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絳君(2)
楔子</br> 一杯祝你覓良人,二杯祝你子繞膝,三杯祝你常歡喜。</br> </br> *</br> 灶火在司府的廚房里燒得正旺,柳公子揭開蒸屜的蓋子,看了看里頭那一堆奇形怪狀的可能叫包子的食物,又拿一根筷子逐一往包子上戳了戳,露出滿意且陶醉的笑容。</br> 一旁的磨牙踮起腳往蒸屜里瞅了一眼,很為難地問:“你的包子怕是剛自相殘殺過?”連趴在他肩頭的滾滾都露出嫌棄的神色。</br> “去去去!”柳公子砰一聲蓋上蓋子,“都跟你的光頭一樣圓不溜秋的有何趣味?我柳大廚經(jīng)手的食物,美味跟創(chuàng)新同等重要?!?lt;/br> “那你也不能把包子做成四方的??!”</br> “誰規(guī)定包子一定要是圓的!好吃不就行了!”</br> “可也不好吃啊……”</br> “把你包起來一定好吃?!?lt;/br> “我只是誠實(shí)說出我的感受,你每次都如此浮躁。”</br> “滾滾滾滾……喂我不是叫你這只蠢狐貍,立刻馬上從我腦袋上滾下去!”</br> 身后的日常鬧劇完全吸引不到桃夭的注意,她抱著暖手爐坐在廚房的門檻上,面似無聊地望著從屋檐下淅瀝而落的雨水。</br> 自沐州歸來已好些日子,帝都也終于進(jìn)入一年中最冷的時(shí)節(jié),只是今冬尚未落雪,倒是連下了好幾場不大不小的雨,苗管家說今年天氣與往年不同,都這個(gè)時(shí)候了還只見雨不見雪,往年此刻,地間積雪隨隨便便都有幾寸厚了,只不過雖無雪,卻更冷。</br> “事出反常必有妖?!蹦翘烀绻芗以Σ[瞇地問她,“桃丫頭,你說是不是?”</br> “影響風(fēng)霜雨雪天地節(jié)氣,那只楓生可沒這么大本事?!碧邑捕⒅菑堥_開心心的臉,“你挺高興的嘛?”</br> “剛剛收回一大筆欠賬,是挺高興,哈哈?!彼瘟嘶问掷锏馁~本,正要走,又回頭對她道,“現(xiàn)在我更確定你沒有騙我們?nèi)魏我粋€(gè)人,你確實(shí)是一位大夫。”</br> 桃夭挑眉:“平白無故的,說這話為何?”</br> “二少爺說,你拿最貴的藥給了最沒用的妖怪?!泵绻芗页UQ?,“你只是看起來很胡鬧?!?lt;/br> “夸我?”</br> “我總是夸你的?!?lt;/br> “既如此,你剛說你收回一大筆欠賬,那是不是代表今年過年給我的紅包可以比枕頭還大?”</br> “我也想啊??啥贍敯l(fā)了話,要拿你的新年紅包來抵扣被你毀掉的衣裳。所以……”</br> “他要不要臉的!不就是弄臟了一丟丟而已?洗洗不就好了!再說他那件破衣裳哪值那么多錢!”</br> “不便宜……可能真要枕頭那么大個(gè)紅包才能買到同等的料子。”</br> “……這樣吧苗管家,回頭你把他的衣帽鞋襪價(jià)錢都寫給我,我以后挑便宜點(diǎn)的出氣。”</br> “哈哈哈,你這丫頭怎的突然就不聰明了,最省錢的法子難道不是你好好同二少爺相處么,不生氣就不用出氣了嘛?!泵绻芗掖亮舜了哪X袋,大笑著離去。</br> 問題是他能給她“好好相處”的機(jī)會嗎?當(dāng)然不能!</br> 桃夭吐出一口氣,頹喪地垂下頭,這幾天的心情跟天氣沒兩樣,灰灰冷冷懶洋洋的,冬天實(shí)在不是個(gè)容易開心的季節(jié),連帶著睡眠與飯量都受影響,自沐州歸來后便總是如此了,好些個(gè)夜里總毫無征兆地醒來,并非新?lián)Q的枕頭不舒服,也非噩夢作祟,只覺剎那間腦中心中空茫一片,身無靠,魂無依,而已。