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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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靈洲坐在搖晃的馬車里,眸光低垂。
兩道粗糲麻繩,分別捆縛住了她的手腕與腳腕,使得她無法挪動。但,這看似粗陋的馬車里卻細致地墊了帛繡的軟枕與毛皮毯子,暗格下還置了個黃銅小暖盆,以讓室內(nèi)溫暖如春。若非她被縛住雙手,定會覺得這輛馬車是接她出游的。
姜靈洲心底雖有幾分亂絮微長,可更多的卻是沉靜冷然。她未喊也未叫,只是對著車簾外問道:“蒹葭、蘭姑姑她們,不曾有事吧?”
“王妃放心,不消兩個時辰,她們便會醒來了。”
車簾外傳來一道聲音,儒雅清朗,極是熟悉,屬于傅徽。
聞言,姜靈洲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氣。繼而,她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腳下,開始回想起方才那短短的一炷香所發(fā)生之事來。
事情是如何變成現(xiàn)在這幅模樣的呢?
傅徽奉蕭駿馳之命,前來楝花院送物。姜靈洲睡眼惺忪地起了床,原以為傅徽替蕭駿馳宋的又是一副三歲畫像,或是封寫著風(fēng)塵女子名錄的信件;可她在外間看到的,卻是一地東倒西歪的侍婢,還有傅徽煢煢身影。
“傅將軍,這是何意?”她問。
“……王妃娘娘,”傅徽低垂了頭,聲音溫潤一如往昔,“為了腹中骨肉,還請王妃不要傷及己身。大喊大叫、驚擾他人,也是使不得的。徽已犯下大過,不想再傷及蕭家子嗣。”
不等姜靈洲將疑問問出口,她就被縛徽制住,又掩住了口。礙于身孕,她不敢隨意動彈,只得寄希望于王府侍衛(wèi)。
可是,王府侍衛(wèi)又怎會阻攔傅徽呢?
傅徽與蕭駿馳有著近十年戰(zhàn)場情誼,為蕭駿馳出生入死,乃是被蕭駿馳的心腹與左膀右臂。他與宋枕霞陪著蕭駿馳從一介少年之身,一路走上攝政之位,如今又陪他重歸競陵。
因有這份殊外恩寵,他和宋枕霞從來都是自由出入王府的。傅徽與蕭駿馳,便如姚用與蕭圖驥,又如伯牙、子期,或是羊角哀與左白桃,從來都是知己。
車輪發(fā)出吱呀輕響,碾過空無一人、鋪滿夜霜的石板,向著郡府城門外走去。宵禁巡邏的郡府兵衛(wèi),看到來人乃是傅徽,紛紛退避行禮。
姜靈洲知道傅徽的身手很好,若她在此地出聲求援,怕是只能惹來所有人都死在這里的下場。于是,她沒有出聲。
待出了郡府城門,她才放緩了聲音,道:“傅將軍,這是王爺同我開的一個玩笑,是么?王爺又藏了什么事兒,想要我來猜?”
沒有回答,唯有車輪的吱呀響聲,在耳旁回蕩著。
姜靈洲等了許久,都等不到傅徽的回答。她的呼吸略略急促了起來,聲音里有一絲不可置信:“傅將軍……你與王爺,相識已近十年。我知道你替他擋過傷,也知道你救過我。……十年啊!傅將軍。”
此時此刻,她是真的無法猜明傅徽的意圖。
若說他背叛了蕭駿馳,可從前的戲未免也做的太真。十年生死與共,從低微到顯赫一齊并肩走了一遍。這樣的情誼,又是怎樣的代價才可以換來的?
忽而一陣夜風(fēng)起,將厚厚的車簾吹得紛紛揚起,露出在前駕駛的傅徽來。他脊背筆挺,身姿如鷹,束起的烏發(fā)被風(fēng)吹亂。忽而間,他揚起手,戴著布手套的右手抽了一下馬鞭——
這一幕落在姜靈洲眼中,卻令她的瞳眸急遽縮小。
這一幕何其熟悉?
