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藍影飄落,褚安然緩緩從馬上倒了下去——
“褚安然?!”木詡煙驚恐地叫喚了一聲,下馬的動作隨著慌張而變得遲鈍沉重。
褚安然重重倒地,口中不停溢出鮮血。木詡煙將他抱在懷中,心急如焚地喊他:“安然,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身處荒郊,既無法呼救,也無法施救。
“你撐住,我們回去找小白頭,小白頭會有辦法的。”木詡煙欲扛起褚安然,反被用力拉住,他抬起顫抖無比的手,撫著木詡煙的臉龐,露出溫柔無奈的微笑:“答應我,活下去,替我守護邊關的百姓。”
“少臨危受命,我不受!我不喜歡!我?guī)慊厝フ依习最^和小白頭,他們一定能救你。”木詡煙再度嘗試扛起褚安然,此時她的眼里已凝了不少淚,只是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
“來不及了,再讓我好好看你一眼,好嗎?”
褚安然輕聲哀求,木詡煙頃刻落淚,她無力地跪下來,將褚安然摟在懷中。
“我以為,只要時日足夠長,我就能等到你,看樣子是等不到了。”褚安然的手依然停在木詡煙的臉上,輕柔摩挲,為她拭淚,指尖的溫度在時光流逝中逐漸消散,“詡煙,如有來生,能與我共結(jié)連理嗎?”
“……我怕我不配。”
秋風忽起,卷落枯枝上的黃葉,月色如水浸透哀婉。
“詡煙,你看,月光好迷人。”褚安然說,盡管他依舊笑著,但臉上的容光,或因毒入心脈,或因木詡煙的回答而消減了不少。
木詡煙沒有去看,只凝眸懷中這位臉色慘白的少帥,此時他的臉龐已沾滿了自己的淚水,他一直微笑著,眼里盡是不舍。
“褚安然,你別跟孟婆要湯喝,別忘了我……”
“好。”
淚流進口中,苦不堪言,木詡煙緩緩轉(zhuǎn)首抬眸,哀涼滃染的月光,哪有半分迷人。靜謐間,褚安然已闔了眼,安詳無怨。
月猶寒,風聲鶴唳,唯聽落淚聲。木詡煙伏在褚安然胸前,失聲嗚咽。
木詡煙將褚安然的遺體拴于馬鞍,并蹬了上去,她揚鞭策馬,獨駕一騎,往反方向風馳電掣,然而待她以疾馳千里之速抵達褚府大門時,眼前的一幕再次讓她崩潰——血染玄關,撲鼻而來是濃重的血腥氣,人來人往,白之涯正在中庭收拾善后。
木詡煙目怔啞然,胸口氣滯恍若窒息,凄鳴響徹耳畔。褚安然死了,褚門上下都死了,她終究誰也救不了。
“詡煙?你怎么回來了?”白之涯遠遠望見站在門外的木詡煙,匆匆走到她跟前,“安然呢?”問著,當他看見馬上的遺體,矍然失色。
木詡煙揪住白之涯的外衫,順著衣袂無力地跪下,淚如泉涌,她放聲痛哭,把胸中積蓄的疼痛和悲傷,放肆地宣泄出來。
這一刻,她明白了,失去,遠比得不到更令人鉆心剜骨。
一具具尸體被抬到中庭,褚安然放在首位,他的身旁躺著他的父親和側(cè)室……
木詡煙轉(zhuǎn)過身,往門外走去——
“你要去哪?不送他們?nèi)霘殕幔俊卑字膯枴?br/>
“他的臨終囑托還未完成,我要去完成它。”木詡煙淡淡回了一句,斷然離去,不曾回望。
回到營地,木詡煙只告知眾將士褚安然家中遇賊,他要回去營救,未透露其生死,褚家軍紛紛表示理解,一呼百應下,木詡煙暫代帥職,拔營出征。
「詡煙,詡煙……」
恍然夢迴,木詡煙睜著眼,天剛破曉,廣闊無垠的大漠,尸橫遍野。
這一戰(zhàn),贏得很徹底。野王余孽低估了這個代主掛帥的女人,一時輕敵,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本想做群亡命之徒,豈知木詡煙猶如天降的夜叉般殺紅了眼,領著一隊驍勇善戰(zhàn)的悍將,斬草除根毫不含糊,更獨闖敵方大本營,以一敵百的架勢,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這一戰(zhàn),也讓當?shù)氐陌傩罩獣阅驹偀熯@個人,她是肖氏王朝的護國女神將,也是殺人如麻的冷面夜叉。