怕是那日在冰河里凍了身子惹下病根,再壞些,便是嗆水時(shí)吞了躉魚散在水里的血肉穢物以致腸胃不適,可笑可笑,能醫(yī)不自醫(yī)到底是遇上了。</br> 反觀那司狂瀾,仿佛根本沒同她去過沐州,歸來后照例深居簡出,就算在飯桌上也對在沐州的經(jīng)歷只字不提,除了與苗管家商討正事,不與他人多說半句,往常還能在門庭走廊與之偶遇,而這些天除非特意去妄園爬墻偷看,否則便連他的衣角都瞅不見。苗管家說年底總是大事小事堆積,二少爺少不得比平日里忙碌,這不,前幾天二少爺大少爺一道出了門去,去哪兒自然是不會同他們這些雜役交代,還是終于抄夠了姑娘們八字喜獲出獄的司靜淵透露了一點(diǎn),這趟是去洛陽辦點(diǎn)小事,臨出門前還歡天喜地跟她講回來給她帶好玩兒的。雖然她實(shí)在想問他們?nèi)ヂ尻柛缮?,但一看到司狂瀾那一身可與嚴(yán)冬寒氣較高下的孤高漠然,便速速收了那份好奇心,只將兩匹好馬的韁繩塞到他們手里,故作老實(shí)狀說道:“少爺們保重,一根頭發(fā)絲兒都別掉,大家可盼著你們好手好腳回來發(fā)過年紅包呢。”司狂瀾斜睨她一眼,翻身上馬,只對司靜淵說聲“走了”,一個(gè)字都沒留給她。然后她在司靜淵的“你好好待在家里別搗亂啊”的大嗓門里,目送兄弟倆遠(yuǎn)去。</br> 真是去辦點(diǎn)小事嗎?小事需要司家兩個(gè)小閻王一同出馬?該不會是那什么狴犴司的人來找麻煩了?對了,這么些時(shí)日了也沒顧上打聽這狴犴司到底有何背景,司狂瀾說他還在這鬼地方當(dāng)過官?怎的莫名覺得吃虧呢,自己把桃都的底細(xì)都跟他們交代清楚了,那他們的底細(xì)呢?若此番不是被找麻煩,他們偏又去洛陽,去見誰呢?那個(gè)岳門主?該不是他女兒又被妖怪坑了?等等,司靜淵是不是說過那位岳大小姐的八字夠硬,配司狂瀾正合適這種話?論家世品貌,好像真能配得上——咩咩咩!身后馬圈里傳來響亮的聲音,打散了她滿腦子的問號,她做個(gè)鬼臉,想這些干啥,跟她有啥關(guān)系,又回頭對那匹馬瞪眼,罵它好好一匹馬非得學(xué)羊叫真不正經(jīng)!馬兒不生氣,叫得更歡快更響亮,她哼一聲,拂袖而去,心下有點(diǎn)惱,又不知惱個(gè)什么,大概還是那匹學(xué)羊叫的馬特別討厭吧。</br> “吃不吃?”形狀詭異的包子遞到她面前,柳公子順勢坐到她身旁,“天氣好壞呢?!?lt;/br> “拿走拿走,你幾時(shí)才能做出人吃的東西?!彼訔壍赝崎_。</br> “哎呀哎呀,某位少爺一走,某人就食不下咽睡不安寢了,本來就不漂亮的臉,還拉得跟馬臉一樣長,我的包子都比你好看。”柳公子把自己的作品塞進(jìn)嘴里,故意拖長聲音道,“嘖嘖,女孩兒大了,留不住啦……”</br> “啪”一聲響,桃夭一巴掌拍他嘴上,整個(gè)包子全進(jìn)了嘴,差點(diǎn)噎死他。</br> “膚淺!”她看都懶得看他一眼。</br> “事實(shí)罷了?!绷优闹目诤貌蝗菀装寻尤氏氯?,“從沐州回來后你就不太妥當(dāng),大家這么熟,你心思有什么動蕩,我豈會感覺不到?!彼蝗簧焓职烟邑驳哪樲D(zhuǎn)過來,一本正經(jīng)道:“沐州之行,真的只是不費(fèi)吹灰之力解決了一條躉魚而已?”</br> “誰說不費(fèi)吹灰之力?我最貴重的一顆藥都沒了!”桃夭憤憤然,“你是不是一到冬天腦子就不好使,不早跟你說過了?”</br> “冬眠不影響我腦子?!