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番外10
即使入了冬, 港城的天氣依舊溫暖如春。
這幾天下了雨,氣溫驟降。
禮服大都是漏肩款,凸顯漂亮與身段, 自然就照顧不了其他。
黑色邁巴赫緩緩行駛在回酒店的路上, 顏蘇身上披著裴時瑾的黑色西服。
她膚色白, 人又小小一只,裹在男人高定西服里, 像是一只軟甜的糯米團(tuán), 說不出的可愛動人。
但此刻。
車內(nèi)的氣壓卻低得嚇人。
從上了車開始, 顏蘇就發(fā)現(xiàn),她家裴三哥哥懶散地倚靠在車后座。
拆了領(lǐng)口的鉑金針鏈, 袖口別著的袖扣也一并解了,丟在一邊。
車窗半啟時, 年輕矜貴的男人單手撐著車框, 漫不經(jīng)心看向窗外飛速略過的路燈。
道路兩旁樹影斑駁, 映襯出男人淡漠的俊臉。
裴三哥哥不開心。
跟他相處這么久了,若是連這點都瞧不出, 那她也實在太笨了。
當(dāng)然, 他沒刻意隱瞞他的不開心,也是她能夠窺探出他心思的重要原因。
慣常習(xí)慣隱藏情緒的男人, 一旦不開心了,其實還挺嚇人的。
不開心的原因她多少懂了些。
一早就答應(yīng)過, 拿了獎就會公開。
結(jié)果, 到了, 還是裴三哥哥主動公開。
她還記得剛剛的晚宴上,當(dāng)裴三哥哥說出那句:哄我太太回家睡覺
不單單是震驚了周圍一票人,就連她這個正主也有些蒙圈。
隨后, 就是媒體們的八卦采訪。
很久之前,她就做好了要跟他一塊面對媒體的覺悟。
這會兒她才驚覺,有勇氣說是一回事兒,事到臨頭面對鎂光燈時,她還是那么弱小又無助。
被他護(hù)著,甚至最后,當(dāng)了小鴕鳥縮在他懷里。
想到這里。
顏蘇懊惱地敲了敲小腦瓜。
她真的好沒用!!
裴三哥哥一定很難過吧?
可他從來不說。
總是呵哄包容著她的所有任性。
她真的好過分!
超過分!
一路想東想西,懊惱與心疼的情緒盈滿心頭。
顏蘇咬了咬唇瓣,蔥白的手指勾著黑色西服,悄悄從西服探出頭,小小聲喊他,“裴三哥哥?”
男人似乎在思考什么,沒作聲。
顏蘇勾著西服,往他身邊挪了挪,又喊,“哥哥?”
他依舊沒搭腔。
她呼吸一滯,伸出小指去勾他戴了鉆戒的無名指,聲音又低又委屈:“老公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一聲“老公”拉回了裴時瑾飄遠(yuǎn)的心神。
他偏頭看過去,漆黑深邃的眼底融了幾分錯愕。
眼前的小朋友蔥白的指勾著他的,端著一張泫然欲下的小臉,烏黑澄凈的眼水汪汪的,盛滿了委屈,嗓音軟綿地喊他。
沉浸在自個兒思緒里的裴時瑾,恍然回神,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她。
顏蘇被他用這種幾乎算是冷淡的眼神瞧著,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方柚禾。
曾經(jīng)作為她偶像的方柚禾,這個名字從她的世界里消失太久,許久都不再出現(xiàn)。
她想起方柚禾形容裴三哥哥時,特地用了:溫柔的殘忍。
方柚禾說:“學(xué)長對你很溫柔吧,也是,他那樣的男人,一旦溫柔似水,誰又能抗拒得了呢?”
“只不過,這份溫柔會持續(xù)多久?”
“一旦有一天,不喜歡了,不再溫柔了。”
“你就會嘗到比墜入地獄更加痛苦的折磨。”
曾經(jīng)的plana已經(jīng)讓她難過了兩年,不敢再去臆想這個得不到的男人。
卻又在兩年后,跟他走入婚姻的殿堂。
一步又一步。
快樂得過了頭,以至于讓她忘記了裴三哥哥本來的樣子。
他就像是一陣風(fēng)。
抓不住,握不牢。
隨隨便便就惹得女人為他傷心為他失落甘心被他利用,且逃不開。
那會不會有一天,他不喜歡她了。
不喜歡她了,該怎么辦?
