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穆風的神情明顯僵了下,但很快恢復如常。他先是轉頭看了眼身后，發(fā)現(xiàn)宋蠻不在才壓低聲音回江其野，</br>　　“你還沒得到她,沒資格問我。”</br>　　江其野平靜看著他，“我不是在問你。”</br>　　徐穆風并不想再說下去,他轉身要走，江其野卻出聲揭破早已深諳在徐穆風心底的一個事實——</br>　　“不管你有沒有這個想法，你應該知道，不可能。”</br>　　察覺到徐穆風對宋蠻不同尋常的情愫后,江其野第一反應不是覺得受到威脅,相反,他害怕宋蠻因此受到傷害。</br>　　她好不容易又有了一個幸福的家,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因為這些錯綜復雜的感情再度失去。</br>　　所以他必須要敲打徐穆風。</br>　　可徐穆風聞言只是一頓，沒做停留,直直往前走去。</br>　　回到家，關上房間的門，徐穆風仰躺在床上,閉著眼,思緒混亂一片。</br>　　不用江其野來提醒,這個問題在徐穆風腦子里已經(jīng)存在了很久。</br>　　他喜歡宋蠻嗎。</br>　　在第一次對自己提出這個疑問的時候,徐穆風就已經(jīng)覺得心驚。</br>　　答案如果是肯定的，他要怎么辦,他們之間顯然是不可能的事。</br>　　所以從那之后,徐穆風開始疏遠宋蠻,故意對她不聞不問，甚至態(tài)度惡劣。</br>　　他害怕別人發(fā)現(xiàn)他的秘密，更害怕宋蠻發(fā)現(xiàn)。</br>　　徐穆風很早就認識宋蠻了，在周春陽和徐礪在一起之前就知道。</br>　　他比宋蠻小兩級，宋蠻高三的時候，他高一，讀嘉育隔壁的南理高中。</br>　　嘉育有個漂亮又聰明的校花整個南理高中都知道，所以后來徐礪領著宋蠻站到他面前說“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時，他整個人都懵了。</br>　　一種好似在做夢的茫然，還有種被幸運砸中的不可思議。</br>　　這么優(yōu)秀的，活在傳聞里的女孩竟然成了自己的姐姐？</br>　　徐穆風面上冷淡，卻從那時候開始悄悄觀察她。后來宋蠻毅然出國，徐穆風鬼迷心竅地也跟徐礪說要去。</br>　　到了那邊，姐弟倆在不同的學校，交流并不多。</br>　　直到后來宋蠻出了車禍。</br>　　徐穆風終于卸下一切偽裝，親力親為地照顧著她。</br>　　也是那幾個月里，他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是不是喜歡宋蠻的質疑。</br>　　這無疑是可怕的。</br>　　他怎么能喜歡上自己的繼姐。</br>　　宋蠻太優(yōu)秀了，她身上太多閃光點讓徐穆風都分不清那種感覺到底是喜歡，還是崇拜。</br>　　也試過去冷落，去疏遠，可無論怎么做，徐穆風還是會下意識地去關注宋蠻的動態(tài)。</br>　　知道她上電視了，偷偷地在手機上看。</br>　　知道她的節(jié)目收視率高了，在評論區(qū)披馬甲發(fā)夸她的話。</br>　　知道她和江其野糾纏不清，極度煩躁。</br>　　甚至知道她可能受到傷害后，好幾次想要去找江其野算賬。</br>　　藏了這么久，今天還是被江其野看出來了。</br>　　剛剛有幾秒徐穆風是有些慌亂的，一瞬間想了很多，怕江其野會去告訴宋蠻，怕以后再也見不到宋蠻。</br>　　可在那一刻，他腦子里異常清晰的一個念頭是——</br>　　和再也看不到宋蠻相比，他寧可什么都不要，在旁邊看著她幸福就好。</br>　　徐穆風越想越煩，在床上悶了半天，披了外套出門。</br>　　“朋友找我喝酒。”</br>　　他一直都這樣，玩車的狐朋狗友一大堆，半夜三更喊出去喝酒一點都不稀奇。所以徐礪壓根沒管他，倒是宋蠻關心地說了句，“別喝太多，早點回來。”</br>　　徐穆風一個電話，三五個經(jīng)常一起玩車的朋友便喊了出來。