢,就算要用,叔父是戶部尚書,從別的地方撥弄些來還不是輕而易舉?反正做都做了,您就……”
    梁書瀚怒遏,突然失控,抓起硯臺,用力砸他。
    梁成山一躲,竟然躲了過去,梁書瀚看著碎了一地的硯臺,似乎消了點氣,壓低聲音道:“此事都有誰知道?”
    梁成山嚇得不敢出大氣,小心回應(yīng):“阿德,接叔父印鑒的戶部侍郎程沿程大人,還有兩個運送銀子的腳夫。”
    門窗緊閉的書房中,幽幽地只傳來梁書瀚的聲音:“此事絕不能泄露出去,程大人是我的人,他不敢多嘴。阿德是你的人,他如何?”
    梁成山也壓低了聲音:“阿德跟了我七八年了,膽子小得很,他不敢?!?br/>
    梁書瀚:“那兩個運送的腳夫……你該知道怎么做?!?br/>
    梁成山暗自竊喜:“沒問題,我一定做得干凈利索。那……囤積藥材的事兒?”
    梁書瀚忽然口氣陰狠:“記住了:僅此一次?!?br/>
    梁成山撲通磕了一個響頭:“叔父,您放心,一旦洪水爆發(fā)、河堤決堤,糧食、藥材緊缺,咱們趁勢抬高價格,不信那些賤民不買。已經(jīng)囤下的藥材,我一定保管好,對外不透露風(fēng)聲?!?br/>
    梁書瀚:“等到水患之時,先看其他商行的動靜再慢慢出貨,看清形勢,萬萬不可冒進(jìn)?!?br/>
    梁成山支支吾吾:“叔父,其實還有一些……”
    梁書瀚一拍桌子,厲喝:“夠了,不許再購進(jìn)!樹大招風(fēng)!”
    梁成山雖不甘心,但也不敢再多言,只能答應(yīng)。
    梁成山走后,梁書瀚陷入沉思,他知道國庫儲備金事關(guān)重大,必須立刻補上,可這一時半刻,該從何處補足這么大筆的銀兩呢?
    梁書瀚打開書房墻畫后面的暗格,取出一個雕花匣子,慢慢地打開匣子。
    一個不能再普通的匣子里,一枚極大的綠色鱗片,正閃閃發(fā)光。
    日沉月升,恰逢黃昏,靈闕門口已經(jīng)張燈結(jié)彩,好喜慶。
    每到這個時候,鴟吻總是比往常要積極得多,此刻的鴟吻正騎在霸下脖子上,指揮小廝掛燈籠:“高點高點!不不,再低一些!”
    霸下傻笑:“鴟吻,你今日怎么如此高興?。看鹬x宴弄得比過年還喜慶?!?br/>
    鴟吻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因為我喜歡九昱阿姐??!她一來,咱們靈闕蹴鞠隊就贏了;她一來,睚眥阿兄就回來陪我了。多好!”
    霸下忽然一轉(zhuǎn)身,鴟吻身體往前撲,差點摔下去,鴟吻正想發(fā)火:“霸下,你干嘛的!你!九昱阿姐……”
    霸下牢牢托住鴟吻,接著把鴟吻放在地上,憨憨地笑:“我想讓你早點見到能讓你開心的人?!?br/>
    鴟吻落地,連忙跟九昱打招呼:“九昱阿姐,你來啦!”
    九昱摸摸鴟吻的頭發(fā):“身子可好些?”
    鴟吻:“放心吧,我早就沒事兒了。阿姐快進(jìn)來吧!”
    九昱跟著鴟吻和霸下,走進(jìn)靈闕,九昱邊走,還暗中觀察靈闕外院內(nèi)院的房屋布局、花草山石擺放位置和家兵分布,指尖悄悄畫地圖。
    鴟吻挽著九昱的胳膊,指著凝香圃中的花,熱情介紹:“那是凝香圃,一月水仙著素裝,二月梅花笑天寒,三月春暖桃花艷……”
    九昱的確被靈闕驚艷到。
    鴟吻:“到了四月便開始有牡丹了,五月芍藥,六月最美,玫瑰笑開顏。”
    鴟吻模仿著玫瑰的樣子:“到了七月,九昱阿姐一定要來看荷花,鳳仙!”
    九昱看著眼前:“靈闕這滿園國色,著實動人?!?br/>
    鴟吻:“九月來聞桂花香,冬天,冬天依然滿園花開的,菊花、茶花…美不勝收?!?br/>
    九昱:“一定?!?br/>
    鴟吻開心極了,邊往后走,邊跟九昱聊天:“走,過了凝香圃就是靈膳閣了。我特地跟廚娘說了,今兒一定要做最好吃的菜,九昱阿姐,你平時都愛吃什么啊?”
    鴟吻還沒說完話,就被撞到了,她回頭正想發(fā)火,卻見是自己的過失,撞到了一位老嫗。
    老太太在地上□□著“哎喲,哎呦!”
    鴟吻趕緊將她扶起來:“您,您是……”
    璇兒聞聲而來:“婆婆,婆婆,您怎么在這啊,可讓我們好找啊?!?br/>
    璇兒看到九昱和鴟吻都圍站著,鴟吻一臉疑惑,璇兒解釋道:“小姑娘,這位婆婆今兒早上在府門口病倒了,四爺心善,給接入府醫(yī)治。這才剛緩過神兒來又要走,說是要去尋親戚。我想攔也攔不住,正不知如何是好?!?br/>
    老嫗從地上爬起來,住著拐棍,一抬頭正好和九昱相視,她忍不住吃驚:“姑……姑娘?”
    鴟吻就一頭霧水。
    老太太步履蹣跚,疑惑中帶有堅信:“姑娘,當(dāng)真是您?”
    九昱疑惑:“您這是…”
    花叢陰暗處,負(fù)熙暗中觀察九昱,背后一個微弱的聲音傳入負(fù)熙耳中:“果然不識?!?br/>
    負(fù)熙回頭一看,原來是蒲牢。她要親眼看著不遠(yuǎn)處這出自己安排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