以往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大約是裴三哥哥總是無底線寵溺她,從沒真的生過她的氣,也沒存在不理會她的時刻。
讓她忽略了許多他骨子里刻著的殘忍。
眼下的情景,無疑讓她慌了神。
心里這么想,水霧率先彌漫在眼底。
顏蘇覺得好丟臉啊,怎么過去了這么久,她還是經(jīng)不住事兒地想哭。
其實這兩年來,她已經(jīng)沒那么愛哭了。
最近是怎么了嗎?
壓力大,或是其他?
她覺得最近的自己變得越來越多愁善感,一點點小事就情緒化嚴(yán)重。
身體也變得很疲憊,嗜睡。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頒獎禮過于緊張,她素來還算準(zhǔn)時的例假,都已經(jīng)推遲了幾天。
顏蘇抓著黑色西服,將委屈的小臉埋在其中。
眼淚卻先一步浸透了西服領(lǐng)口。
裴時瑾瞧著小姑娘一言不合就掉眼淚,嘆了口氣,勾著小姑娘纖細(xì)的腰,輕而易舉地將她抱在腿上。
“怎么了?突然哭了?哪里不舒服?”
指腹蹭了蹭小姑娘眼角的晶瑩,他輕笑問她,“你是小朋友么?一言不合掉眼淚?”
小姑娘在他頸間處蹭了蹭,委屈極了,“那你為什么不理我?”
“嗯?”
她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憐,“你剛剛為什么不理我?”
裴時瑾失笑,“你剛剛說了什么?”
“我——”
她不想說了,垂眸咬著自己透明的指尖。
裴時瑾扣著小朋友腦后,摁在懷里,“抱歉,剛剛在想事兒,沒注意。不哭了,嗯?”
沒想到是這么回事的顏蘇:“?”
所以,不是故意不理她么?
“我以為、以為你生氣了,故意不理我。”
“嗯?我為什么生氣?”
顏蘇:“……”
她摟緊他的脖頸,甕聲甕氣解釋,“因為……剛剛的宴會上,我很過分。”
裴時瑾垂眸打量她懊惱的神色,幾乎一瞬間就領(lǐng)悟她說的“過分”指的是什么。
修長的手指扣著小姑娘軟糯的臉頰,抬高。
他低頭親她紅潤的唇瓣,嗓音清貴低啞,“傻瓜,沒生你氣。”
這個吻很輕,并未長驅(qū)直/入
憐惜滿滿。
顏蘇心跳如雷,怔然地望著男人好看的眉眼。
就聽他輕聲道:“只是在思考,這時候公開于你而言,是對還是錯。”
“???”
裴時瑾想起小姑娘面對鎂光燈時的無助,漆黑的眼沉了沉,進(jìn)而擁緊她,“我在反省,是不是自己太自私,讓你在這個年紀(jì)就承受這樣的壓力。”
“不過——”
掐緊她的下巴,他輕咬了口她的唇瓣,眼底氤氳著濃濃的占有欲,“瞧見裴太太這么招人,我承認(rèn),確實非常不爽。”
咬開她的唇瓣,勾引她回應(yīng)自己。
裴時瑾深沉的眉目染了抹淺笑,不緊不慢地吻著她,看她在自己懷里意亂情迷,有種掌控的放/縱感。
生平第一次,深刻懂得了當(dāng)初他父親裴安和為什么會將母親深藏,哪怕冒著被討厭的風(fēng)險。
屬于自己的女人,不太想被人瞧見,被人覬覦。
顏蘇聽懂了他說的“不爽”指的是什么。
沉入谷底的心情,陡然又變得輕快起來。
她從他懷里掙扎起身,跪趴在他腿上,紅著臉問他,“是因為有人跟我搭話?”
“嗯。”
小姑娘微紅的眼睛晶燦晶燦的,“裴三哥哥你在……吃醋?”
黑色西服從小姑娘身上滑落,掉落下來。
她卻猶然不覺,只是固執(zhí)地重復(fù):“你是不是在吃醋?是不是?是不是?”
裴時瑾眉目沉沉地望著她。
眼前的小朋友穿著高定禮服,明明算是嫵媚風(fēng)格的晚禮服,愣是被她穿出一種純欲感。
刻意挽起的長發(fā)散了,又幾縷青絲垂在瑩潤的肩頭。
因為剛才的親吻,原本就紅潤的唇瓣變成了水紅色,嬌艷欲滴。
一雙烏黑水潤的眼睛一本天真地望著他,問出這么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簡直像是在勾引人。
小姑娘不依不撓地,雙手摟緊他的頸間。
似乎勢必讓他承認(rèn),“為什么不說話?是不是在吃醋?”