她在太延西宮被擄走時,那黑衣人便是這一模一樣的姿態(tài)、一模一樣的手套。便是化成灰,她也無法忘卻。
姜靈洲的聲音有些顫,她問道:“傅將軍,西宮擄走我之人,是你么……?”
厚重的車簾垂下了,遮去了他筆挺背影。傅徽的聲音傳來時,被夜風(fēng)吹得有些許模糊了。只是他未回答姜靈洲的問題,只是喃喃說了一些叫姜靈洲聽不大懂的話。
“年少懵懵之時,徽以為好運乃天賜之物;若是運道好,便唾手可得。如今想來,方知這所謂氣運,都是以物易物,前生便以明碼標了價。所謂‘厚生行善’,徽前世之善已然不足,今生之幸,怕也是需要賠了上去。”
之后,他再沒說過話。
馬車一直不疾不徐地向前行去,看方向似是往南去了。可出了這競陵郡,便是齊的國土。傅徽這是要送她去往何處呢?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才停下。從窗里縫隙看去,是一家凄清驛站。傅徽下了馬,扣響了驛館門,不多時又回來了。他上了馬車,手里端了一個木盤,上置熱湯與吃食。
“路途綿長顛簸,王妃用些水與熱食,好好睡一覺吧。”他說著,便端起清淡的湯水來,慢慢吹溫了,姿態(tài)溫煦。
放了蔥末的湯面泛開一陣紋路,他舀起一勺湯,奉至姜靈洲面前,神色謙謹:“王妃大可放心,這湯中無毒。”
姜靈洲默了一會兒,還是喝了湯。
這一路上,若是傅徽想傷她,有幾千、幾百個機會可對她動手。可傅徽沒有,還依舊奉她如主,可見他并不是想殺死姜靈洲。
她現(xiàn)在是有身孕的人,不可與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于是,她依言用了湯食。
傅徽撥暖了黃銅火盆,又為她加了一身粗絨毯子,這才重回去駕車。車輪滾動之聲又起,姜靈洲倚在軟墊上,竟真的有了幾分困頓之意。
要怪只能怪傅徽與她太熟悉,實在生不出“這人是敵人”的想法來。
——況且,無論出了何事,蕭駿馳都會來救她的。
于是,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怎的,這在馬車上的一覺,竟讓她夢到了幼時在華亭的往事來:劉琮送了她一串雙陽極連環(huán),允諾若她解開,便應(yīng)她一件事。
那連環(huán)雖難,可也不算太難,想必也不是所謂“應(yīng)家之作”。只費了小半個月,姜靈洲便解開了它。當(dāng)劉琮問她所要為何物之時,年幼的姜靈洲想了想,道:“本公主現(xiàn)在還未想好,以后再與你說。”
這一等,便是紛紛擾擾的十年。
直至她出嫁的那一日,她也沒向劉琮提出任何一個要求來。
也不知那幼時的諾言,如今還作數(shù)否?
兩三日過去了,傅徽的馬車終于到了目的地。
這一路上傅徽將她照料得極好,每逢驛站便停,不僅找來使女服侍她洗浴更衣,還找了大夫替她看脈安胎。只是傅徽時時刻刻守在門外,讓她無處可逃。
看這模樣,傅徽倒是絲毫不在意讓蕭駿馳查到他的行蹤,竟還有大張旗鼓留下線索之意。
馬車駛過一道城門,窗簾外傳來喧囂市井之聲。那帶著方言口音的聲音一入耳,姜靈洲便渾身一個激靈,立刻直起了背,將耳朵靠近了車壁——雖然與華亭官話相去有些謬誤,可這卻是確確實實的齊國方言。
此處竟然是齊國。
傅徽竟然帶她返回了齊!
叫賣、嬉鬧之聲與馬車外掠過,不絕于耳。那頗為熟悉的鄉(xiāng)音,令姜靈洲心底一時百感交集。她遠嫁去魏,本以為這一世都不得回齊。未曾想,竟在這等情況下歸來故國。
馬車穿過了幾條小巷,在不知何處停下了。
有人問到:“可是祆教來使?”
