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Restart-34金手指。
“啥意思?那么大個鼎,說不見就能不見了?”衛(wèi)東驚問。</br> “九鼎是傳國神器,信奉神鬼的古人認為誰擁有九鼎誰就能定鼎天下,成為天命所歸的天下之主。”邵陵道,“《拾遺記》中因而說道:‘后世圣人,因禹之跡,代代鑄鼎焉’。所以這九只鼎,在天下混戰(zhàn)的戰(zhàn)國時代,就成為了各國君主爭相想要占有的稀世國寶。</br> “而至于九鼎的去向,有說是當時周王室經濟窘迫,債臺高筑,九鼎被融化后鑄錢還債了的,有說是周室國力衰微,周王怕惹禍上身,就把九鼎沉入泗水中,對外謊稱九鼎失蹤了的,為此還引發(fā)了著名的秦始皇泗水撈鼎的歷史事件。</br> “但最具神異色彩的,是《史記正義》里曾有過的記載,說秦昭王從周王室掠了九鼎回國,其中一鼎忽然飛入了泗水,其余八鼎后來也跟著消失了,再之后秦始皇派了千人下水撈鼎,最終一無所獲,從此后九鼎就在人間絕了蹤跡。</br> “從古至今,這么多年、這么多的人都曾追尋過九鼎的下落,然而都以失敗告終,我們只有十個人,想要憑空找到九鼎,除非老天給我們開個金手指。”</br> 眾人聽了都是一陣沉默,只有腳下嘎吱嘎吱踩雪的聲音充斥在耳邊。</br> “金手指,我們有啊。”柯尋忽然笑道。</br> 大家齊刷刷地一起望向他</br> “我一直就覺得,除了懌然和邵總這樣有真才實學、出類拔萃的人才能在畫里一路闖關活下來,”柯尋大步向前邁了幾步,然后轉回身來看向大家,一邊倒退著走路,一邊在口鼻間呼出的熱噴噴的白氣里展顏而笑,“而像我這樣再普通不過的菜鳥,很可能在進入第一幅畫的時候就早早涼了。</br> “那我為什么還能活到現(xiàn)在呢?當然,我有懌然護體。但,東子呢?蘿卜呢?大家呢?為什么有明明比我們能力出眾的人死在了畫里,我們卻能活下來?</br> “直到今天我才突然醒悟,我們一直都認為自己可能是天下最倒霉的人,這個入畫事件沒有選擇別人,卻選擇了我們,讓我們來經歷這可怕的生死殺局,誰還能比我們更倒霉?但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來想呢——</br> “也許,我們其實才是人群中最幸運的一伙人,所以才能在畫里的世界不斷地僥幸活下來,如果換成沒有什么運氣的人,也許就像已經在畫中死亡的其他人一樣,過早地被死亡規(guī)則選中,成為了第一個、第二個驗證死亡條件的實驗品。</br> “就像我在自己進入的第一幅畫里就遇到了懌然,為什么用布絳子分組的時候會把我和他分在一起呢?如果沒有他,我第一夜就死了。所以,遇到懌然,就是我的運氣。</br> “以及,你們有沒有發(fā)覺?這么多幅畫,除了我們自身能力能夠應付的殺局之外,那些因不可抗力導致的死亡之局,我們都不是第一個被挑中的人選,就像剛結束的《重啟》這幅畫,我先問問,咱們這些人里,誰是吸蚊體質?”</br> 吳悠方菲秦賜和衛(wèi)東舉起了手。</br> “瞧,”柯尋攤攤手,“我們第一天在原始森林里待了那么久,為什么沒人被蚊子叮?反而是肖凱……成為了第一個被蚊叮的人,除去田揚是因為沾了血才死亡的之外,第二個被蚊子叮的是何棠,我們這些人依然幸免。</br> “——這說明了什么?</br> “說明我們才是非常有運氣的人!說明畫的幕后力量除了篩選真正的強者之外,它還在篩選命硬的、幸運的天之寵兒——這就是老天給咱們開的金手指!</br> “所以,咱們這么多幸運兒湊在一起,說不定,就真的可以找到失傳了幾千年的禹制九鼎!”</br> 柯尋的這番話有如醍醐灌頂,令眾人頓悟般地一激凌——是啊!幸或不幸的這個問題,大家真的從來沒有試過用逆向思維來思考。</br> 也許大家一直以來都在犯著一個錯誤,那就是被負能量和挫折蒙蔽或壓制住了樂觀與積極的想法,就像善惡一體神,就像黑與白、陰與陽,很多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翻手是喜,覆手是悲,可我們一旦被覆手蒙住了雙眼,就習慣性地閉著眼睛順從地承受黑暗,卻忘記了只要努力睜開眼睛,你第一眼所能看見的,就是溫暖和充滿力量的掌心。