盯著小姑娘漂亮純凈的小臉瞧了一會兒,他忽然笑了。
掌著她微亂的黑發(fā),壓過來。
他抵著她光潔白皙的額頭,徐徐蠱惑她,“裴太太要不要嘗嘗?”
“誒?嘗什么?”
修長的指點了點自己的薄唇,裴時瑾答得斯文有禮,“不是想知道我有沒有吃醋?”
“嘗不嘗?”
顏蘇瞬間懂了:“……”
就是想要騙她主動親他。
男人說完,懶洋洋地靠在車后座似笑非笑看著她,耐心的很。
顏蘇這會兒才意識到,他們剛剛親了那么久竟然都沒有打開車子的隔簾。
那、那他們親親的時候,前排的司機(jī)伯伯豈不是都……瞧見了嗎!!
一瞬間的臉頰爆紅后,顏蘇突然想知道司機(jī)伯伯的心理陰影面積。
仿佛知道她所想,眼前的男人淡淡吩咐司機(jī)開了隔簾。
顏蘇知道,自己的臉頰一定紅得一塌糊涂。
一瞬不瞬望著眼前的男人,他就那么姿勢慵懶的靠在車后座,端的那副優(yōu)雅從容相,骨子里卻透著數(shù)不盡的性感惑人。
想……親他。
心里這么想著,隔簾又阻隔了車內(nèi)的空間,仿佛沒了什么負(fù)擔(dān)。
顏蘇雙手抵在他的肩頭兩側(cè),爆紅著小臉主動湊過去親他。
即使跟他早已親密無間,各種荒唐事兒也沒少做。
這么久了,每次讓她主動,她都還是羞得不行。
沒敢學(xué)著他親人時欲得要命,她只敢很輕地觸碰他的薄唇,期望著他能夠凡客為主。
奇怪的是。
這回,他竟然不為所動,完完全全地讓她掌握主動權(quán)。
她親得好累,不由得惱了,泄憤般咬了他一口,“哥哥你、你回應(yīng)一下好不好?”
他散漫輕笑,“怎么回應(yīng)?”
“……”
貼著小姑娘飽滿的唇瓣,他語帶沙啞地誘惑她,“裴太太教教我?”
給他的回應(yīng)是,懷里的小朋友真就豁出去地去纏著他深吻。
這種若有似無的天真嫵媚,令裴時瑾難得失神。
其實沒打算在今晚折騰她。
聽簡煩匯報,他的小朋友為了這場頒獎禮,沒日沒夜地彩排。
吃不好睡不好。
想必是累得不行。
但他的小太太似乎總是學(xué)不乖,總在他打算放手時,變本加厲地勾引他。
用最純真的方式。
裴時瑾漆黑的眼深不見底,扣著她的細(xì)腰強(qiáng)勢地摁在懷里。
他低頭跟她深吻,勾著她,引/誘她,直到她在他懷里幾乎喘不過氣。
只是這樣依舊不夠。
想要的更多。
薄唇貼在小姑娘散亂的鬢發(fā),他的嗓音啞到極致,“裴太太。”
顏蘇被他親得昏昏沉沉,意識不清地誒了聲,聲音甜糯,“裴三哥哥?”
男人垂眸直視著她,黑漆漆的眼睛里欲念彌漫,“跟我做/愛么?”
“?”
昏沉的意識被他這句直白的欲/望擊碎。
顏蘇陡然一僵,暈乎乎地望著他。
半晌,她才羞不可耐地低聲開口,“在、在這里?”
“做不做?”
“……”
完全無法拒絕。
好像也不太想拒絕。
將滾燙的臉頰埋在男人清冽的頸間,顏蘇勾著他領(lǐng)口的紐扣,“那、那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兒?”
“什么?”
懷里的小朋友卻不吭聲了。
裴時瑾瞧見她爆紅著一張俏臉,蔥白的手指勾到她腰間裝飾用的飄帶。
銀色鑲了碎鉆的飄帶被她扯下,握在掌心。
她低垂著小腦袋,怯怯道:“你不許動。”
他不動聲色注視著她,唇角微勾,“嗯?”
她咬咬牙,眼睛一閉,忍著羞恥拋出一句:“我自己動。”
裴時瑾:“……”
……
鑲了碎鉆的腰帶覆住眼睛,遮住了暖黃的光線。
鏤空設(shè)計,人影幢幢。
看得不大真切。
頭一次被一個小姑娘在意識清醒之時,占據(jù)上風(fēng)。
這種感覺分外微妙。
裴時瑾仰靠在車后座,依舊保持著那份優(yōu)雅從容,等待著他的小朋友寵/幸。
顏蘇卻沒那么自在。
提出那么個羞恥的建議后,她幾乎第一時間就后悔了。
救命救命——
什、么、叫、我、自、己、動!