绷佣⒅难劬靡魂囎?,松開手,笑笑,“但愿你只是心疼你的藥?!?lt;/br> “我當(dāng)然心疼!天氣又差,你做的菜又難吃,心情好得了才有鬼?!彼昧Σ亮瞬聊?,“接下來的頭等大事,該是跟苗管家建議請個(gè)真正的好廚師了?!?lt;/br> 柳公子打個(gè)呵欠:“頭等大事……怕是你要找的東西到現(xiàn)在還沒有半分蹤跡吧?!彼鹕恚呐乃募绨颍骸笆且磕阕约阂饽顚の?,還是讓司家?guī)兔?,你自己考量清楚。反正那個(gè)人說回來就回來,你交不出東西,咱們就抱在一塊兒死唄?!?lt;/br> “真這么倒霉也是你先走一步,那個(gè)人肯定先把你燉了?!碧邑怖浜咭宦暎故墙z毫不著急,“我丟的東西我會找?!?lt;/br> “你還要蒸多久?。克家舾闪?!”被迫幫忙看火的磨牙在灶臺前大喊,“還有這些青菜要泡多久??!”</br> “來了!”柳公子扭頭應(yīng)一聲,又淡淡甩下一句,“你終是桃都的桃夭,喂馬的小雜役……玩玩便罷了?!?lt;/br> 桃夭微怔,旋即冷笑:“看好你的灶臺便是,廢話都給我吞回去。”</br> “廢話我可不愛吞?!绷記_她“嘶”一聲露出蛇牙,朝灶臺那兒一偏腦袋,“我要吞的在那兒呢。一百件事,我的賬記得清清楚楚。”</br> “滾!”桃夭不再搭理他。</br> 廚房里再度吵鬧起來,在放不放鹽的事上柳公子跟磨牙又爭個(gè)沒完,趁機(jī)偷吃的滾滾卻因?yàn)槌赃M(jìn)去又吐出來這個(gè)動作傷透柳公子的心,一把將它抓過來蓋在鍋里說要蒸了它,惹得磨牙又跳又叫要跟他拼命,所謂人間煙火氣,總在他們身上淋漓盡致,似乎也只有此情此景最能抵御烏云寒雨中令人不悅的低潮。</br> 許是在一起的時(shí)間太久,第一次見到柳公子跟磨牙的情景都模糊了,腦中第一時(shí)間跳出來的,總是與他們有關(guān)的各種雞飛狗跳的場面,一條冷冰冰光溜溜的蛇,跟一個(gè)頭上同樣光溜溜的小和尚,不知從幾時(shí)開始變成了她生命里的兩顆藥,藥效單一,專治冷清。</br> 可冷清是病嗎?不算吧。</br> 桃夭回頭看他們一眼,如果將來有一天分開了,應(yīng)該不會太難過吧,畢竟柳公子做的飯那么難吃,磨牙又啰唆婆媽得像個(gè)心軟的老太太,狐貍更不用說了,誰會喜歡一只喜歡拿尾巴當(dāng)抹布并且還掉毛的家伙。再說,她曾一個(gè)人走過那么長的路,也沒死不是。</br> 柳公子說得沒錯(cuò),她終究是桃都的桃夭,只需要出色的醫(yī)術(shù),能震懾千萬妖怪的脾氣,以及漫漫無盡的生命,有這些便夠了。</br> 但是,真的夠了嗎?</br> 她起身,望著陰沉一片的天空,閉眼深吸了口氣,又默默算了算今天是初幾,想了想,說:“你們繼續(xù)吵,我出去走走?!?lt;/br> 柳公子跟磨牙誰顧得上應(yīng)她,廚房里仍是戰(zhàn)場。</br> 取了傘走到大門口,卻發(fā)現(xiàn)大門開了一半,外頭喧鬧非常,仔細(xì)一聽,似有女子哭聲。</br> 桃夭趕緊出去,卻見苗管家與幾個(gè)家丁站在門口,面前不知哪里來的一群陌生人,正圍著個(gè)身著喜服的女子嘰嘰喳喳說個(gè)不停,為首的是個(gè)打扮花哨媒婆樣的老媽子,苦口婆心對那女子道:“好啦好啦,你再這么鬧下去,讓你家的臉面往哪里放,今日是送嫁,又不是送死,何苦這般想不開。”</br> “我不去!我都沒見過他長什么模樣,憑什么跟他一生一世!”姑娘的妝都哭花了,又淋了雨,狼狽不堪。