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貴人
江寧收到了云禎的信,讓他盡量提防查詢有沒有可疑的人,他懷疑有另外一支勢力在其中攪混水——有可能是河間郡王姬懷素,扶持另外一個元氏王子很有可能是他在背后主使,讓他千萬當(dāng)心,安全第一。
姬懷素?江寧皺著眉頭想了想,北楔人對南朝人非常敏感,大雍人很容易辨認(rèn),便是自己回來后,言行舉止也不□□露出屬于雍朝的痕跡。但他一雙標(biāo)志性的藍(lán)色眼睛,加上進(jìn)出都有護(hù)衛(wèi),很容易就讓人知道他就是那個長廣王找回來的兒子,所以也無人敢在他跟前無禮。
看來要想法子去烏熊族探一探,但烏熊族和他們是敵對——只能用方路云了。
他尋了個機(jī)會出去找了方路云,方路云也干脆:“正好,周氏商隊(duì)那邊有一批藥材要出,又要采購牛馬,我讓他們走一次烏熊族,我們一向作為他們護(hù)鏢的專屬鏢隊(duì),也不奇怪。”
江寧聽到周氏就覺得有些古怪,想了下問:“周氏商隊(duì)那邊是哪位東家?”
方路云臉色微微有些尷尬,只見后邊簾子一掀,一個翩翩青年走了出來笑道:“是本少東家。”寶藍(lán)色裘衫,笑容一見便讓人覺得親切,赫然正是慶陽郡王。
江寧再好的神情也不淡定了:“侯爺知道嗎?”
方路云道:“昨日剛讓人送信回去……王爺不肯回去。”這鏢局的另外一個主人便是姬懷盛,此次他進(jìn)來又是跟著周家商隊(duì)來,發(fā)現(xiàn)慶陽郡王在商隊(duì)里的時候,人已經(jīng)到了幾日了。
姬懷盛嘻嘻笑著:“我本來是聽說侯爺要到九邊巡閱,便提前回一次晉地想等著他來了一塊兒喝酒,結(jié)果那天商隊(duì)請來的揚(yáng)威鏢局的鏢師里居然有這位方大人——朱將軍身邊的副將,一等一的能干人,為何隱姓埋名要到北楔,用的還是揚(yáng)威鏢局的路子,既然用揚(yáng)威鏢局,想來必定是侯爺知道的。我一時好奇,就也悄悄跟著商隊(duì)過來了……然后就發(fā)現(xiàn)了咱們這位侯爺身邊失蹤了的胡兒義子,居然是長廣王的世子……這事情越來越古怪了……”
江寧看著姬懷盛:“慶陽郡王,很多人因?yàn)橹赖锰喽馈!?br/>
姬懷盛道:“我信昭信侯,他若真讓我死那就算我識人不明,死得也不冤枉。”
江寧道:“這事太危險,郡王太過尊貴,還請回去,而且你乃是宗室,如今莫名其妙在北楔,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扣上勾結(jié)外邦的名頭,你到時候如何辯白?”
姬懷盛道:“想不到從前看你一天說不到一個字,原來還這么會說話的——這事我看如今倒只有我做最合適不過,我熟悉河間郡王,再者我易名為商多年,旁人搞不定的,我能搞的定。”
江寧搖頭:“不可,你身份尊貴,萬一姬懷素殺人滅口……”
姬懷盛笑道:“你傻了嗎?若是真的殺人,那反而證明了有鬼,他只會避開我,絕不會殺我。”
方路云道:“還是太過行險了,王爺還是等我們先去查探一番,回來再稟報(bào)王爺。”ωωω.ΧしεωēN.CoM
姬懷盛道:“多次去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周家若是沒有個拿得出手的大掌柜少當(dāng)家,貴人絕對不會出來,我?guī)е覀冞@邊最熟的大掌柜,問題不大。”
江寧搖頭,姬懷盛道:“你們可真是,你們兩人,難道如今處境就不危險嗎?”