心頭小鹿亂撞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顏蘇突然覺得——
對著這樣的美色。
自己動……也沒什么!
男人的皮相過于優(yōu)越,平時瞧上去矜貴內(nèi)斂。
被飄帶覆住眼睛后,骨子里透著的欲再也遮不住,絲絲縷縷地盡數(shù)流露。
這么個模樣,竟然讓他滋生出一絲詭異的脆弱感。
顏蘇總算明白某些不可描述漫畫里,某些反差萌是怎么來的靈感。
想要欺負(fù)他。
這個念頭升起的剎那,她竟然覺得自個兒變得十分有出息。
裴時瑾慵懶地靠那兒半天,也不見小朋友動作。
他微微一笑,待要開口。
驀地,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透過絲質(zhì)腰帶,裴時瑾瞧見小朋友抬手松了挽起的長發(fā)。
這種盤發(fā)并不繁復(fù),只是用一枚頭飾固定。
松開后,烏發(fā)雪膚的小姑娘生出一種脆生生的嬌媚。
裴時瑾眸色一沉,喉結(jié)不自覺滾動了下。
隨后,小姑娘抬手去勾自個兒裙擺的拉鏈。
她的動作十分緩慢,金屬拉鏈與布帛碰撞出淺淺的火花。
禮服落下之時。
配合禮服而生的胸/貼也應(yīng)聲而落。
隔著被綁縛在黑眸上的飄帶。
裴時瑾眼底不期而然地落入一抹勾人的雪色。
皚皚雪地里,開出朵朵玫瑰。
小姑娘細(xì)白的手指同時抵在他薄唇,“你不許動唷。”
裴時瑾輕輕嗯了聲,不免好笑。
小孩子的把戲。
蹩腳地勾引人,欠收拾。
話雖如此,瞧見這樣的景致。
裴時瑾漆黑的眼底氤氳著淺淺的霧氣,修長的手指也跟著扣在她不堪一握的細(xì)腰。
攏過來。
隔著單薄的襯衫,緊密貼合。
小姑娘似乎僵了下。
他輕笑了下,握緊她的,玩味開口,“嗯?就這樣?”
顏蘇被他這種看小孩兒玩過家家游戲的口吻氣到了。
想起上次在辦公室里,被他一口一口咬開旗袍盤扣。
動作不徐不疾,優(yōu)雅的很。
明明根本沒碰到她,她那會兒簡直酥到了骨頭里。
刻意放慢的動作,之于她,就是一種慢性折磨。
又欲又壞。
心里的中二之魂燃燒。
她頂著滾燙無比的臉頰,湊過去。
貝齒咬住他襯衫領(lǐng)口的第一顆紐扣,松了。
又往下咬住一顆,松了。
裴時瑾眸色深沉如墨,沒動。
襯衫紐扣被一顆顆咬開后,她的手指落在他的皮帶金屬扣。
她紅著臉,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xù)。
細(xì)腰驀地被扣住,提起來。
她被抱在男人腿上時,聽見布帛裂開的聲音。
……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顏蘇體會到了隨隨便便勾引人是要被教育的很慘。
偏偏折騰完她,還要一本正經(jīng)地“教”她系鉑金針鏈。
系得不對,便又是新的一輪懲罰。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
大約是被抱著回去,甚至洗澡時,整個人都暈暈乎乎,毫無力氣。
睡到半夜,顏蘇覺著胃里不太舒服,去了衛(wèi)生間,結(jié)束后,紙巾隱隱沾了些許血跡。
是例假來了么?
顏蘇坐在抽水馬桶上,盯著那抹血跡發(fā)怔。
結(jié)果第二天飛回z城,下了飛機(jī)后,她就因為極度不適的身子,暈倒在他懷里。
-
“懷孕了?”
“檢查結(jié)果是這樣。”
醫(yī)生遞過單子,“已經(jīng)四周了,有點先兆流產(chǎn)的跡象,不過問題不大。”
裴時瑾沉默地握著檢查單,一時間茫然,心疼,后悔,種種情緒交雜,令他難得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
“上次同房是什么時候?”
裴時瑾捏緊單子,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月初。”
大約是那次在辦公室的無底線放縱,念及她例假剛完,一時沒忍住,犯了彌天大錯。
他的小太太自個兒還是個小朋友。
現(xiàn)下,竟然要做媽媽了么?