</br>　　年初二，夜場爆滿，加上出來的晚，一群人跑了好幾家都沒包廂，就連卡座都沒有，只剩散座。</br>　　徐穆風雖然不嬌慣，但散座太隨意了。</br>　　幾個人開著車又溜了一圈，終于在城郊一家新開的會所里找到了位置，雖不是包廂，但有個寬敞的卡座已經(jīng)不錯了。</br>　　新年氣氛熱烈，昏暗內場里充斥著頹靡的煙酒味，DJ放著節(jié)奏勁爆的電音舞曲，五光十色的燈光狂亂迷離地晃動掃射，幾個朋友都很上頭地融入在這個氣氛里，只有徐穆風心不在焉地喝著酒，任憑身邊再喧嚷，內心一片清凈。</br>　　后來還是旁座傳來酒瓶碎地的聲音，徐穆風才略微回神看過去。</br>　　是散座上有人喝醉了酒在鬧事。</br>　　徐穆風沒來由地覺得一陣厭煩，這種偏僻地方的酒吧就是這樣，魚龍混雜，你都不知道在和哪些人一起喝酒。</br>　　醉酒的人還挺橫，來了幾個保安都沒能平息，散座那混亂一片，玻璃碎渣，啤酒洋酒灑了一地。</br>　　徐穆風有潔癖，受不了這樣的環(huán)境，正準備起身要走，對面擠在一堆看熱鬧的人群忽然自動分開一條道。</br>　　從里面走出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雖然看不清模樣，但徐穆風能感覺到一種強大的氣場。</br>　　慢慢的，人走近。</br>　　就站在徐穆風正對面。</br>　　女人年齡大約在二十四、五歲上下，跟宋蠻差不多。齊肩的黑直長發(fā)，散漫敞開的黑色皮衣，里面是一件性感透亮的緞面吊帶，腳上踩著很高的長靴。</br>　　整個人看上去像一朵黑玫瑰，凌冽又妖嬈。</br>　　但最讓徐穆風覺得震撼的，是盤踞在她整個鎖骨處的圖騰紋身。</br>　　女人不急不緩地走到正在發(fā)酒瘋的醉漢身后，都沒知會一聲，直接拎起那人的衣領朝旁邊的桌子上砸過去。</br>　　稀里嘩啦，人和酒混在一起，一地狼藉。</br>　　“……”徐穆風看呆了。</br>　　有人幫女人點了根煙，她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彎腰踩在醉漢臉上，細高跟將臉踩出一個坑，看著都疼。</br>　　“帥哥是不是開心過頭了，嗯？抬頭看看這是哪兒，如果看不清楚，我來幫你怎么樣。”</br>　　說完女人抬手，旁邊很快有人遞上一瓶酒，她握到手里，傾斜，面無表情地倒在醉漢臉上。</br>　　醉漢大概是在別的地方蠻橫慣了，沒想到這里會有人對他動真格，酒頓時清醒不少，擺擺手，“不，不用了。”</br>　　“醒了嗎？”</br>　　“醒了。”</br>　　整瓶酒倒完，那女人才松開腳，擦了擦手，“那這瓶酒就記在帥哥頭上了。”</br>　　醉漢不停點頭，不敢再造次。</br>　　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br>　　女人轉身要走的一瞬，好像察覺到了什么，重新回頭。</br>　　視線不偏不倚，剛好落在徐穆風身上。</br>　　徐穆風的確一直在看她，這會冷不丁撞上，他趕緊收回。</br>　　還好，女人也沒再進一步的動作，轉身和身邊的一眾人離開了。</br>　　等她們走了，徐穆風才問朋友，“你他媽帶我來的什么地方，這里是□□嗎？”</br>　　那朋友說，“拜托，每個酒吧都有這樣一群看場的好吧，只不過咱們以前去的地方門檻高，大部分都有頭有臉的。這兒嘛，你懂的，什么人都有，像剛剛那個傻逼，不出來個狠的治一治能收場？”</br>　　說完朋友笑了笑，“不過你別說，剛才那妞挺帶勁啊，回頭我打聽打聽。”</br>　　徐穆風朝女人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悶聲道，“我去廁所。”</br>　　這處會所雖然混亂，裝修得卻十分豪華，徐穆風繞了好幾圈才找到廁所，奇葩的是廁所四面都是鏡面設計，審美重口又獵奇。</br>　　徐穆風方便的時候，腦子里竟然詭異地跳出剛剛那個女人的樣子，主要是她胸前的紋身太震撼了，徐穆風想象不出一個女孩為什么會那么狠，獨自在這種**混，還混得人人對她畢恭畢敬。