繼而,那馬車便繼續(xù)走了。最終,傅徽終于撩開了車簾,解開束著她雙腳的繩子,躬身道,“王妃娘娘,煩請下車,前兩天剛下過雨,路有些滑,萬萬小心一些。”
姜靈洲放眼望去,卻看見這是一處舊朝宮苑。它本應(yīng)當(dāng)是破敗的,不過卻新刷了紅漆、鋪了琉瓦,看上去有些煥然之美。所見之處,乃是紅墻綠樹、長磚玉階。不過,與華亭皇宮相比,這處前朝行宮卻算不得什么。
傅徽送她至一處宮苑,便退避了。
這宮殿極是敞亮,雕花木窗分開雨后初霽之晴光。簾綴珠珰、壁飾泥椒;帳蹙金龍,翠幕窣地,一副宛然華美模樣。
她走走望望,卻見到窗前案幾上,擱著一排朱云毫筆并青山松墨,都是她從前在華亭攬蕓宮中慣用之物;翠幕旁的木架上,懸置著一襲仿若金縷織就的霓裳羽衣,竟也與她在華亭攬蕓宮中擺設(shè)一致。
一瞬間,她竟以為是蕭駿馳又折騰出什么花樣來戲弄她了。
可蕭駿馳又是怎么知道,她少時曾穿著這輕薄羽衣,于父皇壽誕上翩翩獻舞一事呢?
所以,應(yīng)不是蕭駿馳。
紅漆柱下,立了兩個婢女,垂頭靜氣,并不言語。她們見姜靈洲久久立在原處,這才大著膽子上前道:“奴婢染紫、澄碧,見過河陽公主殿下。”
姜靈洲聞聲,側(cè)過頭去,問道:“你們是做什么的?”
“回殿下,奴婢二人是在這魚藻宮內(nèi)侍奉您的。”染紫答道。
“侍奉?”姜靈洲挑眉,道,“替何人來侍奉我,又是在何處侍奉我?”
染紫顯然是被訓(xùn)教過的,答得有條不紊:“這些事,公主殿下日后便知道了。近來,主子在忙些別的事。日后,殿下定有機會見過那位大人。”
雖是答姜靈洲的話,卻也和未答話沒什么區(qū)別,什么有用的都沒說。
姜靈洲四處走了走,見這宮殿倚水而建,風(fēng)光極好,卻只有一處門。那門外重兵把守,憑借她弱質(zhì)女流之身,是決計出不去的;更何況,她也不能損礙了腹中孩兒。
正當(dāng)她反復(fù)看著窗外湖光山色之時,忽聽得一道悠長竹音,是那熟悉的《紅豆》之聲。這竹音猶如平湖微波,能讓觀者心漸靜謐。她聽著《紅豆》,心思也漸漸安定下來。
既對方無意傷她,她便暫且只管坐著養(yǎng)胎就好。
傅徽這一路大張旗鼓的找侍女、住驛館、請大夫,她不信蕭駿馳還會發(fā)現(xiàn)不了她的蹤跡。
染紫與澄碧被調(diào)|教得極好,平素不言不語,安安靜靜的,叫人幾能忘記了她倆的存在。做起事來,也是手腳勤快、穩(wěn)妥得當(dāng);染紫擅梳發(fā),能挽各式玲瓏發(fā)髻;澄碧好眼光,會挑各色衣衫收拾。服侍她的時候,也甚為細心。姜靈洲現(xiàn)在有些挑厭飯食,她們便仔仔細細地記下了姜靈洲吃過什么、用過什么,次日再命人精心烹調(diào)了同樣的食材來,只望她多吃一口。
將她們送來之人,想必也費了一番苦心。
即便齊國在南,天氣也是日漸嚴寒的。姜靈洲來到這魚藻宮時,已是深秋時節(jié)。從雕花窗扇望出去,便能見到一山半凋樹木;住了未多久,那滿山的枝葉便光禿禿的了,格外蕭條。唯有山下的如鏡湖面上,尚轉(zhuǎn)著幾片飄落的葉子。