</br> “是個(gè)好人家,新郎官一表人才,我擔(dān)保你今后過的都是好日子!咱們誰不是這么過來的,你聽我老婆子一句勸,見沒見過面有什么要緊,能有姻緣的都是天上月老用紅繩拴了定好的,是天意,違逆不得。你看你爹本來就身子不好,你再這么鬧,是誠心要取他的命嗎?”</br> “我……”</br> “好了好了,你看天氣這么壞,再晚點(diǎn)動身,天黑都到不了新郎家,別鬧了,乖乖上花轎吧。”</br> “是啊,你不顧念自己的體面也要顧念你爹的身子?。『貌蝗菀捉o你尋了這門親事,你尋死覓活的對得起誰!”</br> “就是,傳出去可不讓全城的人笑話!”</br> 眾人齊齊開口,說得那姑娘啞口無言,軟綿綿被攙起來,不情不愿往前走去。</br> 一個(gè)年紀(jì)稍長的男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小跑到苗管家面前,連連道歉:“侄女不懂事,亂撞亂跑,不曾想會闖到貴府地界,叨擾之罪還請?jiān)?!?lt;/br> 苗管家笑笑:“不妨事,人找到便好。時(shí)間不早了,還是快些上路,莫誤了吉時(shí)?!?lt;/br> “是是是,您不怪罪便好,順帶向貴府兩位少爺問個(gè)好。”男子松了口氣,連連作揖后趕忙離開。</br> 桃夭走上前,看著那群人消失的方向:“就這么放他們走?”</br> “無意闖入罷了,不必追究。”苗管家笑道,“已經(jīng)嚇成那樣了,何苦為難他們。司府并非閻王殿?!?lt;/br> 桃夭白他一眼:“我是說那姑娘,明明不想出嫁,他們這是逼婚吧?”</br> “那你想怎樣呢?”苗管家笑著搖搖頭,“婚嫁之事,往大了說是天作之合,往小了說是家務(wù)私事,何況那姑娘雖然逃了,可最終也妥協(xié)了,外人不便插手的。”</br> 說著,苗管家刮了一下她的鼻頭,低聲道:“你不是說你只管天下妖怪的病,人類的婚事你也要管了?”</br> 桃夭眼珠一轉(zhuǎn):“我不管啊,我只是好奇,若方才那姑娘不顧一切抱住您老大腿請你救救她,你也說天作之合你不管?”</br> “可那姑娘并沒有不顧一切抱住我的大腿啊。”苗管家笑著搖搖頭,又打量她一番,“這么大的雨你要出門?”</br> “不用伺候你家兩位少爺,我還得伺候我的病人呢?!碧邑舱裾裼性~道。</br> “哦?自從知道你身份后,還從未見你出門診過病,我還當(dāng)是生病的妖怪不多,不用常勞煩到你呢?!泵绻芗艺J(rèn)真道。</br> “切,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我醫(yī)術(shù)不精所以門庭冷落嗎?!碧邑蝉谄鹉_在他耳畔道,“此人沒死,有事燒紙,你可知燒紙向我求救的妖怪多到連你們司府都裝不下么?!?lt;/br> 苗管家一愣:“燒紙?”旋即恍然大悟道:“那次在飯桌上你吃著吃著就冒煙了,也是跟這有關(guān)?”</br> “那次是個(gè)意外?!碧邑矊擂蔚乜人詭茁?,“反正跟你們司家收名帖差不多的道理,燒給我的紙上得寫明身份與病情以及所在地,至于我收到后要不要出診,看心情。”</br> “當(dāng)大夫可以只看心情的?”</br> “你們少爺不也是嗎?”</br> “可我家少爺不是大夫啊?!?lt;/br> “我走了,晚上別等我吃飯。”</br> “你慢點(diǎn)跑,傘拿好!”</br> “知道了苗大媽!”</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