方路云道:“我等乃奉命辦差,王爺乃是貴人……萬一有個差池……”
姬懷盛冷笑了聲:“貴人?你們知道等我就藩以后會怎么樣嗎?哪里都不許去,整個人生將會是一個圈在藩地里生生生的豬,除了吃喝玩樂,就是生生生,連出城都不許,任何行動都要報(bào)到,每旬都要到地方官衙門報(bào)到證明沒有擅離藩地……”
方路云和江寧不說話了。
姬懷盛看著他們,眼睛仿佛在發(fā)著光:“我這輩子,大概就最后一次機(jī)會能參加大事件了!”
“我早知道你們侯爺不簡單!好好地搞這么個鏢局,怎么看都覺得不簡單,果然讓我等到了!”
“老子六歲就跟著商隊(duì)到處走了,我寧愿不做這勞什子王爺,而是做一個開開心心能夠到處走天下的周家少主!”
“你們懂個屁!”
“烏熊族,我去定了!”
“你們侯爺管不著我,等他稟報(bào)皇上,那也天高皇帝遠(yuǎn),我比他品級高,他且得聽我呢!”
姬懷盛滿臉得色,眼睛熠熠生輝:“就這么說定了。”
江寧和方路云對視了一眼,只好拱手道:“多謝王爺相助。”
姬懷盛呵呵一笑,搖開扇子:“放心吧,沒幾個人見過慶陽郡王,但周家少主的朋友,可是遍天下呢!”
方路云道:“天還冷,這扇子……”
姬懷盛看他一眼:“做生意的都得拿點(diǎn)什么遮遮手里,那諸葛亮還需要個羽毛扇呢!”
方路云連連作揖,姬懷盛卻道:“我覺得吧,懷素這人若是布局的話,不會只布在烏熊族,難道王庭他不放人?不像他縝密作風(fēng),江寧啊,你得注意注意身邊有沒有看上去像南朝的人——當(dāng)然也不一定是南朝,一些小人物,可能你們貴人注意不到的小人物,畢竟北楔是部族,說到底就是一個大家庭,你認(rèn)識我我認(rèn)識你,來一個外人都很扎眼,但小人物就不一樣了。”
江寧想了下道:“若說特別的,就是胡太后身邊有個巫師——是男寵,很受寵愛,大部分時間都帶著面具,但巫師跳儺舞也是要戴面具的,而且看起來他長得很美,聽說元侖王叔送她的,似乎是大雍人。”
姬懷盛道:“美人計(jì)啊,這也是咱們歷史悠久的了,西施么,你仔細(xì)觀察觀察,替你們侯爺當(dāng)好差。”
江寧有些無語,微微拱手道:“遵王令。”
姬懷盛喜悅地?fù)u著手里的扇子:“那咱們就準(zhǔn)備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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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回到長廣王府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是疲憊的,他寧愿面對侯爺,也不想面對慶陽郡王!
宮里卻有傳令來,說王上找他。
江寧進(jìn)宮的時候,看到白玉麒和一排王上的跟班都跪在廊下,看著像是有狐族那邊的跟過來的幾個頭人的公子,白玉麒看到他擠眉弄眼的求救。
江寧目不斜視走了進(jìn)去,里頭元釗正在摔東西,摔了滿地的碎片,一旁的侍奴們噤若寒蟬躲在一旁面容麻木。
江寧問道:“怎么了?”
元釗看到他來,郁氣未消,怒道:“今日我讓他們給我辦個事,結(jié)果太后叫他們?nèi)コ燥垼麄兙腿既チ耍缘瞄_開心心回來,還給我夸拿了多少賞,我的事忘到一旁,這還是我的人嗎!”
江寧問:“什么事?我替你去辦了。”
元釗看了他一眼:“我在乎的是那點(diǎn)事嗎!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我氣的是,太后一叫,他們就去了!到底誰算他們主子?外公明明讓他們聽令于我!”
江寧想了下道:“假若他們違抗太后,太后像那日一樣,傳脊杖來打他們,王上會如何做?”