姜靈洲有空時,也問過染紫與澄碧,她來此處是為了什么,這魚藻宮的主人家又是誰;可這兩個婢女將謎底掩得嚴實,從不會輕易吐出答案來。
“公主隔些日子便會知道了”、“以后公主定然會見到的”,便是她倆最常說的答案。
得不到答案,姜靈洲覺得索然無趣。
好在,這準備宮室之人倒算是悉心,案格上擺放的書籍無一不是她從前愛看的類型;有史書傳記,亦有風(fēng)物游記,拿來打發(fā)時間也不錯。若是實在無聊,還能在窗前練會兒字。
姜靈洲素來有在晨間寫大字的習(xí)慣,寫了七八日后,她便見著那一疊宣紙下,壓著一張字,上書兩句詩,寫的是“旭日初落近螭頭,滿階素光映紅衣”。這是兩句未完的殘句,字跡細瘦雋永,如柳枝長舒。
不知怎的,姜靈洲看到這句詩,心底便隱隱冒出一個人的名字來。這名字令她有些心煩,她竟極是暴殄天物地將這張詩粗暴團了起來,隨手擲出了窗外。
每夜入夜之后,天色昏沉,魚藻宮外定然有吹竹之聲響起。一曲《紅豆》,反反復(fù)復(fù),不知吹徹了多少個難眠之夜。
日子一點一點過去,姜靈洲原本堅定的心底有些動搖了。
若是此地在魏,那蕭駿馳怕是早就掘地三尺,將宮殿的主人翻了出來;可是這是齊國,縱使蕭駿馳還未被削權(quán),仍是那個權(quán)勢滔天的攝政王,也無法將手伸入齊國來。不然,她的父皇與皇兄準會讓蕭駿馳好看。
偏偏這宮殿的主人遲遲不露面,叫她也無計可施。
若是真見到了主人家,興許還能憑著她三寸不爛之舌,說動別人回心轉(zhuǎn)意。
眨眼間,日子又嚴寒了一些。這座城飄起了細細小雪,窗外的山林覆上了薄薄霜色,像是盈了一層純白羽毛。她的月份越重了,因此,除了每日吃食之外,魚藻宮里還會來一位老大夫,替她安胎看脈。
每日的生活都是重復(fù)枯燥的,這多少有些惹人煩。
終于有一日,這處宮闕里有了哪里不同——
姜靈洲正站在窗前,望著山下湖水之時,忽聽覺禮樂之聲。那禮樂之聲莊重而盛大,驅(qū)散了冬日的嚴寒之意。板弦聲里,混著禮官奏時之聲,顯然,這是一場婚典。
魚藻宮里,雖能聽見那遙遙往來的熱鬧之聲,可宮殿里卻是極清冷的。就算推開了窗戶,也只能看到滿山飛雪罷了,見不到一絲一毫喜慶的紅色。
姜靈洲問染紫:“這是魚藻宮的主人娶妻了?”
染紫答道:“公主以后就知道了。”
姜靈洲微蹙眉,道,“這主人家真是好生無禮,把我擄來,自個兒不露面,卻痛痛快快地娶妻去了。真不知道娶的又是哪個倒霉姑娘?”
染紫又答:“公主以后就知道了。”
這染紫像是個泥巴人偶似的,來來去去只會說這句話。蕭武川養(yǎng)的那只鸚鵡還會變著法子說句“傾國傾城”呢。只可惜,她卻不能開了宮門,把這個染紫也放出去。
入了夜,那絲竹喧囂之聲終于淡了下去,宮闕復(fù)歸了寧靜。她推開窗,便看到湖面上依舊一片細雪亂舞,滿山都是皚皚皎白之色。一輪如盆滿月高懸在天戶之中,散發(fā)著柔和光輝。
她撫了下腹部,喃喃自語道:“春兒啊春兒,若是不巧,你在此地出生,也不知道該算你是魏人,還是齊人?”
