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6
李海東的事對陸一偉打擊很大,以至于對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產(chǎn)生了極大的懷疑,連最起碼的良存都在金錢面前一文不值,還有什么不可以出賣的?</br> 陸一偉想起了潘成軍。半年多來,相隔千里,兩人只是偶爾通過電波溝通,但電話里都是往好的方面講,真實狀況只有自己知道。</br> 潘成軍在電話里說,母親病逝了,他自己開辦了個小型鞋廠,日子過得馬馬虎虎。</br> 陸一偉很想前去探望他,但又無法面對曾經(jīng)真誠的眼神。思來想去,陸一偉還是決定去一趟,有些話憋在肚子里難受。</br> 潘成軍電話里得知陸一偉來,激動得手舞足蹈,提早就安排接待事宜。</br> 當天下午,陸一偉就抵達福建,潘成軍開著車親自到機場迎接。時隔多日相見,感慨萬千,兩人來了個真誠的擁抱。</br> 潘成軍安排陸一偉住在縣城里的五星級酒店,遭到他的強烈反對,執(zhí)意要跟他回村里居住。</br> 雖是三伏天氣,北方酷熱難耐,但海邊小鎮(zhèn)卻格外涼爽。當天晚上,潘成軍在海邊漁船上為陸一偉舉辦了盛大的歡迎儀式,各種海鮮制品琳瑯滿目,讓人垂涎三尺。兩人一邊喝酒一邊愉快地攀談著。</br> 話題自然而然引到東成煤礦上,潘成軍問道:“煤礦效益怎么樣?”</br> 陸一偉剛剛舉起來的酒杯懸著空中,愣怔半天喝了下去,無奈地搖搖頭道:“煤礦沒了。”</br> “咋回事?”聽到這一消息潘成軍吃驚萬分,催促問道。</br> 陸一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潘成軍聽后,許久沒有出聲,而是默默地喝著酒。</br> 良久,潘成軍嘆了口氣寬慰道:“沒了就沒了,你也不必過度難過,這就好比做生意,有賺就有賠,不可能穩(wěn)賺不賠。海東……其實我早料到他會這么一天。”</br> 陸一偉拼命搖頭道:“老潘,當初我悔不該放你走,如果你在或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唉,都是我的錯啊。”</br> 潘成軍為陸一偉倒?jié)M酒道:“都過去的事了,就別再提了。即便我在,海東也會走到這一步。”潘成軍說話時頗為小心謹慎,一直顧及陸一偉的顏面。</br> 兩人圍繞這個話題探討半天,陸一偉心情稍微好轉(zhuǎn),問道:“你鞋廠的生意怎么樣?”</br> 提到鞋廠,潘成軍也是一肚子苦水,唉聲嘆氣道:“不怎么樣。我前前后后投入了將近百萬,收益甚微,持續(xù)虧損,已經(jīng)瀕臨破產(chǎn)邊緣了。”</br> “啊?”陸一偉難以置信,道:“為什么會這樣?”</br> 潘成軍道:“你一路上也看到了,我們這里大大小小的鞋廠林林總總,數(shù)不勝數(shù),光我們鎮(zhèn)上就有300多家,我的廠子規(guī)模還算大的。規(guī)模越大,壓貨越多,嚴重入不敷出。加上競爭太激烈,互相打壓價格,根本賺不到錢。”</br> 潘成軍的長處在于煤礦經(jīng)營管理,面對新興企業(yè)顯然不適應。陸一偉開玩笑地道:“挖一噸煤足夠你生產(chǎn)幾千雙鞋的利潤了。”</br> “可不是嘛。”潘成軍道:“制鞋成本高,利潤空間小,通過這件事說明,我除了能干煤礦,其余的啥都干不了。”</br> 陸一偉心中有了主意,道:“跟我回去接著干,有心思嗎?”</br> 潘成軍思考許久沒有吱聲。</br> 陸一偉接著道:“你現(xiàn)在沒有后顧之憂,孑然一身,機動性很靈活。不過煤礦我肯定是不會染指了,我現(xiàn)在正式邀請你加入得志路橋公司。”</br> 關于得志路橋公司,潘成軍是知道的。這個項目陸一偉原本要打造成一個公益項目,但僅靠幾百萬元壓根撐不起天。隨即同意佟歡在此基礎上開拓盈利性項目,經(jīng)過幾番考察,敲定了如日中天的路橋項目。</br> 見潘成軍猶豫,陸一偉補充道:“路橋公司在佟歡的經(jīng)營管理下,承攬了不少項目。她一個女人家能力有限,壓根顧不過來,所以請你出山。至于報酬你放心,我陸一偉絕對不會虧待你。”</br> 潘成軍擺手道:“咱倆不談錢,談錢傷感情。其實以咱倆的關系,錢已經(jīng)是身外之物了,更多的,還是情義。我如今一個人,只要有口飯吃就行。這樣吧,你容我考慮考慮。”</br> “好,我等你。”</br>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陸一偉就接到張志遠女兒張筱楚的電話。</br> “一偉叔,你在哪?我找你有急事。”</br> 陸一偉聽到對方聲音急促且顫抖,料想有事發(fā)生了,掀開被子坐起來道:“小楚,我在外地呢,怎么了?”</br> “哎呀!”小楚急得直跺腳,捂著鼻子哭喪著道:“一偉叔,你快點回來吧,你得救救我啊。”