</br> “我現(xiàn)在忽然有了無窮的動力。”吳悠揮了揮胳膊。</br> “我也信心十足。”顧青青頭一回不那么靦腆地說出這樣振奮的話。</br> “我感覺自己現(xiàn)在往天上扔一個雪球能砸下一架飛機來。”衛(wèi)東握拳抬臂做了個展示肌肉的動作,可惜展示出來的只有羽絨服塇軟蓬松的袖子。</br> “不過不能否定啊,被吸入畫里這件事仍然是很倒霉的事,”柯隊長一向張馳有道,隊員飄了的時候他會非常及時地伸手把人摁回原地,“這說明即便我們再幸運,這種幸運值仍然抗不過畫的幕后力量,但別忘了,如果幕后有兩種力量在博弈,那至少有其中一股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既然容許我們查到骨相、查到《山海經圖》,我想就也一定會容許我們查到九鼎。”</br> “不管怎么樣,”邵陵道,“大家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咱們繼續(xù)加把勁,我感覺咱們已經在解密之門的門邊了,就差最后一道門檻,跨過去就是真相大白。”</br> “喔喔!干吧嗲!”柯尋衛(wèi)東吳悠歡呼。</br> 紛紛揚揚的雪在空中舞出幾個回旋后,轉瞬卷往了四面八方。</br> 次日上午,入畫者們再次集合在柯尋家的客廳里。</br> 邵陵總結的線索鏈被打印出了十份,捏在每個人的手里,《海上燃犀圖》后面對應的線索,改成了“秦時遺失的九鼎”。</br> “除了手上這套線索鏈之外,我們現(xiàn)在已知的是:我,牧,柯尋,三個人身上的繩紋骨相推測為‘地維’,其他人的骨相為九鼎上的禹版《山海經圖》,”邵陵想在柯尋的懶人沙發(fā)里來個正襟危坐,奈何正不起來,只好以一種特別柯尋式的大爺范兒癱在沙發(fā)里,“而我們亟待解決的問題是:九鼎在哪里。</br> “九鼎之一飛入泗水的傳說如果是真的,那我們想要找到九鼎恐怕十分困難。泗水共有大小支流三十條,流域面積在100平方公里以上的一級支流就有五條,要想在其中地毯式搜索,先不說要耗費多大的財力,就是人力方面我們也很難滿足需求。</br> “更何況秦始皇撈鼎算是動用了國力,我們只有十個人,規(guī)規(guī)矩矩的撈鼎的話,恐怕做的都是無用功。我們沒有人力,更沒有時間。</br> “所以要想找鼎,可能只能如柯尋所說的那樣,碰運氣了。但就算是碰運氣,也得在一定范圍內,這個范圍就是我們必須先圈定九鼎可能會在的一個盡量小的區(qū)域,以及我們至少需要有五成的把握確信它們就沉在泗水中才行。”</br> “其實我昨晚想了想,”柯尋說,“九鼎算是有史實可證的真實存在過的實物了,但地維呢?按常理來說這東西不可能存在,不過既然這整件事本就不符合常理,那就暫且算是地維也存在吧,那又要去哪兒找?古人認為地是方的,但現(xiàn)實是地球是圓的啊,我們要去哪兒找大地的四個角?而如果地維不可能找到,或是不需要去找的話,那九鼎是不是同樣不可能找到,也同樣不需要去找?”</br> 這話把大家說愣了,的確,昨天的有些推斷能解釋得了九鼎卻解釋不了地維,如果地維不成立,那么同為骨相的九鼎也就不應該成立了。</br> “我想知道,為什么非得要十三個人,”朱浩文道,“如果事件源起是《山海經圖》的話,只要九個人入畫不就好了?為什么還要多出四個代表地維的人進畫?這是否說明,地維是必不可少的東西,它與九鼎是否是配套才能起到某種作用?”</br> “這個思路有譜。”柯尋點頭。</br> “之前我們說過,《列子·湯問篇》里提到過地維的作用,”牧懌然道,“共工氏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故天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滿東西,故百川水潦歸焉。</br> “從這段描述中可以得知,地維斷了一根或兩根,大地就會塌陷,說明地維的作用,就是讓大地保持穩(wěn)定。</br> “而九鼎,刻九州萬象,重量無法估計。