四周死寂,偶爾吹來的北風,刮在木詡煙血跡斑斑的臉龐。她從殘垣上起身,戰(zhàn)袍飛揚,遙望天際,卻目空一切。當悲痛開始沉淀,木詡煙逐漸找回理智,她始終認為,事發(fā)太過離奇和蹊蹺,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說更像一場陰謀。
捷報送去皇城的第二天,木詡煙就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準備班師回朝。
“蘭濤。”木詡煙叫來副將,囑咐道,“你和尹副將負責領軍前進,我先行一步回祉云都,到達之后,按例扎營三十里外。”說完,木詡煙快馬加鞭,往皇城方向疾奔。
健步如飛,戰(zhàn)甲哐哐作響,木詡煙無視左右側(cè)目,披著沾滿污血的戰(zhàn)袍踏進殿內(nèi),穿堂而過。
“大膽木詡煙,竟敢冒犯天威!衣甲不卸就堂皇入殿!”怒斥的是夙沙一派的某個佞臣,木詡煙全當耳旁風,徑直走向夙沙葛秋,一腳踹倒了他。
眾臣大驚失色,連三世也被木詡煙出格的舉動嚇得半懵,夙沙葛秋出身草莽,自不會平白無故受這一踹,年紀雖大,心性甚高,爬起來捋其衣袖,準備與木詡煙扭打出一口氣。
大殿之上將臣斗毆,傳出去必成笑話,群臣合力拉住二人,阻止他們廝打。
“都給朕住手!!”三世大聲一吼,殿上倏然無聲,眾人紛紛低首站回自己的位置,木詡煙與夙沙葛秋也暫時止戈,分站兩旁。
“成何體統(tǒng)?!啊!朕問你們成何體統(tǒng)!!”三世氣得來回踱步,眾臣跪地,唯有木詡煙靜靜地站著,過一會才跪下,請求道:“陛下,褚?guī)浿辣赜须[情,臣懇請陛下徹查!”“木將軍,褚?guī)浀乃离奚畋磉z憾。白之涯也將大致的情況回稟于朕,可你說褚?guī)浀乃懒碛须[情,有何依據(jù)?”
木詡煙抬起頭,指向夙沙葛秋,一字一字,咬牙切齒:“他!是夙沙葛秋毒死了褚安然!”全場嘩然,眾人竊竊私語,是實情或是污蔑,是偶然或是詭計,不論哪種結(jié)果,于當下的朝局而言,都必將是一道萬丈的波瀾。
“呵。”夙沙葛秋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木大將軍,敢問證據(jù)何在啊?你應清楚誣蔑朝廷命官該當何罪!”說著,夙沙葛秋朝三世謙恭一揖,“陛下,那晚臣帶領一行人到城門為褚元帥送行,韓州令、秦御守、沈?qū)W士都在其中,大家親眼目睹褚元帥生龍活虎地離開,試問,臣如何隔空毒殺褚元帥?”
秦御守、沈?qū)W士態(tài)度中立,不屬任何一門派系,沒想到夙沙葛秋竟然把他們拉去當了“人證”,木詡煙暗自腹誹,只怪當時夜色太濃,不知有朝臣在那群人當中,才被夙沙葛秋擺了一道。
“再說,木將軍直言臣毒死褚元帥,那么在褚元帥毒發(fā)時,除了木將軍,可還有第三人在場?毒物又是何物?從何而來?木將軍又是否能夠證明,臣是如何投毒?用的是何種毒藥?”
夙沙葛秋咄咄逼人,木詡煙一時陷入了百口莫辯的窘境。
“兩位愛卿稍安勿躁。”三世苦口婆心地勸慰調(diào)停,“詡煙吶,褚門上下的不幸純屬意外,安然的猝亡也確實離奇,朕答應你,一定細查還你一個交代。你剛凱旋,身心俱疲,先回去休息休息。來人,賞。”
三世正要封賞,木詡煙當下脫去戰(zhàn)袍,輕掠前襟,跪地拱手,場面又是一片嘩然。
“陛下,臣不要任何賞賜,只求一個真相。另懇請陛下恩準,放臣解甲歸田,不問塵事。”
“這……”三世面露難色,剛殞了一名元帥,若再失一員大將,朝廷勢必元氣大傷,“詡煙,要不再三考慮?朕許你七天……”
“臣去意已決,望陛下成全!”木詡煙聲音洪亮以表自己堅定不移的決心,下頜輕抬,與三世憮然的目光相碰,他的視線下意識地躲避木詡煙那雙仿佛穿透人心的眼睛。
一瞬猶疑閃過,木詡煙仍凝眸于三世略微踟躕的神情,三世干咳了一聲,道:“既然木將軍去意了然,朕亦不強留,恩準。”
木詡煙回了回神,跪拜謝恩。
“你當真要遠走他方?”對木詡煙的決定,白之涯倍感意外,“這里有熟人照應,何必選擇漂泊?”
