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生波瀾
身體逐漸回暖,五感開始回升,抬起眼來,不見一人。熟悉的房間,毋庸置疑,她被救了回來,好在命不該絕。栗子,她辛苦帶回的栗子呢?那栗子可是死都要護在懷里的,可丟不得。身體恢復些,就掙扎著下床,找了整個房間都不見,直到看見屋外正房里的燈亮。
“是少爺嗎,正房里的燈,是還在議事嗎?”
槐安心虛的走過去,還能是什么事,定是她晚回來的事,明知有門禁,還深夜才歸。果不其然,大太太坐主位,三少坐在旁邊,溫煦自然,他像往常一樣微笑著迎接她,只是那燈照的人臉生白,不難看出,此時的他定是極其不舒服的。她不敢猜他在這里坐了多久,也不敢想他為她向太太辯解了多少。太太平時最注重家規(guī)禮儀,這下好了,正撞槍口。
“你怎么醒了?栗子我收到了,很香!”
三少就是溫柔的化身,短短幾句,治愈一生。聽到他這樣說,槐安覺得一切都值了,甚至認為,此時的她可以憑絲血抗住大太太的暴擊。
“懂什么是規(guī)矩嗎!”這話妥妥的陳述句。
“不說你兩句,你倒還自我感動上了!”
“這府上的人是全死光了嗎?輪得著你來這里拋肝燒肺的。”
“你是府上七姨太,有什么大可交給小廝去做。”
一進門光顧著懺悔了,完全沒注意坐在大太太旁還站著兩人,分別是大姨太和曹管家,果然這看熱鬧是不分年齡大小,時候早晚的啊。
大姨太賢惠淑良,面相和善。
“太太,你該嚇著槐安了”三少不改往常的好脾氣。
“這栗子我吃的少,饞的緊。她也是心疼我。”
“我說三少啊,你倒是菩薩心腸,卻也不會替我們當家做主的人思慮一下。我姑且問問你,這門口要是憑空多了條人命,你叫我如何解釋啊!”“我可不想到時候被人議論為欺人霸市的地主家。我們許府可向來為人正派。”
“是啊,這世人都知曉天黑宜藏,你好歹也是府里七姨太,未免有些不懂事了!”
“再說了,三弟,再要緊的事,也不至于天蒙亮就出門吧。要再不尋著人,傳出去叫旁人以為我們府上什么人都敢出門亂晃,一晃一整天,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不愧是大姨太,張嘴就是個連環(huán)炮。好吧,我承認先前對大姨太的評價為時過早。
這話多的是尖酸刻薄,句句戳心。
“自己的媳婦也不好好管管。”大姨太聲音收斂了些,但字句依然清晰。
三少被嗆了回去,悶著氣,強忍著不咳出來。
“都是槐安的錯,槐安定謹記太太教導,再也不敢亂來了。”
“要不是許木之回來剛好遇上,你,怕是活不過今晚。”
(天理何在啊,我出去就有門禁,他晚歸就合情合理。)
“三少身體不好,你也一天不消停,入府這么久了,還這么沒普氣,沒事多跟大房二房學學,什么叫為妻之道!”
“是,槐安一定。”
大姨太欲張口數(shù)落,卻被三少打斷了。
“她既是我屋里的人,自然得由我處置,就不勞母親,云嫂子費心了。今日之事,是兒子疏忽大意。另外,云嫂子,她是我要護著的人,說話還望注意些分寸,多過過腦,別到時候丟了體面。”
“哎~”大姨太悻悻作罷,三少沒說過重話,這一句,聽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說完,一抬眼,死盯著管家,又惡狠狠的補充了句“明天要是誰敢亂說話,傳到我耳朵里,我就是拖拉帶拽,也一個不放過。”
大太太靜靜的聽著,沒有出聲,她詫異著許思昀的表現(xiàn),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今天竟為了一個丫頭放狠話,倒還是第一次,看來這個丫頭也還是有點手段的!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回了吧。”
(見著今日大太太口松的異常快,大姨太也不好再占理不饒人)
“思昀身體抱恙,恕不送了。”
待送走了他們,三少才開始大口呼吸,撫著門沿抑制不住的咳嗽起來,面容憔悴了幾度,看上去同外面的雪沒什么兩樣,槐安瞧著,又心疼又自責,方才為了護她,不惜斗狠,要知道,他在這個家處境不會比她好過,若不是老爺講究人丁新旺,家門昌盛,也早就沒三少什么事了。
階級社會,誰又能真正護的了誰啊。
三少抬手撫住槐安,看到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好哭又好笑,寬慰著她“我這人生來護犢子,容不得別人欺你,再說了誰叫我是你少爺啊,為了面子,也得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