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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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段時日,日頭漸漸冷了。蕭蕭秋風漸起,楓葉荻花都一道兒飄落。
連著數日,蕭駿馳都發(fā)現(xiàn)傅徽心不在焉,時有做錯事的。他雖從前是個猶豫性子,但也不會如此粗心大意,不由便仔細留了心。
這一日,他又撞見傅徽在屋檐下發(fā)愣,手里一瓣葉子已被揉得發(fā)了蔫。于是,蕭駿馳便問道:“子善,最近你這是怎么了?常常心不在焉的。”
傅徽愣神了好久,才轉過身來,歉然道:“屬下有愧,但著實無什么大事,謝王爺關心了。”
“子善,你可瞞不過我。”蕭駿馳沉聲道,“你必然是心底有事。”
傅徽又默了一會兒,這才釋然道:“真真是瞞不過王爺。可是,說來也確不是什么大事,徒惹我一人心煩意亂罷了。王爺聽了,反倒要笑我小家子氣。”
“說說無妨。”
于是,傅徽便取出了一個開了口的香囊來,原來是從前宋采薇親手制了贈給他的。
他用拇指捻著那香囊,道:“從前徽與王妃、采薇一道去了廣果寺,那時采薇抽了一道簽文,寫的是‘東風裁繩催人去,何須強留江上音’。如今她送我的香囊便被割斷了系繩……多多少少,有些不安罷。”
蕭駿馳聽了,果真失笑。
這確實是一樁小事,可落在有情人眼里,便成了須得緊張的大事,難怪傅徽成日心不在焉。
“這還不簡單?讓采薇再給你做一個不就行了。”他道。
“當日去廣果寺,采薇也聽到了那簽文。她生性敏感聰慧,要是知道了我這香囊斷了繩子,是一定會多想的。”傅徽說著,竟嘆了一口氣。
蕭駿馳聽了,也沒甚麼辦法。
“唉,這年輕人情情愛愛之事,本王也不曉得該如何說。”他學著傅徽,悠悠嘆了口氣,“畢竟本王不曾做過這樣的事兒,就直接娶上了王妃。……本王,不是在有意炫耀,子善不要放在心上。”
說罷,蕭駿馳便踏著一地未掃秋葉,慢悠悠離去了。
傅徽望著他的背影,墨眸微動。布著疤的手指不自覺動了起來,將手心攥著的那片葉子撕扯為一團細齏似的碎片。
他有心事,腳步聲便格外沉一些。
即使近了宋采薇的閨房,那腳步也未曾輕起來。
忽而間,他便掃到了一縷艷麗紅色,原來是宋采薇聽見他的腳步聲,已早早地倚在了門框處,微微翹首,面露希冀之色。令傅徽訝然的是,她松松發(fā)髻上插著的,卻并不是那枚姚夫人留給她的蕉葉纏絲銀簪,而是傅徽親手刻的木簪。
為了這枚簪子,傅徽割破了自己的手,留下了不知幾道疤痕。
“采薇,你……”傅徽望見那簪子,心底有些暖融。
“傅大哥近來有心事吧。”她撥弄了一下那枚發(fā)簪,輕聲道,“從太延回來后,便一直是心事重重的,腳步聲也不似往日,竟如換了個人似的。所以……”話到最后,她垂了眼簾,羞紅面頰,再說不出話來。
傅徽當然懂她的言下之意。
為了讓他解開心下愁悶,這才摘下了一直不離身的發(fā)簪,換上了傅徽手制的木簪。
她從前就是這樣的性子,只因傅徽說了句“你若穿紅,我便好快些找到你”,便擯棄了其他裙衫,衣箱里壓著的都是或深或淺的紅裝。
——可是,可是。
他所煩憂之事,又豈是這一枚發(fā)簪能解的?
宋采薇微抬了頭,小聲問:“傅大哥,采薇這樣……好看么?”