</br>　　整理好褲子，毫無思想準備的徐穆風抬頭，還沒來得及轉身，就從面前的鏡子里看到差點沒把他嚇死的一幕。</br>　　那個女人不知什么時候過來的，現(xiàn)在就那么站在男廁門后，漫不經(jīng)心的挑著眼尾，好像在告訴他——我剛剛欣賞到了你的小兄弟。</br>　　徐穆風頭皮一炸，第一反應是惱羞的。</br>　　可他雖然骨子里也有幾分叛逆，但從小錦衣玉食，在上層社會里長大，很少接觸剛剛那樣的陰暗面。對面前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也多少有些不適，或者是——</br>　　忌憚。</br>　　因此他決定不去招惹。</br>　　鎮(zhèn)定地走過去，試圖將她當空氣。</br>　　女人卻悠然地抬腳攔住他，“剛剛你好像一直在偷看我？”</br>　　她聲音好聽，似笑非笑的，帶著一點撩撥的意味。</br>　　徐穆風說到底還是個乖孩子，潛意識里也想離這樣的女人遠一點，冷著臉說：“我不認識你，讓讓。”</br>　　女人指間還夾著未燃完的煙，打量片刻，忽然笑了笑，“弟弟有二十了嗎？”</br>　　徐穆風不耐煩了，“小姐，這里是男廁。”</br>　　女人笑了笑，而后放下腳，徐穆風便迫不及待地要往外走，剛拉開門，女人又喚了聲。</br>　　他轉過去，就看到從她手上扔來了什么東西。</br>　　徐穆風本能地伸手接住。</br>　　而后一愣。</br>　　女人扔來的是自己的手機。</br>　　“弟弟，以后這種地方少來，不適合你玩。”</br>　　女人眼神帶著一點輕視和不屑，說完就開門走了出去，好幾個男的跟在她后面，一行人慢慢消失在暗處。</br>　　徐穆風怔住。</br>　　他手機什么時候被偷了都不知道！</br>　　所以她剛剛要走的時候突然回頭看自己，是發(fā)現(xiàn)了有人在偷他的手機？</br>　　然后她幫自己追回，又找到了廁所來還給自己？</br>　　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這樣了……</br>　　正胡亂想著，手機響了，徐穆風看了眼接起來，電話里傳來的是宋蠻的聲音。</br>　　“徐穆風，剛剛給你打電話怎么是個女人接的？老實交代，是不是偷偷交女朋友了？”</br>　　徐穆風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回宋蠻，他走出去，看著女人早已離去的方向，心里掀起一陣微妙的漣漪。</br>　　-</br>　　正月里新年氣氛一直很濃，《天氣預報》風里雨里不停息，每日都要播報。宋蠻一邊妥善主持著舊節(jié)目，一邊花心思準備過度去新節(jié)目，兩頭忙，幾乎都沒空理會江其野的追求。</br>　　這個月的嘉賓資料還沒下來，以往宋蠻都要提前一周了解嘉賓，眼下都到周三當天了，宋蠻甚至都不知道這期合作的嘉賓是誰。</br>　　上午十點，欄目組開會整理錄制內容，嘉賓那邊還說行程很緊，要下午才能過來。宋蠻有些生氣，直接抗議這期嘉賓對節(jié)目毫無尊重，她不想與他合作，想臨時換人。</br>　　主任擦著汗寬慰她，“別別別，稍安勿躁，下午你們碰面磨合一下就好了。”</br>　　頓了頓，又說：“這位嘉賓也是知道你在咱們欄目只主持最后一個月，想來跟你合體做個紀念，是你的忠實粉絲呢。”</br>　　宋蠻原本還挺生氣，聽完這番話，氣消了三成。</br>　　扯扯唇，“那我倒要等著看看是怎樣的一個忠實粉絲，架子這么大。”</br>　　午休的時候，向芊芊打來電話約她見面。</br>　　自從上次團年后兩人也有段日子沒聚了，剛好向芊芊就約在電視臺附近，宋蠻中午沒什么事，便獨自步行過去。</br>　　剛出電視臺，宋蠻就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具體是什么，又說不出來。</br>　　等走過兩條街，停在向芊芊約的那家咖啡店樓下，宋蠻從玻璃門上看到馬路對面一個模糊的身影，這才好像明白了不對勁的地方，立即轉身去看。