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3 回家探親
自從北河鎮(zhèn)換屆選舉以來,陸一偉一直沒有時間回家,現(xiàn)在終于閑下來了,他先去了躺縣城,給身體有病的父親買了些藥,又給家里添置了臺彩電,開著自己的新車回到了南陽縣谷陽鄉(xiāng)桃源村。</br> 桃源村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就像個“世外桃源”,到了谷陽鄉(xiāng)還要走10多里山路,基本上與外界隔絕。近些年來,村里一些有能力的基本上都搬到了鄉(xiāng)里,剩下的都是一些孤寡老人和留守兒童。</br> 要說以陸一偉的能力完全可以把父母親接下來住,可戀土情結(jié)嚴(yán)重的二老死活不肯挪窩,就是死也要死在這片生于斯長于斯的熱土上。無奈之下,陸一偉只能尊重二老的意見。</br> 回到村子里,房頂上、院子里到處都是白雪皚皚,小路上的雪很新,幾乎沒有走動過的痕跡,由此判斷,最近一段時間既沒有人進來,也沒有出去。</br> 村里安靜的出奇,除了幾聲狗叫聲和羊叫聲,似乎沒有任何喘氣的生物。大多房屋已經(jīng)被拆掉門窗,裸露在外面的土坯十分凄涼,院落里的石碾沒有了昔日忙碌的景象,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似乎在傾訴著孤寂的悲戚。整個村落似日本鬼子掃蕩一般,除了雪,還是雪。</br> 陸一偉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家鄉(xiāng),心里十分難受。小時候,村里可熱鬧了,尤其是下了雪,小伙伴們穿著厚厚的棉襖,集結(jié)在后山的一個小坡上,人造出一個滑雪場。一群人爬到山頂,席地而坐,后面一人使勁一推,瘋狂而刺激地沖了下來。這種簡單而又枯燥的游戲卻讓陸一偉他們十分喜愛,往往都是從早玩到晚,樂不思蜀。</br> 晚上回到家,首先是要接受父親的一頓揍,長長的扁擔(dān)結(jié)結(jié)實實打在磨出大窟窿的屁股上,痛得陸一偉哭天喊地。父親暴打后,母親又心疼地把他抱在暖和的炕上,脫下棉褲,借著昏暗的煤油燈仔細(xì)縫補著褲子。再玩得最瘋狂的時候,陸一偉一天要磨破兩三條褲子,甭管父親再怎么生氣,都阻擋不了愛玩的心。童年是美好的,現(xiàn)在陸一偉想起來,都覺得無比懷念。</br> 快到家門口時,總算見著個人。只見隔壁鄰居王老三準(zhǔn)備出去放羊,見到陸一偉后,高興地打著招呼:“偉子,你回來了啊。”</br> 陸一偉從懷里掏出煙,給王老三發(fā)了根煙,直接把整盒裝進了他口袋,道:“嗯,回來了,王叔你這是去放羊啊。”</br> “嗯,這群玩意兒一天不吃東西那成,你快回家吧,中午回來了咱爺倆好好嘮嘮。”說完,手中的鞭子一揮,趕著羊群走了。</br> 陸一偉看到自家院子里已經(jīng)掃了雪,提著一大堆進了家門。陸一偉家還是建國時期建的房子,厚厚的土坯墻有一尺余,顯得十分笨重。但這種房子保暖性能強,陸一偉剛掀起門簾,眼鏡片就蒙上了一層薄霧,看不清任何東西。</br> 陸一偉母親此刻正在搓玉米,看到兒子回來了,興奮地把手中的活扔下,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道:“偉子,你回來了啊。”</br> 陸一偉憑著感覺把東西放到柜子上,然后把眼鏡取下來用衣服的一角擦拭了一下,戴上后問道:“媽,我爸呢?”</br> 母親劉翠蘭一邊給兒子倒水,一邊道:“你爸呀,自從身子骨好了以后就閑不住,這不上山砍柴去了。今天早上還念叨你,沒想到你回來了。”兒女在外,母親劉翠蘭是牽腸掛肚,經(jīng)常心里牽掛著,嘴里念叨著。</br> 陸一偉埋怨道:“他腿腳剛剛好利索,你就讓他上山,剛下了雪,就不怕滑到啊,他在哪,我去找他。”</br> 劉翠蘭把一杯熱水遞給陸一偉,嘆了口氣道:“你爸就是勞苦命,你也別管著他,好不容易能動彈了,就讓他出去活動活動吧,待在屋子里也能憋出病來。”</br> 陸一偉見此,也沒再說什么,又問道:“玲玲最近來電話了沒?她啥前回來?”</br> “來了,她說他們廠子今年放假遲,要到臘月二十七八了,哎!一個姑娘家,跑那么遠(yuǎn),等她回來了你勸勸她,別讓她出去了。”談到女兒,劉翠蘭又是一通傷感。</br> “嗯,過了年我就不讓她去了,給她在市里謀個事做,這你就不用操心了。”陸一偉道。陸一偉心里也十分難過,今天的這種局面都是因自己而造成。父親躺在床上,妹妹背井離鄉(xiāng)南下打工,現(xiàn)在兜里有了錢,說什么都不讓妹妹遭這份罪了。</br> “還有你,都老大不小了,該找個人家了,對了,你最近有沒有去看看小雨?”劉翠蘭又關(guān)心起自己的孫女來了。</br> “看了,挺好!”陸一偉道,“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最近幾年內(nèi)保證完成任務(wù)。”</br> 劉翠蘭看著高大沉穩(wěn)的兒子,心里有一肚子要說,可又咽回了肚子。她看了看表,到飯點了,于是又忙活著做起了午飯。</br> 陸一偉上炕,感受著家里熟悉的味道,再看看剝落的墻皮,心中猛然有了一個主意,對著母親道:“媽,我給你們在縣城買了套房子,不是單元樓,是庭院式的,過兩天我就回來接你們。”</br> “啥?”劉翠蘭停下手中的活驚訝地道:“你這孩子,你咱不和我們商量了?花了多少錢?”</br> “錢多錢少你不用管,到時候你二老搬進去住就行。你看看村里,都快走的沒人了,你們還在這里死守著。再說我爸身體有病,萬一有個什么,去醫(yī)院都是個大麻煩,就這么決定了。”陸一偉堅定地道。其實房子還沒影,只要父母同意,他下午就去縣里踅摸一處房子,兜里有錢,也不怕買不著。</br> 其實劉翠蘭也想離開這鬼地方,可固執(zhí)的老陸死活不肯挪窩,于是道:“我到好說,你要能說服你父親,我就下山。”</br> 見母親妥協(xié)了,陸一偉高興地道:“我爸那邊我來做工作,他是個順毛驢,你要順著他,啥事都好辦。”</br> 說話間,陸一偉的父親陸衛(wèi)國已經(jīng)一腳踏進了家門,道:“說誰是順毛驢呢?”陸衛(wèi)國在地上抖落了身上的雪,把火車頭帽放到柜子上,脫掉大衣坐到了炕沿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