他點了點頭,道:“好看。”
面前女子笑了起來,如那河川上一株飄零白萍,清秀渺小,卻又惹人憐愛。雖為無根浮葉,只得逐水而流,可落在有情人眼里,卻能入詩入畫,與梅蘭竹菊同紙而存。
“天色已然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最近天冷,待在外頭容易著涼。”傅徽道,“我吹一曲,便回家去了,明日便會萬事皆好,你不用擔心。”
宋采薇點了點頭,背過身回屋里去了。
天上微星垂下霽色冷光,滿院蕭瑟荻花,宛如狼藉翠娥。傅徽摘了一片葉,靠在墻邊,慢悠悠地吹起了《紅豆》。雖是簡簡單單的相思之曲,可和著今夜無月之夜,竟顯得有幾分孤寂凄清了。
《紅豆》幽幽吹了三回,夜霜初上,萬籟俱寂。傅徽垂下手來,望向天戶。
忽而間,他身后響起了銳器破空之聲。傅徽擅武,反手便將手中葉片當做武器擲出。綿軟一片葉被他注入氣力,竟有了削鐵斷鋼之力,硬生生阻下了那幾枚暗器。
叮當一陣亂響,數枚銀針墜落在地。
“傅徽,既你一身功夫未退步,那為何你回競陵已如此之久,還遲遲未能取來河陽公主?”
伴著這銀針墜地之聲,則是一道曼妙女子嗓音。
那女子悄然落在庭院之中,腳步輕軟無聲。她披裹著一襲艷紗,深邃眉眼俱被掩在那方紗麗之下。不過,那蔚藍的眸里,倒是盛著滿滿的嘲諷之意。
傅徽見了她,負手而立,低聲道:“擄走競陵王妃,于魏無益。徽從來只遵從女使之言,旁人的命令,請恕徽概不聽從。”
披紗女子冷笑一聲,道:“哦?只聽娜塔熱琴的,不聽祭司的?我倒是不知,祆教上下何時冒出來這么多不聽話的東西了。”
傅徽撣了撣衣上薄塵,面色如舊,語氣不改:“火祆本為善教,主張的是一個‘善’字。若非大祭司爭名逐利,也不至于讓祆教落得如今下場。女使心善,愿正祆教之名,為何不從?”
這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卻惹怒了那披紗的藍眸女子。
“傅徽!你莫不是在這競陵王手下待久了,便忘了毫州王與大祭司的的知遇之恩了罷!”那披紗女子叉著腰,聲音里透著一分野蠻傲慢,“若非毫州王惦念著你還在這競陵王府里還能有些用處,你以為你還能與蕭駿馳稱兄道弟?做夢做得久了,便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只可惜,她雖話語狠辣,傅徽卻全然面色不改,竟大有直直離去之意。
女子抬眉,道:“傅徽,你走不了了。”說罷,她用胡語說了一句什么,宋采薇的屋子里便傳來一陣響動。繼而,身著寢衣的宋采薇,便鬢發(fā)散亂、滿面渾噩地押了出來。兩個胡族女子扣著她,將一把匕首橫在了她的脖頸上。
看見這一幕,傅徽始終淡然如水的面龐,終于裂開了冰面。
他一橫左手,低喝道:“何必傷及無辜?!你要河陽公主,與采薇何干?”
披紗女子嬌嬌一笑,聲有得色:“若非如此,你又怎肯乖乖替大祭司賣命?”
傅徽胸口鼓動不停,他眉尖動了幾下,視線掃過宋采薇面龐,這才狠下心來,道:“你松開她,我便應了你。”
宋采薇無法視物,可卻能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聽聞那幾句話,她的心里已然有了一陣不安,面上是焦灼之色。
傅徽深呼了一口氣,快速道:“采薇莫要憂心,我不會讓她們傷了你。”
熟料,那瞽目女子,卻愣生生地說出一句令傅徽始料未及的話來:“傅……傅大哥,采薇心底……有些不安。不知,采薇贈給傅大哥的那枚香囊……斷了么?”
