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得罪的人是我
第二日剛吃過早飯,蕭茗悠就帶著桃花來了禪院。</br> 今天在下雨,蕭茗悠穿了一身天青色交領(lǐng)長裙,裙子很素,只在領(lǐng)口和袖口的地方繡著紫藤花。</br> 一路走來,裙擺被濺落的雨滴打濕了不少,人也被蒙蒙的煙雨染上濕氣,像染著晨露的花,嬌嫩極了。</br> “奴婢見過王妃。”</br> 花容行了禮退到一旁。</br> 昨晚哭了太久,花容的眼睛腫得厲害,聲音也有些啞。</br> 蕭茗悠一眼就看出她的異常,關(guān)切的問:“花容姑娘生病了嗎?臉色怎么這么差?”</br> 蕭茗悠問得真誠,絲毫看不出有在背后推波助瀾陷害花容的跡象。</br> 花容飛快的看了蕭茗悠一眼,搖頭道:“謝王妃關(guān)心,奴婢沒事。”</br> 桃花放好傘走到蕭茗悠身邊,不平道:“自上次暴雨后,王妃你就老是在做噩夢,昨晚更是好幾次從夢中驚醒,怎么還有精力關(guān)心別人呀。”</br> 桃花說著剜了花容一眼,好像是花容害蕭茗悠睡不好的。</br> “住嘴!”蕭茗悠和之前一樣呵斥桃花,“我不是說過不許對花容姑娘不敬嗎,你把我的話也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了?”</br> 桃花一臉委屈:“奴婢知錯,奴婢也是擔(dān)心王妃的身體。”</br> 主仆倆一唱一和,看似隨意,卻句句都別有用心,分明是故意說給江云騅聽的。</br> 花容平靜開口:“桃花姑娘若是真的關(guān)心王妃的身體,不妨趁御醫(yī)還在寺里,讓他開些安神寧心的方子,如此王妃應(yīng)該就能安睡了。”</br> 桃花沒想到花容會一語戳中要害,瞪了花容一眼,沒好氣的問:“姑娘這話是什么意思?奴婢在王妃身邊伺候多年,難道還會對王妃不好?”</br> 花容垂著腦袋,一臉溫順:“奴婢沒有這樣想,王妃寬厚善良,奴婢也希望王妃的身體能好。”</br> 桃花還想說什么,被蕭茗悠喝止。</br> 兩人拌幾句嘴無傷大雅,若是當(dāng)著江云騅的面吵起來,她的面子上也過不去。</br> 進屋后,蕭茗悠拿出一個小冊子遞給江云騅:“昨日的東西我都添到冊子上了,你可以再清點一下看有沒有問題。”</br> 江云騅接過冊子翻看,花容上前斟茶。</br> 遞茶給蕭茗悠的時候,右手袖子往下滑了一截,露出小半圈牙印。</br> 那牙印不深,一夜過去泛著淡淡的青,若不是花容的皮膚太過白嫩,都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br> 蕭茗悠接過茶杯,用茶蓋一下下?lián)苤杷U裊的熱氣蒸騰而起,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有些看不清江云騅的臉。</br> 花容是江云騅光明正大帶在身邊的人,能在她身上留下印記的,只有江云騅。</br> 那出現(xiàn)在花容胳膊上的牙印,代表著異乎尋常的親昵和欲。</br> 花容身上還有傷,不能給他魚水之歡,他卻還是在她身上留下了這樣的痕跡。</br> 難道他真的喜歡上她了?</br> 是因為那雙和自己相似的眼睛么?</br> 蕭茗悠想的出神,冷不丁看到江云騅翻動冊子時,袖子也滑下來一截,有一小片紗布漏了出來。</br> 蕭茗悠眼皮一跳,脫口而出:“你受傷了嗎?”</br> 屋里很安靜,顯得她的問題相當(dāng)突兀。</br> 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她是不應(yīng)該這樣隨便關(guān)心別的男子的。</br> 蕭茗悠說完咬住下唇,露出懊惱之色。</br> 江云騅并未遮掩,漫不經(jīng)心的說:“被兔子咬了一口,不礙事。”</br> 后山是有野物出沒,但從來都沒有見過兔子。</br> 蕭茗悠不由得看了花容一眼。</br> 花容倒完茶便站到一旁,并不參與他們的對話。</br> 但花容手上有牙印,江云騅的胳膊又受了傷,兩人之間分明有不能被外人知曉的秘密。</br> 花容便是不說話,蕭茗悠也能感覺到她才是那個外人。</br> 桃花沒看出三人之間的暗流涌動,聽完江云騅的話,順嘴接道:“這山里的野物臟得很,江三少爺可不能疏忽大意呀,一定要請御醫(yī)好好把傷口清理干凈才行的。”</br> 桃花拐著彎兒的在罵花容。</br> 方才看到花容眼睛腫著,神情憔悴,她便認(rèn)定花容昨晚在江云騅這里挨了罵失了寵,想到剛剛花容那樣拆穿自己,忍不住借機發(fā)揮。</br> 卻不想話音剛落,就聽到江云騅似笑非笑的聲音:“誰讓你插話的?”</br> 桃花之前對江云騅的態(tài)度都不算恭敬,江云騅從來沒有說什么,這會兒突然發(fā)難,桃花有點懵,訥訥的說:“奴婢只是關(guān)心江三少爺。”</br> “是嗎,”江云騅哂笑,難辨喜怒,“那本少爺是不是還應(yīng)該謝謝你?”</br> 主子說話下人是不可以插嘴的,況且蕭茗悠和江云騅明面上的身份懸殊頗大,別說桃花,便是蕭茗悠方才的關(guān)心都是越矩的。</br> 桃花頭皮發(fā)緊,連忙跪下認(rèn)錯。</br> 蕭茗悠也因為江云騅的態(tài)度變化變了臉色,但她沒有失態(tài),端莊的開口呵斥桃花:“果真是我太慣著你了,竟讓你如此沒有規(guī)矩,回去跪著好好反省,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起來!”</br> 桃花連連應(yīng)是,想要起身離開,被江云騅叫住:“慢著,昨晚方丈派人送了一瓶燙傷藥過來,拿去。”</br> 蕭茗悠聽到江云騅說燙傷藥就是眼皮一跳,桃花卻還是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伸手去拿藥。</br> 江云騅手腕一翻,那瓶藥掉到地上,咕嚕嚕滾出一段距離。</br> “手滑了。”</br> 江云騅沒什么誠意,明顯是在耍人,桃花卻不敢說什么,乖乖去揀藥,然而手剛碰到瓷瓶,就被踩住。</br> 被燙傷的手背碰一下都疼,這一腳踩上去,桃花頓時痛得慘叫起來:“啊!好疼!王妃快救救奴婢!”</br> 話落,江云騅加重了些力道,隔著桃花的手,啪的一聲踩碎了那個瓷瓶。</br> 碎片扎進掌心,桃花痛得暈死過去。</br> 蕭茗悠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她極沉得住氣,保持著自己的優(yōu)雅,冷冷的說:“桃花方才是放肆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江三少爺要為心頭好出氣大可直說。”</br> 江云騅一臉坦然:“她得罪的人是我,和別人無關(guān)。”</br> 蕭茗悠的手暗暗握成拳。</br> 是她小瞧這個叫花容的丫鬟了!</br> 江云騅處置了桃花,在和蕭茗悠的較量中,花容算是扳回了一成。</br> 但蕭茗悠離開時的眼神讓花容很不安,她抓住所有機會拼了命的討好江云騅,然而才過兩日,寺里就來了個不速之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