元釗沉默了。
江寧道:“王上忍一忍。”
元釗沉著臉道:“但我也可以讓他們死!”
江寧不說話元釗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蠢,他頹然坐下:“行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笑我蠢。”
江寧道:“如今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王上不必急著讓下人站隊(duì),還是先予以厚利,王上在太后跟前,還是當(dāng)孝順為上。”
元釗面目猙獰:“她和那男寵日日夜夜在殿內(nèi)貪歡,哪里還記得有個兒子!”
江寧若有所思:“那個男寵,查過底細(xì)嗎?”
元釗道:“木葉神廟里最低下供神的奴仆,不過是長得好看,被侖王叔看中,送進(jìn)來罷了,母親男寵很多……大多是卑賤的奴婢。”
江寧沒說話,元釗只覺得不堪,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去叫他們起來吧。”
江寧道:“我走了王上再叫他們起來吧,不然到時候他們領(lǐng)會不到王上的寬容,罰一罰也該。”
元釗道:“你又要走嗎?陪我一會兒吧?”
江寧道:“父王有事吩咐。”
元釗道:“長廣王待你到算是不錯。”
江寧道:“沒什么天生就應(yīng)該好的,不過是我能給他帶來利益罷了,王上順從太久了,太后忘了她立身之本在你,是該提醒她一下。”
好端端的為什么要使喚兒子的侍從?分明是過于強(qiáng)悍的控制欲作怪,原本是相依為命,結(jié)果卻讓兒子如此憎惡她,可知性情不善,這母子你搞我我搞你,次次都找自己來,還是浪費(fèi)時間。
元釗眼睛一亮:“你有什么辦法嗎?”
江寧道:“我想想。”
元釗目光微微黯淡:“除非我病得要死,她就慌了,小時候我常常借口生病求她陪我睡,后來她發(fā)現(xiàn)我故意生病,管我非常嚴(yán),入口食物,衣履,每一樣都要按她的要求來,若有違逆,就要罰。”日日夜夜,就在這樣窒息一般的管束中,他幾乎要瘋狂。
江寧道:“別想太多,你長大了,已經(jīng)不是離不開母親的孩子了。”
元釗一怔,看了眼江寧,想起他母親是被胡太后賣的,不由一陣心虛道:“你從小流落在外……你母親,很早就死了?”
江寧道:“嗯。”
元釗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對不起。聽說是太后當(dāng)時嫉妒,把你母親賣了的。”
江寧道:“無事,我先走了。”
他起身,元釗沒有什么理由能留他,只好看著他行禮離開。過了一會兒才讓人出去叫那些侍從們都起身,回去。
白玉麒走了進(jìn)來,笑嘻嘻跪著道:“王上不要生氣,咱們也是為了小命,王太后那架勢,咱們扛不住啊。”
元釗和江寧說過話以后又能心平氣和了:“沒事,我知道太后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讓我知道,我只能聽她的,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我必須乖乖聽她的。”
白玉麒道:“王上明智。”
元釗笑了聲:“這說明我贈人一枝花,讓她很難受了。”
白玉麒道:“是啊。”
元釗卻露出了一個瘋狂的笑容:“我打算再做一件事情,讓她氣得半死,卻拿我沒有辦法。”
白玉麒一怔:“什么事?”
元釗道:“你帶著他們,哪天等那個男寵巫師落單,把他抓起來。”
白玉麒嚇了一跳:“王上想做什么?”
元釗冷笑:“殺了他,母親又能拿我怎么辦?”眼神里充滿了壓抑的瘋狂。
白玉麒微微一顫,連忙道:“王上,您是貴人,莫要輕易決人生死。”王上是沒事,死的一定是他!那瘋婆子!
元釗看了他一眼:“你們雍人就是表面仁義,行了,那就割花他的臉,我看她如何還能睡下去,反正那人看著也可疑,不如早日清走,今天你們世子還問我查過他底細(xì)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