這一句話,讓傅徽無從回答——香囊已經斷了,那句“東風裁繩催人去”,怕是要一語成讖了。
他勉強笑笑,道:“沒有,我還貼身佩戴在身上。采薇,你不用多想,此事我會處理妥當。”
披紗女子輕笑了一陣,手指捻著紗帛一角,聲音慢悠悠的:“看不出來,傅公子還是個大情種。也是,我們祆教貫出這樣敢愛敢恨的人兒。只是,若你不服從祭司之命,這嬌嬌俏俏的宋小姐,怕是也回不去了。”
傅徽的手微微攥緊了。
——為了防止宋采薇落入賊人之手,蕭駿馳才會同意將她一介未婚女子養(yǎng)在府上,也算是勉強對得起當年姚大將軍托孤。只是,未料到,這嚴防死守的競陵王府,竟還是讓祆教尋到了錯漏之處。
“今夜我就動手。”傅徽蹲下身去,撿拾起那枚被他當做暗器用的葉片,納入袖中,又道,“不過,若你們傷了采薇一分一毫,那誰也休想得到河陽公主。”
他相貌溫雅,可說這話時,卻字字鏗鏘,猶如一把匕首,叫人心底一寒。
說罷,傅徽抬腳就要走。
“傅大哥!”宋采薇急急地喊住了他,聲音里有著凄惶之意,“你……你不會對王妃娘娘動手的,對不對?對不對?”
傅徽沒有回頭,只是腳步頓了頓。
披紗女子見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笑嘻嘻道:“宋姑娘,這是好事呀。這說明你在這男人心里頭,地位要高過那競陵王夫婦,還有這大魏家國呢!”
“傅大哥——”忽的,宋采薇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尖銳得有些可怕。接下來的聲音,竟然在悄悄地發(fā)抖,“傅大哥,從前你就一直想要摘下我的發(fā)簪。你想要的,根本不是我戴上你做的簪子,是不是?你想要的……是我發(fā)簪里藏著的東西,是不是?”
夜風漸冷,傅徽的腳步聲慢慢遠去。
“傅大哥——”
宋采薇一聲未喊出口,便被身后人以手刀擊暈。
傅徽穿過王府,沿途兵衛(wèi)見到他,皆低首退避,恭敬有加。他一路穿行過走廊,直到在書房前停下。書房里還亮著燈,顯然是蕭駿馳依舊在處理公務。
“王爺,”他扣了扣門,道,“月色難得,徽想與王爺小酌一杯。”
屋里靜了一會兒,便響起腳步聲。繼而,門便嘎吱開了。披著外衫的蕭駿馳靠在門口,道:“子善,你再犯傻也不當是這樣的,竟然忘了本王不大愛喝酒。”
“……是。”傅徽一愣,失笑了,“是徽最近魯莽笨拙了。”
蕭駿馳招了他進書房,合上了門扇。傅徽在圈椅上坐下,便見到腳邊堆了一些文書。他從前是做慣了這些事的,便自然而然拾起這些文書來,提筆圈圈點點。圈椅旁的小案上擱著一副備用筆硯,就是蕭駿馳為他備下的。
書房外靜悄悄的,并無聲響,房內也唯有筆尖摩挲之聲,偶爾響起兩人一問一答之語。
“王爺,費先生從太延寄來的這封信當如何處置?”
“擱著便是,費先生自個兒會拿主意。”
“鐘家這封秘信,就當做不曾收到罷。”
“甚好。”
“膠州陸家怕是又有些小心思。”
“還能做什么?本王扶了個嫡女做皇后,陸家其他的女兒也想做個貴妃玩玩?”