古人認為它們附有超自然之力,又有巫術加持,一鼎代表一州之土,九鼎代表天下,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鼎,就是天下土地。</br> “地維與九鼎,都與大地相關,地維是維持大地平穩(wěn)的,九鼎,定鼎,恐怕就是用來鎮(zhèn)地的了。”</br> “沒錯!”柯尋眼睛一亮,“這就和《破土》暗示的‘黑暗的力量即將破土而出來到現(xiàn)實世界’這一線索吻合了——說不定這九鼎,是巫用來鎮(zhèn)壓這股力量的神器呢!你們覺得呢?”</br> 大家連連點頭,衛(wèi)東道:“這就連起來了!事情也許是這樣的:黑暗的力量原本被這九個鼎鎮(zhèn)著,但是秦朝的時候這九個鼎突然消失了,被鎮(zhèn)在大地之下的那股力量就蠢蠢欲動想要沖到人間來,這個時候——這個時候——”</br> 說到這里,衛(wèi)東突然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眾人:“這個時候……需要九鼎之力再次把那股力量鎮(zhèn)壓下去,但是九鼎已經不見了,所以……所以出現(xiàn)了入畫者,入畫者的骨相是九鼎上的山海紋……所以……所以,我們這些人其實……其實是……鼎?我們——我們就是那消失了的——九鼎?”</br> 眾人這幾天抽絲剝繭地推理線索,一再地被新得出的推論震撼著神經和認知,原以為經過了幾番洗禮和淬煉,自己的神經已經足夠強韌,但還是又一次地被新的推論給驚到頭腦空白一陣恍惚。</br> 直到過了很久,才聽見牧懌然開口:“這種說法,也無不可,但我有另外一種推測。九鼎為什么會消失,這個無從得知,既然假設九鼎的作用是鎮(zhèn)邪,那么當初將神力或者說是巫力加持在鼎上的人,想必就是巫了。</br> “如果那股黑暗的力量的確趁九鼎消失之機想要沖破阻隔入侵人間的話,或許骨相上的山海紋和繩紋就是巫專門挑選了人,然后以巫力印在骨相上,代替鼎的功能,用以鎮(zhèn)住那股力量。</br> “所以,也許大家并不是鼎和地維本體,而只是傳承了一種類似于封印的印記,這種印記可以起到九鼎和地維的作用。”</br> “……姐夫這么一說我感覺好受多了……”羅勏使勁拍著自己胸口,長長地吁了口氣。</br> “當然,這些暫時都屬于憑空猜測,”牧懌然道,“而且,如果骨相封印管用的話,這上千年來一批又一批的入畫者不斷入畫又是什么原因呢?所以,我們終歸還是要盡力試著去找一找九鼎的下落。”</br> “但這么說來,山海經的世界和那股黑暗力量又有什么關聯(lián)呢?”朱浩文忽道。</br> “這個問題,我感覺僅憑我們現(xiàn)在的線索,還很難說得清,”邵陵道,“有一種說法,《山海經圖》里的圖像,其實都是與巫術相關的東西。</br> “比如《海外南經》中的羽民國、長臂國、交脛國,圖畫里的羽民國人是身穿羽衣的形象,交脛國人是兩腿交叉的動作,長臂國人很可能只是將一種伸長胳膊的動作夸張化了。</br> “《山海經圖》刻在九鼎上的原初版,在秦時就消失了,或者可能有一些拓本留傳了一些年頭,但在留傳的過程中,很容易被后人曲解其意,或看錯其圖,這才慢慢地在《山海經》文字版里有了許多煞有介事的神鬼形象。</br> “但很可能,這些羽民國、交脛國和長臂國的人物形象,一開始就只是普通人或巫,而刻于鼎上的圖像,實則都是普通人或巫在進行巫事活動的樣子,他們穿著特異的服飾,跳著巫舞,比劃著做法事時的動作,這些夸張的形象和動作經過百年千年的流傳,就漸漸走了樣,被傳成了形同鬼怪的某國人民。</br> “所以,說不定還有這樣一種可能——《山海經圖》的世界也許并不存在,它所有的圖像都是一種巫術的符號,帶有超自然的力量,真正存在的是那股隱于大地之下的黑暗力量,《山海經圖》真正的作用,說不定就是鎮(zhèn)邪和封印,而這整個的入畫事件,很可能就是那股黑暗力量想要沖破束縛而設置的契機。</br> “我想,畫框就是隔離黑白兩個世界的結界,畫內的世界,說不定就是那股黑暗力量展現(xiàn)給我們的,那個世界的樣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