“他曾經(jīng)的宿愿,是守天下太平,盼國泰民安。我身無長處,力所能及的,也只有為他仗劍走天涯。更何況…留在沒有他的祉云都,跟良禽失了棲木,螢蟲失了清溪,別無二致。”說出這話時,木詡煙眼底浮現(xiàn)的只是落寞與哀傷。
“好吧,既然是你的決定,我定當尊重你。”
“臨走前,我想去看看他。”木詡煙請求說。白之涯點點頭,回屋準備一些祭拜的用品。
木詡煙在庭中等候,看見白落澄跪在梅落園中,沉默低首,巍然不動。
白之涯出來時,她好奇地問:“小白頭怎么了?”
“唉,自阿婉去了之后,他都會在他娘親離世的時辰跪上一陣,日日如此,從不間斷。”白之涯苦嘆道,“他對阿婉的死深感內(nèi)疚,認為是自己醫(yī)術不精,救不回他的娘親。”
木詡煙聽后,默默地走了過去。
她蹲下身來,發(fā)現(xiàn)白落澄面無表情,不悲不慟,心中不由一陣酸澀。
“小白頭,你怨我嗎?畢竟是我建議讓你去無名山學醫(yī)的。”
白落澄搖了搖頭,微微抬首,所幸,眸里還有光。
“師姐只是向澄兒提供了一個救母的途經(jīng),可不可行,全在澄兒自身的努力。師姐無錯,何來埋怨?”
木詡煙無奈地笑了笑:“我們都失去了最珍貴的人,也算是同病相憐了。”說著,她從袖里掏出一份秘方,“這是易容術的一部分秘籍,師父的規(guī)矩是只傳授徒弟一項技能,我知道你求了師父很久,可惜規(guī)矩不能破。現(xiàn)在我贈予你一二,不算壞了規(guī)矩,也好抵消些我心中的愧疚。”“無功不受祿,澄兒謝過師姐。”
“那當我們來個交易,他日如需要你出手相幫,還望不要推辭。”木詡煙淡笑道。
白落澄頓了頓,接過秘方,應了一句好。
木詡煙離開時留下的那一抹嬌顏淺笑,多年之后白落澄依然記憶猶新,那時候的他不曾想到,日后木詡煙所說的這個忙,他會幫得如此揪心。
來到一處福地,青松環(huán)繞,南側(cè)有條清流,褚安然和他的家人,就葬在這。
木詡煙緩緩走近褚安然的墳墓,輕撫墓碑上的銘文,黯然神傷時,她看到他的墓旁立了一座空墳,墓碑亦是個無字碑。
白之涯看出了木詡煙的疑惑,解釋說:“這是安然生前囑托我的,他希望能與他的妻子葬在一起,搭過仙橋,來世再續(xù)前緣,若她愿意,就葬在此地,若不愿,就立個衣冠冢無字碑,畢竟他此生只認定一個人做自己的妻。”
輕撫的指尖戛然凝滯,木詡煙聽懂了白之涯的話中之意,她理了理情緒,掃視了一圈褚氏一門的墓地,忽然發(fā)覺起異樣。“等等,算上褚安然,褚氏上下一共三十六口人,為何如今這里只有三十四個墳冢?”木詡煙轉(zhuǎn)身一把扯住白之涯,“誰!誰活了下來!!”
白之涯嘆了嘆:“上天垂憐,那兩個襁褓中的孩子在奶娘極力掩護下,逃過了一劫。”木詡煙聽了當即燃起喜悅的光:“他們在哪?我要帶他們離開。”沉吟一會,白之涯才緩緩回道:“玄影衛(wèi)比我早一步發(fā)現(xiàn)了他們,已將他們帶進了宮中。”
木詡煙內(nèi)心一滯,雙手無力地垂下,她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直視白之涯,寒心道:“為什么呀,為什么你不把他們要回來?為什么要把他們留在那種陰險之地!”