這事兒都是他的問題。
無可推卸。
醫(yī)生蹙了蹙眉,不可思議地挑眉,“沒用安全措施?”
眼前的男人輕輕嗯了聲。
醫(yī)生無語了。
“您太太才二十歲,孩子考慮要嗎?”
從候診室出來,裴時瑾倚靠在墻邊,陷入了持久的沉思中。
等冷靜夠了,折回病房。
小朋友已經(jīng)醒了,趴在床上目不轉(zhuǎn)睛望著他,怯生生問:“裴三哥哥,我是怎么了嗎?”
胃里翻江倒海,不舒服的很。
她強(qiáng)忍著不適,待要再問,眼前的男人突然俯身抱緊她。
顏蘇微微一愣,就聽他嗓音喑啞地跟她道歉,“對不起。”
“?”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呢?
是因為昨晚折騰得狠了嗎?
但這事兒……
其實也賴她。
是她主動的……
想到這兒,顏蘇溫柔地回抱著他,柔柔安慰,“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呢?”
輕輕在他懷里蹭了蹭,她臉上一熱,低聲說,“是我自己愿意的。”
很快,顏蘇就明白了他的“對不起”源于哪里。
……
從醫(yī)生口中得知要住院,因為有先兆流產(chǎn)跡象。
顏蘇整個人都是蒙的。
懷孕了????
誰?
她么?
“開了點保胎藥,先在醫(yī)院住一周吧,觀察一下。”
“檢查結(jié)果顯示問題不大。”
“胚胎還小,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什么。”
“總之先這樣,后續(xù)要不要你們自己考慮清楚。”
醫(yī)生機(jī)械式的囑咐,一句句砸的她暈頭轉(zhuǎn)向。
直到小護(hù)士備好了液體,她才逐漸有了實感。
目光呆滯地望向坐在病床邊的男人,顏蘇發(fā)現(xiàn)她家裴三哥哥難得流露出茫然來。
他是那么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人,向來習(xí)慣運籌帷幄,掌握一切。
而這會兒。
他仿佛一個迷了路的孩子,顯得如此的不知所措。
很奇怪的是,她向來迷糊的小腦袋,居然立刻明白了他在茫然什么。
大概是自責(zé)吧。
這個孩子來得太過突然,令他們倆都措手不及。
她才二十歲,說白了,自己還是個懵懂的女孩子。
能承擔(dān)起作為母親的責(zé)任嗎?
顏蘇揪著床單,小護(hù)士備藥結(jié)束,替她扎針時。
她竟然沒像以往一樣那么害怕。
扎完,她偏頭看著他,忽然喊他,“裴三哥哥。”
冷不丁聽到小姑娘的聲音,裴時瑾錯愕抬眸,病床上的小朋友臉色慘白,一雙眼睛卻烏黑澄凈,融著善解人意的溫柔。
“我想……”
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可是——
這是他們的寶寶。
雖然來得意外,她做不到當(dāng)做沒事兒人一樣殺死寶寶。
深吸了一口氣,顏蘇鼓起勇氣直視著他的眼睛:“如果可以,我們留下寶寶,好不好?”
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的裴時瑾,倒是沒想到他的小朋友會做出這種決定。
他驚訝地看著她,心情變得復(fù)雜無比。
“雖然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怎么養(yǎng)寶寶。”她說,眼睛里盈了柔光,“但我們一起學(xué)習(xí),好不好?”
……
哄睡病床的小朋友后,裴時瑾心事重重出了病房。
進(jìn)入一月,天寒地凍。
走廊開了窗,雪花悠悠飄入,裴時瑾下了樓,雪夜的小花園人跡罕至。
買了煙,想抽。
想到什么,又強(qiáng)行忍住。
幾個小時前,小姑娘低如蚊蚋的聲音似乎還歷歷在耳。
——好奇怪的感覺,這里竟然有個小寶寶。
——裴三哥哥,你說我們的小寶寶會更像誰呢?