轉(zhuǎn)念一想,這孩子既有蕭家血脈,又有姜家血脈,真可謂是天生貴胄了。到時候,也不知該繼承父王的封地,還是母妃的封地?
論大小,當(dāng)然是競陵郡更大些的;但她的河陽邑卻勝在良田豐饒、土地肥沃,乃是一塊天府之地。若是坐擁此邑,以后自然是吃穿不愁的。
春兒如是個女孩,以后封個“河陽郡主”之名,倒也是不錯。然后,她便可教她讀書習(xí)字,跳舞弄箏。
也不知會生得像她,還是像蕭駿馳?
蕭駿馳身上可是留著草原羌部血脈,若是孩子長得像蕭駿馳,豈不是也會如格胡娜那樣五官深邃、明艷動人?
若是如此,那也不錯,可令蕭駿馳教她騎馬射箭,做個武功太延第一的貴女。只是,性格可千千萬萬不能變成格胡娜那樣,成日里打扮成個假小子模樣,四處對著漂亮姑娘笑,那她會瘋的。
就在此時,姜靈洲聽見宮門開啟時的沉悶響聲。
她不回頭,依舊望著窗外的飛雪,道:“是趙大夫來了么?我今日沒什么不同的,開了藥便回去吧,我叫染紫去煮了。”
然而,背后卻并無人回答。
姜靈洲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慢慢側(cè)過頭去。終于,她見到了自己身后的場景——
宮門大開,門外是白玉長階鋪著落雪與月華。夜色如溶,滿月溢輝。一名男子立在洞開門前,著一襲大紅禮衫。那紅似焰色,又如畫上丹朱,刺目得很。他的肩上落了雪,化開的水濡深了大喜的禮服。
姜靈洲的目光,自那男子的寬袖處向上掠去,終于看到他略顯蒼白文秀的清俊面容,還有束以玉簪的烏黑長發(fā)。
姜靈洲的口微微一張,又合上了。
——果然,他還是如她印象中一般,似皎潔月輝,又如風(fēng)中蕭竹,透出一身雋雅清貴來。
她勉強露出個浮在表面的笑,聲音澀澀的:“安慶王,今日是你大喜之日?那還真是恭喜了。”
她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與劉琮重逢。
劉琮向前踏了一步,姜靈洲便向后退了一步。于是,劉琮便站定了,再不向前。他撣了撣衣上落雪,聲音平和,宛如無瀾靜池:“河陽,我只是來與你說幾句話罷了,不用如此忌憚。”
“想說什么?”姜靈洲問,“大喜之日,你不在洞房里陪著新娘子,卻跑到我這個婦人處,叫人看了難免笑話。”
“我……”劉琮慢慢低了頭,從袖里掏出了什么,原來是個被揉皺的紙團。他將那紙團慢慢展開,露出不成痕跡的兩句字來,聲音清淺,“我只是來與你說,這兩句詩還未作完,你便急著扔了。應(yīng)當(dāng)還有兩句的,是你在華亭出嫁之日,我推敲作出——‘水精玉蟬撥弦手,嫁與瀚海勸狄酒’。”
姜靈洲見他果真沒有再向前踏一步,絕不逾越雷池,這才微微向前,道:“安慶王文采果然不輸當(dāng)年。……快些回去陪著新娘子吧。”
劉琮扯了扯嘴角,俊雅的面龐浮出一層苦澀來:“她怕是不大想見到我的,聽聞嫁來召城前,她曾兩度逃跑,最后還是被她兄長捆上了花轎。”
他這說法,讓姜靈洲微微愕然。
現(xiàn)在劉琮身份不比當(dāng)年,將自己姊妹嫁給他的人,必然是抱著要在劉琮身上賭一把的念頭。如此一來,那嫁給劉琮的女子也確實毫無幸福可言。
“所以我想,與其令她看我生厭,倒不如來河陽這里坐一坐,也好過她在枕旁放一把小金刀。興許雪停了,我就回去了。”劉琮說。
“你娶的人是誰?”姜靈洲問。
“是河陽的熟人,”他答,“大魏貴女格胡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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