半個時辰后,傅徽擱下筆,微微活動了下肩頸。蕭駿馳看他折騰完了手上的文書,這才道:“有勞子善了。若非有子善在旁處理這些雜務,怕是本王一個人要忙到地老天荒。”
傅徽捏著手腕,低聲道:“日后若是徽不在了,王爺也可重用枕霞。他雖有些頑劣,但于政見之上,卻有幾分眼光。”
“這話說的,倒像是你明日便要走了似的。”蕭駿馳一理披在身上的外衫,不以為意,“本王與你未來娘子、大哥都在此處,你又能跑到哪兒去?”
傅徽聞言,愣了一會兒。他注視著案幾上微曳燭火,那火光微微暈開,在他眼里似一團黑夜明星一般。許久后,他才喃喃道:“也是,也是。……仔細想來,徽與王爺在軍帳間相識,不知不覺,已有近十載了。”
聽他提起往事,蕭駿馳也道:“是啊。當年我大哥便同我說,待我接手了玄甲軍,也當有幾個可共生死之士才是。我大哥有姚用,我有你與枕霞,何等幸哉。本王還與王妃戲稱,這天下誰都可背棄本王,獨獨子善與枕霞不會。”
說罷,蕭駿馳便低笑起來。
“是。”傅徽用手玩著那片萎了的葉子,慢慢道,“這十年來,徽也給王爺添了不少麻煩。若非當年我與霞弟一句玩笑話,也不會惹來梁妃之事。還望……王爺勿要怪罪。”
“這算什么事兒?”蕭駿馳不以為意,“那是梁妃自己貪念不足,總是想著求不得之事,怪不得你和枕霞。更何況,那等年少輕狂的年紀,誰又不是如此呢?只不過一轉眼,我等便已不是少年人了。”
傅徽點了點頭,仍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玩著那片可憐巴巴、皺兮兮的葉子,蕭駿馳看了,蹙眉道:“成了成了,你可放過你手里那葉片兒吧。西宮御渠前的那棵樹都要被你摘禿了,如今又折騰起競陵王府的葉子來。”
傅徽啞然,這才收起了那片葉子,解釋道:“先前剛去看了采薇,給她吹了一曲《紅豆》。”
“她可好?”
“一切安好,謝王爺關心。”
“你也老大不小了,挑個時日就把采薇迎娶過門吧。”蕭駿馳靠在椅背上,聲音悠然,“你不早些娶妻,那些競陵的名門貴女便不會死心。待采薇嫁給你之日,我讓王妃替她發(fā)嫁,包準她做個風風光光的新娘子。”
“這話,王爺還得與霞弟說道一二。他才是做人兄長的,他不松口,我也娶不了妻。”傅徽的面皮微紅,他喃喃道,“更何況……若無法匡復姚家之名,我又怎有臉面娶她為妻呢?”
蕭駿馳嘖了一聲,道:“我看人家倒是一點兒都不介意。你早點娶了妻,生了子,要是爭氣些,勉強還能與王妃趕上同個日子,興許還能做個兒女親家。”
聞言,傅徽又是安靜了好一陣子,像是經不住蕭駿馳的打趣。好一會兒后,不知怎的,他幽幽地嘆了一聲,道:“如此甚好,都依王爺所言吧。夜色已深,徽就先回去休息了。”
蕭駿馳不以為意,披了衣繼續(xù)伏在案上,道:“早些歇息吧。過兩日還要你出去找那應君玉的行蹤,這競陵王府可少不了你。”
傅徽應了是,便退出門外,將那門合上了。
夜色戚戚,偶爾有一聲殘存的夏蟲弱鳴。風已經停了,樹影巍然不動。傅徽久久地立在門外,對那合上的門扇深深一躬,口中道:“徽,謝過王爺,十年知遇之恩。”
終于有夜風起了,樹影又動了起來,婆娑細碎。
傅徽的聲音,似乎也彌散在風中,再不得聞了。
傅徽直起了身,黑色的長發(fā)被吹動,衣袍翻飛如云。他并沒有朝著王府走去,而是向著姜靈洲居住的楝花院去了。一路走,他一路憶起自己這十數年的所作所為來——
