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已濃
白雪皚皚,銀裝素裹。這是她離家后過的第一個冬,見的第一場雪。街上冷急了,冷的人臉通紅,呼出暖氣來,凝成冰晶落。雪肆無忌憚的飄,止不住來去匆匆的人,包子鋪前人山人海,雪迷的住眼,卻迷不住要尋糖炒栗子的心。
冬寒主蟄守,毫無特例,每一次的冬,三少都是在暖房里度過。他不曾知冬的冷,雪的寒,當然也不知栗子的香,香甜軟糯,吃到嘴里,燙出泡的香。她想在他醒來之后,能夠吃到入冬的第一捧甜栗。天微微亮,人尚混沌,槐安就穿好鞋,披上皮草蓬,風(fēng)風(fēng)火火出了門。
天不遂人愿,起的再早,也抵不過栗子鋪的不解風(fēng)情。槐安找遍了整條街,連半個栗子殼都不曾見到。失意,落寞,席卷全身,她不知道能不能如愿讓三少吃到這捧栗子,更不敢保證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她這個人就是這樣,既然決定對一個人好,定會竭盡全力。
無論險阻,等的再久,她也會等,可他等不得。
冒著冰寒,她挨個挨個的問,好不容易問到長河街口一家賣糖炒栗子的,就立馬趕了過去。槐安一路小跑,那腿好似安了馬達般,不知停歇。沒一會兒就到了,槐安猛的沖進店里點了份糖炒栗子,眼里的歡喜比燈都要亮,站在那家鋪面前等待著,影子被拉的長長,藏在雪里充滿了力量,那攤上發(fā)的微光在黑暗里亮的刺眼,燒的發(fā)燙。
“做完你這一單,我們可就要歇店了啊!”
“以后都不做了嗎?”
“不做啦,這年頭,做個小本買賣不容易,不僅薄利還要繳高昂的稅,一年到頭,糊口都難。”
槐安聽著,感觸頗深,可她顧不了那么多人,她慶幸她買到了那最后一捧香甜的栗子。她雙手捧著栗子,熱和的很,一點也不燙手,舍不得拿來捂手,就藏進懷里,嚴實的裹著。
趕回來時,大門緊閉,門上已經(jīng)上了進戶門鎖,任憑槐安怎么敲,都不見人來,喊叫更是無益。這夜越發(fā)的暗,槐安的心也越發(fā)的冷,唯有懷里的栗子還有些余溫,她無助的蜷縮在門角,身子逐漸僵硬,意識逐漸消沉。
她再醒來,眼前仿佛又出現(xiàn)了小販攤前的那盞燈,亮的睜不開眼,有人影向她跑來,不停的喚她,直至昏睡過去。
依稀夢著母親抱著自己,抱的很熱,熱的發(fā)了一身汗,母親用手輕輕撫過我的額頭,為我理發(fā),擦汗,她沒有說話,只是擁著我,我想站起來抱抱她,剛抬手,母親就消散不見了,后來,又在三少院子里看見她,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對我說著什么,我拼命去聽,什么都聽不到,拼命去追,人卻越來越遠,很快母親的臉逐漸開始扭曲,看上去母親很痛苦,她雙手抱著頭,雙目流著淚,瘋狂的掙扎,掙扎著脫離苦海,她渴求我救救她,可我只能看著,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恨自己,恨自己無能。恨自己無法帶母親去見最好的醫(yī)生治病,恨自己不能替母親去難受,更恨自己沒有早點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