——我希望能像裴三哥哥一樣聰明好看。
——啊,那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通知一下爸爸媽媽他們。
——從今天開始,我不能再熬夜畫畫了,你要監(jiān)督我哦。
明明自己害怕又恐慌,卻又裝作一副無所謂,甚至開心的模樣來安慰他。
一個又傻又通透的小傻瓜。
讓他愛到了骨子里。
卻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傷害她。
末了,還要反過來被她安慰。
他真的是個很差勁的男人。
然而,聽到她打算留下寶寶時,他不得不承認(rèn),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仿佛枯木逢春,所有的不安與茫然盡數(shù)褪去。
裴時瑾垂眸看著簌簌而落的雪花,良久,他突然很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有什么東西從眼眶落下。
融合著雪花,一并融入冬雪。
-
顏蘇有了寶寶這事兒,仿佛平地驚雷,炸蒙了一票人。
但鑒于人家小夫妻倆有志一同地打算要這個突如其來的小寶貝,大家倒也沒說什么。
怕保姆照顧不周。
顏蘇被接到了蘇辭身邊,除了家里原來的保姆,連月嫂都請了幾個,早早放在家里備用。
因為懷孕,學(xué)校的宿舍是不能住了。
早在他們公開婚姻關(guān)系時,清大美院就炸開了鍋。
既然如此,顏蘇懷孕也沒刻意隱瞞,大大方方地就承認(rèn)了。
安和集團(tuán)官博甚至更新了動態(tài),發(fā)了祝福。
大概是落落大方的態(tài)度,贏得了網(wǎng)友們的好感。
以往都是各種質(zhì)疑聲,在人家有了寶寶后,居然意外地獲得了一堆祝福。
雖說懷了孕,顏蘇也不想丟下課程。
該上的課都一絲不落。
因為是雙胎的緣故。
裴時瑾特地將給自己開車多年的司機(jī)撥給顏蘇,生怕她有絲毫閃失。
不忙時,他便親自開車來接她。
比起司機(jī),顏蘇更喜歡她家裴三哥哥親自開車接她。
很久以前,她就很迷戀他開車的樣子。
男人單手握著方向盤,漫不經(jīng)心又從容優(yōu)雅,簡直在她的萌點瘋狂跳躍。
黑色奔馳g穩(wěn)當(dāng)?shù)匦旭傇诼飞希佁K圍著厚厚的圍巾,捧著檸檬水甜絲絲地看著男人。
裴時瑾睨她一眼,莞爾輕笑,“傻笑什么?”
“開心。”
“開心?”
趁著等紅燈的間隙,小姑娘湊過去親他臉上,“喜歡裴三哥哥來接我。”
裴時瑾抬手揉了揉她軟萌的發(fā)頂,忍俊不禁,“你是傻瓜么?這么容易滿足?”
“不然呢?”
裴時瑾捏了捏她軟糯的臉頰,發(fā)現(xiàn)小姑娘瘦了不少。
人家懷孕都珠圓玉潤的,只有她,因為孕吐,又懷著雙胎,兩個月不到,生生瘦了五斤。
瘦下來后,一雙烏黑的眼睛越發(fā)勾人。
裴時瑾漆黑的眼融了抹心疼,啞聲教她,“你可以更任性點的。”
小朋友笑瞇瞇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那我不是不想教壞寶寶嘛。”
抬手撫摸自個兒還很平坦的小腹,小姑娘嗓音清甜,“寶寶要乖,長大后要像爸爸一樣聰明好看哦。”
裴時瑾瞧著小姑娘一板一眼,煞有其事地教育小小糯米團(tuán)子,不由輕笑出聲。
心里卻滋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
從小沒享受過母愛,父親又是以一種培養(yǎng)繼承人的標(biāo)準(zhǔn)培養(yǎng)他。
裴時瑾記不得他的童年是什么模樣。
六歲前跟著保姆長大,六歲后,便被裴安和丟進(jìn)了英國的貴族學(xué)校。
旁人送孩子皆是全家出動,只有他身邊跟著的永遠(yuǎn)都是司機(jī)和管家。
起初,還有些失落。
久了,麻木了。
一個人也沒什么不好,不付出真心,就不會受到傷害。
此時此刻。
他的小太太,他的小小糯米團(tuán)子們。
就在他身邊。
裴時瑾心頭軟得不可思議。
……
接到裴時瑾電話時,江霧里還沒從驚愕中回神。
“我小時候父母是怎么做的?”
手機(jī)那頭的男人清越地聲音回蕩著,言簡意賅:“嗯。”
算起來,他們這群人里,只有江霧里出身在和和美美的家庭。
父母都是高知,且無比恩愛。
江霧里雖說是獨生女,父母也沒阻止女兒追求夢想和事業(yè),一直堅定不移地支持著女兒的發(fā)展。
感情受了傷,江爸爸更是放話:“乖女兒別怕,爸爸永遠(yuǎn)養(yǎng)著你。”
江霧里知道裴時瑾家里的情況,愣了好半晌,才笑言:“聽你這么問,我還挺吃驚的。”
裴時瑾開著手提電腦,屏幕上顯示著五花八門的育兒網(wǎng)站。
他淡漠道:“吃驚什么?”