</br> 陸一偉心里咯噔一下,趕緊安撫道:“小楚,你別著急,我馬上就回去。”</br> 事不宜遲,陸一偉立馬動身。潘成軍將其送到機場,臨別前道:“老潘,我昨晚的話是真誠的,希望你認真考慮下。”</br> 潘成軍點點頭道:“我會的。”</br> 下午兩點,飛機降落到西江機場,李二毛已經(jīng)在機場外候著了。在一個臟亂的胡同里,陸一偉見到了張筱楚。</br> 幾日未見,刮目相看,陸一偉看到小楚的著裝打扮后嚇了一大跳。只見她染著一頭黃毛,耳朵上戴著七八個耳釘,胳膊上紋有紋身,穿著怪異的奇裝異服,與街頭小混混沒什么兩樣。</br> 怎么會這樣?當年還是個青澀害羞的女孩,怎么轉(zhuǎn)眼間就變成這番模樣?張志遠是個工作狂,且經(jīng)常不在家人身邊,女兒的教育完全寄托在妻子謝玉芬身上。可謝玉芬到了省城后,性情大變,成日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知在忙活什么,對孩子不聞不問。</br> 而張筱楚正好處于青春叛逆期,對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滿了好奇,稍不留神便迷失方向。上次見面,小楚和一個男孩子在一起,和陸一偉要錢給他買筆記本電腦。陸一偉沒太在意,滿足了小孩子的**。</br> 事后,陸一偉也側(cè)面和張志遠說過此事。張志遠也意識到小楚的變化,正要拿出時間多陪陪孩子,一紙調(diào)令調(diào)到平康市,教育女兒的重任又落到妻子身上。</br> 此外,張志遠和謝玉芬的感情也十分微妙,在外面面前十分恩愛,但兩人獨處時爆發(fā)很長時間的冷戰(zhàn)。這一點,陸一偉觀察到了,從小楚口中更加證實了這一事實。</br> 小楚看到陸一偉后,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撲在身上哇地哭了起來。</br> 陸一偉看看四周,摸著小楚的頭道:“小楚,你這是咋回事了?”</br> 小楚哽咽地講不出話。</br>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走,上車。”</br> 到了車上,陸一偉一番安慰小楚才算冷靜下來。小雨看看前面的李二毛,欲言又止。</br> “沒事,你放心說吧,他是你二毛叔。”</br> 小楚還是有些別扭。李二毛很自覺地下車到一邊抽煙去了。</br> “一偉叔,我,我……”小楚支支吾吾說不出口。</br> 陸一偉急得道:“說呀。”</br> “我懷孕了。”小楚埋下頭,聲音比蚊子的聲音還低。</br> 陸一偉聽到了,卻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追問道:“你說什么?”</br> 小楚再次說了一遍,徹底顛覆了陸一偉的人生觀。這怎么可能?小楚今年才十四五啊,怎么就……</br> 陸一偉沒有斥責小楚,看了看肚子冷靜地道:“幾個月了?孩子是誰的?”</br> 小楚拼命地搖頭,或許她也說不清楚。</br> 陸一偉徹底憤怒了,抓住小楚的胳膊道:“是不是上次那個小子的?”</br> “不不不!”小楚連忙擺手道:“不是他,和他沒有任何關系。”</br> “那到底是誰的?”</br> 小楚再次哭泣起來,一邊哭一邊道:“一偉叔,我害怕極了,我求求你別告訴我爸媽好嗎?你不要再問了,我真的不知道。”</br> 看著小楚可憐的樣子,陸一偉漸漸冷靜下來。小楚之所以找他,就是不想讓她父母親知道。當務之急,盡快把肚子里的孩子處理掉才是正事。</br> 事不宜遲,陸一偉帶著小楚來到就近醫(yī)院。經(jīng)過全面檢查才得知,小楚肚子里的孩子已經(jīng)四個多月了。更讓他震驚的是,小楚的尿液檢測居然是呈陽性。</br> 主治醫(yī)生斥責陸一偉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家長的,孩子才這么點大,懷孕這么久了都不知道。更可氣的是,孩子居然吸毒,有你們這樣的家長嗎?太不負責任了。既然無暇照顧孩子,那就不要生啊,生了就得起到監(jiān)護責任,唉,真是沒話說了……”</br> 醫(yī)生數(shù)落著,陸一偉紅著臉應承著。即便小楚不是自己女兒,但她的遭遇深深刺痛了他。</br> 小楚需要動手術,要家長簽字,陸一偉做不了這個主,只好打給了張志遠。</br> 張志遠此時正在開會,說了幾句草草掛斷電話。陸一偉再次打過去,張志遠有些氣憤地道:“不是和你說待會說嘛,正開會呢。”</br> 當陸一偉把小楚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后,張志遠手機落地愣怔在那里。不顧一切拼命往家里奔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