“你大可放心,陛下已經(jīng)下詔,把他們交由蘇妃撫養(yǎng)。”
“那又怎樣!!”木詡煙憤恨的淚水淌在眼眶里,目眥欲裂,“不行,我去跟皇帝要人。”
木詡煙毅然轉(zhuǎn)身,白之涯忍不住大聲說道:“你既無歸宿,如何能安頓好兩個尚未長大的孩子?難道你要帶著他們四處漂泊嗎!你要他們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嗎!”見木詡煙不走,白之涯的語氣才稍稍緩和下來,“我知道深宮似海,但至少在我妹妹那里能安穩(wěn)度日,我向你保證,我白之涯定竭盡所能護他們無虞。”
含胸微喘,因彷徨而呼吸起伏的瘦弱的背影,她內(nèi)心的掙扎,這一切通通映入白之涯的眼簾。
“我知道,你對安然的冤死無力平反而愧疚不已,并且……”
“冤死?他含冤了嗎?他是被害死的!枉死!枉死你懂嗎!!”木詡煙將滿腔憤慨傾瀉而出,死死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忍聲抽噎,但始終不回頭面對白之涯,“罷了,我不爭,你要記住你許下的承諾。”
就這樣,木詡煙裝著一顆滿是裂痕的心,離開這片曾經(jīng)溫情洋溢的故土,踏上了未知的漂泊之路——
江湖之遠,木詡煙牽一騎背一囊,抱著鋤強扶弱、行俠仗義的熱忱,一路向南。
這天,依然晴空萬里。
“謝謝女俠相救,謝謝女俠相救。”一個懷有身孕的少婦與一個八歲的小姑娘連連跪謝,木詡煙遇見她們時,兩個毛賊綁著她們正往山上走,于是出手打跑了毛賊,救下這兩名人質(zhì)。
“你們?yōu)楹螘环斄四兀俊蹦驹偀煻鄦柫艘痪洌l料少婦不禁嚶嚶哭訴起來,原來,她們所在的村子長年被附近山頭的山賊欺壓,不僅索取無度,還強搶婦女。“女俠,請你救救我們村子吧。”說著,少婦又跪了下來,哭得梨花帶雨。木詡煙急忙扶起她,說:“行吧,反正也打算送你倆回去,請帶路。”
這是一個簡樸的村子,村后有個簡陋的采石場,所采的石用于換取日常必需品,男耕女織,生活也算自給自足,奈何長年忍受著山賊的侵害,日子過得并不順遂。
少婦名叫桃春,近年才嫁給村長的兒子,因長得頗為標致才被山賊頭盯上。村長得知她帶回一個能解救村子出水火的人,不禁喜出望外,當即好酒好肉招待,其他的村民,也紛紛到村長家圍觀。
“請問村長,山賊肆虐多年,你們有曾反抗過?”木詡煙端起酒,開門見山地問道。村長嘆了口氣,無奈地回答:“女俠,我們村個個都是手無寸鐵的農(nóng)民,哪能與山賊對抗?”“山賊人數(shù)很多?”木詡煙又問。
“呃…也有十三之多。”
木詡煙聽了頓時嗆了一口酒,她環(huán)顧四周,失笑道:“村長,圍在這里的人少說也有三四十個,竟然反抗不了十三個山賊?”
“他們有刀啊,老長的大刀。”
“你們也有鐮刀鋤頭呀。”
坐在一旁的村長兒子阿吉幫腔說:“女俠有所不知,我們都是有家有口的,萬一我們抵抗出了事,誰來照顧我們的妻兒呢?”
木詡煙哭笑不得,反駁說:“大哥,你的妻子不還是被擄走了嗎?”阿吉當場語塞,村長又開始解釋:“女俠,既然你來到我們村,就請你大發(fā)慈悲幫幫我們吧。”“是啊,木姑娘,請你幫幫我們吧。”桃春也在一旁哀求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木詡煙放下酒碗,走出村長家,繞村子走了一圈,每個角落都考察了一遍,沉吟片刻,問道:“桃春說村里每三日就會上交一半糧食和一些保護費給他們,通常是什么時辰給?”村長回答:“戌時。”
于是乎,木詡煙囑咐村長讓人在村口數(shù)丈之外挖一條不深不淺的溝,并用稻草和濕泥沙掩蓋起來,再從采石場挑了一些大塊頭的石塊,教一部分村民做了幾架簡單的投石器。
當一切準備就緒,戌時來臨,村頭燃起了火把,等那幫山賊騎著快馬飛奔過來時,并按預想掉進溝里,澆上食油點上火的石塊便接二連三地投來,嚇得他們雞飛狗跳,慌不擇路地爬上溝,接著倉皇而逃。
首次反抗告捷,村民們高興地手舞足蹈,村長更是欣慰,當晚全村慶祝趕走了山賊。木詡煙在一邊看著村民載歌載舞地吆喝,一邊拎著酒壺自飲。這時,她看到那個當時一起被自己救下的小姑娘在角落處偷偷飲泣。
她走過去,溫聲問:“怎么了?”小姑娘抹了把眼淚,淚眼汪汪地看著木詡煙,欲言又止。“丫頭。”這時候桃春捧著個小布包,走前來蹲下身,“你別怪爹娘好么?你還未吃飯,吃些白餅充充饑吧。”小姑娘默默點點頭,怏怏地拿過白餅啃咬。
“丫頭是我公公婆婆在外面撿回來的,本打算養(yǎng)大了賣個好價錢,這次惡賊擄了我,他們想用丫頭來換我,沒想到那群惡賊兩個都擄去了。”桃春娓娓道來,心里很是難過,“木姑娘,山賊…還會再回來嗎?”