他六歲時便失去雙親,受盡顛沛流離之苦。后來,他被祆教傳教者撿拾歸教,自此便皈依了這以“善”治教的火祆。
他自幼流離失所,深明百姓之苦厄;雖入祆教,可彼時之祆教,尚以“化疾苦而求善同”為教宗,撫育孤兒,教書習字,再傳授其武藝。傅徽一心為國,只想以己之力,換百姓安泰,是以篤信祆教至深。
后來,毫州王忽而力助祆教,向祆教內撥入了一筆豪資,成了大祭司的入幕之賓。自此,這祆教便悄悄變了模樣——
不知何時,祆教裂為兩派。一派是以國為先,一派卻是爭權奪勢,妄圖令教法凌駕于國法之上。最終,祆教令先帝蕭圖驥身死,因而也惹來滔天大禍,最終在魏沒落。
十年前,正是祆教登頂魏國之時,少年傅徽在毫州王授意之下,加入玄甲軍。機緣巧合之下,步步高升,最終得以與蕭駿馳相識。
此后數年,他與蕭駿馳一道出入戰(zhàn)場,生死與共、歷經恩仇戰(zhàn)場,盈了一腔家國豪情熱血。他險些忘了,自己本就是毫州王打入蕭駿馳麾下的一枚暗樁。
只是,毫州王并未遺忘傅徽。
毫州王知曉姚家一雙兒女投在蕭駿馳麾下,化姓為宋,便令傅徽接近宋采薇,意在得到她手中所藏之物——
一柄由應君玉所造之秘鑰。
那柄秘鑰,正藏在姚大夫人留下的蕉葉纏絲銀簪中。那枚發(fā)簪形制之所以厚重古樸,不似簪,反倒似兩股合一的粗大發(fā)釵,正是因為其中別有洞天,藏著足以致毫州王身死之物。
傅徽奉命行事,然,卻在不知不覺間情根深種,再不能拔。
后來,河陽公主遠嫁入魏,毫州王為挑撥離間,三番五次對河陽公主下手。傅徽生性猶豫,既不能拂逆毫州王之命,又不愿違背祆教教義,于是,便只能做出折中之事——
雖擄走河陽公主,卻又回稟于蕭駿馳,望蕭駿馳能救出妻子,以保戰(zhàn)火不起。
河陽公主在西宮被擄一事,乃是傅徽親手所為。他假意昏迷,又親自從背后打暈河陽公主,運出宮外。若不然,憑借傅徽一身精銳功夫,怎至于被區(qū)區(qū)一根迷針藥倒?
河陽公主也定會記得,那擄走她之人連夜駕車,卻戴了一雙布手套——那是因為傅徽為了雕木簪,在手上留下了數道疤痕。如果不加以掩飾,聰慧如河陽公主,定能一眼識破。
傅徽擄走河陽公主后,自己則孤身返回競陵王面前求援。他深知河陽聰慧,必能拖上一拖,
于蕭駿馳面前,傅徽說他在河陽公主身上留下“一味香丸”,因而才能循著香味找到河陽公主。然而,這盡是無根無據的謊話——所謂香丸,毫不存在。他之所以能找到河陽公主,不過是因為是他親手擄走了她罷了。
以是,在真假王妃之事中,他才無法借助所謂“香丸”尋到郭世通蹤影。
小路走至了盡頭,楝花院到了。
傅徽上前扣了扣門,喊道:“蒹葭姑娘。”
蒹葭出來應門,見是傅徽,便揉了揉睡眼,道:“傅將軍,這么晚了,是出了什么事呀?……今日又待到這么晚,是在和王爺一道處理政事么?”
“王爺命我來送一件物什,須得由徽親自交到王妃手上。”傅徽笑了笑,道,“我也不知是何物。我早點送完,也可早點回去休息。”
蒹葭“噢”了聲,便敞開了門,道,“傅將軍,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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