</br>　　可身后人來人往，都是人。</br>　　宋蠻站了會，想著會不會是自己最近精神太過緊張導致的幻覺。</br>　　向芊芊在店里跟她揮手，宋蠻定了定心，走進去。</br>　　剛坐下，宋蠻就看到向芊芊身邊擺著一個行李箱，她一愣，“你要去哪里？”</br>　　向芊芊笑著，“不知道，隨便出去玩玩吧，走到哪算哪。”</br>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br>　　“沒什么事。”向芊芊攪著咖啡，語氣很平靜，“只是突然想通了，不想再喜歡他了。”</br>　　“……”</br>　　“團年那天江其野帶來的那個女孩讓我忽然深刻地厭惡自己，我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討厭她，覺得她明知道江其野喜歡你還要橫在中間，這樣的人太討厭了。”</br>　　向芊芊說著說著，聲音弱下去，“可后來我轉頭看到修哥和程婷親密地交談時，我才意識到，我對于程婷而言，又何嘗不是這樣惡心的存在。”</br>　　宋蠻不知道勸她什么，只能選擇安靜地傾聽。</br>　　“所以我打算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說不定我會在國外遇到別的心動對象呢，是吧？”向芊芊咧嘴笑了笑，伸手過來牽住宋蠻，真誠地說：“蠻蠻，你和江其野要好好的，希望我回來的時候能吃到你們的喜糖。”</br>　　聽到這句話宋蠻就知道向芊芊的這場旅途絕不止十天半個月。</br>　　長達快七年的暗戀，她選擇放棄，當然也需要時間去治愈。</br>　　宋蠻知道她這段苦戀是沒有結果的，既然她自己能想通，自己能做的只有祝福。</br>　　“要好好的，我等你回來參加王老師的退休宴。”</br>　　送別向芊芊后也快到下午上班的時間，宋蠻重新步行回電視臺，這次一路平靜，沒有再出現(xiàn)被跟蹤的奇怪直覺，因此宋蠻更加認定，或許只是自己一時的多想。</br>　　離錄制就剩不到兩小時的時間，上樓的時候宋蠻在心里想，如果那個嘉賓再不來，管他多忠實的粉絲，今天自己都要耍一回大牌拒絕合作。</br>　　還好到演播廳的時候，小胡告訴她，“嘉賓來了，在休息室里，主任正接待著呢。”</br>　　宋蠻哼了聲，“終于舍得來了？我到要去看看是多了不起的人物。”</br>　　說完她便直直走去休息室，推開門看到主任對面坐著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肩線很寬，背影氣場很足。</br>　　宋蠻倒是少有見這么有氣場的男明星，腦子里當時蹦出了幾個名字，卻都不太符合。</br>　　主任見她進來，起身跟男人笑著說，“她來了，那你們聊，我去準備一下。”</br>　　話畢，男人轉過頭。</br>　　宋蠻正在彈幕猜人的大腦忽然一片空白清零。</br>　　熟悉的臉，冷淡倨傲的眼神，看她的時候難得露出幾分柔和。</br>　　宋蠻愣在那，“……怎么是你？”</br>　　“怎么不能是我。”江其野淡淡道，“你一直沒空見我，我就來見你。”</br>　　宋蠻語塞，無奈坐到他對面，“你來就來，但別湊熱鬧好嗎，我在工作！”</br>　　“我也在工作。”江其野慢條斯理，“這是我冠名的節(jié)目，我當嘉賓必然會提高收視率，引發(fā)話題熱點，從而最大化我們的廣告效應。”</br>　　男人說完抬眸看她，“有問題嗎。”</br>　　宋蠻：“……”</br>　　憋了半天，宋蠻竟無言以對。</br>　　行吧，他給的錢，是得供著。</br>　　“行，沒問題。”宋蠻把一份臺本甩在他面前，“一小時內看完這些，熟背畫圈的地方，跟我合作沒有cut的，我都是一遍過。”</br>　　江其野漫不經(jīng)心，“這樣最好，其實我也很趕時間。”</br>　　頓了頓，視線落在她臉上，身體也靠過來，“晚上一起吃飯？”</br>　　“吃飯？”宋蠻冷哼一聲，“我現(xiàn)在恨不得吃了你才是真的。”