木詡煙晃了晃酒壺,笑道:“當然會。”“你武功高強,為什么不直接把他們殺掉呢?”桃春不解地問。木詡煙放下酒壺,抱臂回道:“你們村地處偏遠,荒涼孤僻,重山包圍,一旦出事便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算這次我殺光了這群山賊,必然會有下一幫山賊出現(xiàn),周而復始。若你們不挺身而出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改變現(xiàn)狀,那你們只能永遠活在他人的壓榨之下。”桃春惶恐地握住木詡煙的手,“木姑娘,求求你,留下來保護我們吧,沒有你,我們會被欺負得永不安寧。”
“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里的。”
木詡煙態(tài)度堅決,桃春只好悻悻離去,然木詡煙的視線卻未從桃春身上移開,見她悄悄走到對面墻角暗處,畏畏縮縮地搖了搖頭,就像被訓斥了一番。最后一口涼酒下肚,木詡煙起了離開的念頭。
翌日,木詡煙起得很晚,她少有這般不勝酒力。這時候,桃春火急火燎地沖進木詡煙的房間,叫道:“木姑娘,那伙山賊又來了,還帶了許多人,你快去看看吧。”
臨近村口,木詡煙遠遠看見村長把丫頭半推半拉地拖向山賊面前。“他在干什么?”木詡煙拉住一個村民問。“啊,木女俠,你來了就好,昨天的法子不奏效啦!他們跨過了溝子,用鐵盾擋住了石塊,我們沒有辦法了!!村長正打算拿丫頭獻給他們,平息他們的怒火。”
“等等!”木詡煙躋身向前,攔下了村長,把丫頭護在身邊。“木女俠!”村長一見到木詡煙出現(xiàn),立刻像看到救命稻草,轉(zhuǎn)頭就跑回村口——只聽“吱呀”一聲,村口的大門被合上,木詡煙訝異地回頭,一臉震驚。“他們說,不把姐姐你交出去,就會屠村。”丫頭受了驚嚇,說話的聲音都是細小顫抖的。
“女俠!拜托你了,我們相信你武功高強,一定能殺掉他們,這樣我們就解脫了!”門里傳來的是村長的高呼聲,隨之是村民們的附和聲。
木詡煙轉(zhuǎn)頭凝眸,除了昨日十三個山賊頭,后邊還跟著一群不下五十人的嘍啰。她自嘲一笑,自己是有多強,才被寄予如此高的“厚望”?
“躲起來。”木詡煙小聲叮囑,便把丫頭推往一邊,那群山賊個個傲慢獰笑,根本不相信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會有力量與他們匹敵。
木詡煙嘴角淡淡勾起,鎮(zhèn)定地亮出苜蓿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她,連千軍萬馬都不曾畏懼,更何況這區(qū)區(qū)五十人?
一招飛躍,抹上了兩個山賊的脖子,眾人還未回過神,又砍下了另兩個人的頭顱,三招之內(nèi),除掉了八名山賊頭子。嘍啰們見勢不妙,均不敢貿(mào)然上前,剩下的五個之一先緩過了神,沖他們的跟班怒吼道:“愣什么!殺啊!”
一伙人群涌而至,木詡煙從容自若,出招干凈利落,劍劍致命,一炷香的功夫,來者無一生還。或是宿醉后勁仍在,手臂方才不慎被嘍啰的刀劃了幾道傷,木詡煙收劍后依舊感到一絲輕微的暈眩,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劍回劍鞘,淡漠跨過地上的尸體,不顧身后的大門敞開后歡呼聲有多響亮,果斷朝前方大步流星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