“沒想到光風(fēng)霽月的裴三少,竟然要學(xué)這個。”
裴時瑾沒理會她的揶揄,漆黑深邃的眼睛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一目十行地瀏覽著。
他答,語氣平靜卻透著危險,“打電話給你,不是為了跟你閑聊。”
江霧里忍住笑意,好心地跟他分享。
她說得認(rèn)真詳細(xì),手機(jī)那端的男人聽得也格外專注。
偶爾會停下來問她。
江霧里都懷疑,他是不是在邊聽邊記。
一想到在業(yè)界叱咤風(fēng)云,運籌于千里之外的男人,這會兒像個小學(xué)生一樣認(rèn)真記錄。
江霧里心頭生出幾分詭異的萌感。
-
整個孕期,顏蘇并沒有胖太多,增加的只是兩個寶寶的重量。
到底年輕,皮膚有彈性。
這么瘦的小姑娘,竟然未曾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即使如此,眼看著自己一天天從小糯米團(tuán)胖成大糯米團(tuán)。
顏蘇心理上無法接受。
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到了孕后期,干脆休了學(xué),乖乖留在家里。
為了照顧家里的小朋友,裴時瑾從年后就不再出差,幾乎推了所有應(yīng)酬,專心在家里陪嬌妻。
這晚回家,洗了澡換了衣服,裴時瑾發(fā)現(xiàn)自家的小糯米團(tuán)抱著一只巨型流氓兔,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
邊看,小姑娘眼淚吧嗒吧嗒直掉。
裴時瑾站在門邊瞧了她一會兒,一臉好笑地走過去,念及她的身子,他動作十分輕柔,將她抱在腿上。
與以前一樣,小朋友似的抱法。
低頭在小姑娘紅潤的唇瓣親了一口,他輕聲問,“怎么又哭了?”
“傷心。”
“因為電影?”
她重重點頭。
他掃了眼電影,影片接近尾聲,是男女主分手的畫面。
“女主給男主生了寶寶,婚后一直在家里帶寶寶,結(jié)果換來的是老公出軌了美艷的小秘書。”
小姑娘用力吸了吸鼻尖,“因為這個小姐姐婚后就做了全職太太,最后寶寶也歸了狗男人。”
“好氣哦。”
“我才不要做這種女人,太可憐了。”
裴時瑾垂眸瞧著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蹭在自己的睡袍,他掌著她的臉頰,吻掉她的眼淚,意味不明地輕笑,“嗯。所以寶貝你到底想說什么?”
懷里的小姑娘突然僵了下,十分心虛地瞄他一眼。
裴時瑾眉眼淺笑地望著她,耐心等待。
好半晌。
小姑娘勾著他的脖頸,主動親他,“所以等我生完寶寶,我就去佛羅倫薩留學(xué),好不好?”
“嗯?”
“反正……”她跟一只調(diào)皮的小貓似的蹭了蹭他,“寶寶就交給裴三哥哥咯。”
“我相信,裴三哥哥一定是天底下最最最負(fù)責(zé)的爸爸。”
裴時瑾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她,顏蘇心虛地像只小鵪鶉。
良久,聽到男人很輕地笑了聲,寵溺地應(yīng)了,“嗯。”
“裴太太負(fù)責(zé)賺錢養(yǎng)家。”
指腹蹭了蹭小姑娘軟糯的紅唇,他低頭吻她,嗓音喑啞如酒,“裴先生負(fù)責(zé)貌美如花?嗯?”
顏蘇:“……”
-
顏蘇的預(yù)產(chǎn)期在九月初,正值初秋。
一個小朋友生小小朋友,產(chǎn)房門口呼呼啦啦圍了一群人。
宋燕丞頭一次當(dāng)舅舅,簡直緊張到想吐。
上回這么圍在產(chǎn)房,還是上小學(xué)時,顏眉生顏蘇那會兒。
宋燕丞記得當(dāng)初他才剛念小學(xué)二年級,放學(xué)后就跟著父親宋和平一塊去了醫(yī)院。
記憶里永遠(yuǎn)都是不茍言笑的父親,面對各種難題尚且游刃有余,卻在那天,變得局促不安。
漫長的等待。
從天亮等到天黑。
總算等來了好消息。
小團(tuán)子被抱出來的那刻,宋燕丞驚訝極了。
她就像只剛出生的小奶貓,那么小小的一團(tuán),眼睛都沒睜,皮膚卻十分飽滿,雪白晶透。
就是一顆糯米團(tuán)。
宋燕丞頭一次見到父親掉眼淚,就在抱著小糯米團(tuán)的那刻。
抹去眼淚,宋和平手足無措地抱著小姑娘,冷峻的臉上洋溢著笑意,沖他招手,“過來,來看看你妹妹。”
這么個小東西,脆弱又美麗。
宋燕丞不會想到,這個小東西將來會占據(jù)了他大半個心。
父母工作繁忙,小朋友從小就跟著他,依賴他,才會說話,就邁著兩條小短腿朝他撲過來,軟軟糯糯地喊他,“哥哥”。
現(xiàn)下,他放在掌心疼的小糯米團(tuán),竟然要生小小糯米團(tuán)。
都說女人生孩子是鬼門關(guān)繞一圈。
她那么瘦小,懷著雙胎。
宋燕丞在顏蘇臨產(chǎn)期都沒睡踏實過。
“靠,宋二你輕點!老子的手腕快被你掐斷了!”周澤晏黑著臉踢他一腳,“你這么緊張干什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老婆生孩子!”