</br>　　江其野略一挑眉，“在這里？”</br>　　說完松了松領帶，從容的語氣——</br>　　“你非要，我不介意。”</br>　　宋蠻驀地抽起桌上的臺本想去打江其野，可手剛到空中就被他捉住。</br>　　男人聲音輕柔曖昧，“我就是想見你一面，別這么兇對我。”</br>　　“……”</br>　　宋蠻這人吃軟不吃硬，江其野突然姿態(tài)放低，她心頭的那些不爽便怎么都鬧不起來了似的，軟成一團，最后慢吞吞散掉。</br>　　她抽回手，“不想我兇就去看臺本，待會錯一個字我要你好看。”</br>　　宋蠻生氣的點在于江其野既然想當嘉賓，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才姍姍來遲，弄得大家手忙腳亂。可萬萬沒想到，進了演播廳，這人表現(xiàn)得比自己還穩(wěn)。</br>　　臺本上的內容有上千字，要在短短一小時內熟悉并自然地在鏡頭前呈現(xiàn)出來，對圈外人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可偏偏江其野做到了。</br>　　他比以往任何一個嘉賓都要自然，像上學時遇到的那種非常有魅力的老師，光是用語言，用談吐就能吸引你的注意。</br>　　一看就是經(jīng)常開會總結問題的，每個點都抓得很準。</br>　　末了，江其野看著宋蠻，“主持人，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br>　　竟然不知不覺走了神的宋蠻愣了半秒，馬上恢復職業(yè)微笑，“……嗯，很專業(yè)。”</br>　　心跳莫名因此快了幾拍，宋蠻穩(wěn)住自己，看向鏡頭開始自己的那部分講說——</br>　　“感謝我們的冠名商江納集團江總蒞臨演播廳為大家分享氣象知識，這里是宋蠻為您主持的《天氣早知道》，我們來看接下來七十二小時內全省的天氣情況，從衛(wèi)星云圖來看，受到強冷空氣的影響，今明兩天的氣溫會有一個明顯的下降，爺爺奶奶和小朋友們出門一定要增添衣物，另外——”</br>　　話說到這里，江其野突然發(fā)言：“主持人。”</br>　　宋蠻愣了下，這根本不是對好的臺本，江其野也不該這個時候開口。</br>　　但她反應還是很快，微笑著問，“嗯？江總請說。”</br>　　“最近什么時候會下雨。”</br>　　“……”</br>　　宋蠻不知道江其野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一句來干什么，但也算誤打誤撞地點題了。</br>　　她借此繼續(xù)說：</br>　　“對的，因為冷空氣的影響，全省局部地區(qū)在后天傍晚至夜間可能出現(xiàn)小到中雨，蠻蠻在這里提醒大家出門要攜帶雨具。”</br>　　宋蠻這番回應既是播完了要播的內容，也算是回答了江其野的問題。說完她微笑地看向江其野，意味深長：</br>　　“江總看上去好像很期待雨天，是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嗎。”</br>　　江其野今天雖然依舊穿著黑色系的西裝，風格卻較休閑，很好地緩沖了他身上那股鋒礪的氣質，整個人看上去親和了不少。</br>　　他知道宋蠻在故意內涵他以前下雨天在操場跑圈的事，這個女人性子就是這樣，絕不讓自己吃半點虧。</br>　　他擾了她的場，她明里暗里總歸要懟回來才滿意。</br>　　反正鏡頭面前，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樣。</br>　　目光對接，江其野看到了宋蠻眼里明晃晃的【說啊，你不是很厲害嗎】的挑釁。</br>　　他唇角不易察覺地揚了揚。</br>　　“也沒什么特別的。”江其野閑閑地看著宋蠻，“就是很想，給宋小姐你撐傘而已。”</br>　　宋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