宋燕丞:“……”
“話說裴三呢?小不點兒生孩子,他這個新晉奶爸倒是跑得無影無蹤。”
江霧里笑著說:“可能在哪個角落里冷靜呢。”
“???”
“他很緊張。”
周澤晏驚了:“緊張?你說誰?裴三那個大魔王啊?”
江霧里點頭。
周澤晏樂了,“奇了,從認(rèn)識他以來,我還沒見過這人緊張的模樣,若不是他跟小不點在一起后頻頻做個禽獸,我都懷疑這人壓根兒沒有心。”
“說到這個,裴三怎么不進(jìn)去陪產(chǎn)?”
宋燕丞沒好氣道:“小丫頭不讓。”
江霧里卻很能懂得顏蘇的用心,畢竟,誰都不愿意讓自己最心愛的男人瞧見自個兒狼狽的模樣。
……
宋燕丞找到裴時瑾時,這人正在樓下的小花園抽煙。
早就為了某個小姑娘戒煙的男人,這會兒一根又一根,抽的很兇。
宋燕丞驚訝之余,偏頭打量他。
向來矜貴優(yōu)雅到極致的男人,眼下,襯衫紐扣開了,黑發(fā)被雨絲打濕,凌亂地垂在額際。
認(rèn)識他以來,這人永遠(yuǎn)都是那副清貴矜傲的貴公子樣。
這會兒一瞧,清貴不見,倒是多了幾分不羈。
“裴三?”
“嗯。”
“……你不說話我都以為你被掉包了。”
裴時瑾低頭咬著煙,抬眸看他。
宋燕丞對上男人清冷漆黑的眸子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這人的眼眶居然泛著不正常的緋紅。
???
艸!
大魔王難不成……躲這兒掉眼淚???
這可太特么的刺激了!!
宋燕丞完全忘了,一個小時前,自個兒也躲在某處哭得像個傻逼。
本想趁機(jī)狠狠挖苦他一下,頭一次瞧見他這幅模樣,宋燕丞所有的話都卡在嗓子眼兒。
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頭,宋燕丞語重心長地安慰,“行了,擱這兒抽什么煙?小丫頭快出來了,她第一眼想見的絕對是你這個禽獸。”
“好好待她。”宋燕丞的聲音沉了下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朋友愿意為你生孩子。”
“這特么是愛你愛到骨子里去了。”
“千萬別讓她賭輸了。”
兩人一前一后上樓時,宋燕丞突然問,“對了,兩個小寶貝的名字取了沒?”
“嗯。”
“叫什么?”
裴時瑾散去了一身煙味,含了一顆玫瑰糖,好半天,才微笑回他。
“裴慕蘇,顏悅瑾。”
裴時瑾愛慕顏蘇,顏蘇心悅裴時瑾。
他的名字。
她的名字。
他們孩子的名字。
-
打了麻藥后,其實沒怎么痛了,但還是害怕。
清醒后,第一眼瞧見的,就是她深愛著的男人那張略微蒼白的臉。
他的眼睛色澤極黑,這會兒瞧上去,格外的深沉,探不到底。
從鬼門關(guān)繞一圈回來,見到他時,顏蘇強(qiáng)忍著的眼淚噼里啪啦地掉下來。
被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
“寶貝。”
薄唇貼在她微顫的紅唇,他深情款款地許下對她的絕對忠誠。
“我永遠(yuǎn)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裴三哥哥馬上要帶團(tuán)子了。
嘿嘿嘿。
白大褂x校服裙也快了,大概在后補的蜜月里。
番外大概還有5章。
注意白大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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